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点头哈腰地走了，没有人注意到我，估计他们没想到我会出现在北大的校园之中，回首看向严清和江一琨，只见两人皆是面色惨白，身旁同学则露出关切的容颜。
　　几家欢喜几家愁，自然有人幸灾乐祸，其中不乏我前天见过的那几个和沈家少爷在一起的几人。
　　辜鸿铭冷哼一声继续开始了他的讲座，说起来倒是淡定得很，但我却无法淡定下来了。纵然他们没有发现我，但那几个挨了我的打的学生也应该记得我，他们一会儿告诉巡警我在这里，我还能跑的了？好，我跑的了，大不了离开北京城，反正我本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严清怎么办，她还是个学生，家估计就是京城的，她又能去哪里呢？

　“那倒是，不过听说他平时上课也是这样，上十分钟课，剩下的时间就光骂这个讥讽那个了。”另一人道。
　　我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对同样留在原位没有动弹的江一琨和严清说道：“你俩躲在这儿，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伺机逃跑。”
　　“好。”江一琨道。
　　“别去。”于此同时严清道，江一琨拉了严清一把，示意她别说话，并低声道：“这事儿本就是他惹出来的。”
　　“哦？老朽倒想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辜鸿铭此时说道，偌大的教师中学生已经散去，就剩下了我们四人。我笔点春秋简而言之的把事情说了一通，严清在一旁连连点头，江一琨一脸铁青沉默不语。

　辜鸿铭点了点头道：“看不出来，你竟如此仗义，小子，了不起，辜某佩服，不过你太冲动了，但谁没年轻过呢？不过辜某倒是有一问，你是如何让他们自投罗网弄个损伤惨重的结局的呢？”
　　“辜教授，您是文化人，也是大学者，但您相信鬼神之说吗？若是我说我借助了鬼神之力，您信吗？”我说道。
　　辜鸿铭听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世上不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世人无法理解便称不信不能，老朽也无法理解，不过愿意相信你。你们三人有何打算？”

　“去我舅舅家，我舅舅是教育局的二等科员。”江一琨一脸自豪地说道，辜鸿铭摇摇头：“教育局本就是清水衙门无权无势，若你舅舅是个总长或者次长还好说，不过是个科员就.....”
　　严清低垂眼帘，摇摇头也不说话，过了半晌才道：“我得回家，他们找不到我就会为难我的家人，我家本就贫寒，能供我上学已经不易，我不能再给家里人添麻烦了。”
　　“你倒是个孝女，不如这样，你们暂且躲在学校里，只要你们在北大，他们是不敢怎么样的。辜某到认识几个朋友，让他们周旋一下。”辜鸿铭道。
　　江一琨眼睛一亮忙说：“辜老，这怎么好麻烦您。”
　　显然辜鸿铭不太喜欢江一琨，转头看向我说道：“这不是缘分吗？”

江一琨在车上斜着眼看了我半晌后才伸出手，我看了看没与之相握，江一琨略显尴尬然后说道：“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你搞得恶化的，我希望你能够妥善处理.....”
　　我摆摆手：“歇着吧哥们，别你希望怎么样的了，你没权利命令我。你这种没本事还高姿态跟我说话的态度让我恶心，甚至想抽你。”随后我扭头对身旁的严清说道：“严小姐，你准备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们不会找到我家去，对我家人不利吧。”严清诺诺地说道，我心道这真是个善良顾家的女孩儿，于是笑道：“我有个建议，你先跟我去徐将军那里，等他把事情了结了你再回家，如此便可安然无忧了，可好？”

　严清点了点头，对我说了一声谢谢，那柔弱略带南方特色的声音都快把我给听酥了，常言道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宁波人说话，严清的老家里应该是苏州的。
　　转而想想，我刚才话虽然说的大，但我并不确定徐树铮会不会帮我，虽然这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我能否有这个面子让徐树铮举手呢？
　　我不知道，充其量我在他心中不过是个相士罢了。不过现如今佳人相伴也就不想那么多了，自古色胆大于天就是如此，放下惴惴不安的心，跟严清胡吹海侃了起来。
　　果然严清之所以说话柔情似水，那是因为她本就不是北方姑娘，自然也就少了北方姑娘的飒爽，多了南方女子的婀娜柔情。她们家正如我所听的是苏州的，跟随父亲入京做生意，她在苏州长大，前年才来北京的，家里供她上学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

我顿时了解了，师父虽然传道授业的时候足不出户，但却也经常让我去收集报纸，从报纸上分析时事，足不出户却通晓天下大事，运筹帷幄结合自己以前所识所见为我分析一番。
　　师父说，真正的相士大多隐于民间不容易寻到，真正的阴阳师更是难觅踪影只能看天意缘分，而寻鬼者则更容易显露出来，所以必被那些达官贵胄所争。
　　既然要接触上层，那了解时事是必须的，就好比我们算命之前所道的望字诀如出一辙。与所了解的时事结合，就可以得出一些符合询问心理所需的答案，从而保命甚至发财。
　　我虽未来过，但知道安福胡同正是安福俱乐部所在地，我被送入一所大宅子之中，此时还不到正午，阳光明媚更显北方庭院特有的气息。

徐树铮沉思良久，才眯着笑道：“自家兄弟怎能不信，不过有机会我真要去看看这等场景。本以为这都是迷信，世上本无鬼，但未曾想到果真有这等阴阳相隔之物，刚才的质疑还望兄弟见谅。我也比你年长不了多少，你又是段先生的徒弟，咱们算是平辈之交，你以后就叫我又铮兄吧，老是徐将军徐次长的，叫着都生分了。”
　　“那又铮兄，小弟秋生拜见兄长，还望又铮兄为我尽快了结此事，我有又铮兄庇护尚且倒是安然自得，但只怕要连累无辜他人，愚弟颇为有心不忍啊。”我说道，心中暗道徐树铮的虚伪，还自家兄弟，那你考虑这么久？！

“说不上糊弄人，这不过是时事罢了，既然家师颇有名声，我免不了要与达官贵胄接触。即便不借助师父的名号，若是做得好了也会遇到上层人物，正如我遇到又铮兄您一样。若不了解国家时事，怎么与又铮兄你们这等人打交道？”
　　我也端起刚刚冲好的茶吹了一口，闻香品茗，显得十分淡然，并不因为说对了而欢欣雀跃，喜怒不形于色才显得高深莫测。
　　徐树铮点点头道：“照你之前所说，你算命什么的多半都是骗人的，真算起来也是照本宣科，不一定准确，寻鬼才是你的本门功夫，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但您若有疑问，我愿意为您卜上一卦，咱们共同参详。”我道，徐树铮笑了笑说：“等再过些时候吧，现如今局势还不那么明了，兼听兼信，若是偏听算命之言，只怕要受了误导。”

　我没有听懂徐树铮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闭口不说，谨言慎行言多必失。徐树铮吩咐人去警察厅办理此事，命一众人等不得滋事，若是我与我的朋友出了事儿，唯警察厅上下是问。
　　这话递到位，起码沈家对我们怨恨再深，也不敢明面上对我们动手了，否则就是与警察厅为敌，沈家混的再好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不敢铤而走险引来弥天大祸，他们跟徐树铮不是一个档次的。
　　徐树铮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具体事务就交给副官去做了，随即对我说道：“你说寻鬼呢，我倒想起一事来，你去帮我办一下吧。六国饭店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事儿，你去看看是不是闹鬼了。”

　“六国饭店，那不都是些洋人和政要住在那里吗？”我来北京第一天就听孙老三给我说过此事，当时因为六国饭店这个辙我和孙老三才真正交谈起来，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了。
　　徐树铮点点头道：“正是，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其实这次是日本人带来的一些东西出了问题，具体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这事儿闹得挺大，半夜里经常出现怪动静，日本人说希望我能找些能人异士援助，怕事情会压不住。我也没理他们，什么东西都不给我交实底儿我自然不悦。不过现如今你来了，他们又多次要求，我也得找个像样的人前去应付一番。总之，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也不要勉强，反正是日本人的差事，打打马虎眼凑活过去就得了。”

　我对日本人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小时候在胶澳的时候见到的日本人，他们看似彬彬有礼，但实则都是嚣张跋扈内心邪恶的魔鬼。
　　他们稍有不如意动辄打骂甚至要了别人的命，最可气的是要了人命之后还笑盈盈的，宛如菩萨一样，简直就是变态。
　　故此，这事儿我本不想接，但既然徐树铮这么要求了，人家又刚刚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仰仗于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哎，弱国无外交啊。若不是借了日本这么多借款，真不愿意甩他们这档子事儿。”徐树铮叹息道。

　借款的事情师父给我说过，但具体详情师父就说不清了，因为当时师父已经隐退了，消息不似先前那般灵通。
　　先说日元吧，现如今的外汇兑换率1日元相当于1银元，普通百姓一人一个月能挣到五块儿大洋就已经可以衣食无忧了，若是挣到七八块，就能保证一家老小的温饱，十几块儿大洋就是小康之家中产阶级了。
　　日本自甲午战争以来蓬勃发展，已经远胜于中华。中国的军阀之中，皖系本就有雄厚的财力，不过那点财力放到真正的战争之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殊不知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好在国内军阀混战，大多也都是财力不济，装备参差不齐，大刀队层出不穷冷兵器化严重，根本做不到人手一枪更别说什么枪械统一化了。

　内战当中皖系的财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从而独占鳌头夺得天下大权。利用张勋复辟把黎元洪赶下台，冯国璋上台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自知无力抗衡只能苟延残喘，就连他想逃离京城都不行，被人从蚌埠“请”了回来。
　　而之所以皖系当权后如此厉害，能驱动这么多官员，能够让安福俱乐部只手遮天，能够组建强大的参战军，其中日本人的资金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铁路经营所有权刨去护路军军饷军械外的些许利润，银行的税收以及一些皖系实际掌控的地方税收以外，最大的就是庚子赔偿退回款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