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附论“大蕃”名号问题
最后再附带谈一下“大蕃”名号问题。
1976年,在北京房山县北郑村清理的一座辽塔塔基中,出土一块辽代纪年文字砖,上有墨书“大蕃天显岁次戊戌五月拾三日己未”共15字。[63]其中的“大蕃”二字引起了人们很大兴趣。有人认为,辽代几次更改国号,均不见于《辽史》记载,故“大蕃”很可能也是辽朝曾经使用过的国号之一。[64]
我不同意这样理解“大蕃”名号。从墨书纪年可知,天显戊戌岁即辽太宗天显十三年(938年),当时的燕京地区是怎样一种状况呢?天显十一年(936年)闰十一月,后唐卢龙节度使赵德钧降于辽,自此以后,幽州实际上就已在辽朝的控制之下,但燕云十六州的正式割让则是天显十三年十一月的事情。上述墨书纪年为天显十三年五月十三日,正是在燕京已经为辽控制,但还没有正式割让的期间。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我想“大蕃”应该是当地汉人对辽朝的尊称,意若“大朝”,而非正式的国号。[65]如果在燕京尚未被辽朝占有之前,当地汉人理应称辽朝为“北虏”或“北狄”;如果在燕京已经正式割让给辽朝以后,当地汉人应该称辽为“大契丹”或“大辽”;而在天显十三年五月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称辽为“大蕃”实在是最合适不过的。
汉人尊称异族政权为“大蕃”,这在历史上是有先例可寻的。向达先生在谈到唐代吐蕃势力的扩张时说:“唐自太宗以后,吐蕃势盛,高宗乾封、咸亨之际,西域四镇沦陷,河陇一带遂没于吐蕃。至今所得敦煌石室遗书,卷末书‘大蕃’岁月者不一而足,当即此一时期之所书也。”[66]燕京汉人所书“大蕃”,正当如此理解。
(原载《历史研究》200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