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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场做戏_
和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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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无聊书荒的可以跟贴看 觉得好看的也可以自己搜原著来看。
坟场做戏_
和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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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喊了一声,有点惊恐。并不是我胆子太小,只因为张桥的眼睛里,有一个让我感觉恐惧的东西。
坟场做戏_
和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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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叔。”我回头看着赖叔,另条腿也跨了出去,两手抓着窗户框:“你知道我是个败家子,没我爸养着,我迟早得饿死,早死早托生,你要是真不肯说实话,我也不怪你,等我爸办完事回来以后,你告诉他,说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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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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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下来!不要胡闹!”赖叔的语气加重了。
“赖叔,你就说说吧,我打听的不是别的事,就是我爸的去向。”我死顶着不下去,就隔着窗户和赖叔交涉。
“别再胡闹了!这不是闹着玩的!”赖叔明知道我是在耍无赖吓唬他,可这是十一楼,如果我一失手,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觉得赖叔很在意我的安危。随之,我就猜测着,我爸要去办事之前,一定跟赖叔打过招呼,赖叔此刻是受了嘱托,他要为我的安全负责。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更踏实了,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逼着赖叔,也要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赖叔,我有恐高症,万一时间长了手一松,后果你知道。”我依然扒着窗户框,显得一点都不着急:“我想问的事一点都不过分吧,赖叔你真要逼死我?”
赖叔不说话了,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我抓住机会,又进逼了几下,最后,赖叔叹了口气,可能有妥协的意思。
“下来吧,有话慢慢说。”
“别。”我马上摇头:“我就在这等着,免得下去了你又变卦,还有,赖叔,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要靠谱,我知道一些事儿,你别蒙我。”
“你知道什么?先说说?”
“赖叔啊,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反问开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我也觉得一直吊在外面很不安全,就从窗户外跨进来,坐在窗台上:“孔雀河南岸,大概二十来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古墓,你知道吗?”
我问着问题,一边仔细的观察赖叔的表情,尽力分辨他有没有隐瞒什么。不过赖叔听完我的话后有些迷茫,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能真的不知道有这座古墓。我认为没有什么可欺骗他的,为了得到他的实话,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赖叔一直很平静,就算听到了那个小本子的事之后,还是没有太多的表示。不过当我顺带着把张桥眼睛的事情说出来时,他就猛然皱皱眉头。
“你的这个朋友,很危险。”赖叔接着我的话头。
“他眼睛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很反常。”
“一个诅咒,鬼影诅咒。”赖叔拿起手边一件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别的事都先放放,我不是吓唬你,如果再迟一点,你朋友肯定完了,会非常惨。”
“到底怎么回事啊赖叔,你告诉我。”我盯着赖叔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我不想失去张桥这个朋友。
“我说了,这是一个诅咒,很难彻底破解的诅咒,恰巧,我见过中了这种诅咒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我要告诉你的是,中了鬼影诅咒的人,能在后半生里安然无恙的,可能只有一个。”
“谁?还有谁中了这个什么诅咒?”
赖叔已经走到门口了,手握着门把停了一下,回头看着我:“你爸爸。”
“我爸?他……”
“这些留到后面再说,现在,先救这个小子的命。”赖叔打开门,带着我走了出去,最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还不能死,我要找他问些事。”
我按照赖叔的吩咐,打电话把张桥叫了出来,赖叔找了辆车子,拉着我们开出了市区,然后一路向东,这个方向应该是往皮县去的。张桥察觉出气氛不对,悄悄问我,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回答不上来,只告诉他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车子一路飞驰,穿过了皮县,到了皮县最东边一个村子,然后赖叔带我们步行,中间他一句话都没说,离村子越远,就越偏僻,最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村民们耕种的庄稼,走到后面,就成了大片的荒地,我知道,如果再朝前走,翻过前面那座山,就算出了省界。
“看到前面那座房子了吗?”赖叔扯扯我,指着不远处一个貌似鱼塘的地方。我看到了鱼塘旁边的一片小林子里有简陋的房子,那儿可能住着人。
“赖叔,我们要干什么?”
“只有这个人,能救你的小伙伴。”赖叔像是无意般瞥了晕头晕脑的张桥一眼,对我说:“这个人没问题的,很多年的交情了,他姓丘,当过几天道士……”
“丘处机?”
“小童,严肃一点吧。”赖叔叹了口气:“你不亲眼看见,就永远不会知道,鬼影诅咒有多可怕。”
我被赖叔语气中的阴森给吓住了,收起了所有的废话,老老实实跟着他走。赖叔的个头不高,但脚步却非常快,我们一路走到鱼塘旁边,赖叔就去叫门。
门开了,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脸,小屋子里没有多余的人,这个可能就是赖叔嘴里所说的丘道士。他估计已经还俗了,穿着便装,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的很磕碜,整个人就像一截长了木耳的劈柴,又干又瘦。
赖叔和丘道士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带着我们进屋。屋子是自己动手搭起来的,非常简陋,几乎不透什么光,尽管是在白天,当我踏进屋子的一瞬间,马上感到一股森森的寒意,身体随之就打了个冷战。
这是人住的地方?我抬头在左右来回的看,屋子里有一股焚香的味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安静下来,两只耳朵似乎就产生了些许的听觉上的错乱,我觉得隐约听到了一阵有气无力却又穿透力很强的呻吟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浑身上下不断的冒冷气,头皮发麻。
我怀疑,这个还俗了的丘道士跟赖叔,乃至跟我爸都是认识的。赖叔估计给他悄悄介绍了我,当我的目光瞟到丘道士身上时,老家伙就对我笑了笑。尽管我能看出他笑的比较善意,可是这种人笑着真不如不笑,他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刚吃了死孩子的老妖怪。
“小童,你跟我来。”赖叔对我招招手,把张桥还有丘道士留在这里,张桥也不傻,看着丘道士老是浑身发抖,我一走,他马上不乐意了,想跟过来。但我相信赖叔,他至少不会害张桥,所以我说服张桥留下,然后跟着赖叔从小屋子的后门走了出去。
小屋的后面是自己圈起来的一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点菜,厨房也在这里。赖叔带我进了厨房,在厨房的一角弯腰扣起几块砖。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猛然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晋察冀敌后根据地,因为我看到赖叔拿掉地上的砖头之后,明显有个暗门。
“你看了这些,就知道你的朋友有多危险,也会知道事有多严重。”赖叔拉开了平铺在地面上的门板,对我说:“小童,这不是开玩笑。”
当赖叔拉开了门板之后,我马上就分辨出,刚才走进屋子时听到的隐约的呻吟声,并非错觉,声音的源头好像就在这块门板后面。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好像一块肉在夏天防臭了之后的味道,闻了就让人想吐。
望着门板后面黑洞洞的地下室,我的腿肚子开始转筋,尽管还没看到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凄惨的呻吟还有难闻的臭味,已经让我的神经像弓弦般绷了起来。赖叔还是很照顾我的,他说如果我不愿意下去,就不看了,下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坟场做戏_
和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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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死
我觉得心里没底,这个埋在地下一半的大铁笼子已经打碎了我的勇气,这不仅仅是恐惧,还有更多能影响心理的因素。我只希望赖叔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来点提示,以免真看到什么我承受不了的东西。
“我形容不出来,只能你自己看看,这样最直观。”赖叔仿佛不畏惧这些,也许是见的次数多了,产生了免疫,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就这么说了两句,然后靠近了铁笼子,用手电照射过去。
我有一种一步步被赖叔钩着朝前走的感觉,明知道那肯定是个很吓人的东西,看了之后会有阴影,但好奇心却强烈到自己控制不了,不看还不死心。我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在矛盾和犹豫中跟着赖叔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个自己动手挖出来的地下室不大,几步之后就走到了铁笼子的旁边,我顺着钢筋构架的间隙朝下面看了一眼,这一瞬间,我的脑子猛然停止了运转,眼前的东西像是一颗带着巨大威力的精神原子弹,差点就炸毁了我的思维。
我看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在赖叔手里的手电的照射下,我看到有一个人形的玩意儿被几根很粗的铁链子禁锢着,它被禁锢在铁笼子的正中央,一动都不能动,不仅是躯体被禁锢,连它那颗勉强可以称为头颅的东西上,也套着用铁条焊接出来的一个笼套。
惨!我只能这么形容。
赖叔为了让我看的更清楚一点,就蹲下身子,把手电直接伸到笼子里面,光线很强。呻吟声就是这个人形的东西发出来的,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东西叫做“人”。它有躯干,有四肢,在铁链子的禁锢下不断的缓缓蠕动。恶臭一股一股的扑面而来,我看见它的下半身几乎已经烂光了,发黑的腐烂的皮肉包裹着白色的骨碴子。
我快要吐了。这跟胆子大不大没有关系,因为眼前的一切很虐心。一股股臭味勾动的我嗓子眼不住的发痒。
“看见了吗?”赖叔蹲在地上,回头望着我:“我敢保证,如果错失了机会,若干时间之后,你的朋友,也会变成这样。”
我拼命在控制自己翻江倒海的胃,还没来得及跟赖叔说话,大铁笼子里这个人形的东西仿佛听到了我们的交谈。它慢慢的扭过头,朝这边看来。它的脸也几乎烂成了一锅粥,我能分辨出的,只有那双眼睛。
在这种距离和光线中,我不可能把它眼睛中的一切都看清楚。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它扭过头的时候,我总觉得,它的瞳孔中也有一个背对我蹲着的鬼影。
和张桥眼睛里一样的鬼影。
这个东西看到了光线,也看到了我和赖叔,它拼命想挣脱缠在四肢上的铁链子。说实话,我害怕了,连忙就朝后缩了缩,我怕它会突然挣脱禁锢,猛然向我扑来。赖叔估计也觉得我看的有些受不了,拉着我退了几步。
“小童。”赖叔用手电照着我的胸口:“很可怕对吗?”
“赖叔,你和丘处机是不是太不人道了?”我好容易把来回翻滚的胃平息了点,咽了口唾沫,那股臭味很让我接受不了,捏着鼻子说:“这个人是在活受罪,干嘛不让他安乐死?你觉得他还能救过来?”
“他不能死。”赖叔很果断的说:“如果他死了,就会有另一个人跟着一起死。所以,他必须活着,要尽最大努力让他活下去,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赖叔的回答其实是很模糊的,不过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东西。这个被折磨的不像人的人,身份不明,但我猜测,他绝对不会是赖叔和丘道士的朋友。
而且,在我和赖叔短暂的沉默中,我两次注意到赖叔的眼神,他也在看我,很平静的看着我。我同样从赖叔的眼神还有举动间读出了些许异样。
他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不像人的人?这么恶心而且恐怖的东西,他完全可以用语言或者其它一些间接的方式来表达,但他明显想让我连做一个月的噩梦。硬拉着我看这个东西。
只能说,他故意吓我。他想用这个很可怕的东西来吓我。就比如说,我很想去某个地方,赖叔要阻止,他会告诉我,那个地方很恐怖,还会拿一些东西来震慑我。因为想到这些,我再看赖叔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和蔼有温和的中年人,像一只披着羊皮的老狐狸。我心里苦笑了一下,指望一只老狐狸来说实话,这现实吗?
“怎么救张桥?”我打断了思路,别的事可以先放放,但我不想让张桥出现任何意外。
“丘道士会做这些,我们先上去。”赖叔对我说:“你要告诉你的朋友,让他不要紧张。实话告诉你,鬼影诅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解除的办法,丘道士能做的,只是尽力让诅咒发作的时间推迟。”
“能推迟多久?”
“因人而异,这个不好下定论。也许有的人能推迟个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也许有的额人只能推迟三五个越甚至更短。”赖叔拍拍手上的灰:“看他命如何了。”
顺着木梯子朝上爬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铁笼子还有里面那个不像人的玩意儿,都隐没于黑暗中。我清楚的记得赖叔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所有中了鬼影诅咒而一直安然无恙的,好像只有我爸一个人。
恍惚间,我意识到,我那个做地质工作的父亲,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等我上来的时候,张桥安静了很多,正坐在丘道士对面听他说话。丘道士知道我肯定看见了铁笼子里的东西,回头对我笑,我觉得他笑的非常贱,想抽他。赖叔在后面拍了我一下,我只能忍住打人的冲动,拉张桥到一旁,先给他做思想工作。
“那个老货说的很玄。”张桥哆哆嗦嗦的点烟,好像是被丘道士给吓到了:“郑童,我的眼睛……”
“那个老货其实是有真才实学的,龙虎山前一代天师的关门弟子,宗教事务管理局的副理事长。他动手给你治眼睛,万无一失。”
在我和张桥说话的时候,丘道士和赖叔已经开始动手做准备了,他们两个显然不是第一次搞这些,配合的轻车熟路。赖叔把里面那间小屋子里所有的透气窗都用废报纸糊上,房间里几乎密不透风。等房间搞完以后,丘道士带着我们几个一起出门,老丫就在鱼塘旁边脱了衣服,露出一身排骨,之后带着一盘很粗的绳子噗通跳进鱼塘。
“他要干什么?”
“捞东西。”
“捞什么?”
“救人的东西。”赖叔简短的解释了一下。他说鬼影诅咒刚刚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延缓,那是用很多人命换来的经验。
我坐在鱼塘边听赖叔讲述,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猛然间,面前的水面呼的冒出一颗脑袋,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一脚就踹了过去。直到丘道士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我才知道这一脚踹错了。
不过丘道士没有责怪我,淌着鼻血甩给我们一截绳子,让我们拉。绳子另一端肯定绑着东西,沉的要死,幸好东西是在水里,浮力帮了我们的忙。我和赖叔还有张桥使劲的拖,水里的东西慢慢被我们拖到了岸边。
“就是这个了。”丘道士挺着一身排骨,在我们拉上来的东西上面砰砰的拍了拍。
东西一被拉出水面,就重了很多,几乎拖不动了,不过丘道士说不用完全拉上去,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了。
这好像是一只大号的镂空的香炉,铜铸的,在水里泡的全都是绿锈。香炉里估计有东西,在被拉出水面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开始撞击香炉,砰砰作响。
“赖叔,这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了,却不敢再随便乱看,以免看到吓人的家伙。
赖叔拽着绳子换了换手,想了一下,对我说:“你知道替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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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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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就小声喊了喊他,一秒钟前还很正常的陈晓宁,现在仿佛变的呆滞而且麻木,他没有理会我,慢慢站起身,我心里开始发虚,又不明情况,不敢拉他。
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和所有的注意力,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深深沉醉在一件事物里。我和他的距离不算远,但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我并不是非常的害怕,却慌乱,因为过去的生活里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我马上扭头,想把正在不远处捡东西的张桥喊过来。
在我扭头的一瞬间,骤然觉得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抓住了,在那种情况下,大脑来不及做复杂的运转,也就是说,神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我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的重新回过头。
这一回头,我忍不住就大叫了一声,两条腿刨土一般的朝后使劲蹬,站起来就想跑。我看见趴在地面上的那具干尸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腕子。
这绝对不是幻觉。
我的叫喊声惊动了张桥,他在那边楞了楞,然后就问。但我已经来不及回答了,平趴在地上的干尸猛然一动,立身而起,拖着我就跑。我这样一个大活人肯定不会跟着他一起跑,马上开始反抗挣扎,可是这具干尸的反应比我快得多,他伸出另一只手,在我脖子上某个部位用力按下去,我就觉得浑身一软。
虽然没有挣扎的力量了,手里的手电也脱手而飞,但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我能感觉出来,这肯定不是一具干尸,他的手虽然冰冷,肌肉却是软的,而且每个关节都灵活自如,应该是个活人。
我懵了,如果这真是个活人,他会是什么人?专门趴在这样一个地方装尸体?
“干尸”拖着我朝墙壁那边跑,张桥分辨不出具体情况,不过已经急追过来。墙壁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高温灼烧,一直到现在还带着微微的温度。墙角下面全部都是沙子,这是一堵不算特别宽的墙,“干尸”拖着我朝左边跑了不到十米之后,伸手在墙根飞快的刨了几下,把松散的沙子刨开,低头就钻了进去。此刻,我感觉脖子上的压力骤然一松,刚想奋力反抗,但身体顺着沙子就被拖到了墙角的洞里。
“干尸”的动作很快,不过这些举动多少都要耽搁时间,我的腿还没有完全被拖过去的时候,张桥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过来,按正常速度,他肯定是抓不住我了。张桥急眼了,猛的朝前一扑,落地的时候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张桥抓的相当紧,而“干尸”的力气大得超乎想象,猛然一拉,把张桥也拉进来小半个身子。我跟张桥的经验太欠缺了,张桥被拉进来的同时,“干尸”一伸腿,直接踹到张桥的正头顶,这一下就把他踹晕过去。
所有的阻滞都被清除了,“干尸”的动作放慢了一些,不过仍然在跑。他拿起了张桥失落的手电,我大概能看到几个片面的角落,现在身处的地方,可能是这个地下空洞真正的界内。张桥之前请教的那个人没有瞎掰,猜测的还是很准的,这就是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古墓葬,我对这个了解的不多,根据就是旁边一口样子有点奇怪的棺材。
显然,这个古墓并不是第一次进人,它的面积不大,被破坏得相当严重,连墓室里的棺材都让掀了。而我所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我对古玩什么的不敢兴趣,只是心里的一个念头瞬间闪过。
这个距今非常遥远的古墓或许对考古学家来说极有价值,说不定能从里面挖掘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收获。但它面积有限,大步跨过去,几步就到头了,这样一个地方,能承载乾坤?我本以为这一定会是个很恢宏又很神秘的所在,事实却不是这样。
“干尸”对这里似乎比较熟,他没有在墓室内停留一步,而是直接奔向另一端,一些已经破碎了的陪葬品在脚底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还有一些从浅地层带下来的叫做“文化层”的东西。所谓的文化层,其实就是古楼兰人在修建建筑以及墓地时,就地取材选用的胡杨木之类的植物。这个东西如果放到有经验的人手里,会是对墓葬的一个重要参考。事实上,在大漠中,也不乏盗墓贼的影子。
当我被硬拖着经过那口样子有点奇怪的棺材的时候,眼睛无意中扫到,这个墓室中的大部分陪葬品并没有被带走,包括棺材,它们全部是被人以粗暴的手段给破坏掉的,棺材几乎翻了个儿,墓主的遗体露出半截,那是一具真正的干尸。
这说明什么?只要稍稍一想就明白,这个被时间遗忘的楼兰古墓本身,好像没有太大的价值,里面的东西随手就被人破坏了。
现场的情况就是这样,但矛盾也随之出现了,既然古墓没有价值,那为什么外面会砌一道带有防护性的鬼影墙?
不过我的处境太被动了,没心思再往深里想,挟持我的“干尸”手上的功夫很好,一只手就把我弄的手足无措,我想喊,但话没出口就被掐着脖子给咽了回去。“干尸”可能不想在这里耽误任何时间,一口气拖着我跑到了墓室的另一端。本来我以为这已经是整个墓室的尽头了,可是干尸跑过来的同时就飞起一脚,力道十足,墙壁上是一片虚搭起来的砖,这一脚就给踹出个窟窿。
“放开我!”
“干尸”弯腰朝这里钻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就松了些,我抓住机会全力喊了一声,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用手里的手电照了照我,看到他脸庞的一瞬间,我就有种正在做噩梦的感觉。
这张脸,恐怖到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和描述,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对面的和这张脸对视,还不如直接昏过去来的痛快。
“干尸”恐怖的脸让我的思维出现很短暂的停滞,等我迅速恢复过来,却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干尸继续拖着我跑。墓室尽头的墙壁后,仍然是一条六十度倾斜向下的通道,通道挖的非常粗糙,要么就是挖洞的人赶时间,要么就是专业技术不过硬。“干尸”在这里通行了不止一次,很老练,直接就拉着我坐在通道上,像滑滑梯一样朝下面滑。通道大概十四五米长,等快要到尽头的时候,“干尸”放慢了速度,接着把我朝下一推,我的身体顿时悬空了,急速下落,砰的摔倒在一个两三米的落差下。
我觉得我是个脾气还不错的人,但这时却真忍不住要骂街了,可“干尸”还是不给我任何机会,他跟着就跳下来,一把拖起我,我使劲挣了一下,没用。
现在的位置,仍然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但和刚才坐滑梯的那条通道不一样。这条通道宽且工整,显然是刻意并且精心挖出来的,头顶是石头搭起来的拱顶,地面砸的和铁一样硬,每隔十米左右,通道两壁就会出现一个用来放灯的小格子。
“跟着我走,我不要你的命。”干尸终于说了一句话,同时还把按着我脖子的手松了松。他的声音非常难听,比声带最残次的乌鸦还差一截,嘶哑之极,就好像好端端的一个人吞下去火红的炭块把嗓子给烧毁了一样。
“你他妈是谁?!”我一路上被制的相当难受,脖子一轻松,憋在心里很久的骂街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污言秽语对我来说没有用,我只关心我该关心的事。”干尸的语气波澜不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我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来吧,你既然来到这儿,必然是想看看,我带你看。”干尸彻底放开了手,他不怕我逃跑或者耍什么猫腻,我自己也承认,就算光着膀子也干不过一个忍辱负重装尸体的狠人。
我还没有说话,干尸就补充道:“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告诉我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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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个人想问我什么,但我知道他对我的挟持是一次有预谋的计划,装尸体就是个很好的证明。我的心抖了一下,因为从“干尸”的口气里能听出,他好像了解我的来历,如果放在过去,我从不会把自己看成一个焦点人物,不过从那个小本子,却让我发生了改观。至少我明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注意我了。
不过我的慌乱顿时就减少了很多,“干尸”对我很不客气,像麻袋一样拖了一路,但他应该没有杀心,否则不用等到这个时候。情绪一稳定,思维和语言就都进入正轨,我一边应付,一边谋划着该怎么想个办法。
这条经过人工修整的宽阔平整的通道一直延伸到地下很深的地方,看得久了,再根据现场部分物品和细节,我就能看得出,这是一条修建于很久很久以前的通道,估计是在上面那座古墓之前,至少也是同一时期的建筑。
通道到头之后,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眼前,是什么?这一瞬间,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把孔雀河古墓和西海河联系到了一起。
通道之后,是一个由人力硬生生挖出来的空间,我的目测能力比较差,观测不出空间的大概面积,只能感觉它非常大。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心,有一个深的几乎看不到底的大坑。大坑的直径只比空间小一点,当我站在这个巨大的深坑的边缘时,就好像面对着一个通往地狱的深渊,又好像一个可以吞噬掉一切的黑洞。我的所有感官可能全部都消失了,只能感觉到头晕目眩。
“看吧,好好看看。”干尸在旁边对我说:“这就是古墓背后的秘密。”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被眼前的景观所震撼着。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由人力挖掘出来的像黑洞一样的深坑。它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我随即就明白了,那个人工通道为什么那么宽阔,因为挖掘深坑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量的土方沙石要运出去。
“这个地方,挖掘于两千年前。”干尸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加以解释:“你可以随便看。”
说完这些,干尸就不理我了,他掏出了一些东西,还有一面镜子。巨大的深坑吸引着我,但干尸的举动,尤其是拿出的那面镜子,让我感觉奇怪,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就转移到他身上。
干尸接着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接下来,我的奇怪就变成了一种毛骨悚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干尸的脸庞,还有身上的皮肤肌肉,溃烂的一片一片,他用胳膊夹着手电,拿出一把锋利的刀片,对着镜子开始刮。锋利的刀片轻轻从脸庞上划下来,一块块带着脓血的皮肉就脱离了身体,渐渐的,一种扑鼻的恶臭钻进我的鼻腔,很熟悉的恶臭,我曾经闻过,在丘道士的小屋地下室里闻过,那种极其难闻的味道,只要闻过一次就肯定不会忘记。
这种残虐的场面不断挑战我的神经,我受不了了,不仅仅是受不了难闻的气味,更受不了的是心理。我开始慢慢的后退,同时还在分析,能不能从干尸手里逃脱。
“不用紧张,我只是在换药。”干尸的心理素质已经超越关二爷了,就举着镜子和刀片,若无其事的说:“换药的时间,就是你观察这里的时间,要珍惜。”
“好吧,你已经把我折服了。”我无奈了,也放弃了要逃跑的打算,面对这样一个剐自己肉都无动于衷的人,谁有胆子逃?我慢慢坐了下来,伸手掏烟。
“不愧是郑立夫的儿子。”干尸嘶嘶的笑了笑:“有点胆识。”
“你能先告诉我,你是谁吗?”我的眼睛完全集中到了干尸身上,刚才已经平稳下来的情绪重新开始激荡,对方知道我的身份,这不安全。
“一个活死人而已。”干尸刮完脸上腐烂的皮肉,又开始刮身上的肉,我不知道刮脓血疼不疼,但看见刀片划过他身体的时候,就觉得头皮快要崩裂了:“你肯定还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要到这里来?只不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没意义,我只问我该问的事。”
干尸刮的很细致,片刻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臭气熏天了,他又抖开一个小包,用一种类似肉色的药粉朝创伤处涂抹。这种药粉有股很淡的药草的味道,药味虽然淡,却相当有效,很快就把恶臭给压下去了。
不用他多说,我也能猜得出,这是个中了鬼影诅咒还未死的人。只不过他的情况很糟糕,离死估计也不远了。
想到这儿,我迟疑了一下,赖叔说过,能延缓鬼影诅咒的,好像只有丘道士一个人。干尸既然挟持我,说明他和赖叔丘道士不是一路的。
“你的回答要是让我满意,我不会杀你。不过你不要想着逃,如果你真和你父亲一样聪明,你就知道,你逃不掉。”
“你要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摊摊手,表示遗憾。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就说不知道?别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只问一件事,郑立夫告诉过你些什么?”
“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你在开玩笑?”干尸又开始笑,嘶哑的笑声里有一种嘲讽和极度的不信任:“你是郑立夫的儿子,他可能什么都不告诉你?他中了鬼影诅咒,拖的日子够长了,眼见要死的人,他会把最重要的东西带进棺材?”
“你不相信,我真没办法,我就这一百来斤,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能这么说了,这辈子说谎无数,好容易说句真话,对方还不信。
“嘴巴不用这么硬,好,我退一步,别的我都不问了,就问一句。”干尸慢慢朝我走了一步,那张沾着还未渗入皮肉内的药粉的脸很狰狞:“密码,黑洞的密码是多少!”
“什么密码?”我愣了一下,干尸显得有点急躁了,用刚刚刮过脓血的刀子刷的架到我脖子上。
“我等了很多年!没有多少耐性了!黑洞密码是多少!告诉我!”干尸的急躁在升级,像逼供一样逼着我。
“什么他妈的密码!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杀了我还是不知道!”我被刀子架着脖子,也急了。
我这么一喊,干尸倒是平静了点,他的鼻孔呼呼的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慢慢把刀子从我脖子边拿开。
“郑立夫果然还是这么独,死守着密码,谁都不肯说,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干尸的眼睛带着一些自嘲,又带着一些愤恨。
“你到底是谁?你跟我爸很熟?”我不愿意听干尸对我父亲的评价。
“很熟,很熟的。”干尸又开始笑,笑声却愈发刺耳:“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替郑立夫保守什么秘密,你以为你是他的儿子,他就会对你网开一面是吗?错了,大错特错,在这个世界上,郑立夫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我只能认为你在放屁。”
“那就听我来讲一个故事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一个关于地质队的故事。不知道郑立夫对你讲过这个故事没有?”
干尸根本不管我有没有兴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讲述一般。只听了几句,我就感觉很惊讶,他所讲的故事,跟前几天赖叔讲的故事,几乎如出一辙。
但讲着讲着,故事的情节就变了,如果不是遇到了干尸,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认为当年的故事的确和赖叔讲述的一样。
故事的前半段,干尸和赖叔说的都差不多,到了后半段,就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干尸的话,但他脱口就把这段往事说出来,那就说明,即便他不是一个参与者,至少也是知情者。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肯定不知道。”干尸惨惨的一笑:“不仅是你,如果我不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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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石
晓宁让我说的低下了头,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他也知道,我被干尸掳掠走,跟他临时中招也有很大关系。
因为觉得自己出现了失误,所以晓宁的态度稍稍有所缓和,他说了刚才自己的经历。我和他在干尸旁边准备仔细搜索观察的时候,他就觉得身后有异样的动静,很轻微,几乎察觉不出来,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目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
他当时分辨不出这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的,他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洞,很大的黑洞,在缓缓的旋转。这个黑洞似乎把晓宁的目光都吸走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就那样一直呆呆的站着,直到被踹晕的张桥苏醒过来,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晓宁恢复正常,然后叫上外面的人,一起追击干尸。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想,黑洞,又是黑洞,黑洞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我接触到这些之后,听的最多的可能就是这个词。
而且,情绪一稳定下来,心里之前就产生过的疑问瞬间扩大了无数倍。这个地方和西海河地下工程相隔很远,年代差距也非常大,属于两个不同时代的产物。它们都被挖出了一个很深很大的坑。
最关键的问题就在这里,他们究竟在挖什么?
抽完这支烟之后,我下意识又想摸一根出来,晓宁就阻止我:“你打算住在这里?很舒服是不是?”
“好吧,动身。”我直起腰,朝下面看了看,然后试探着伸出脚,踩到一个牢固的地方。
“你要干嘛!”晓宁看我是想继续朝下面爬,立即跟过来拽着我:“你是不是精力过剩。”
“我鞋丢了,我下去找鞋行不行?”我突然就有点讨厌,从小到大,我最反感的就是被禁锢被管制的感觉,尤其身边再跟着一个啰啰嗦嗦什么都不让干的人。
我想下去看看,已经不远千里到了这个地方,至少我要知道,出现这么大个坑,到底是想挖什么东西。我不理会晓宁的态度,因为他只是赖叔派来的一个办事员,如果我下去,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你最好不要干出格的事,你也看见了,这里不比城市,你出了事连报警的地方都没有。”
“我知道,我就是去找鞋而已。”
说着我就开始朝下面爬,不过爬的非常慢,环境危险,而且我心里始终装着事,不能不说,干尸的讲述像一颗重磅炸弹,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那个不苟言笑的爸爸,究竟是什么样的?难道他真的和干尸讲述的一样,是个随手就能至别人于死地的人?我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这样爬下去,估计要很久。”晓宁身后的人跟着我们爬了一段之后说:“这个地方很罕见,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根据我爬了这么久的经验和所见,楼兰古墓后面的这个深坑在挖掘形式上和西海河工程有一个极其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悬空搭建起来的平台,上下的人可以落脚,也可以承放一些东西。
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多,虽然我们爬的慢,不过还是渐渐接近了坑底,从干尸说过的一些情况来看,这里没有西海河挖掘的深,毕竟年代和科技水平相差太多。爬过最后一截原木构建出来的平台,我就准备下去,这时候晓宁拉住我,说:“你等着,我先下。”
“看起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尽管头上都是汗,我还是笑着对他说:“下去先帮我找鞋。”
情况大致是安全的,晓宁下去之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我就跟着也跳了下去,晓宁对上面那个人说让他原地呆着。
我们两个人在下面慢慢走着,但是来回走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皮有点发紧,因为我的鞋子找不到,不仅如此,连干尸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这不可能吧?”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从我们刚才停顿的地方到这里,大象掉下来也要摔死。
“慢一点。”晓宁的动作变的非常轻,但我还是能看到他伸手握住了一把枪。对于和平年代长大的普通人来说,这个东西很陌生,而且出现了枪,就说明这个事情变质了,非法持枪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嘴上不紧张,却一步都不敢乱走了,紧紧跟在他后面,目光左右扫视。晓宁在前面走了一会儿,轻声对我说:“你有没有感觉,坑底非常乱?”
“乱?怎么乱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种工程的规模应该说是庞大的,需要有周密的计划和严谨的调度。一路走过来,坑壁上的原木和金属支点整齐有序,非常结实牢固,可是坑底完全就是另一回事,杂乱不堪,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开挖出来的大小石块堆的到处都是。这说明,当初在这里施工的人仿佛也是匆忙撤走的,甚至来不及收拾现场,就把工程给中途放弃了。
再接下来,我们发现了很多让人不安的东西:死人的遗骸,数量非常多。
“这么多人,应该是同时死掉的。”我更加紧张,恨不得贴到晓宁身上:“这就是他们放弃工程的原因?”
我不知道西海河为什么被放弃,但眼前这个地方,很可能是因为死了这么多的人,导致无法再进行下去。恐慌和劳动力的减少都是严峻的问题,所以这里被放弃了。
“我们是不是先缓一缓,从长计议?”我觉得越来越不踏实。
“既然来了,就看下去,你不觉得好奇吗?”
人是成片死掉的,估计当时在坑底作业的人包括后续救援的人都挂到这里了。我不想再走下去了,抛开别的危险不提,谁都不能保证这里有没有鬼影诅咒的原载体。但晓宁不肯,他硬拽着我又走了几步,站到了一堆很大的石块前面。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又被吸引住了,站着不动,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怎么了?”我头上刚刚消失的汗水哗哗的又流下来:“别吓我!”
“别出声。”晓宁猛的一回头,把我吓了一跳,他蹲下身子,指了指前面那个大石块堆:“这些石头,有内容,要好好看看。”
我看不出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块究竟有什么内容,但晓宁很上心,慢慢的凑了过去。这些石块是人有意堆起来的,我蹲在晓宁背后,看着他开始检查石头。他觉得这么看着可能不过瘾,看了一会儿就伸手去扒,一下子把石堆给扒塌了一角。石块滚动的声音在坑底显得很闷,我埋怨他太大意了。
“如果你知道这些石头是什么,你也会这么做的。”
“是什么玩意儿?”
“要是我看的不错,应该都是化石。”
晓宁的话让我猛然回想到干尸曾经说的事情,虽然干尸当时只是一语带过,但我记得很清楚。他说在西海河工程的最深处,曾经炸出过一些东西,是化石。
化石不可能全部都是那么直观的,有的化石看起来很模糊,专业人员可能看几眼就能分辨出个端倪,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讲,就很有难度了。我顺着晓宁注视的方向在看,却看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化石,动物?植物?
“这些化石都是当初挖掘这里的人堆放的?到底是什么?”
晓宁估计彻底被这些化石给吸引了,不答我的话。他把滚落下来的几块较小的石头给扒到一边,凑近了塌了一角的石堆主体,又把本来比较暗的光线拧亮。一盯住这些石头,他的眼神仿佛又不动了,一惊一乍的,搞的我受不了。
“你能动作小点不能!这里情况不明!”
“我有分寸,先别说这个,过来帮个忙。”晓宁指着被压在石堆下面的一块石头:“把这块石头弄出来。”
我彻底无语了,这块长条形的石头最起码两三米长,被很多石头压着,只露出一小截。我还没回话,晓宁已经开始动手了,一块一块的挪动上面的石头,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干,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
我们两个和开矿一样,亦步亦趋,最后把上面的石块清理掉了一部分,晓宁想弄出来的石块是扁平的,我们一人一头,使劲把石块翻了个个儿,就这样一点点把它给弄了出来。
“保存的太完好了。”晓宁几乎把脸贴到石块的一面上,抹掉上面的灰尘,用手电的尾部轻轻敲击石块,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你仔细看看,这是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发现。你看完之后顺便再抽自己一耳光,告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我什么没见过啊,你说的太夸张了吧……”我一边说一边蹲到晓宁身旁,一眼瞟过去,在光线的照耀下,这块石头露出了一些东西,后面的话我全都说不出来了,而且心里竟然很想抽自己一耳光,看看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看清楚了吗?”晓宁嘴角带这样一丝调侃的笑意。
“我靠!”我真受不了了,猛然后退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怎么可能是一块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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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的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也许有时候自己根本记不住是否见过某个人或物,但对方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就油然而生,没有什么根据,只是主观的认为,见过。
此刻,我就是这样。黑暗如牢笼一般的房间里唯一可以辨认的就是那张铁架子床,这是十几二十年前甚至更久远的东西了,现在提倡节能环保,不可能铸造这样笨重的大床。我从门口慢慢的走进屋子,屋子里只有一扇气窗,已经被堵死了。距离一近,那团黑色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我的目光呆滞了,看着它,就仿佛看到了一个记载着一段过去的东西。
这是哪里?三台河子,一个远离了城市与世隔绝的荒芜之地,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轻轻坐到了铁架子床上,足足呆了五分钟,越是坐的久,就越觉得这个黑暗房间里每个角落对我来说都是熟悉的。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至少应该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对于我来说,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脑子里完全没有具体的概念,记不住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我坐着抽了两根烟,最后就怀疑,自己失忆过?人生里某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这应该不可能,如果这是失忆的话,那也失的太艺术太整齐了,恰恰就失去了这段记忆,别的记忆都完好无损?
连我自己都无法用这个荒唐的理由说服自己,但,真正的答案在哪里?
坐了一会儿,我又站起来,走廊还有很长,我想继续走走,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填补这段自己回想不起的记忆。走在这条漫长的走廊里,会有一种时间在无声流逝的感觉,两旁时常会有白铁皮包裹的门,大部分都上了锁,没上锁的屋子里基本都是空的。
我越走越深,说实话,在这种地方独自行走需要相当的勇气,但那个问题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我不得不走下去。漫长的走廊快要到头了,走廊尽头之后是一个一二百平米的房间,房间的另一头仍然是一道门,不过门是敞开的,没有关严。
这个一二百平米的房间,估计是一个限制通行的关卡,从走廊外面进来的人必须在这里接受严格的检查之后才能继续朝深处走。
我走到了房间对面那道门后,朝里看了一眼,这道门后的形势有点复杂,几条走廊呈放射状扩散出去,估计通往几个不同的地方。早些年的人做事很扎实,这个地下工事修的无比坚固,经过了猛烈的覆灭性爆炸之后,工事内部的大部分地段还是完整的,只有小片区域坍塌。我觉得不能在这里久留了,但心里总是有点痒,我就决定,顺着一条通道走过去,如果没有什么发现的话,立即返回。
说不清楚我选择的这条走廊到底通往什么地方,但走廊非常宽阔,我走了几步,手电光在前面照出一个很大的影子。我怔了怔,因为能分辨出,那好像是一辆停在走廊旁的卡车。
我靠近了这个很大的影子,确实,这是辆老式的军用卡车,四个轮胎都瘪了。卡车占据了走廊的一半,我认真看了看,驾驶位和车厢里都没什么东西。
再向前,走廊就完全空旷了,我来回顺着走廊走了很久,走廊到头的时候,一个很大的空间出现了,地面修整的平整结实,很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尽管是在地下,但这个停车场能让很多车辆同时调头进出。
而且,在我对面,有两扇非常高大的门,门完全是被打开的。门后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地下仓库,但不知道用来存放什么东西。我的脑补能力很强,尽管这里是空旷的,但我还是能想象出地下工事尚未荒废时的一幕:很多车辆拉着东西,在这里聚集,然后卸下东西装入仓库,接连不断,日复一日。
我走进了这个仓库,置身在里面,才知道它有多大,我站在仓库内,就好像一只渺小的蚂蚁被丢进一个盒子里。仓库也是空的,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面积太大了,爆炸时受到了相应的影响,仓库的两个角稍稍坍塌。
这里没有东西,几乎一目了然,地下仓库应该是这条走廊的尽头,再没有朝前的路。我很失望,一路走过来,并没有让我解惑的线索。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我就打算完整走一遍。我沿着仓库的墙根朝前走着,仓库的一角杂乱的堆着一些砖石。
我在这里站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总是感觉,这些砖石下面会有什么东西,这样的感觉非常强烈,我考虑了一会儿,就开始刨这些砖瓦石块。草草的清理了一下,结果更让我失望,因为砖石下面隐隐露出了地面。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水泥地面上,好像有一个很大的缝,可能是当年的爆炸震动引起的。这条缝被灰尘还有碎石块给堵满了,却微微露出一点东西。那是一块铁片,刷着一层绿色的油漆。
这是什么?
我马上动手去挖,不过没有工具,挖的很慢。好在缝里都是些小块的石头和砖块,我慢慢的清理,那块铁片的体积超乎我的想象。
突然间,我心里一动,察觉出了什么,我停止了朝深处挖掘,就简单的把最上面一层浮灰全部弄干净。
当我看着浮灰下面的东西时,不由自主就倒抽了口冷气,下意识的朝后蹬蹬退了好几步,额头开始冒汗。
我挖出了什么东西?
一颗足足有两米多长的炸弹,静静的躺在被尘埃石块填满的缝隙里,这绝对不是模型,是真家伙。我的慌乱持续了一阵子,转念想想,这个东西在这里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问题,不可能因为我的到来而突然爆炸。但这颗炸弹的体积让人心悸,如果它要爆炸,我连一点骨灰都不会剩。
我有点怕,一边后退,一边朝四周望着。我知道,这种仓库不可能混用,被服库就是被服库,弹药库就是弹药库,绝对不会有被服库里塞几颗炸弹的道理。
也就是说,这个巨大的地下仓库,似乎全部是用来存放这种当量的炸弹的。按照仓库的面积来算,就算打个折扣,里面存放的炸弹数量,估计能把我生活的城市夷为平地。
三台河子,包括西海河在内距离边境还远,不可能有什么战事,地下仓库里的炸弹是干什么用的?
拿去轰西海河主体工程的大坑?这不现实,炸弹爆炸后的冲击波无法控制,远没有钻孔爆破实用。炸弹除了炸毁既定目标之外,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我一边想一边朝仓库门口退,手电光晃动中,我猛然看到门口那边好像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谁!”
我大喊了一声,那道影子闪过门边就不见了,而且这里太空旷,任何一点响动都能造成回声,我听到了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
“张桥?!是不是张桥!”我又喊了一声,但对方没有回应。
对方好像蛰伏起来了,身影和脚步声一起消失,我撒腿就追了过去。但是当我冲出仓库大门时,却什么都看不到。我心里有点慌,一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独自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时不明智的,我也顾不上再寻找那个影子,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先找到晓宁他们。
我调头就跑,脚步声在走廊里不断的回响,这条路很平坦,我也跑的非常快,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只是在路过那个铁架子床的房间时,才稍稍停了一下。
“算了吧,以后再说!”我咬咬牙,不再管别的任何事情,迅速来到进来的地方,低头钻了出去。
我的脑袋刚刚露出来,顿时就感觉脖子上猛的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这一下来的又快又猛,没有任何反应,随即,我的头就轰的大了一圈,眼睛酸涩。
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被骤然拖到了一个无尽的梦境里,我使劲睁着眼睛,但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意识也随之开始扩散。脑海里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场景飘忽闪烁着。
我好像看到了我爸,又好像看到了张桥,还看到了过去认识的一些人。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那个熟悉的城市,忽远忽近,所有景观不断的凝缩扩大,最终,它们化成了一个黑暗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沾血的铁架子床。
眼前的一切最终消失了,仅有的只是一丁点残留的意识,这些意识不足以维持思考。我就像一个喝酒喝的烂醉的人,横卧在地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呼吸。
朦胧中,我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揪起来了,但眼睛却根本睁不开。我感觉脸被人啪啪的拍着,之后,一道声音就顺着耳膜钻了进来。这道声音相当陌生,事实上,在我当时那种状态下,也分辨不出什么。
“密码,告诉我密码。”那道声音低沉且急促的说:“黑洞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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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惊,马上又朝后面退,这个时候不能指望庞斌救我了,他估计也正在为自保而苦苦挣扎。我手里没枪,甚至连把刀子都没有,我的速度跟影子根本没法比,就是几秒钟时间,它又逼近了很多。
我抬手从身边拿起一块石头,用力扔了出去,然后借这个机会飞快的朝后跑,这个东西太过敏捷了,虽然我的准头不差,力道也十足,不过还是被对方轻易的躲了过去。它躲过这块石头,继续朝我逼进。我没办法,不断的拣石头砸它,希望能争取点时间。
地缝很长,退着退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退了多远,但距离下来的地方肯定已经拉开了一段,退到这里的时候,我呆了呆,因为找不到石头了。这是我唯一可以借用的武器,可周围干干净净,连一块石头都没有。
而且,在惊慌失措的同时,我有点疑惑,因为地缝延伸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相当宽阔,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两旁都有人为打磨的痕迹。不过没有时间看的那么细了,身后的影子几乎伸出爪子就能抓到我。我脚下猛然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差点摔倒,但我不顾那么多,随手捡起来就朝影子扔过去。
触手的一瞬间,我感觉那个东西是一个被丢弃的手电,因为这里很干燥,所以并未生锈,但估计是被遗留了很久的东西。可是我没有余地再去判断这里怎么会被人修整过,丢出手电的同时调头猛跑。
一只手电肯定无法砸退影子,在我后退的同时,影子躲过飞舞的手电筒,直冲过来,这一次我真的没法再躲避了,一回头,就感觉背后的背包刺啦一声,被对方的爪子抓到。这一刻,我又冒出一头冷汗,本能般转过身一脚就踹了出去。
追逃变成了肉搏,影子就像一头大狼狗,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手电滚到了一旁,我使劲抓着它的两个爪子,这个东西的个头不大,但很有力气,我觉得我支撑不了多久。
“要死了吗?”我知道没有人能救我,我能看到影子的爪子非常锋利。
脑子里突然空白了,在死亡完全笼罩我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多感慨,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骤然间,一道破空声几乎贴着我的额头飞过去,随即,几滴鲜血飞溅到我脸上,影子的力量减弱了很多,喉头开始咯咯作响。光线很昏暗,但我仍然清楚的看到,影子的咽喉处多了一把刀子。
无比犀利且精准的一刀,直接刺入了影子的要害,我来不及多想,全力一脚把身上的影子给踹了出去。影子失去了反扑的力量,两只爪子捂着喉咙,在地上剧烈的翻滚,但是不出一会儿,就渐渐停止了挣扎。
就在此刻,我感觉身后亮起了一道光线,光线映照出一个魁梧的影子。我猛然一回头,就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这肯定是个人,长的很结实,站的笔直。
“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人。”那个人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也抓起了旁边的手电,目前为止我还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的敌意,那柄杀死影子的刀子,一定是他甩出来的,这样的本事要练多少年?这可不是杂技团里的杂耍,而是真功夫。我翻身坐起来,注视着走向我的那个人。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笑了笑。
这个人大概三十来岁,一脸络腮胡子,长的非常扎实。他笑的很热情,也很亲切,嘴一咧,恨不得连最里面的大牙也露出来。本来,这种方面大耳的人应该给人一种正直憨厚的感觉,但我从这个人身上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就觉得他笑的贼兮兮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开合之间冒着精光,不偷都像个贼。
“幸会幸会。”这个人抠了抠鼻子:“能在这个地方相见,确实是种缘分。”
看见对方笑的那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绷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全都是疑惑,这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谢了。”我想了想,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他有没有恶意,在这个地方我始终心不安,还是要尽快出去,找到晓宁他们,所以我对这个两眼贼光的络腮胡子表示谢意:“你先坐着,我要走了。”
“不要着急吗,危机已经解决了,聊一会。”络腮胡子伸手拉住我,他的手相当有力,就像一把铁钳子,挣都挣不脱。我觉得络腮胡子这是在隐隐的示威,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让我走我才能走,不让我走我就走不了。
“这个地方不安全,可以出去以后再聊。”我无奈的看着他,面对一个比自己强的人,左右都不是。
“别懵我了,外面更不安全。”络腮胡子又咧嘴笑了:“认识一下吧,我姓赵,叫赵英俊。”
“我叫张桥。”我随口糊弄了他一下,到了这时候,我真不明白这个赵英俊的意思了。
接着,他问了一些话,我没说一句实话,全都搪塞过去。赵英俊不置可否,也没有表示相信不相信我的话,谈了一会儿之后,他回头朝里面看了看,说:“里面很有趣,你想不想去看看。”
“这个真不想。”
“看看吧,真的很有趣。”赵英俊热情的伸手拉我,然后朝地缝的深处走。看着他这些举动,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知道我绝对不是一个人来的,肯定还有其它人,他不想让我走,不想让我和别的同伴汇合,那样的话,无疑会暴露他的存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根本不是赵英俊的对手,无力反抗他。
赵英俊是个碎嘴皮子,嘴不停,走一路说一路,他可能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一段时间了,比较熟悉,我就这样被他押着,一直朝前走。这条地缝比较直,当赵英俊带着我拐了一个弯之后,我看到了一道门,很厚的一道铁门。
“你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道门呢?”赵英俊转头看看我:“门后面,会是什么东西呢?”
“英俊哥,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只想早点走。”我摊摊手,说:“那种影子都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难保会不会再冒出来几个。”
“放心,冒出来一个弄死一个。”赵英俊打着手电朝旁边照了照,我立即看到角落里堆着好几条影子的尸体。
我心里越来越感觉不安,实话,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赵英俊的话,那么我肯定会对这道位于地缝深处的铁门产生浓厚的兴趣,因为这个地方架上一道门,本身就很不正常,绝对值得查看一番。但赵英俊就这么轻松的把我带到了门边,说明他不怕我泄密,不怕我把消息传递给其他同伴。
“我找到了这道门,观察了很久,正打算想办法弄开它,结果就听到你过来了。当然,你不用在心里感激我,我只是顺手为之。”赵英俊抠着鼻子说:“不瞒你说,我曾经不远万里去参拜过佛爷,我是个善人,助人为乐的人。”
“我看出来了。”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赵英俊指着这道门:“这道门如果硬打的话,肯定不好弄开,锁是老式的密码锁,机械控制,密码错三次,就直接锁死了,所以也不能碰运气乱按密码。唯一的办法,就是捅开它。”
说着,赵英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捏出一根细的几乎和头发一样的钢丝,钢丝灵活的在他手里转了几个圈,我发现他虽然看似很粗狂,其实是个很细的人,十根手指无比的灵巧:“来,帮我照着。”
“真的,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很无奈,干脆横下心,直接就和他摊牌了:“你让我走,关于这里还有你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我发誓。”
“我曾经处了个对象,发誓要和我白头到老,结果没俩礼拜就让人拐跑了,你说我还能相信誓言么?”赵英俊有点伤感,叹了口气,继续摆弄钢丝,准备用它来打开密码门。我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伤感,也不知道他对象是不是真让人拐跑了,但我能看得出,他铁了心不放我走。
不能跟他硬碰硬的来,肯定斗不过他。我暂时老实下来,在寻找机会。
赵英俊确实如我想的一样,天生是个做贼的料,一根钢丝玩的出神入化,耳朵贴在门上,轻轻的拈动钢丝。看着他投入的表情和动作,我竟然渐渐的也被感染了。在这个位于地底的铁门后面,会有什么东西?
我的对讲机一直没有任何声音,不知道是这里信号差,还是国宝和晓宁他们都还没有脱困。这些情况都让我感觉不安稳,所以无法完全的平静下来,帮赵英俊打着手电,光线来回乱晃。
“专业一点好不好。”赵英俊嘴里嘟囔了一声。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铁门的内部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最后汇聚成了咔嚓一声,门的锁被打开了。
赵英俊很兴奋,飞快的收起钢丝,对我说:“弄开了,咱们马上就能看到这门后面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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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此时此刻的黄婆,可能已经不能说是一个完全的“人”了。看着她的样子,我又想起来过去和张桥闲聊时涉及过的一些话题。据说张桥外婆的母亲曾经做过巫婆子,活了很大岁数,倒是张桥的外婆,只活了六十出头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张桥还小,他外婆跟他讲过不少故事。
巫婆子,尤其是帮人“过阴”问话的那种巫婆,身上的阴气非常重,否则的话,她们不可能跟刚咽气的人进行沟通。身上的阴气重不重,就表明着这个巫婆子的“道行”深不深,我就想着,按黄婆此刻的这个状态,几乎已经快成鬼了。
由此可见,黄婆对人的态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些人生前很无赖,遇事胡搅蛮缠的,即便死了也不会那么省事,黄婆的态度不硬不冷,就没法镇住这些人。
我正想着,黄婆拿出了一大叠裁好的黄纸,她操起一支笔,沾着朱砂在黄纸上画符,从陈雨的脚脖子开始,画好一张就贴上去一张,一路贴过去,最后连陈雨的脖子上都贴满了黄纸符,只剩下一张脸在外面露着。
那个样子说实话非常滑稽,尤其是发生在陈雨这种人身上,但是我根本就乐不出来,因为当黄纸符在陈雨身体上贴满的时候,她站在白灰圈子里不停的发抖,那种抖动很不正常,仿佛不是陈雨自己发出来的,而是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使劲的朝外钻。所以,她的滑稽里面带着让人恐怖的东西。
黄婆的动作越来越快,飞快的用白纸叠出两个小纸人。陈雨身体的抖动是有层次的,和贴黄纸符的顺序一样,从脚脖子,慢慢的延伸到大腿,小腹,胸口,就像一层一层的波浪。最后,抖动停止在头部,她完全就像是嗑药过量之后的样子,身体纹丝不动,只有脑袋在不停的晃,看着非常揪心。
她的脸色愈发的白了,就好像当时我在坑下救她时一样,那种惨白的脸色让我心里又忍不住的一疼。
渐渐的,陈雨的脸庞显得有点妖异,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但两只眼睛却越来越红,那种红相当的不正常,几乎要从眼睛里滴出血来。
“出来!”黄婆低低的喊了一声,用力在陈雨的额头上一拍,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真有血滴渗了出来。黄婆用手里的白纸人一下子擦干了陈雨眼睛里渗出来的血滴。
紧接着,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我敢保证,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陈雨眼睛里滴出来的血沾在白纸人上,可能就在几秒钟时间里,白纸人仿佛完全被血给浸透了,变的血红血红的,一下子就从黄婆的手里跳出来,两个诡异的小纸人如同有了生命,竟然在地上一跳一跳的跑。但它们一碰到黄婆画的那个白灰圈子,就跳不过去,团团的乱转。
黄婆拿过正在燃烧的蜡烛,捏住小纸人,放在烛火上点燃。这一切可能是无声无息的,但我总有种错觉,觉得纸人燃烧时,有一种凄厉的嘶叫声回荡在周围。
两只小纸人彻底化成了灰烬,黄婆吹灭了蜡烛,对我道:“好了。”
我赶紧跑过去,扶住陈雨。她的眼神有点迷离,很像是大醉了一场之后刚刚醒过来的样子,对于醉酒时发生的事估计都没什么印象了。我问黄婆,她身上的黄纸符能不能去掉,黄婆说可以。我飞快的把陈雨身上所有的黄纸符给揭了,陈雨身子一软,一头就栽倒在我怀里,我慢慢抱着她离开小屋,我想看看,黄婆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用没有。
离开小屋子,陈雨很快就好了,我让她站着别动,然后凑到她脸前,仔细的看。她的眼睛很清澈,那一刻,我兴奋的发现,她双瞳内那两只血红色的影子,不见了。
“好了好了。”我忍不住就捏捏她的脸:“没事了。”
文哥自然免不了一阵道谢,但他还是不放心,试探着询问:“那个小子,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看看?”
黄婆是惜字如金的人,面对文哥带着质疑的询问,她仍然没有解释,就叫我到屋里去,她弄了面镜子给我,是那种很老的铜镜子,镜面虽然光滑,但照出的影子有点模糊。黄婆就叫我自己看,她说人身上只要有什么不对劲,在这面镜子里都会折射出来。
我看的很清楚,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是很疑惑,那个十三四岁的断气的小男孩,不是在我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种感觉很让人忧虑,就好像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毛病了,却怎么查都差不出是哪个部位出了毛病。
“你眼睛里的东西,不是人能解决的。”
“那……怎么办?”我忍不住头皮发麻,听着黄婆的语气,好像下一步就该掐指算我的大限了。
“躲不过的,有事就有事,没事就没事,听天由命就好了。”黄婆收回镜子,终于说了句让我稍稍心安的话:“不过我看你不像是短命的样子。”
这估计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很信黄婆了。趁着她收镜子的工夫,我赶紧就顺杆爬一般的问道:“黄奶奶,那个女娃子,她眼睛里的影子是怎么一回事?”
鬼影诅咒的原载体不是一个两个,西海河有,孔雀河河道有,石堰川那边也有,我估摸着如果一直摸索这件事的人,难免会遇见这个。我就想仔细的问问,那些鬼影诅咒,是如何产生的。我揣摩着黄婆确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嘴巴甜一点,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你相信有鬼吗?”黄婆收好镜子转过身就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难说,或许有吧。”
“那个女娃子的眼睛里,就是鬼。”
可能是我一口一个黄奶奶,让黄婆对我印象还不错,没有藏着掖着,跟我讲了一些。她说鬼这个东西不可以一概而论,有的“鬼”,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脏东西,有的“鬼”,则是单纯的一股意念。那种意念的强大,超乎人的想象。
黄婆估计在过去帮人做事,都不多问什么,这时候她就问我,陈雨是怎么中招的。我有点为难,不可能把所有实情都和盘托出,就捡着可以说的讲了讲,不过我们遇到墙壁那一部分,讲的很仔细,而且完全属实。
“那种手段很强。”黄婆听完后道:“我是做不到的。”
黄婆说,陈雨眼睛里的“鬼”,不是人的意念,总之很厉害,那种意念附着在墙壁上不知道有多少岁月了,如果是意念刚刚附着上去的话,可能中了鬼影诅咒的人马上就会没命。黄婆又说,这种手段的主要目的,估计是守护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东西。西汉时期一些藩王如果手下有精通此道的方士,得到了指点的话,他们就会在修建自己王陵的同时,养一些先天残疾的人,这些人每天遭受很残酷的折磨,生不如死,等到藩王将要下葬的时候,这些人就被拉到王陵的甬道里直接杀掉。受了半辈子折磨最终又不得好死的人,那种怨念可以想象的出来,它们的怨念留在王陵里,一般的盗墓贼连动都不敢动。
事实上,鬼影诅咒跟这种手段如出一辙,大同小异,方式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档次的区别,就好像肯德基对比华莱士。
鬼影诅咒是在守护什么?
如果我没有听陈雨前几天掏心窝子的那些话,我可能猜想不出来。她说过,史前人跟现代人在这件事上的做法是完全相反的,现代人拼命想挖掘出那个巨大的秘密,但史前人是拼命的掩盖那个秘密。没有什么防护手段比鬼影诅咒更有效,只要那堵画着抽象眼睛的墙壁或者石头还在,鬼影诅咒就一直有效,会诅咒每一个试图挖掘那个秘密的人。
黄婆道,她本人无法彻底的解除鬼影诅咒,这个诅咒一旦附着在人身上,除非是人死掉了,否则的话不管再怎么压制,总会有压制不住的一天。也就是说,陈雨其实没有完全脱险,只不过和我爸,还有张桥一样,能有一段比较安全的日子,至于这段日子的长短,那就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
“黄奶奶。”我咽了口唾沫,道:“其实,我跟那个女娃子一样,都看过那堵墙,为什么我没受诅咒的影响?”
“我不知道。”黄婆道:“可能和那个娃娃说的一样,你眼睛里有东西。”
我顿时打了个冷战,我眼睛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连鬼影诅咒都要退避?而且我又泛起了之前想过几次的问题,我拼命跳坑去救陈雨的时候,那只一米来高,血红色的小影子看见我就转身跑了,再也没有出现。
我突然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尽管很多事情还不明了,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察觉出了什么。
我觉得,赖叔一直维护我,烂脸干尸对我说那么多,玉姨的团伙想办法控制我,好像并非都是我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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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扣好安全扣准备继续朝下的时候,文哥抢先一步,拍拍我的肩膀道:“还是我走前面吧,你没有经验。”
“到地方之后,你不要食言。”我一点都不领文哥的情,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其它发现,很久以前下过这个深坑的人留下的痕迹非常少,走走停停,大概到了差不多四百米的时候,文哥就说,坑好像要见底了。但这个家伙说话总是那么不靠谱,他并不是用肉眼观察到将要到底,而是凭自己的感觉。我朝下看了看,依然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文哥的感觉竟然非常准,我们又朝下滑了估计百十米左右,这个坑,果然见底了。地下水层很奇妙,尽管没有见到上规模的暗河,但从石壁的无数裂缝中渗出了水,这些水缓缓的流淌,最终随着地势形成几条半米来宽的水流,在坑底交错。
“只有这么深?”我觉得这个坑的实际深度跟我之前的判断有误差,站在坑上的时候,人会以为深坑几乎通到地心了,但只有大概五百米,尽管深度已经很罕见,不过还没有到骇人的地步。我们抛下来的绳子没用完,浸泡到了一条水流中。
我不在意这些,刚刚站稳脚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我就要文哥兑现自己的承诺。他好像也没有耍赖的意思,盘腿坐下来。
“说吧,你把秘密捂的那么紧,我真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你。”文哥很深沉的望着我,欲言又止,来回反复了几次,他才开口道:“你必须杀了郑立夫。”
“去你妈的吧!”我当时就火了,他一直吊着我的胃口,直到坑底,竟然跟我冒出这样一句话,我的愤怒大过了疑惑,如果不是觉得文哥的功夫不错,一招就能制住我,免不得又要胖揍他一顿。
“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也不管你对郑立夫是如何一种感情,你信我一句话,这会是你最终的抉择。”
“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我真气急了,骂道:“你见过儿子杀了父亲的?如果是你,你会杀你亲爹吗?”
“我答应过你,不会食言,现在,我告诉你那个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的秘密。”文哥依然很镇定,或者说很冷静,他叼上一支烟,慢慢说:“我没有见过儿子杀父亲的事,但你可以换个思维方式去看这个问题,比如说,如果郑立夫不是你父亲呢?”
“什么?”我愣了一下:“你傻了?”
“我没傻,这么多年,其实是你一直在犯傻,当然,这不怪你,作为一个不知情的人,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跟着郑立夫长大,一些概念已经在你的脑海里扎根了。”文哥吐了一口烟,一本正经的道:“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郑立夫不是你父亲。”
“你说这个话,不觉得牙碜吗?”我突然不觉得恼怒了,只是感觉可笑,可笑文哥竟然编造出一个这么不靠谱的谎言。但在我发觉可笑的同时,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隐约的恐慌,就和很多人不愿意面对现实一样,嘴上说的一点无所谓,其实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我之所以会恐慌,是因为我知道文哥这种人的水平,他绝对不会编造出那么拙劣的谎话来骗我。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
“我确实不信,因为你说的就是他妈一个宇宙玩笑。”
“我只说一句话,你就会知道,郑立夫绝对不会是你的父亲。”文哥抬抬手,示意我不要那么激动,他朝我稍稍靠近了一点,道:“郑立夫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他,是个天阉。”
我的情绪波动很大,当听到文哥这句话的时候,思维几乎就不动了,伸手朝他打了过去,这一次,文哥很轻松的半路捏住我的手腕,他比我低也比我瘦,但他手上的力量是我根本想不到的,我的手腕子被他抓住之后,整条胳膊都动不了,就好像被一把铸钢的钳子给夹住了。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件事,我可以拍着胸口,用自己的人格来担保。他是个天阉,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没有生育能力,你不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文哥,就觉得心里的那阵慌乱更加浓重了。这真他娘的见鬼,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人的话而慌乱?我猛然间想起了一个问题,事实上,我跟我爸,确实长的一点都不像。一般的孩子,除非是那种少年老成而且在特殊环境下遇到特殊情况,可能才会被动的思考这些,思考自己跟父亲长相的区别。在我小时候因为淘气,被父亲打了,自己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时候,或许曾经想过,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爹?但那只是一种牢骚和埋怨还有委屈,我丝毫没有怀疑过我和他之间的血缘有任何问题。
我拼命的说服自己,儿子和父亲长的不一样的多得是,那并非一个反常的现象,甚至根本不用费心去想。
但此刻,我越是说服自己,就越不安。文哥的话就好像一阵连绵不绝的钟声,不断的震撼着我的耳朵还有心。
“郑立夫是天阉,他不是你父亲,但我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文哥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迟早会相信,他把你养这么大,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郑立夫这个人,从来不做无用功。”
“我也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有点失魂落魄般的感觉,低着头机械的摆弄手里的打火机,我的心微微的发虚,我不敢正视文哥的眼睛,怕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的不安。
“你已经开始信了。”
我猛然觉得,文哥好像魔鬼一样,他仿佛能读懂我心里的想法,也可能是我太“嫩”的缘故,不会掩饰情感。我愈发的感觉奇怪了,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人突然对自己说:你父亲不是亲生父亲,那么我不可能对我爸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二十多年的父子感情在那里摆着。但我的确犹豫了,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怀疑。
甚至连我自己的分辨不清楚,我究竟是在怀疑文哥,还是怀疑我爸。
我的情绪完全乱了,文哥也没有再说下去,他只说,一件事情不可能永远被捂着,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一切都会清清楚楚。
文哥给了我一些吃的东西,我全扔到了一边,他丝毫不以为意,自己吃饱了之后,道:“你慢慢的想,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问题,或者说去见证真相,也不必就急在一时。和你说吧,一个人,要学会统筹,该做一件事情,就绝对不能为另一件事情分心走神,等石堰川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你可以专门腾出一段时间来思考。走,我们朝那边去看看。”
我们是顺着坑的一边下来的,坑底比上面宽了一些,可能有三十多四十米。我不想完全按照文哥的意思去做事,即便是很简单的事,也想跟他作对。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黑暗可以摧毁一个人原本的意志和心理,尤其是孤身一人被丢在黑暗里的时候,那种感觉比死了还难受。所以我迫不得已就跟上文哥,和他一起慢慢的朝前走。
其实我有不少问题的,只不过碍于面子,再加上心里的那口气,没法痛痛快快的问出来。我不问,文哥自然不会说,不知不觉间,我们就顺着高低起伏的地面间那些蜿蜒如泉的水流走向,朝前走了十几米远。
猛然间,文哥一下子就把我拦住了,这一惊一乍的,让我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危险。但是我朝前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坑,没有真正到底。”文哥的眉毛跳动了一下,眼睛顿时明亮了很多。
他指了指前方,经过提示,我随即就分辨出来,就在我们前面大概五米的地方,又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渊。黑暗把所有景物几乎溶为了一团,浅浅的流水都随着地势流入了那片深渊中。这个深坑下的深渊,或者说深坑下第二个坑里,仿佛有一片厚如云层的灰雾,灰雾静止不动,很难辨认。幸亏我们走的很慢,如果是很紧急的情况下,快速奔跑,说不定就会刹不住车,一头栽进这片深渊中。
文哥的所有注意力几乎全被这片深渊给吸引了,我就想着,现在从后面突然踹他一脚,说不定能把他踹下去,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随后,我发现文哥的身体不易觉察的抖动了一下,等他再回头的时候,目光和表情里都有一缕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像这样的人,除非是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才会让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显然,文哥的兴奋和激动完全来自这片刚刚被发现的深渊。
我就产生怀疑,难道文哥知道这片深渊下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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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俊问的问题,恰好也是我想问的,村子里的人都那么怪,只有这个五十岁左右的村民主动跑过来,就显得有些蹊跷。
这个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这里很穷,靠天吃饭,我估计他的真实年龄要比外表小一些。他估计一辈子没离开过村子,连最蹩脚的普通话都不会说,操着一口当地的土话,我听起来就比较晦涩难懂,不过赵英俊能听明白,再加上这个村民指手画脚的比划,我也勉强搞清楚了。
他说他叫李顺子,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接着,他就道村民们一哄而散是有原因的,因为赵英俊所说的那个方向,距离村子四十里左右就是山,这跟我们之前摸到的情况是一致的。
在过去,村民并不忌讳那片山,抓兔子的,猎黄羊的,反正时常有人进山。但是这半个多月以来,接连出事,把村民搞怕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两个进山打黄羊的人失踪,山里的猎人,脑子里就装着这一片的地图,经验很丰富,他们肯定不会迷路。但人一直不回来,只能说明,他们出事了。
村里组织人进山去找,进去了大概五六个人,跟前两个一样,一去不回,任何线索都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一来,闲话就开始满天飞,都说村子不知道因为什么惹怒了山神,进山的人都被吞掉了。我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信这些,奈何村子太闭塞,这样的闲话还真有人信。
为了不让剩下的人再出事,村子停止了寻找,只能盼望失踪的人能自己回来,但那肯定希望渺茫。所以那片山就成了村子的禁区,赵英俊亮出的票子很诱人,但村民们还是很理智,不能要钱不要命。
“那你呢?你给我们带路就不怕?”赵英俊问道。
“木办法。”李顺子的本来就布满皱纹的脸马上揪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木钱给娃娃治病,娃娃就要死了。”
李顺子有个十八岁的女儿,得了病在家躺了起码两个月,熬的黄皮寡瘦,但家里实在太穷了。而且山里出了那样的事,非常坑爹,这里的土地不好,庄稼年年歉收,村里的人都指望在那边山里弄点山货托人带出去换些钱,如果进不了山的话,这条财路就断了,村里的日子会更苦。
我和赵英俊一起在分辨李顺子的表情,他不像作伪,因为说起娃娃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泪就扑簌扑簌朝下掉。这么大的老爷们,如果不是到了伤心处,到了真没办法的地步,是不会这样的。
没有破绽,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山里人,赵英俊爽快的答应下来,把之前掏出的几张钞票当时就塞给李顺子。
“先给你这么多,等把我们带到地方,再给你这么多,给你孩子看病。”
李顺子差点就跪下了,那个感激。他可能不想让别的村民看到自己带人进山,所以跑回家拿了点东西,带着我们在村外绕了一圈,然后才走到了那条进山的路。根据赵英俊推测的大致地点,我们的总路程一百二十里,在山里就要走八十里。
李顺子确实是个老实人,很实诚,我和赵英俊带的东西比较多,他就抢着帮我们拿,非常殷勤,赵英俊跟他开玩笑,李顺子就吭吭哧哧的,他说这条山路走的比较辛苦,往返二百多里了,到了目的地能不能稍稍多加个彩头。
“这是小事。”赵英俊拍拍口袋:“咱是高富帅,你好好带路,亏不了你的。”
开始的四十里平路还是比较好走的,但也让我们走到入夜,明天就可以进山了。这里的山没有太多的植被,有些山还泛着点绿色,有的干脆什么都不长,远远的望过去,斑驳一片,看着就像文哥的脑袋。
我和赵英俊带不了帐篷之类的装备,好在天气正热,对付着就能睡一觉。赵英俊就问李顺子:“以你的估计,山里会出什么事?”
“谁也说不清。”李顺子咂咂嘴:“是不是没祭山惹的祸事?”
在李顺子乃至他父亲他爷爷的印象里,这片山就没有出过什么事,因为在过去,村子里的人几乎不怎么种地,全靠这片山吃饭过日子,所以每年,村民都会祭山。不过这几年里,村里的老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很少会把这些事放在心里。
“说不准,就是山神爷发怒,不许我们再进山找东西打猎了。”李顺子打了个哈欠,窝着脖子开始默默的算账,他说过,要趁跟我们这次进山的时候弄点山里的东西,拾掇拾掇卖掉,多凑些钱。
赵英俊看看我,山神爷发怒之类的谣传不可信,但这片山里,可能真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个好彩头,如果走的太顺当了,反倒没意思。”赵英俊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睡吧,看明天高富帅勇闯无名野山。”
“英俊,你和我究竟谁是扫把星,怎么那么多年都好好的,我们一过来就要出事?”
“答案很明显,你看你那一脸灰气,这也就是我命硬,要是换个人,已经被你罩死了。”
第二天,我们正式进山了,村里谣言传的那么邪乎,李顺子进山的时候相当紧张,不停的打哆嗦,东张西望。赵英俊虽然表面看上去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肯定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不过进山之后,我们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山里的路是很扯淡的,一个小时走多少,根本没有定数,或许这一个小时能走上三里,但下个小时可能只能走三百米。我背着那么沉重的东西,一会儿就吃不消了,赵英俊身体好,李顺子也常年干活,他们又把我的装备分担了一些。
到了当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我两只脚掌磨的全都是水泡,在石堰川的时候我学了一点经验,弄了点水烧开,再把脚上的泡都挑破,否则明天就走不成路了。我自己暗中计算了一下,要是以现在的速度,朝山里走八十里最少得三天时间,我不知道我走过去之后会累成什么样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觉得,如果这一次不走运,没有收获之后,那么以后我的生活可能都要伴随着长途跋涉。
李顺子挖了一些和山药一样的东西放到火上烤,很香,我用带来的葡萄糖粉沾着吃,味道不错。李顺子看着糖粉,咽了口唾沫,我分给他一些,但他不舍得吃,包着放好了,要回去留给自己的女儿冲糖水喝。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李顺子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因为我不知道我爸,是不是用他的心来疼我的。
我正想着,李顺子递给我一瓶水,然后试探着问我,到山里来做什么。我随便编了个理由,这时候赵英俊就从不远处晃回来了,他一把拿过我手里的半瓶子水,比较严厉的呵斥李顺子,让他不要问那么多,否则会扣钱。
这一下就把李顺子吓的不敢出声了,赵英俊在周围观察了一圈,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他就让我和李顺子睡觉,自己守一会儿。但我躺下之后怎么都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多了,老是觉得渴,稀里糊涂的爬起来,赵英俊正在旁边大口的喝水。我也拿了一瓶子,一口气喝干了。
但这一喝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还是觉得非常渴,我一口气喝了两瓶水,感觉肚子都发胀了,可是嘴巴里的渴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好像瞬间就把所有的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喝水。纯净的白水在此刻就好像毒品一样,让我想停都停不下来。我一把就解开了背包,把里面的食物和饮水全都倒出来,抓起来就喝,赵英俊也冲了过来,扒拉着拿起两瓶水,一起朝嘴里倒。
“不对劲,不对劲……”他一边喝水,一边还含含糊糊的嘟囔着。
这时候,在旁边窝成一团睡觉的李顺子一骨碌就爬起来,借着月光飞快的朝远处跑。他的动静很大,我跟赵英俊都发现了,但是我们竟然视若无睹,因为干渴占据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除了喝水,什么都顾不上做。
我们俩就这样咕咚咕咚喝着,一瓶接一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几乎已经胀成透明的了,但控制不住。水太沉重,所以我们带的不多,一路上需要计划支配,就一会儿的功夫,我和赵英俊竟然就把所有的水差不多全喝光了。
我已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肚子胀的和圆滚滚的球一样,只要稍稍一动,就感觉肚子会炸掉。但我还是左右的张望着,一寸一寸艰难的蠕动,想在一堆空瓶子里寻找还没有被喝尽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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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这样渴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只要让我喝水,哪怕马上死了都可以。其实我心里清楚,知道是遭道了,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不停的用背部着地,在周围找水喝,稍稍一动,肚子里的水就顺着嘴巴和鼻子朝外喷。
赵英俊本来和我一起扒拉着找水,但他突然就停住了,像一只被按住了爪子的大肚蜘蛛。他的嘴巴一边朝外喷水,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我已经顾不上问那么多,继续找水,过了一会儿,我的余光好像看见赵英俊犯傻了一样,捏着一条虫子就塞到嘴里。
仅剩的水不多了,还在别的背包里,如果在平时,这只是很正常也很轻松的一个动作,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我一边虫子一样的蠕动,一边强迫自己给自己一点信念,我觉得,只要等肚子里的水尿出去,一切都会好。
这时候,我看到消失了一会儿的李顺子从不远处探头探脑的朝这边观察,可能看到我和赵英俊已经喝的仰面朝天不能动弹,他才哆哆嗦嗦的朝这边走。他手里拿着一把刀,那种老柴刀,背厚刃薄,很有分量。我心里也随着李顺子的出现而哆嗦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他突然挥刀砍过来,赵英俊能不能脱险暂且不说,我肯定要遭殃。
我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赵英俊,他已经不动了,大口的喘气。再回过头,李顺子又走近了一些,他哭丧着脸,拿着柴刀一边走一边念经似的絮叨:“这不能怪我啊,这不能怪我啊,你们不死,我的娃就要死了……”
李顺子的老实不是装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要坑我们,但一直到这时候,他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拿着柴刀一步一步走到我们跟前,我离他近,他站在我身边慢慢举起刀,我慌神了,求生的渴望一瞬间战胜了对水的渴望,不过我站不起来,只要腰身一弯,就觉得肚子要爆。
“这不能怪我,真不能怪我……”李顺子对我举起了刀,但仿佛很不忍的样子,他嘟囔了一下,似乎下了狠心,猛然一闭眼睛,锋利的柴刀就要朝我身上劈下来。
“老丫休泼!”一直躺着不动的赵英俊嗖的就站起来了,爆喝了一声:“住手!”
赵英俊的肚子仍然很大,但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的裤子湿了,那一瞬间我就明白,要是赵英俊屁事没有的话,那还会有闲工夫跟李顺子动嘴皮子,直接就动手了,但他现在不能,他要把肚子里的水排出去。
但即便这样,也给李顺子很大的震慑,他本来胆子就不大,猛然被赵英俊这么一吼,当时差点跟着赵英俊一起尿出来,丢了手里的柴刀,转身就没命的跑。赵英俊威风凛凛,但只要朝他下半身一看,那就太丢份了。这他娘的确实是个人才,竟然就这样一边尿裤子一边追赶李顺子。
他们跑出去二十多米,赵英俊一下子就把李顺子给按住了,等他拽着李顺子回来的时候,估计他也尿的差不多了,肚子明显小了许多。
“你给我们下的什么蛊?”赵英俊把李顺子丢到地上,他平时嘻嘻哈哈的表情荡然无存,眼神闪着冰冷的光,
“木有鼓,木有鼓。”李顺子在赵英俊手下吃了苦头,抱着头打哆嗦。赵英俊再一问,李顺子就说了。
他给我们的水里放了一种很小的小虫子,这种虫子长在树上,要剥开树皮才能找得到。在李顺子的村子里,这种虫子叫“喝不够”,如果误食了它,人就会和刚才我一样,只要有水,就不停的喝下去,喝下去那么多水,排泄又来不及,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解这种虫子的办法也很简单,挖出虫子的树,取一块树皮焙干了碾成粉末,服下不久就见效。李顺子被赵英俊身上的杀气吓的屁滚尿流,不用吩咐就拿出了这种树皮粉,我吃下去之后,干渴的症状渐渐消失了,跟着一排泄,肚子就轻松了很多。
“说说吧,我们得罪你了?”赵英俊的表情还是冰冷的,我看的出,他确实杀气很重。
“这不能怪我……”李顺子完全被赵英俊给吓的六神无主,结结巴巴的就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遍。
他是想拿我们两个祭山的。
村子里出事之后,仅存的几个老人就说是他们常年不祭山的事。这几个老人话说的非常损,他们说这么久不祭山,再按过去的规矩,拿一般的贡品过去,山神爷不收,需要血祭。所谓的血祭,就是要杀人。
村子里的人法制观念不强,却都不傻,血祭,拿谁去血祭?最后,有人出了馊主意,抓阄,谁抓到的话,谁家就负责张罗血祭。
那个倒霉的阄,就被李顺子抓到了。村里的人一起逼他,说他的女儿本来就是病秧子,现在拿去祭山神爷,换一村人的活路,其实不亏,但李顺子舍不得,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跟赵英俊出现了。村子里的人一哄而散之后,有人找到李顺子,跟他说来了两个外人,正好要进山,不如诳到山里杀了,可以替他女儿当祭品。李顺子绝对没有杀人的心,但想想女儿,再加上别人撺掇,他就来了。
我听完就气的要吐血,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我们招谁惹谁了,竟然刚到这儿就险些当成祭品给坑到山里。我忍不住就想抽李顺子,但看着他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儿,又觉得没必要,忍忍之后,收回了手。我看看赵英俊,意思是问他该怎么处置这个李顺子。
“你接着带路吧,路带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我不找你麻烦。”赵英俊冷冰冰的丢给李顺子一句话,李顺子跟得了圣旨一样,连声答应。
我们没能马上动身,我得把肚子排空,赵英俊也得烘干裤子。另外,这山里不知道有没有地表水,如果真没有的话,那饮用水被喝光了,以后是个麻烦事。我揉着肚子,赵英俊为了节省点燃料,就跑去捡东西烧火。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闷着头的李顺子突然撒腿就跑,我站起来就要追,赵英俊在不远处喊了我一下,然后他捡起一块石头,嗖的就朝李顺子扔出去。
这一石头扔的太准了,尽管是在夜色中,还离的那么远,石头呼啸着划过一道弧线,直接砸到李顺子的后脑壳上,他猛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我们跟着跑过去,到了他跟前一看,我傻眼了。可能就是倒霉催的,李顺子被砸的一个劲儿翻白眼,鼻子和嘴巴微微的朝外渗血,竟然要断气。
我感觉心慌,尽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我还是东张西望,做贼似的。赵英俊倒很沉得住气,他说就算李顺子不回村了,村里人肯定也会认为和之前出事的人一样,不会朝别的地方想。
“现在怎么办?”
“没了李屠夫,就非得吃带毛猪?”赵英俊只穿着内裤,蹲着观察李顺子。李顺子确实不行了,抽搐了一会儿就停止了呼吸。
“这就扯上人命官司了?”
“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过来,帮个忙。”
赵英俊招呼我把李顺子抬到个隐蔽的地方去,随便弄个坑给埋掉。他说现在不可能再回村子找向导,只能我们自己摸索着朝前走,估计问题不会太大,只不过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我们两个把李顺子埋了,回到原来的地方,收拾了东西。我总觉有点心虚,觉得赵英俊做的过分了,但他不以为然。
“我有个忘年交,精通巫毒,给了我一条能解蛊的灵虫,如果没有这条灵虫,现在死的就不是他,而是你了。”
我没反驳赵英俊,因为他说的没错。但我总觉得睡在这里不踏实,硬逼着赵英俊又走了大概一里地,才重新落脚。
“说实话,你真是扫把星,像我这样命硬的人都有点扛不住了。”赵英俊把裤子烘干,又把火灭掉,道:“老赵过去纵横四海,什么地方都敢去,风一样的男子,但自从跟你认识以后,这他娘的已经是第三次遭道了,还摊上了人命。”
我们俩扯了一会儿,就商量守夜的事。我的体力不行,如果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肯定走不远,赵英俊也不是铁人,不可能守一晚上。所以合计了半天,我们就决定,赵英俊守一会儿,没情况了他也睡,反正睡觉的时候操心点就是了。
“英俊哥,你觉得这山里有没有异常?”我侧身躺着,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再加上李顺子被赵英俊给失手砸死了,就埋在一里地之外,所以我临睡前问赵英俊,其实我知道他也说不上什么,只不过求个心安而已。
“山里没事,放心睡吧。”赵英俊果然安慰我,这让我稍稍放下点心。
我累的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了不知道多久,赵英俊就在我旁边躺下,我听的很清楚,不过懒得睁眼,一转身又睡了过去。
山里的夜晚还是比较凉,第二次入睡后最多一个小时,我被冻醒了,眯缝着眼去身边摸外套,但朦朦胧胧的看到,我脸前仿佛有什么东西。看的不真切,不过能看到那是个侧脸躺着的人,我的脑子还没从睡梦中完全调整过来,以为是赵英俊。
我随手摸到外套搭在身上,准备接着睡,但总感觉眼前的人好像很奇怪。他就跟我脸对脸的躺着,一动不动。我揉揉眼睛,当目光看清这个人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差点就昏过去。
李顺子!他竟然就在我身边躺着!
坟场做戏_
和谐大帝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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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刺激到了,浑身的睡意瞬间无影无踪,李顺子就躺在我旁边,我甚至能看见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这一幕就这样发生了,我觉得没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我差点就被吓昏过去,用全身上下的力气猛然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朝旁边退,一下子压到了赵英俊身上,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惊恐的抖动。
赵英俊一激灵就爬了起来,这种人从睡梦到清醒过度的很快,他看见我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把我朝旁边一推,眼睛就飞快的左右扫视,这一下,他也看到了李顺子。尽管赵英俊的心理素质没得说,但看到李顺子的那一刻,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单纯是个死人,赵英俊估计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可是眼前的情况太诡异了。
李顺子不是被我们埋到了原来宿营的地方?相隔一华里,他怎么会出现在我旁边?那一刻,我这么多年所受的无神教育马上彻底崩塌了,情况超过了自己的承受底线。我差点就跟李顺子商量,是赵英俊弄死他的,有什么冤屈,找赵英俊就好了。
但赵英俊的慌乱只是那么两秒钟的事,他手里亮出了一把枪,蹲在地上观察了李顺子好一会儿。李顺子确实是死了,我就一阵麻爪,如果他真还活着,那也好说,可是死了的人怎么从一里地之外爬回来的?我们当时埋他的时候浅浅的挖了个坑,直到这时候,我还能看到李顺子头发上还有衣角,都沾着土屑。
“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你,你死了,我更不怕。”赵英俊嘟囔着,开始慢慢靠近,他很警惕,不仅仅是观察着李顺子,还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也不断的东张西望。天快要亮了,朦胧的四野一片沉寂,没有那么多植被,连昆虫的鸣叫几乎都听不到。
我刚才被惊醒之后,脑子完全乱了,一片模糊,现在跟着赵英俊一点点的靠近,再加上天色泛白,我们很快就看到,在李顺子身后一米多的地方,有一个斜着从下面打上来的洞。洞口和洞的直径几乎是一样的,仅容一个人勉强爬动。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洞时,我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慌乱。
李顺子,是从这个洞里爬出来的?
我顺着额头冒冷汗,赵英俊到了李顺子的旁边,用枪口动了动他的脑袋。尸体完全僵硬了,他比我经验丰富,这么一看就知道问题不在李顺子身上,所以目光马上就转到了那个洞口。
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洞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正在提心吊胆的看,赵英俊突然甩手就放了一枪,清脆的枪声在四周回荡,与此同时,他一下子蹿到了洞口旁,但是不敢进去,侧身躲在旁边看。
我听不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赵英俊为什么会开枪,过了一会儿,他示意我过去,拍拍手上的土,道:“洞里有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
“打中那东西没有?”
“应该打中了,我嗅到了血腥味。”
直接顺着洞爬进去是最方便的,但我不敢,赵英俊也顾忌很多,现在他出点事的话,我们两个就彻底完了。所以他很谨慎,没有直接进洞,而是拿出工具直接在地面上挖。
他从地面把洞挖通了,手电照下去,在靠右边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滩血,但是除了血,什么东西都没有。
“受伤跑掉了。”赵英俊飞快的把洞口全部都挖土堵住:“不管那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再过来。我们走。”
“就这么走?”我看看李顺子侧躺着的尸体,一阵头大。
“我们就两个人,守在这里不是办法,走吧,路上小心点。”
这一次,我把埋李顺子的坑挖的特别深,手上都磨出了泡。这种事碰见一次就够受的,如果再有第二次,人就崩溃了。
把尸体埋掉,又简单收拾了东西,连饭都没吃,我们两个就上路了。我心里那种不安一直都在隐隐发作,这个事情太奇怪了,赵英俊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会一直瞎想。
“你放心吧。”赵英俊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对我道:“比这还刺激的事我都见过,不照样趟平了?如果真遇见事,你不要慌,别给我添乱就好。”
“村子里的人在山里出事,好像并非没有原因的。”
“大概是吧。”赵英俊现在的废话特别少,答了一句就催促我上路。
没有了向导,路就难走了,我们朝着固定的方向走,时常都会被拦住,然后从别的地方绕一大圈,如果绕的过去还好,绕不过去就得退回来重新找路,反正走的是相当困难。不仅这样,我们两个人还得找水,时间就这样被浪费了。
不过老天还算是稍微照顾了一下,我们独自上路后的第一天,怎么走都走不通,但第二天开始,路竟然顺畅了,虽然要翻山,但路线几乎是笔直的,很顺利。而且这种好运一直保持了下去,比预计还提前一段时间就要进山四十公里了。
这一顺利,反倒让我觉得更不踏实,总觉得前面不远就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天早上,我和赵英俊起的很早,趁着凉快,一口气就翻过了距离最近的小山,小山后面植被茂密了一些,有叫不出名字的草,还有树。我们还没完全走到山脚下,赵英俊呼的拉住我,随即就趴在地上。
“你怎么了?”我眯着眼睛朝前看,但无法看的太远。
“以后你不要乱说话了,你的嘴巴真他娘的叫个晦气。”赵英俊趴着,用望远镜看,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埋怨,所以抢过望远镜。
望远镜可及的范围内,出现了几个人,距离比较远,所以看不出很具体的相貌,看着看着,我心里就是一动,因为这几个人身上的衣着,跟之前村子里的村民很像。如果是外面进山的人,绝对不会穿着这身打扮。
“是村子里之前失踪的那些人?”我转头问赵英俊。
“大概是,但他们究竟是不是,暂时不重要,你好好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很奇怪。”
按着赵英俊的提示,我又仔细看了看,果然,这样一看就看出了问题。那几个人一个挨一个的靠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身体折成九十度那样坐着,猛然一看,好像是聚在一起晒太阳,但我看了那么久,他们竟然一动都没动,直挺挺坐着。
看到这些,再联想前两天发生的事,我就很后悔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我们两个就像侦察兵一样,藏着继续朝那边看,想观察下还有没有别的情况。这时候,我看到从大石头后面的一侧,慢慢的爬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的装束和其他几个人一样,他趴在地上不断的爬,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爬过来的,那块很大的石头挡住了我的视线。这个人爬的很艰难,特别的慢,好像每爬一步都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我赶紧把望远镜递给赵英俊,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英俊看了,但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觉得,那些人好像就是在晒太阳,大石头正对着向阳的一面,光照很足。等我再接过望远镜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一点一点的爬到了大石头的正面,缓慢的翻了个身,和其他几个人一样,靠在石头上就不动了,可能是刚才的爬行已经浪费了他残余的体力。
“我们怎么弄?绕过去?”
“绕过去不妥当。”赵英俊摇摇头,道:“距离目的地不远了,想绕过去肯定能绕,但是把几个这样的人丢到身后,你放心吗?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变成这样子,我们得看看,做好必要的防备。”
我心里乱,没什么主意,赵英俊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又观察了一会儿,除了那几个样子奇怪的人之外,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动静。
“走,小心点,过去看看。”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沿着能隐蔽的地方慢慢的靠拢过去,当进入较近的范围之后,那些人还是一动不动,仰着头靠着石头。赵英俊就说,这些人不是装出来的,看样子是真不能动了。
我们从左边又前进了一段路,这时候距离那些人已经非常近了,离我们最近的,是刚刚爬过来的那个人,他不知道有没有意识,胸膛在微微起伏,全身上下同时在不断的发抖。至于旁边的几个,就像石像一样。
“旁边那几个,可能都挂了。”赵英俊随手捡了块小石头,丢了过去。
“都挂了?”
“不仅挂了,而且……”赵英俊又朝那边看了两眼,道:“而且死的很蹊跷。”
我仔细的看看那几个人,随即,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就迅速的席卷了全身。我分辨不清楚那几个人究竟死了没有,但他们此刻的样子,是我打破了脑袋都无法想象的。
他们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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