眼前出现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树根没入深水之下，蔽天的伞盖上接着无数鲜红的果实。仔细一看，那些果实像是苹果。Stella走近那棵树，从树枝上摘下两个苹果放在手心里。
　“……我呢、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Stella是星辰的意思。正如其含义所言。……只能在高高的天空中望着大家因诅咒而一个个死去”
　　Stella用鲜红的眼瞳，注视着双手中同样鲜红的苹果。那副姿态比平常成为不可思议，散发出神秘的气质。
　“我讨厌活着的人。……大家都会死去、从我眼前消失”
　“Stella……”
　“……老师也说过，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老师依旧在隐瞒着什么东西。我已经累了，走不动了。但Allen，你一定还可以继续向前”
　　红色的眼睛注视着我。她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了。
　“缺失了什么，渴望着什么。我都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活着的感觉呢”
　“我们缺失的东西？”
　“……人一旦缺失了××，就会死去”
　　那句话混入了噪音。我感觉Stella的嘴边泛起了一丝微笑。
　“我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吃毒苹果的。……Allen你准备怎么做？如果你想要和我一起吃的话，我只不会阻止你的。……你想活下去吗？”
　　Stella向我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恐怕，我是无法阻止Stella的。我又会变成孤身一人……但是
　“我还想活下去”
　　我必须前进——然后，我想要取回所有遗失的××。
　　我的大脑十分清醒。不管最后有何种结局等着我，我都要继续往前走。
　“……是嘛、这就好。这才是你。Allen。……晚安”
　　这次，她冲我露出了一个少女似的笑脸，轻轻吻上了一只手里的苹果。然后，便咬了下去。接着，她悄无声息地缓缓倒了下去。她另一只手里的苹果滚落到了我脚边。在那只苹果碰到我脚上的瞬间，一阵微小的疼痛游走全身。

【“——少女失去了第五个家，然后在第六个容身之所教会里，有人给了她一个苹果”
　“这个苹果会带给人死亡的诅咒。可以让你和大家一起前往天国”
　“但是少女拒绝了。然后，那人也因诅咒死去了。少女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吃下毒苹果。……不久，少女对活下去一事感到厌恶了”
　“——少女抛弃了对生的执著”】
　　意识猛地回笼，我低头一看，发现脚边躺着的已不再是红苹果，而是一把微微闪光的小钥匙。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触碰那把钥匙。那时见过的情景，在脑海中鲜明地浮现。那情景夺走了我的视野，甚至夺走了我的意识。
‡
　　——我打开了门。那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呛鼻气味钻入身体，让身体痉挛。我立刻用没有抱着书的那只手捂住嘴巴，拼命抑制住体内涌上来的东西。
　　眼前的东西确实和我的爸爸妈妈有着相似的外形。
　　但是、不对。
　　我所知道的爸爸妈妈背上没有无数的洞，也不会从洞里流出血液。而且他们的眼神也没有那么空虚，像是两口洞穴。那不是我的爸爸妈妈。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不信、不对、这种——。
‡
　　——啊啊、没错。那个时候，我打开门后看到的是，爸爸妈妈惨不忍睹的姿态。我终于想起来了。
　　身体慢慢发热。好痛苦。感觉自己像沉入了水中。无法呼吸。心跳声越来越响。……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
　　又过了几天，我拜托孩子们看家后，便和Cliff两人前往了事故发生的小镇。因为无法行车，我们就只能沿着枝叶繁茂的道路徒步前行。然后，我们便到达了那个小镇。
　　一进去，各忙各事的居民们就一齐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我们。原来如此，如果是单身前来的话确实多少会有些艰难。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毫不留情地盯着看，大概谁都不会觉得太舒服吧。Cliff频频左右张望，确认着什么。
　“就是那里的设施，那里的人一直都愿意听我说话”
　　Cliff撇开众人的视线，指向了一所设施。那所设施从外观看来像是教会，但却没有供奉着什么的迹象，建筑破破烂烂，到处都有裂痕，让人觉得很不安全。
　“……看起来不像是住着人啊”
　“啊啊、那里本来好像是家变成废墟的教会。不过还是修缮过，勉强可以住人。这里的人信仰自由，所以它也没起到教会应有的作用了。我记得，目前那里统一照顾着因怪病而失去父母的孩子们……”
　　Cliff敲了几下设施的门。一会之后，里面有一位穿着修女服的妙龄女子探出了脸来。
　“啊啊、Cliff先生。好久不见……请进来吧”
　　女子招呼我们进去了。设施里到处放着破旧的椅子和置物台，几位穿着修女服的女性和孩子们穿行其间，来回奔跑着。发现我们进来之后，大家都微微保持距离观察起我们来了。
　“那衣服也是把这里原有的东西再度利用了一下吗？”
　“……嗯嗯、就是这样。这个镇子比较封闭，所以生活也不算富裕，如果不把能用的东西充分利用的话，就难以好好生活。……特别是最近”
　　她在一张吱嘎作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也示意我们坐下。我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之后，那张椅子也发出了响亮的吱嘎声。
　“……药物的使用情况如何？人数果然比我之前来的时候要少……还是不行吗”
　“嗯嗯、在那之后……有八人去世了。不过，虽然最后那么痛苦，但在喝了那个药之后，走的时候表情很柔和。……即便如此，依旧多少带有一些痛苦的表情”
　　Cliff有些懊悔地咬住了下嘴唇。看来，这件事似乎进展不佳。

　“……必须得进一步调查。如果能得到那个女孩子的协助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Cliff把目光转向了孩子那里。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一位与其他孩子稍稍隔开距离的少女。黑亮的头发极为美丽，雪白的肌肤与红色的眼瞳分外相称。
　“……那个孩子，父母去世后便一直寄居在别人家，但同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其他的孩子不是和自己的双亲一起得病去世，就是侥幸没有发病被这边收养了”
　“……也就是说，她身上可能会有疾病的抗体，是吗？那她为什么不肯协助你呢”
　“……她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我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只是盯着我，说我不行，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说上话了”
　　……难道Cliff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不对，虽然他确实也有些胡闹，但应该不是这么低俗的人。……但这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测。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那位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她无声无息，出现得过于突然，我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去，但幸好被Cliff扶住了。
　“……你……已经死了。虽然不一样、但已经死了”
　　少女注视着我的眼睛，用水晶般透明的声音说道。虽然我不太懂她所说的意思，但看修女也一脸惊讶的样子，我猜想她一般很少主动出声说话。
　“那个……我们有话想和你说、可以吗？”
　“……如果是你的话、也行”
　　那位少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完之后，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么近距离一看，便发现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悉心制作的人偶。
　“那个……你知道你周围那些死去的人在死前都吃过、喝过什么，有些什么样的举动吗”

‡
　“这次真是有了重大收获啊。……如果能找到抗体的话，就一定能找到治疗方法了。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注意身体哦”
　　Cliff兴冲冲地收拾好东西，跳进了自己停在设施前的汽车里。我轻轻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了我的视线，然后就进了设施。
　　几周之后，在一个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里，有人叩响了设施的大门。Cliff没有告知我他要来。大概是相信幽灵传说想来试试胆量的年轻人吧。我通过门内侧的猫眼探了探外面的情况。球体另一侧，是那位少女微微扭曲的身姿，黑亮的头发与红色瞳孔给人以深刻印象。
　　我急忙打开门，她面无表情地站着，手上握着一张小纸片，衣服和身体上满是擦伤。虽然我还没摸清楚状况，但姑且先让她进了门。远处响起了雷声。
　“……怎么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上的小纸片递给了我。那是之前去那个镇子时递给修女的地图。上面写着新的说明文，文字模糊有些难以读懂。
　“……Stella、就拜托你了……？这是……镇上的人们呢？”
　“……死了。大家都死了。活着的人、也吃下了毒苹果，受到了诅咒”
　　她用细小的声音回答道。那个镇子上的人全都因病去世了吗？她说毒苹果……是指有人自行了断生命吗？
　“……是嘛、很痛苦吧。这里还有空房间。如果你愿意的话……而且修女也拜托我了。你要住在这里吗？”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我十分为难，但我还是问了她一句。她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是吗，我明白了。……新衣服也得给你准备。那个……你叫Stella、是吧？”
　“……Stella·Northrop。呐，我想喝红茶”
　　她用苍白的小手摩挲着双臂，毫无感情地向我请求道。天气不好，风又大，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冰凉的了吧。我点了点头，准备好红茶和她一起喝了起来，之后，我又从她那里得知了一些信息。

‡
　“…………”
　　她一言不发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低下头，发现她手中握着一本黑色日记。我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本日记。
　“诶呀……真少见。Stella除了画画竟然还会写日记上写字”
　“……是嘛”
　　说完，她转身便回自己房间去了。至今我都很难和她沟通。我直接把日记放到了上衣口袋里面。
　　已经空了的茶杯依旧散发着香甜的气味。我记得第一次给她泡茶的时候，她还怪我泡得太甜了。
　　我试着回忆起她写下的唯一一段文字。
【大家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家的眼神都死了。虽然我一直都在寻找原因，但却从未找到。……但老师是知道的吧？】
　　……完全是她的风格，不说自己的事，而是向我发问。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其实我自己是最清楚的了。但是……。
　　茶杯咔嗒咔嗒地微微摇晃起来。“世界”开始崩溃了。
　“……只剩下、一个‘世界’了”
　　我轻轻低语道。我已经走过了四个“世界”，但仍未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如果在最后的那个“世界”里依旧没有发现的话……我已经决定好该怎么办了。比最坏的结局要好得多的终结。
　　很快，视界开始模糊，全身慢慢被黑暗所吞噬。……无意识中，我轻声念着那句咒语。

　　柴郡猫眯起眼睛，又在我眼前竖起了一根黑色爪子。
　“第二个。被那把钥匙刺中的家伙会变成门。变成连接世界与‘世界’的门。也就是说，那家伙就无法从‘世界’离开了。灵魂会留在这里！但外壳是不需要的，所以会还给你们”
　　柴郡猫用粘嗒嗒的声音说完，又竖起了一根黑色爪子。
　“第三个。你之前说这是梦。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事实就会如此所愿。这里的一切全凭Alice决定。是个让你饱尝痛苦的梦！……嘻嘻！如果是梦，是一定有做梦的人。……那这到底是谁的梦呢？”
　　柴郡猫的话让我猛地打了个寒噤。有人创造了这个梦境……？我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但我没有深思，只是朦朦胧胧地感觉着。……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事情。
　“你会选择哪一种结局呢？……我可是很期待的哦”
　　柴郡猫笑着消失了。那笑声，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这个‘世界’里最坏的人。那不就是创造这个梦境的人吗？而且……我还没有找回全部的记忆。
　　我确实是想起了案件当天所发生的事。不过，还有某些更关键的东西依旧处于遗失的状态。在这个‘世界’的对面……就没办法看清它的全貌吗？我走到最后一扇‘世界’之门前，握住了门把。
　　我想要活下去。为此，我不得不前行。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已经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想要快点……和大家一起从这个梦境中离开。
　　我按下门把，跃入了门里。
【大家都有着同样的眼神。
我不知道原因。
但是，大家都死了。
我一直在寻找，但从未找到。
“但老师你是知道的吧？”】

=========================第五章完结============================

第六章　被××之人
１
　　门里又是一幅我所熟悉的景象。这里是最初我被那只猫引诱着打开门的地方——我在设施里的房间。但不知为何，本来有的那些家具都被清空，只有衣柜立在房间中央。……像是在催我快打开它。
　　犹豫了一会之后，我还是像那晚一样，摸上了柜门。
　　——那一瞬间、我醒来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自己房间，不仅是衣柜，书桌、椅子和床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刚才明明被我打开的柜门现在也紧闭着。……刚才那是梦吗？
　　我钻出被窝，环视四周。
　　书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本天蓝色日记。我走到书桌前，拿起日记本翻阅起来。
【——神用六天创造了世界。人们忘记了××，把世界变得四分五裂。于是神耗费两亿天创造了“世界”。】
　“……？”
　　自从拿到这本日记本，我就从未在上面写过东西。……这是谁的恶作剧吗？虽然心中有些小小的疑问，但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决定出房间看看。
　　出了房间，外面的景色和我们所住的设施也没有什么两样。
　　大门口和走廊上只放着一些必需品，让人觉得分外空旷。难道说，至今发生的事都是梦吗……？
　“哦？这不是Allen嘛。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耳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转过去，看到Joshua和Letty正笑着站在那里。
　“啊！Allen、今天真冷呀！你说今年会下雪吗？　我和你说啊，去年大家还一起打雪仗了呢。要是今年Allen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Letty搓着自己的双臂，用微微有些低迷的清脆声音向我说道。
　“好怀念啊！　但因为手会冻得发麻、失去知觉，所以我还是想在设施里玩”
　　Joshua把手缩进袖子里，摸索着让自己暖和点的方法。
　“……你们知道老师在哪里吗？”
　　面对翻着回忆帐的Joshua和Letty，我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他们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眨眨眼间一脸茫然。

　“……我今天还没看到他呢。他会不会是出门或者在奇怪的地方睡着了？”
　“嗯。我也没看到他。你在设施里转转没准就能遇上了”
　“……是嘛。谢谢你们。待会见”
　　我说完，两人便向我挥了挥手，回各自房间去了。
　　老师是在自己房间里吗？根据之前的经验，我猜测这里可能是老师的“世界”。或者——是我自己的。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设施里的大伙儿都普通地生活着，这让我有些在意。果然这才是现实，之前都是在做梦吗……。
　　总之先去找老师。这么想着，我向走廊深处进发了。
　“啊……Allen”
　　在老师的房门前我遇到了Chelsy，Stella表情凛然地站在她身旁。
　“你好。那个……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很冷。……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外套借给你？”
　　Chelsy不停向两手哈着气，摩擦着。时而会有白气轻飘飘地从她的小手间漏出。
　“……你的外套对Allen来说太小了吧”
　　Stella冷静地指出这一点后，Chelsy“啊”了一声。看到Chelsy惊慌失措的样子，Stella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呐、你们知道老师在哪里吗？”
　　看到她俩谈话中断，我便伺机询问道。Chelsy一愣，微微思索起来。
　“那个……在这间房里吗……？Stella你知道吗？”
　　Chelsy转向Stella那里询问道，但Stella只是摇了几次头。看来两人好像都不知道老师在哪里。
　“……好的、谢谢你们。待会见”
　　Chelsy和Stella向我微微点了点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在老师的房门上敲了几下后，把门打开了。

‡
　　屋里有个人影，他单手拿着咖啡杯，坐在角落里的凳子上。但那人并不是老师。坐在那里的，是老师那偶尔会来设施拜访的朋友——Cliff先生。
　“诶呀、这不是Allen吗。怎么啦，如果你要找那家伙的话，他可不在哦”
　　Cliff露出一个亲切的笑脸，用充满活力的声音对我说道。
　“……资料被整理好了”
　　看到平时乱摆在桌上的资料今天竟然整齐的对在角落，我觉着十分稀奇，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Cliff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放声笑了起来。
　“啊啊、他果然平时都不收拾啊。明明走廊和餐桌都会好好收拾，对于自己的东西却是这么一副态度。他在大学里也是这样的”
　　Cliff把咖啡杯放在书桌上，呼出一口气后舒展了一下筋骨。
　“他以前起就这样。虽然这么说，我也是大学时代起才认识他的。特别在意别人，对于自己的事却不怎么上心”
　　Cliff在说起我所不知道的老师的过往时，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Cliff先生和老师关系真好呀”
　“哦！　看起来是这样的吗？那真让我高兴啊。其实我们还吵过一次……虽然他有点怪，但是个很好的家伙”
　“你们吵过架吗？”
　　这意外的过去让我十分惊讶，不禁追问了一句。虽然我也不是没见过老师生气的样子，但我实在难以想象出他和别人吵架的情形。
　“啊啊、那家伙之前写过一段时间的小说。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很有趣。当时新闻社刚好在募集小说，我就暗中帮了他一把。那篇小说后来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奖项，我急忙和他汇报的时候，他就非常生气，气我竟然擅自拿去投稿了。……我自己也有在反省啦”
　　Cliff一脸苦涩地再度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苦涩的香气飘到了我身边。

　“那本书姑且还出版了呢。因为那家伙说‘你要出版的话我没意见、但是不要用我的名字’，所以我就随便想了一个笔名。你知道吗？书名叫做《Alice Mare（爱丽丝梦魇）》，白色封皮，销量相当不错”
　　我确实知道那本书。它在出版后销量一路上升，数年后也依旧势头不减，最近又重新成为了人们关注的话题。我记得说的是与梦有关的疾病。
　“……与梦有关的疾病”
　“没错。里面的疾病与最近流行的爱丽丝梦魇候症群有相似之处。所以又成了人们的话题。……不过对那家伙来说，这都无所谓吧”
　　爱丽丝梦魇候症群。对了，那天爸爸看报纸的的时候应该也读到了相关报道。
　“那是种什么样的疾病呢？”
　“嗯？诶呀，这边没有报纸读也没有电视看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某天突然陷入沉睡、永远不再醒来……据说是这样一种疾病。虽然之前就有几例，但最近发病人数好像不断在增加”
　“……患病者不是老年人吗？”
　“啊啊、并不是衰老所造成的。而且发病的全部都是小孩子。虽然有很多医生、研究人员、甚至是心理学家都纷纷在调查这个疾病，但无人找到症结所在。……我觉得，如果无法从梦境中回到现实，该有多么痛苦啊”
　　Cliff眼神飘远地低语道。他盯着空了咖啡杯底看了一会，然后把它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关于小说的争吵平息下来之后，他拜托我想要买下当时在竞拍的这栋建筑，着实吓了我一跳。在金钱方面，他说因为自己把至今的研究成果卖给了企业，所以相当富裕，再加上小说的版税，可以过得很好了。这里本来是某所设施，据说因为坊间的奇怪传言而受到了人们的瞩目，所以要转手。事实果真如此吗？不管怎样，想到他要住在这里，我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说到这里，Cliff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那家伙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承担全部。……事实上他也真的一个人做到了很多。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但有时候也会想让他多依靠我一点”
　“……你这话直接和老师讲就好了”
　　听到我这么说，Cliff有些寂寞地微笑了起来。
　“变成大人后，自己的心情就很难说出口了。尤其是面对那种家伙。所以就只能背地里偷偷为他做点什么。……现在你们和那家伙相处的时间更多。Allen你也能帮帮忙吗”
　　Cliff哗啦哗啦地翻着整齐堆放在角落里的资料向我请求道。我顿了一下，坚定地开口回答道：
　“我会的。大家也好、老师也好，我都不想失去”
　　Cliff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眼镜，然后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啊啊、拜托你了。……那家伙之前说他去图书室了”
　　Cliff指着楼上把老师的所在地告诉了我。我道完谢后，离开了老师的房间。

‡
　　我爬上二楼，打开了图书室的门。老师正睡倒在图书室里的沙发上。他没有盖毯子，而是盖着自己的外套。我隐起脚步声，悄悄走了过去。因为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所以应该还没有死。老师平素皮肤便白得病态，体型纤细瘦削，看到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不禁会有些不安。我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之后，老师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啊啊……是Alice吗？如果你想玩的话，能明天再来吗？……你应该也累了吧？……晚安”
　　老师注视着我，用比往常更低沉的声音，告诫一般地说道。说完，他又闭上眼睛，呼吸平静了下来。
　“……？”
　　我微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感到了一些违和。本该有书架的角落里放着一台衣柜。也就是说，这里也是通往“世界”的入口。我走进衣柜，摸了摸它的门……这是最后一扇门了。
　“我一定……会救大家”
　　我再一次确认了一下口袋里钥匙的位置。将来会变成怎样，我还不知道。但我已经决定好，如果走到了最坏的结局，我该怎么做。我再一次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我打开了最后一扇“世界”之门。

　　与此同时，少年也来到我身边，合着我的脚步走了起来。他的腰间挂着一条钥匙链，上面缀着好几把钥匙；仔细一看，他的脖子上也垂着一条绳子似的东西。绳子底端收进了白衬衫里，无法得知那里有什么。
　“……你对钥匙很在意吗？但这里一定没有你想要的那把。……因为我所带着的，都是我自己的门的钥匙”
　　听到他的话，我把视线移了上去。他刚刚确实说了“自己的门的钥匙”。难道他和之前的孩子不同，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了吗？
　“……这里是、你的‘世界’？”
　“嗯、没错。……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梦境。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但关键部分丝毫……没有改变”
　　少年用丝毫不带温度的声音回答道。
　　——这里是、这位少年的“世界”。但在我来到这里时，白兔子对我说：“你是第六个人”。我一直以为除我之外的五个人是——Letty、Chelsy、Joshua、Stella以及老师。而且，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少年。
　　走了一会之后，少年指着一间房间，示意我进去。
　　看到我点头后，他用挂在腰间的钥匙把门打开了。门里站着许多书架，书架上排了大量的书本。我看了一眼少年，但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我的行动。
　　……总觉得、是个谜团重重的孩子。
　　我随意拿下一本书，翻了几页。书封上写着“关于人”。
　“……你对这种书有兴趣吗？”
　　少年用微微有些冰冷的声音问道。我找不出一个好的回答，不禁陷入了思索。
　“别人的事情、只有那个人自己才懂。……猫也说过这样的话”
　“……猫？”
　“嗯。但只有在自己之外的人看到自己之后，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是这么想的”
　　他说的猫、是指柴郡猫吗？他确实是会说这种话的家伙。但少年的话语和柴郡猫的一样，让我难以理解。

哇哎哎啊，艾伦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