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烟雨落人殇染 @Vincent_黑兔子

“冠冕堂皇，自私自利。”韩如诩冷哼。
“胡说八道！”那边有人气急败坏。
韩如诩依然淡漠。
那边洛星枢压下躁动的手下，又观察了韩如诩片刻，微微皱眉：“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韩如诩：“二十年前，你洛家从我这里盗走荒魂。如今却不知道我是谁了么？看来洛家的记性也不是很好嘛。”
二十年前，洛星枢顶多刚刚出生，哪里认得韩如诩。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洛星枢脸色微变，脱口而出：“韩……”
淬思却出离愤怒，凶煞的戾气自眼底浮现，咬牙切齿：“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主人的东西……还想让他去送死……”
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洛星枢等人心底发寒。
“淬思，回来。”韩如诩感觉到身后之人突然出现的紧张，微微叹息。
淬思恼怒地回头，却看到洛琅渐也在暗示他回去。
无法，她狠狠瞪了洛星枢一眼，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洛星枢垂眸，尔后抬头，目光坚定：“韩先生，二十年前的事，我深感抱歉。只是琅儿是我洛家的人，这是我洛家的家事，还望先生不要插手。”
“洛家的人？可是现在，洛琅渐是我的人。”韩如诩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当初盗走荒魂，你们苦果还没尝够啊。现在竟妄想带走我的人？”
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恶鬼的呼啸声声不绝。
洛星枢等人脸色巨变，手下们将洛星枢护在中间，那些迫人的恶鬼却并没有要过来的样子。
“先生！你当真要插手么？”洛星枢加重了语气，“我洛家说大不大，但这生死存亡之际，豁出性命，您也不会好受吧。”
要说洛家，怎么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
韩如诩推波助澜之下，如今巫师的地位全然不同于之前。崇尚天命的世界，巫师的地位迅速上升，如今已堪比皇宫贵族，巫师世家也如雨后春笋。而洛家就是其中一棵春笋，还是极其粗大的一棵，粗大到，这片大地上所有国家帝王，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可是这样一个世家大族，面对韩如诩，倾尽全族，也只能让他“不好受”。
韩如诩实力，深不可测。
何况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背后一刀一剑出鞘。
有人甚至怀疑，韩如诩已经到达所谓“神”的境界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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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弥漫的黑云骤然升腾扭曲，无形的压力越发沉重。
洛星枢首当其冲，冷汗重重，却仍然咬牙忍受着：“星枢不敢。只是重责在身，身不由己。”
洛琅渐看着他，神色忧郁，却又似乎带着悲悯：“洛星枢，你以为，洛家繁荣的假象，能维持多久？”
洛星枢一怔：“你……知道了？”
洛琅渐郁色更甚：“你以为……洛家上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洛星枢怔怔，他从未在洛琅渐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忧郁，这样悲悯，却偏偏高深莫测。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洛琅渐，在父亲的刻意纵容宠溺下，天真单纯，是完完全全的傻白甜，虽不至于愚蠢，却绝没有看穿阴谋的眼睛。
可是现在，这个傻白甜，悲哀地看着他，告诉他“洛家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如果是洛家任何一个老成的人听到他这么说，大约都会瞬间心生防备，然后各种猜测，阴谋阳谋层出不穷。
可洛星枢毕竟年轻，他看着不过数日便完全不同的弟弟，只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那是他的弟弟啊……唯一一个，在尚未出生之时便相互依存，共同成长的弟弟啊……为什么……变得完全陌生了呢？
洛琅渐还想再说什么，却看洛星枢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叹息一声，转身进了车厢。
淬思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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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们知难而退，也许是在酝酿什么阴谋，那以后，洛家的人就没有再出现过。
而这前往相州的一路也平安无事。
相州作为先知所在之地，近千年来一直繁荣无匹，代代传承演变下来。如今的相州已经成了巫师们切磋比试交流学习的圣地。
不管是卫檀衣还是洛琅渐，都未曾见过这般盛景，故而一安顿下来，他就拖着淬思出门晃荡。韩如诩则孤身一人不知去了何处。
街上叫卖着一些符箓丹砂，有巫术加成的小玩意儿，还有奇奇怪怪不知何用的不知名之物。
洛琅渐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等玩腻了又随手送给路边的孩童。
淬思见他玩的开心，自然也心情舒畅。只不过，虽然数百年未曾相见，这样的卫檀衣也是陌生得很。
淬思高兴之余，又有些心情复杂。
洛琅渐刚把一只做的栩栩如生的老虎送给一个小正太，回头就看到了淬思似喜似忧的神情。
稍加思索，他便明白了淬思为何纠结。
捋了捋遮挡视线的额发，他笑道：“被困在黑暗中八百九十三年，一朝逃脱，会对外界事物大感兴趣，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吧？”
“困在……黑暗中……？”淬思怔怔，心痛得几乎要哭出来，“八百九十三年？”
卫檀衣身死至今，正正九百一十三年。
洛琅渐点头：“若不是二十年前洛家误打误撞，我还被困在荒魂刀里不能出来呢。”
没打算隐瞒她，反正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况他想做的事情，若对他们有所欺瞒，则必然失败。林轻鸿兄妹就是前车之鉴。
至于现在暂时对韩如诩的隐瞒，则是他当年一时冲动施下诅咒之后，自食恶果罢了。
唉——
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全盘托出。
“……为什么会被困在荒魂刀里？”淬思正打算问他，却见他拿了一对玄奥精致的玉佩向她晃了晃。
“淬思你看，这个送给韩如诩如何？”
送只会送一个，另一个在谁手中自不必多言。
店家也“极有眼力”地开口介绍：“这一对玉佩名曰‘青玉案’，在上面加持了巫术，只要在其中一块玉佩注入灵力，不管相隔多远另一人都能有感应。送给心上人做定情信物再好不过了。”
洛琅渐沉默片刻，继而恶劣一笑：“心上人？”
“是啊，而且这玉佩世间仅有一对，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店家再接再厉地介绍。
洛琅渐眸子里流转着恶意满满的笑意，正要买下，却被人一撞，抢走了那一对玉佩。
“老板，这玉佩多少钱？我出双倍买了。”那人嚣张地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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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烟雨落人殇染 @Vincent_黑兔子 @西江月的海角 最近卡文很厉害，而且还比较忙，所以……

进来的是洛琅渐，不是卫檀衣。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倘若卫檀衣现在出现才叫奇怪。
“你怎么来了。”
因为失望，韩如诩的语气自然说不上好。
刚刚被先知又是试探又是审问又是防备的，洛琅渐心情自然也不会好。本想着和韩如诩调侃一下转换心情，结果一见面就被这么好似嫌恶地对待，他勉强带着的笑容瞬间消失，尔后又换上了冰冷讽刺的笑意：“莫非这书库是韩先生家的？你进得，我进不得？”
韩如诩一怔，忽视了心头升腾的熟悉感，却皱起眉头：“不是。”
他没有预料中的暴跳如雷，洛琅渐反而不再生气。倒是叹了一口气，说：“先知女儿头上的铃铛，是净华铃吧。”
“净华铃？”韩如诩讶然，眉头皱的更紧。
洛琅渐轻哼，凉凉地道：“怎么？净华铃在她手上就不想拿了吗？”
“你知道我要净华铃？”韩如诩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
净华铃是卫檀衣送来的纸条上的四件东西之一，只是除了淬思之外，韩如诩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包括先知。而淬思也不会随意告诉他人。洛琅渐不应该知道。除非……
想起初见时洛琅渐的装束，韩如诩目光愈发咄咄逼人。
淬思则紧张地看着洛琅渐。
洛琅渐沉下脸，骤然又露出冷笑：“你每天拿着那张纸发呆，我想不看到都难。你怀疑我？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
韩如诩不语，洛琅渐也不动，气氛冷凝。
许久，韩如诩开口，一字一顿：“卫檀衣要我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一一照办。”
“是吗？”洛琅渐捋了捋额发，轻笑，“包括杀人放火为祸世间？”
淬思一惊，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韩如诩也默然无语。
洛琅渐等了片刻，依旧笑容满面，向书库深处走去。
“世间竟有能令先生纠结至此的人，倒真是想见上一见。可惜了。”
二人擦身而过瞬间，韩如诩突然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我曾与他约法三章。与他的约定，我必定会遵守。”
洛琅渐微微一顿，没有回头：“你与他的约定，同我有什么关系。”
韩如诩握紧了手中原本准备带走的书，垂首，片刻后大步离去。
淬思朝两方张望，然后追上了韩如诩。
“他和卫檀衣真的没关系吗？”韩如诩在门外低声相问。
淬思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反问：“你以为呢？”
“他一定是他派来的人。”卫檀衣右手抵住前额，神色倦怠。
“……”淬思低头，表情说不清是放心还是遗憾，“想来他还是念着你的。”
“念着我对他的仇么？”韩如诩苦笑，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淬思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杀人放火，为祸世间……为了他，又有什么不可以……”韩如诩低声而言，指尖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可是刚才洛琅渐问他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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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8510188410 更新啦

韩如诩已经离开，洛琅渐在书架后面，抽出了韩如诩方才誊抄好的书，翻看两下。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在他身后显现，也看了一眼书中文字。
“这么些年过去，他的字倒是工整了许多。”身影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
洛琅渐也露出了些许笑意，随意地翻看着书本，道：“你又知道他当年的字是怎样的了？”
“都说字如其人。当年的他，怎么也不像是能写一手好字的人。”
“呵。”洛琅渐把书放回书架，在这书库里走一圈，“听说这偌大的书库，有一半的书是他誊抄的。”
半透明的人影似乎怔了一怔，叹了一声：“难怪……这份耐性，也是难得。”
“当无聊到极致的时候，任何一件原本认为无聊的事，都可以不厌其烦地做无数遍。何况是区区抄书呢。”
洛琅渐说得云淡风轻，那身影却是心痛不已。
“少主……”他话还没说出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声响，立即隐去身形。
“主人……”来人忐忑地唤了一声。
“我说过，不要叫我主人，你忘了？”洛琅渐微微一笑，罕见的温柔。
“是……他去找先知了。”淬思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闻言，洛琅渐拿书的手一顿。
“他去找她了？做什么？”
“大约是为了探寻您的下落。”
“我？”
他侧过头，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淬思所说的“您”是指卫檀衣而非洛琅渐，心头升起莫名的情绪。
“……他和那个先知关系很好吗？”突然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他却完全没有表现出尴尬之类的情绪。
倒是淬思一愣，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是的。就是这知天命府邸，也是他们一起建立的。”
闻言，他眯起眼睛，想着先知谈及韩如诩时那若有若无的情愫，露出一个不甚明朗的笑容：“那可真是有趣的很啊。”
淬思摸了摸鼻尖，先前的不安难过散了大半。
“虽然先知确实倾心于他，但是他对先知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你大可放心。”
洛琅渐却是笑了出来：“我放心什么？不放心什么？”
淬思微微笑了笑，道：“他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有情……有义？”他露出一个冷笑，“如果……这些年里，他遇到一个人，让他从我的阴影里走出来……也许我会忍不住……再给他一次痛彻骨髓的经历……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我。”
淬思脸色一变，半晌勉强一笑：“可是这样的人并没有出现。”
“诅咒还在，这样的人当然没有出现。”洛琅渐笑容愉悦，“几百年了，师父都选择和祸兮一同归去，他却还在执着于卫檀衣，实在是令人欣喜。”
“欣喜……吗？”
“你放心吧。”洛琅渐看了她一眼，露出温和的笑意，“既然他这般待我，我便不会再生出坑害他的心思。”
“那你为何出现了又不让他知道……”淬思脱口而出。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他把抽出来的几本书堆到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笑容淡淡，“等他把这几本书看懂了，卫檀衣自会出现。”
给韩如诩准备的几本书，他只看到了一本就急急忙忙带着离开，剩下这些有些详细描写的书，却是全然没有发现。
九百年过去，还是如此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