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不如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也好有个照应。”辰月看着沉默许久的千钧,“我也不放心你这样一个人回去。”
“无妨,我一人惯了。”千钧起身,淡淡地看了一眼明显有什么想说的辰月,“辗迟既是我的人,弋痕夕老师和山鬼谣皇叔那边我也得拿出态度来,这几日只怕是有得忙了,在你这也不大方便。”
“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我。”辰月见此也便作罢,起身将千钧送了出去。
“千钧,要走了?”走到门口,正巧碰上游不动。
“恩,回去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就不久留了。”千钧点点头。
“得,我和你一起回吧,正好有点事要和你说。”游不动冲辰月点点头,“那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辰月挥挥手,目送两人远去。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跟在辰月身后的潋绡不解地凑上来,“大将军这是怎么了?辗迟先生没回来,大将军怎么还这么冷静?换以前大将军不早就疯了一般?”
“你也会说是以前了。”辰月没有收回目光,遥遥望着,“弋痕夕老师的死怕是给了千钧太大的打击了。”
“可是……”潋绡仍想开口询问。
“好了,这件事我也不甚明了,个中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辰月转身,“不该多问的就不要问了。”
“是。”潋绡扶着辰月跨进了宫门。
“皇上怎么说?”千钧和游不动并肩走着。
“皇上怎么说你会在意?”游不动好笑地看了一眼千钧,“倒是没说什么,给了我点赏赐,还给你送了点药,估计这个点儿已经送到你宫里了。”
“还有呢?”
“说山鬼谣王爷那边他会费心。”
“他打算如何费心?”
“这我哪知道,不过不管皇上怎么费心,你都是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儿的不是。”游不动挑了挑眉。
“嗯。”
“葬礼……照弋痕夕老师和山鬼谣皇叔的意见,一切从简。”游不动面色一沉,说到这件事他心里到底是不舒坦的。
“是我,来晚了。”千钧幽幽地叹了口气,“辗迟是我身边的人,责任自然在我。”
“你想起来了?”游不动一喜。
“没有。”千钧摇摇头,“辰月说,辗迟是我身边的人,不过与我不甚亲近,也不是官居要职,因此我对他没什么太大印象。”
“这样啊。”游不动看了千钧一眼,旋即转开眼神,晦暗不明,没有再开口。
“怎么,辰月说的不对?”千钧狐疑地看了看游不动。
“不是不是,她说的没错。”游不动权衡再三,还是决定顺着辰月的话说,“辗迟他确实露面不多,我也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看过几眼而已。”
千钧点点头,抿着唇没有再开口,半晌才道:“葬礼……在什么时候?”
“明日。”游不动缓缓道。
“嗯。今日就别出宫了,明日一起去吧。”
“好。”
一起用过晚膳,千钧亲自去安排了明日出席葬礼的事宜,游不动思量再三,还是去了辰月宫中。
“辰月。”游不动跟在潋绡身后。
“游不动。”辰月点头示意,“坐。”
“明天弋痕夕老师的葬礼,千钧在安排,我就到你这儿来了。”
“我也刚刚安排完我这边的事项,恰好你就来了。”辰月挥退了下人,“你来找我,是不是想问辗迟的事儿。”
“嗯。”游不动点点头,“你告诉千钧的关于辗迟的事儿……”
“看千钧的记忆,你也知道肯定是辗迟动的手脚。”辰月呷了口茶,沉声道,“我们和辗迟认识这么久,很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辗迟做的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游不动皱起了眉头,“我们都能感觉到弋痕夕老师的死给了千钧很大的打击,千钧还扬言要将辗迟碎尸万段。”
“如果辗迟真的只是千钧的下属,那么他这样的反应我根本不惊讶,换我,我也会这样对辗迟。”辰月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手中的茶盏,“可那是辗迟啊。”
“就是这点可疑。”游不动看着杯中一沉一浮的茶叶,“加上千钧对辗迟的记忆完全消失了,对待辗迟就像真的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千钧那么重感情,他断不会对辗迟只有恨意。”辰月眯起眼睛,“辗迟应该是用什么特殊的手段抽取了千钧的一部分记忆。”
“抽取记忆?”游不动按按太阳穴,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复杂,“那是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迷雾重重啊。”辰月叹了口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很有可能是一场戏?”游不动眼中精光一闪。
“还是一场不小的戏。”辰月咬咬下唇,“大概我们也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吧。”
“你觉得辗迟没有叛变?”游不动追问道。
“我只是在猜,辗迟和弋痕夕老师山鬼谣皇叔之间,可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辰月放下茶盏站起身,“因此明天,我打算去试探一下山鬼谣皇叔。”
“我现在比较担心,山鬼谣王爷会不会为难千钧。”游不动忧虑地道。
“山鬼谣皇叔与千钧同为皇室,为难不为难千钧都是次要的,就算为难千钧,大部分的怒火也不会发泄在千钧身上,睿智冷静如山鬼谣皇叔,即使弋痕夕老师是山鬼谣皇叔挚爱之人,他也明白对千钧发怒没有任何好处,换不回弋痕夕老师。之前山鬼谣皇叔和弋痕夕老师都是站在千钧这一边的,弋痕夕老师对千钧的欣赏也是显而易见的,为了弋痕夕老师,山鬼谣皇叔也不会对千钧大动干戈。而辗迟则不同,辗迟不是皇家的人,亲疏有别,他绝不会放过辗迟,起码明面上不会。”辰月缓缓道,“辗迟现如今不知在何处,找到他也要花时间,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上面那位,上面那位可不会轻易放过千钧,辗迟是千钧身边的人,他大可以此为由头大做文章,这是借力打力的好机会。”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可真是一场硬仗啊。”游不动牙根发紧,“一步错可就步步错。”
“从各种疑点来看,他们肯定有一个庞大的计划,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力不破坏他们的计划。”辰月踱步,“还要帮助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游不动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旋即告辞回到了将军府。
“去哪了?”游不动一踏进宫门,就撞上了千钧。
“去辰月那儿了,你刚刚不是在忙明天的事儿嘛,我去她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游不动笑了笑,“没想到辰月倒是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要小看辰月。”千钧微微一笑,眼里流露出赞赏之意。
游不动点点头,和千钧又闲聊了几句,两人便各自回到房中休息。
“哎,辗迟。”
“假叶,你照三餐来监视我吗?”辗迟不耐烦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我可不喜欢‘监视’这个词啊。”假叶一个闪身来到了辗迟面前。
“你烦不烦。”辗迟皱起眉,“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说,你的零脏还好吧。”假叶看了看辗迟胸前。
“你给我植入的是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辗迟眼神凌厉,“一个有缺陷带着诅咒之力的零脏,你问我好不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假叶在桌前坐下,把玩着空茶杯,“没想到你在那时候还保持着清醒,真是让人佩服。不过,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是吗?”辗迟挑挑眉,“我没看出来。”
“你没有发现,所谓的诅咒之力,正是穹奇的原生零力吗?”假叶笑笑,“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毒药,对你来说那就是大补药啊。”
“你偷梁换柱?”辗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只是用一点小手段减弱了诅咒之力,让它对你的控制不那么强。”假叶扬眉,“所以你才能在攻击弋痕夕山鬼谣和你老相好的时候保持清醒。”
辗迟没有计较假叶对千钧的称呼,他皱起了眉头,但仍没有开口。
“但我很好奇你在清醒状态之下仍然攻击了他们,而且我刚刚得到情报,弋痕夕死了。”假叶好笑地看着辗迟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弋痕夕虽是我的老师,对我有恩,但他毕竟是侠岚,知道我体内有零力,想逼我放弃零力。”辗迟冷冷一笑,“那他就得死。”
“啧啧啧。”假叶眯起眼睛,“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知道我心狠手辣就离我远点不要招惹我。”辗迟扭开头。
“但我喜欢。”假叶的手指轻抚过辗迟的脸,“你都离了千钧了,不如考虑考虑……”
“假叶,我对你没有兴趣。”辗迟一把拍开假叶的手。
“看在我替你减弱诅咒之力的份儿上,你也不考虑考虑?嗯?”假叶并不在意地收回手。
“在这件事情上我非常感激你,有恩必报,需要我就开口,只要不伤及我的原则和切身利益,我都可以考虑。”辗迟的手背在身后,开口道。
“如果我要你去杀了千钧呢?”假叶望向辗迟的背影,道。
“我不会再动他们任何一个人,杀弋痕夕是我的底线。”辗迟闭上眼睛,杀机毕露,“如果你再提及,我就会杀了你。”
“我不会逼你去对他们动手,但穹奇可说不准。”假叶撇撇嘴。
“穹奇那边我自有对策,不劳你费心。”
“你最好是有万全之策,我可不想零脏的事情暴露。”假叶起身。
“我自然不会连累你。”辗迟点点头,“怎么,不劝我跟你合作了?”
“我的诚意已到,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假叶微微一笑,“而且我知道你最后会答应的。”
“别那么有自信。”辗迟白了假叶一眼。
“有自信是好事,在乱世之中,总得对自己有信心,方能活下去。”假叶耸耸肩。
“盲目自信只会害了自己。”
“那你就看着吧,你会知道我不是盲目自信。”说完,假叶就离开了。
“说不定,和假叶合作能更快得到我想要的……”辗迟摸摸下巴,沉思起来。
雪刚刚停,冬天却还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