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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自那一次,予芝看我时,总有些躲闪。在她的心里似乎有一颗不为人知的种子在发芽。她复杂又欲言又止的神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久久的盘旋在我的眼前。她是一个现实的人,她总是用尽全力的保护着若景。在她心里她似乎明白,保护若景,就是保护着自己与喏儿,也是维护着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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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办了一次演讲,若由的演讲精彩有趣。我第一次在看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他洒脱飞扬的笑与犀利睿智的语言,让我不禁为他感到骄傲。
演讲结束后,院长为若由颁了奖,徐小姐扬起手拍了两下,笑问我觉得若由怎么样。
他很棒。我说。
那是当然,有你这样优秀的姐姐,他自然也优秀。她的话引来旁边学生的目光。我只能点点头,徐小姐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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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是你姐姐啊。陈子佩说,我却越发的觉得他象方君柯。
“听英文老师说,师范15班的韩昭忺英文是最好的。原来她是你姐姐!陈子佩羡慕的神情看着若由又说。真是优秀的人都出自一个家中。真是让人钦羡!原来她竟然是你的姐姐!竟然是你的姐姐”!他抓着若由的袖子激动的说“真希望见识见识你们家中的人,都是什么样子,是否都这样优秀。”
那有机会,还真应该带你见识一下了。若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28)
暑期的第一个周末,我便在家中看到了陈子佩。若由拉着他,似乎在躲避什么一样快速的穿过回廊,抬头撞见我便只好停下来。
你们要去哪?我问
嘘——若由摇摇手指,低声说,别让爸看见了。爸周末有工作,不喜欢被打扰。
我会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他是怕父亲看到与方君柯如此相象的陈子佩,会有些麻烦。
上来吧。我说,现在若杉在林姨那呢。
陈子佩似乎是第一次进女子的房间,有些无措的站在房间的一角,若由让他坐他忙摇头,说不了, 不了。
若由坐在我的床上,摆弄着床幔垂下来的流苏,告诉陈子佩若杉是个敏感的女孩子,要对她很尊敬,又不能让她觉得生疏。
陈子佩抹了一把汗说那真不容易。若由瞪了他一眼说,陈子佩你是不是后悔和我一起来了。陈子佩忙说没有,只是他最害怕和女孩子打交道,特别是小姐。
小姐怎么了?若由笑了,昭忺也是小姐,你害怕她吗?
昭忺没有小姐的架势,又有才学,这样的女孩子不辉让人觉得害怕。陈子佩说。
那到是,若由满意的笑起来,好象别人在夸奖他一样的高兴,他笑着说,昭忺是很优秀的,又有才学,人又很好,男孩子都会喜欢的。
说完若由看看我,我把眼睛望向窗外,充装没有听见他露骨的赞扬。
你们姐弟感情真是很好,我也很希望有这样的姐妹兄弟呢。陈子佩感叹说,很羡慕的看着我们。
我们姐弟感情真是很好,我想,这话听起来让人那么别扭又难过,但陈子佩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我们有错误罢了。
春晓摘了一大捧的樱桃回来,看见陈子佩就愣在了那里,一会才反映过来忙跑到我身边,低声嘀咕着真奇怪,怎么这么象。
象方君柯是不是?我问她
她点点头,又瞄了陈子佩一眼,对我说,可别让小姐看见了,会伤心的。
我想着她的话,是呀,若杉是不是会难过呢?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没有人来告诉我们,什么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知道它的结果是不是我们最初想要的那个。


26楼2008-05-23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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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陈子佩离开好一会,若由慢悠悠的走进门来。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是在若杉那碰了钉子。
    进门便叹起气来。
    春晓把樱桃放进盘子里,端在我们面前。尝尝新摘的樱桃。她说。
    若由拈了一颗丢进嘴里,皱皱眉头道,“酸。给予芝送去吧!她最近喜酸”
    “没成熟的都是酸的。”春晓笑着走出去。
    “大嫂不会是又害喜了吧?家中的事看似平静,其实总不是所看到的那样。只有大嫂一直没有改变过,周围的一切似乎永远与她没有关系似的。能如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若由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阳光很好的透过窗棂洒进,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的坐在那里,神情中却有着淡淡的哀愁。他长大了,曾经的尖锐锋芒虽然仍没有藏起,但曾经看不进眼里的事如今却一点一点的充满着他的心,人长大了未必是件好事。人,总在成长中学会不快乐。
    我却想起方才春晓的话,没成熟的都是酸的。或许若杉的事情,还未到成熟的时候吧,我想。只是,何时能成熟呢?
    当我走进书房,父亲正在纸张上写着什么。
    “来了。”他淡淡说。头也没有抬。我突然发觉其实父亲与若景那样相似,他们总是一样的淡定,一样的儒雅,一样的博学,一样的淡淡的笑,一样的长长手指握着竹萧,在寂静的夜里吹响他们内心中无人知晓的情感。
    “父亲。”
    “你林姨给你相夺了一个人,周末有时间见见。在家还是在哪里你自己决定。”父亲曾经在北方居住,他与母亲生活的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似乎在怀念母亲一样,他总是会不经意之间带些北方的语调与方言。
    “不喜欢的话就不需要勉强。只是去看看。”他仍写着。
     恩。我点点头。
    接下来,父亲没有再说话,我想我该走了。待我转身的那一刻,父亲却突然叫住了我,“昭忺。”他说,“过来。喏。”
      我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些日常用具的名称,还有店铺的名字。
      “这是什么?”
      “你的家。以后我不在了,这是你的家。”
      “我的家?浮秧园……”我念着它的名字。浮秧是母亲的名字。
      “父亲总有一天会不在,与你母亲一样。这个园子我很早就差人修葺过,现在交给你。”父亲想了想,又说,“下面是我还没有打点的东西,你看看你需要什么,将来再置办就好。下面的店铺是我都打过招呼,你什么时候想要些什么随时可以。”
      “父亲……”
      “走吧。”父亲笑笑。我点点头,又一次想在他面前落泪。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园子里,一朵山茶一朵山茶的看过,我想这是父亲亲手栽种的花,它们包含了他对母亲的思念与爱。我开始学会爱父亲,我想我应该做好他的女儿,虽然我不是他的亲女儿,但这感情是一样的。我也应该试着去爱若景,象爱自己的亲兄长一样的去爱他。我想堂堂正正的去爱若由,等过一些时日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父亲,他会体会我的心情,我想有过刻骨爱情的人,是会理解我们。我坐在回廊中,最后竟然这样迷糊地睡着了,直到有人叫醒我。



    (31)时间的嘴
    你怎么睡了那么久?苏玛看着我,一脸担心的问。
      哦。我抬头望向窗外,几只飞鸟伴着云彩盘旋于天际,这一切是梦境亦或是现实呢。
      电话铃声打断我的思考。苏玛拿起话筒,笑容漾在脸上。
      爸爸!她说。又转向我,爸爸来电话说他明天就从中国回来了。问你想要什么?苏玛把电话递交给我,边帮我整理好画袋,边问,你们后天就去普罗旺斯吗?
      我想要一棵山茶。我轻声说。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才说,昭忺,你知道山茶不允许带上飞机。
      突然有些头痛,或许我真的没有过去,当子筱告诉我,这是我崭新的生活开始的那一刻,我开始了解到,子筱说的“某些发生过的事情注定会被人遗忘掉,而遗忘它的最好方式,就是没有人再向你提起这些事情的任何细枝末节。当时间已经腐朽到了可以令事情糜烂在记忆里的时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曾经是否出现过的人,和说过的话,我都将不再记得,也没有人会记得。”的含义,然而这句话似曾相识,仿佛曾经有人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在那的多少年后,我却已经全然忘记说话的人和曾经的事。
    


    28楼2008-05-23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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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昭忺,昭忺……
        梦中似乎有人在不远处呼唤着我,那声音与若由如此相像,我奔跑过去,却一切都不存在,天地间只有浓浓的雾气与我独自一人。一个凄厉的声响在我的耳边,“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
        突然的惊醒使我看不清楚周遭的一切,我胡乱的推开迎面而来的人,我听到有东西摔在地面上碎裂的声音,看到春晓那红肿的眼睛和略显憔悴的脸,她的手半擎着,脚下是方才摔碎的青瓷碗。
        “小姐。”她惊喜的看着我,“你醒了?”她搓搓手,笑着说,“我,我这就去告诉三少爷。小姐你,你等会,我再给你端一碗来。”她蹲下身去,快速拾掇着地上的碎片,锐利的碎刃划破了她的手,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把碎片都收拾起来,又看了我一眼,才转身跑了出去。
        “大少爷?”春晓很快的退回来,看看我,又看看走进门来的若景。
        “昭忺。”他轻声说,“醒了?头还疼吗?”
        我一时间还没有恢复说话的力气,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他这样问我,我才突然觉得头疼起来,我摸摸头,缠着药布,厚厚的,湿湿的,似乎是汗水或者是药汁侵了出来。这使头更加的疼,我此刻的面色一定非常苍白,或许是蜡黄的,我感觉凉气从我的头顶直穿而下,彻骨的寒冷使我颤抖起来。
        “小姐,小姐,小姐!”春晓一连喊了我三声小姐,仿佛她不叫我,我此刻就要死去了似的。我努力的对她笑笑,想安抚她的恐惧,春晓看着我,却突然落下泪来。她边抹眼泪,边说:“我给你拿药去。”并走出门去,一出门便听到她嘤嘤的哭泣声。
        “昭忺。”若景走上前来,坐在我的床边,他温柔的扶着我的头,“春晓这两天为你担心了不少,每天都守在你身边。熬药,换药,都是她一个人忙。今天看她清瘦了不少。你头还疼吧,好好休息,别的都不要管。”
        “他,他呢?”
        “他?哦。他身体有些小恙。在房间里休息。等他好些了,再让他来。”若景微笑着帮我掖好被子。“听大哥的话,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父亲那边,自有我在。”
      若景站起身来,凝视着我许久,才缓缓走出去。我知道,他也明白,以往的日子不复存在了。从那天开始,当所有都晒在阳光下的那一天,我们的生活便已经改变。或许更加亲密,或许永远的远离。然而,我们都明白,只有后者才是真正的归宿。我却感谢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又一次给了我微笑,如我当年踏入这个家一般。




      (36)
          午后,阳光稍有明媚。春晓走进门来,见我醒着,便道:“小姐,有人来。见吗?”
        “是哪位?”
        “一位是陈先生,一位是陈先生。”春晓挠挠头,又说,“两位都是陈先生,一位时常来我们家,与若由少爷是同窗,叫做陈什么,什么佩的。另一位戴着帽子,没看清楚样貌。”
        自那一日,除了春晓与若景,我几乎没有见过任何人,也许父亲希望就此把我搁置在这个院中,渐渐忘记,永不见才好。我不知他为何没有把我赶出家去,我想也许是出于对母亲的亏欠,也许是出于如何也是十几年的父女,他默默的允许了春晓留在我身边,允许了若景每日的探望,我从枕头下拿出父亲送给我那宅子的地契,想着如何将它还于父亲。我将不是这大院中的人,我终究是要离去。孑然一身来便要孑然一身去的,尽管我曾经那样极力的想为母亲拿回那属于她的一切。
        “小姐,他们……”
        “让他们进来吧。昭忺也不能终日不见人。”若景走进来说。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候来探望我,像林姨每月都要做的佛事。
      “陈先生请。”春晓的话音刚落。便见子佩急急忙忙走进来,几步跨到我的床前,急急的问,“听说你受伤了,摔到头了?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子佩,陈子佩啊!她是春晓!我们是同窗,是同窗,我从国外回来的。啊,不说这个了,我从国外回来你一定更记不住了。若由你认识吧?若由,他是你弟弟,你们也在一个学堂,还有……”
      若由,子佩提及起这个人,却让我恍若隔世般,数日来没有见他一面。不知他的病好些了没有。子佩还想说些什么,若景拍拍他道,“子佩,你还想要再介绍谁呢?” 
      


      32楼2008-05-23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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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时间的嘴(1)

        我们是来这世上旅行的时间的脚,也是讲述这段旅行的时间的嘴。
          
        妈妈,你总有很多秘密。苏玛修剪着院子里的矮木丛,边和我聊着。
        秘密?我不禁笑了,苏玛,我的女儿,我不清楚她小小的脑袋里装载着什么样的思想,但她总是能比她父亲更贴切的感受到我情绪的变化,她总是能最清晰的猜测到我的想法。我内心中的世界,总是无法逃避她投来的真诚与机敏的目光。
        我以为我曾经忘记了的过去,却越发清楚的涌现在我的记忆里。我应该忘记了的,我应该都不再想起。如今我却突然怀念起来,我怀念那园子里的白色山茶,怀念那些故人的微笑,怀念五槐门午后明朗的阳光,怀念那棵高大的桑树,还有桑树下那人的笑脸……
        是子筱教会我忘记,而我们的女儿苏玛却让我学会想起。当我看到她手心里那枚褪了色的盒子的时候,所有的记忆都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妈妈!苏玛扬扬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 
        一个盒子。我笑着回答。
        盒子里面是什么呢?苏玛拍拍上面的泥土。
        我看着那枚退了色的淡绿盒子,上面依稀还有浅浅的花纹,两朵山茶静静绽放在盒盖上。
        若由。当这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从我的嘴中吐出的时候,我突然哭起来。几十年积压的思念都顷刻间崩塌,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我原本以为,当年的车门关上的一刹那,当我沉睡了三个夜晚与白昼后又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已经脱离了过去的一切,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然而,若由,这个在我心底存在了几十年又让我忘记了几十年的人,此时此刻却让我疼痛得无法呼吸。
        “你的手是用来牵的,我说不放,就不会放。”我忆起那一天,若由牵着我的手,坐在回廊里,看着那满园的山茶静静绽放。他温暖的笑容,微微扬起的嘴角让我忘记了北方的寒冷。
        这个城市的秋天为何会如此寒冷。我看到的这个世界里只有一片灰色的天空,我整日对着它胡乱描画出我的人生以及那些成为过去的历史。
        妈妈,妈妈。我惊坏苏玛了,她跑到我身边,妈妈,若由是谁,他是个坏人吗?为什么会让你哭呢,他是个坏人。苏玛不要盒子了,苏玛把它扔掉!
        她,竟然真的扔掉了,盒子被掷出去,撞在篱笆上,散落开来。里面发黄的纸片飞扬着落下,落在泥土里,和那些残枝败叶一起,混乱得看不清楚。
        苏玛!我惊叫着,急忙站起身来,却感觉天旋地转,在我还有意识的一刹那,我的手向前伸着,想要抓住那份突然拾起的记忆一般,心脏的疼痛让我失去了呼吸。



        (2)

        刺眼的白光让我感觉这是清晨,那紧紧握着我的手,有些温暖,却也有些遥远。
        若由,别走……我缓缓吐出几个字。睁眼却看到那熟悉的蓝色天花板,还有子筱平静的眼睛。
        “筱。”我慢慢的似乎回到了现实。“筱,那一切都是梦对吗?”
        “对,是梦。”他笑了,左边面颊上的疤痕更加清晰起来。
        “筱,你从来不和我讲你的疤痕,你也不和我讲我的过去,你是在隐瞒我什么,对吗?”我诚恳的望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热切的想知道我的过去,曾经我是多么想忘记的过去,如今我却万分的渴望想起他们。
        “没有。你没有过去。”子筱抚着我的发,温柔的回答。他的温柔却第一次刺痛了我,我推开他的手,这样的生活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谁会没有过去。子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唯独你就没有。如果你想生活下去,你就必须如此。这样不好吗?有我,有苏玛,这样不好吗?我做得不够好吗?这么多年,你要的还不够吗?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安心的度过你余下的生命?为什么你突然渴望知道你的过去,那是你永远也不需要记起的,你知道麽?”子筱突然有些抓狂,第一次,第一次见如此可怕的陈子筱,温柔的陈子筱似乎和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瓜葛。我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子筱有50岁了吧?年轻时候的他一定很美,是一位美丽的少年。看他的右半边脸,那样清秀。这样一个清秀的男子,会和我有什么故事呢?
        “子筱。你为什么要发火?”我看着他,他一步步后退着,他抓着他的头发,他几乎是要哭泣一样,他哽咽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昭忺,我陪伴你这么多年,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也不需要你对我回报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你……”他指着我,“可是你为什么要想起过去的事情?”
        陈子筱的话让我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沉静了会,叹了口气,摆摆手说,“昭忺,你先休息吧。我也需要休息一下。不需要胡思乱想,如果你想知道,你自然会想起那些人,和那些事。”他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34楼2008-05-23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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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痛彻心扉的忘却
          (1)
          那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我睁开眼睛。
          是你吗,若由?我突然难过起来。日子在流走,我却似乎忘却了那曾经的生活一般,游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中,偶尔一些如碎片的记忆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忽而想起,忽而又忘却。医生说也许是那串玉石砸在我头上的结果,它使我的头脑受到的伤害是无法想象的,间歇性的失忆。是的,也许今天我还与若由牵着手,踏着园子里初长的草,明天我可能便会独自徘徊在五槐门的街道上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可怕,我想起我昨天下午的时候还握着若由的手恐怕在下一秒钟我便会将他忘记,而在此刻我却全然不知今天早晨发生了什么。头上的纱帐不知何时换成了绿色坠着黄色的流苏。那颜色像极了院子里的草。
          小姐。
          春晓走进来,我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字条。自从我发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之后,春晓总是把事情写好装在我的手袋里。
          “你不用费心了。”我看着她,说,“病发作的时候,我看了那些也无法想起,无法相信。”
          “会有作用的。”春晓淡淡笑了笑。“会有作用的……”她似乎在安慰自己一般,默默的低声说。
          “春晓,我想搬出这里。搬到父亲送给我的那套宅院去。好吗?”
          “为什么要去那里?去那里你会越来越忘记在这里曾经的一切。”
          “因为……”我沉默了,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心情。无意间听到林姨与父亲的对话,因为我的病,父亲不忍心把我赶出这个家门。可是也许他不知道,这个最可以作为理由的理由,却深深得让我难堪。
          “他来过了呢,看你在休息便离去了。近日你可发觉他的变化?……他变得有些犹豫,有些小心翼翼,有些让人看起来有种心痛的感觉。我总看他徘徊在园子里,又想来,又似乎不敢来的。就像刚长大的时候……”
          刚长大的时候,从什么时候我们开始长大好久了呢。窗外的云似乎很闲散的飘荡着,没有方向的经过窗前,就像我们长大的岁月,那样不经意的,却匆匆而过。 
          在此后的两天里,便再也没见到若由,直到两天后的清晨,我打开门,却见他手里捧着两个丝绒盒子站在门口,看见我很开心的拉着我走进屋子。他把那两个丝绒盒子小心的打开,里面又是两个盒子,是两个绿色香檀木的盒子,盒面上雕刻着淡淡的山茶。
          “以后把不想忘记的事情写下,放在这里面,就不会忘记了。”他笑着说。
          “会有什么不想忘记的事情呢?”我问他。
          “这个家,这个院子,后面的园子,这棵总不开花的山茶,还有春晓,若景,还有……”他却突然停住了,只是那样看着我,久久的看着,突然抚抚我的发,眼里满是不舍得笑着说,“还有我啊,如果你不想忘记我,把我也记下来吧。”
          我没有理解若由那不舍得眼神,我一直以为那是他的小把戏,只是他怕我忘记他的不舍罢了。我只是突然觉得以前的若由总是那样自信,他不会这样用“如果”的字眼,来假设我对他的感情。
          “我当然要把你写下来,写满一张纸上面,这样你就放心了吧?”我笑着拿起盒子,“做得真漂亮,只是为什么要做两个?我哪有那么多东西记录?”
          “这个是我的。我想把它带在身边,这两个盒子叫做‘连心合’,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会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轻声回答。
          “哪有这样的事。你不在我身边,怎么会知道我好不好。”我看着他的眼睛,亲爱的若由,我多么怕把你忘记,如果让我选择只能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然而我却把你忘记了,真真切切的忘记了,忘记了几十年,所以当我再次想起你的时候,我才会这样痛彻心扉。
          我每天都多了件事情去做,听春晓讲我忘记的事情,还有翻看盒子里的字条,里面记载了10几年里我在这里的一切,与若由的一切,我们逝去的童年,我们留在五槐门街口的欢乐与悲伤。




          (2)
          那站在古钟下面的男人我认得吗?他跟在我后面穿过了两条街道。最终我停下来,在古钟的不远处,而他也适时的停下来,站在那里望着我,而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要站在这样一个充满着陌生的街道上。一切就像个梦境一般,没有恐惧,却也没有欢乐,而我就像一个飘游在这里的一个幽魂,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在所有又回到我的脑子里的时候,那些状如乌鸦的飞鸟已经朝着即将落下去的太阳那边飞去。而若由就站在我对面的古钟下面,我们在这站了多久,我无助的看着他,若由却只是笑笑,“站得久了,会很累。我们回家吧。”他走在前面,夕阳下他不知为什么却让我觉得很疲倦,他的步履缓慢,和以往意气风发的他似乎完全不同,或是更加瘦了。
          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我走上前拉住若由,“如果有一天我将你忘记了,怎么办?”
          “如果你能快乐,忘记就忘记吧。”他苍白的脸微微一笑。
          “忘记你,我怎会快乐?”泪落下来,我第一次尝到悲痛彻骨的滋味。
          “当你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又怎会不快乐呢?”若由指指天边的云,“云聚云散。就像若景说的,某些发生过的事情注定会被人遗忘掉,而遗忘它的最好方式,就是没有人再向你提起这些事情的任何细枝末节。当时间已经腐朽到了可以令事情糜烂在记忆里的时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曾经是否出现过的人,和说过的话,我都将不再记得,也没有人会记得。我不存在的时候,你也同样不记得我。这与快乐就再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的人。”
          那一天的傍晚,他拉着我的手,在园子里坐了好久,我们将我踏入这个院子里来十几年来的记忆都拾来,一件一件,欢笑与悲伤。
          我并没有理解若由的意思,我以为他说的,只是关于我失忆的事情。


          35楼2008-05-23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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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一)
            当车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突然掩面哭泣起来,不是因为我失去了所有,而是因为我失去了最爱的人,他带走了我的一切。我从不知道,他出生便带着一个让人绝望的预言。我也不知道,他患的病,会发作得这样快。
            载着若由的车缓缓开出了巷子,若由去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否也是如此快乐与青春飞扬呢?当我选择忘记一切的时候,君柯站在我的身旁,在我耳畔轻声说,“我答应他,要照顾你一辈子。请记住我的名字:陈子筱。”
            我以为那是风的声音,或许是梦境里的呓语。
            午后阳光美丽的照耀着园圃里一片紫色蝴蝶兰,子筱说那是我最爱的花儿。我微笑着拉着他的手,行囊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终于到达山顶,原来山的那一边还是山,长满了树木的山,总以为会有什么区别,到头来发现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远处的天空漂浮着苍白的浮云,风灌进我的衣服里,空气的凛冽令人窒息。山下新建的房子,与倒塌的屋子交织在一起,看不清他们本来的模样。炊烟从一家低矮的屋子上空飘起来。子筱从身后拥抱住我,刹那间我感觉到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他在我的耳边说,“昭忺,你看到了,李家大院已经不在了。”他指着山包下不远处一个枯死的木桩,“那是院子后面的大槐树。我还记得我站在那里教若杉唱戏的事情,你记得吗?”
            他抬起手腕,扬起眉,缓缓唱起“都天大人容禀———”响亮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天地间。
            君柯呵,我望着子筱,你我爱着同一个人,结局却是只剩下我们相依偎了一个人生。
            走下山坡,我走到那个木桩前坐了下来,抚摸着那逝去的生命,粗糙的触感带我走进那个被封存了几十年的回忆里。一座低矮的房屋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她拾起屋门前的树枝,熟练的将它们折断,夹在腋下,当她抬起头看到我们,她突然颤颤巍巍的动了动嘴唇。
            “小姐……”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我却瞥见她额角的那颗朱砂痣。


            36楼2008-05-23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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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到,我只写了个《结局一》,因为这个故事写得我太辛苦,太难过,汀染几近内伤才把这个故事写完。

              故事的源头是来自于一个朋友的祖母的故事,每当我提起这个故事,我都觉得悲伤。 还有一个结局,但是我的内伤实在是影响我的写作心情,所以我写不下去了,等不吐血的时候再写吧!

              谁也不能说,结局是一个悲剧,结局二就是个喜剧。准确来说,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一个不快乐的事情。但是在生活中,希望读者朋友们都能以一个明媚的心情去面对生命。

              再说说《结局一》的结尾,那个老人是谁呢?聪明的朋友当然看得出来,她是春晓。其实在事实上,春晓这个人,是有一个好的归宿,会在不久的将来的结局二里面提到,她永远的跟随在李家二少爷若由的身边,伴随着他思念不知何方的“我”,就是昭忺。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胡汀染会一直努力写出我的故事,你们的故事,和他们的故事!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


              37楼2008-05-23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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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了一遍,

                实在是内伤~

                胡胡,

                结局二呢


                38楼2008-05-2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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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篇算是完结了,
                  因为这好像是三部曲,
                  还有另两部没有出来~


                  40楼2008-08-31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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