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孔明視角》
我一向少梦。
然而我现在几乎夜夜难眠,夜夜都梦见子敬忽然破门而入,夜夜都被他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惊醒。
那天我仓惶的出去後,脚却向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我隔着一道门,听到急躁的跺步声和语无伦次,而接着我便听到了。
可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啊,公瑾。
我离开了,远远的逃离。我不确定这是否就是哭的感觉,因为刚刚流出的泪,才下一秒就被刮起的强风所吹乾。
公瑾有豔绝人寰的小乔,而我也有臻静贤慧月英,我们身上不单扛着天下的重担,还有着家庭的包袱,但最根本的问题却是我最常忽略的。
我们都是男人。
曾经的我无法想像,也无法理解龙阳断袖这类後庭之事,但我怎麽会料想的到,我如今会因一个男人宽阔的背影而倾倒,并禁不住认为那略有胡渣的颔下竟是如此的性感。
而当我清楚的意识到我们是同性後,我已经不确定在他面前该摆出什麽样的姿态,我只知道绝对不是现在这张泪痕满面的脸孔。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心疼的轻吻我的额头,以为他会拥紧我全部的悲伤,安慰我一切都好,告诉我有他在,什麽都不用怕。
我不晓得我离开之後他和子敬讲了些什麽,但看得出他之後总是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开与我的眼神交流和肢体接触。
心灰意冷也不过如此。
但是为什麽?
直到一天他和我狭路相逢,看到我的他猛然煞住,我们就这样面面相觑,我看着他日渐憔悴的容颜和复杂的眼神。
我安静的等着他说些什麽,最後他开口了。
军师。
简短了点了点头,便大跨步走过我的身旁,扬起地上的尘埃。
又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感,我告诉自己,没事的,那只是沙土飞进了眼睛。
从此我们对彼此彬彬有礼,当我们同桌共谋大计时我能仍冷静的运筹帷幄;当我们再次擦身而过时我也能含笑着行礼。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是东吴,我是蜀汉;他是都督,我是军师。
他是周瑜,我是诸葛亮。
那个周公瑾已经死去了,悄悄的埋葬在我心里最幽深阴暗的角落。
又一日,在商议结束时,他叫住了我。我回头,看到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恍惚又回到他喊我『军师』那天,一样只剩我们两个人,一样的欲言又止。
亮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都督了,我轻轻的笑了笑,不再看他的眼神,丢下这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我不愿再因为一声『军师』,让自己再度伫足惆怅。
我狂妄的以为,我自己调适的很好。
而那天,风强的异乎寻常,像我掉泪的那天一样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