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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传习录--注释白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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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原文]
先生曰:“‘先天而天弗违’,天即良知也。‘后天而奉天时’,良知即天也。” “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
又曰:“是非两字是个大规矩,巧处则存乎其人。” “圣人之知如春天之日,贤人如浮云天日,愚人如阴霾天日。虽有昏明不同,其能辨黑白则一。虽昏黑夜里,亦影影见得黑白,就是日之余光未尽处。困学功夫,亦是从这点明处精察去耳。”
[译文]
先生说:“‘先天而天弗违’,因为天即良知;‘后天而奉天时’,因为良知即天。”
“良知仅是判别是非的心,是非仅是个好恶。明白好恶就穷尽了是非,穷尽了是非就穷尽了万物的变化。”
先生又说:“是非两个字是一个大规矩,能否灵活应用,只能因人而异了。”
“圣人的良知如同晴空中的太阳,贤人的良知如同有浮云的天气,愚人的良知如同阴霾的天气。虽然他们昏浊清明的程度不同,但辨别黑白则是一致的。即便在昏黑的夜晚,也能隐约看出黑白,这是因为太阳的余光还未完全消失。在逆境中学习的功夫,也只是从这一点光明处去细致鉴察。”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65楼2015-03-21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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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5
    [原文]
    问:“圣人生知安行是自然的,如何有甚功夫?”
    先生曰:“知行二字,即是功夫,但有浅深难易之殊耳。良知原是精精明明的。如欲孝亲,生知安行的,只是依此良知实落尽孝而已;学知利行者,只是时时省觉,务要依此良知尽孝而已;至于困知勉行者,蔽锢已深,虽要依此良知去孝,又为私欲所阻,是以不能,必须加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之功,方能依此良知以尽其孝。圣人虽是生知安行,然其心不敢自是,肯做困知勉行的功夫。困知勉行的却要思量做生知安行的事,怎生成得?”
    [译文]
    有人问:“圣人的生知安行是自然就能如此的,这是否还需要其他的功夫?”
    先生说:“知行俩字就是功夫,唯有浅深易难的差别。良知原本是精精明明的。例如,孝敬父母,生知安行的人只是依从良知切实地去尽孝道;学知利行的人只是时刻省察,努力依从良知去尽孝道;至于困知勉行的人,受的遮蔽太多,即便想依从良知去尽孝道,又会被私欲阻隔,因此不能尽孝道。这就需要付出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功夫,才能依从良知去尽孝道。虽然圣人是生知安行的,但他的心里不敢自以为是,所以他宁肯做困知勉行人所做的功夫。
    然而,困知勉行的人则想做生知安行的事,这能行吗?”


    IP属地:广东267楼2015-03-2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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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6
      [原文]
      问:“乐是心之本体,不知遇大故,于哀哭时,此乐还在否?”
      先生曰:“须是大哭一番了方乐,不哭便不乐矣。虽哭,此心安处即是乐也。本体未尝有动。” 问:“良知一而已。文王作彖,周公系爻,孔子赞《易》,何以各自看理不同?”
      先生曰:“圣何能拘得死格?大要出于良知同,便各为说何害?且如一园竹,只要同此枝节,便是大同。若拘定枝枝节节,都要高下大小一样,便非造化妙手矣。汝辈只要去培养良知。良知同,更不妨有异处。汝辈若不肯用功,连笋也不曾抽得,何处去论枝节?”
      [译文]
      有人问:“先生曾主张乐是心的本体,当碰到重大变故而痛哭时,不知这个乐还是否存在?”
      先生说:“唯有痛哭之后才能乐,不哭就不会乐了。虽然痛哭,此心却得到了安慰,
      因而也就是乐。 心的本体并没有因为痛哭而有所改变。”
      有人问:“良知只有一个。周文王作卦辞,周公旦作爻辞,孔夫子作《周易》,为何他们所认识的理各有差别呢?”
      先生说:“圣人怎会呆板地死守旧模式呢?同出于良知才是重要的,说法有所不同又能妨碍什么呢?例如满园的青竹,只要枝节相差不多,也就是大同了。若非要每株竹子的每一枝节高低大小都相等,就不能体现造化的妙手了。你们只要去培养良知,良知相同,其他地方不同无关紧要。你们若不肯用功,就好比竹笋还未生长,又到什么地方去谈论竹子的枝节呢?”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68楼2015-03-2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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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7
        [原文]
        乡人有父子讼狱,请诉于先生。侍者欲阻之,先生听之,言不终辞,其父子相抱恸哭而去。
        柴鸣治入问曰:“先生何言,致伊感悔之速?”
        先生说:“我言舜是世间大不孝的子,瞽叟是世间大慈的爷。”
        鸣治愕然请问。
        先生曰:“舜常自以为大不孝,所以能孝;瞽叟常自以为大慈,所以不能慈。瞽叟只记得舜是我提孩长的,今何不曾豫悦我?不知自心已为后妻所移了,尚谓自家能慈,所以愈不能慈。舜只思父提孩我时如何爱我,今日不爱,只是我不能尽孝。日思所以不能尽孝处,所以愈能孝。及至瞽叟底豫时,又不过复得此心原慈的本体。所以后世称舜是个古今大孝的子,瞽叟亦做成个慈父。”
        [译文]
        有乡下父子二人诉讼,请先生判案。随从欲阻挡他们。先生听了他们说的情况,但是,待先生的话还未讲完,父子二人抱头痛哭,最后和好离去了。
        柴鸣治进来问道:“先生,您说了什么就使父子二人很快地悔悟了呢?”
        先生说:“我对他们说,虞舜是世上最不孝顺的儿子,他的父亲瞽叟是世上最慈祥的父亲。”
        柴鸣治感到十分惊讶,请问为什么。
        先生说:“舜常常自以为是最不孝的,因此他能孝;瞽叟常常自以为是最慈祥的,因此他不能慈爱。瞽叟只记着舜是他拉扯养大的,而如今舜为什么不让他快乐?他不清楚他的心已被后妻迷惑而改变了,还自以为能慈爱,因此他就更不能慈爱。舜总是记着小时候父亲是多么地爱他,而如今之所以不爱了,只因为自己不能尽孝。舜每天想着自己不能尽孝之处,因此他就更加孝顺。等到瞽叟高兴时,他只不过是恢复了心中原本就有的慈爱的本体。所以,后世之人都称舜是一个古往今来的大孝子,瞽叟也就变成了一个慈祥的父亲。”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69楼2015-03-2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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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8
          [原文]
          先生曰:“孔子有鄙夫来问,未尝先有知识以应之。其心只空空而已。但叩他自知的是非两端,与之一剖决,鄙夫之心便已了然,鄙夫自知的是非,便是他本来天则。虽圣人聪明,如何可与增减得一毫?他只不能自信。夫子与之一剖决,便已竭尽无余了。若夫子与鄙夫言时,留得些子知识在,便是不能竭他的良知,道体即有二了。”
          [译文]
          先生说:“农夫向孔子请教有关问题,孔子未尝先就准备了知识来回答他。孔子的内心也是空无一物的。但是,他从农夫自己知道的是非两方面加以分析,农夫的心里也就明白了。农夫知道自己的是非,便是他原本就有的天然准则。圣人虽然聪明,怎能随便增减分毫?只是他自信心不足,孔子稍加分析是非曲直就暴露无遗了。若孔子与农夫谈话时,心里还保留一点知识,也就不能穷尽他的良知,而道体将一分为二了。”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0楼2015-03-2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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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9
            [原文]
            先生曰:“‘蒸蒸乂,不格奸’,本注说象已进于义,不至大为奸恶。舜征庸后,象犹日以杀舜为事,何大奸恶如之?舜只是自进于义,以义薰蒸,不去正他奸恶。凡文过掩慝,此是恶人常态。若要指摘他是非,反去激他恶性。舜初时致得象要杀己,亦是要象好的心太急,此就是舜之过处。经过来,乃知功夫只在自己,不去责人,所以致得克谐。此是舜动心忍性、增益不能处。古人言语,俱是自家经历过来,所以说的亲切,遗之后世,曲当人情。若非自家经过,如何得他许多苦心处。”
            [译文]
            先生说:“《尚书》上所谓的‘蒸蒸义,不格奸’,本注主张为象(舜的弟弟)逐渐接近义,不至于去做非常奸邪的事。舜被征用后,象仍每天想去谋杀他,还有比这更奸邪的事吗?舜只是自己学会自我克治,用自我克治去感化象,不直接了当地纠正他的奸邪。文过饰非,这是恶人的常态。若要去责备他的过失,反倒会激起他的恶性。开始时,舜使得象要害他,也是想让象变好的心太迫切了,这就是舜的过错。有了这段经历,舜终明白功夫只在自身,不能去怪罪他人,所以最后达到了和谐。这就是舜的动心忍性,增加自己能力的地方。古人的言论,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因此记得十分亲切,遗传到后世,歪曲变通,都能符合于人情世故。若非自己经历过,如何会有他那么多的良苦用心呢?”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1楼2015-03-2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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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1
              [原文]
              先生曰:“学问也要点化,但不如自家解化者,自一了百当。不然,亦点化许多不得。”
              “孔子气魄极大,凡帝王事业,无不一一理会,也只从那心上来。譬如大树,有多少枝叶,也只是根本上用得培养功夫,故自然能如此,非是从枝叶上用功做得根本也。学者学孔子,不在心上用功,汲汲然去学那气魄,却倒做了。”
              [译文]
              先生说:“学问也要经过别人的开导点化,然而,不及自己所省悟理解的那样能一了百当。否则,开导点化也没有多大用处。”
              先生说:“孔子的气魄宏伟,只要是帝王的事业,他都能从心上一一加以体会。例如一棵大树,无论有多少枝叶,也只是从根本上用培养的功夫,因此枝繁叶茂,并不是从枝叶上用功去培养根本。学者向孔子学习,若不在心上用功,只匆匆忙忙地学那气魄,如此,只是将功夫做颠倒了。”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3楼2015-03-2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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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2
                [原文]
                “人有过,多于过上用功,就是补甑,其流必归于文过。”
                “今人于吃饭时,虽然一事在前,其心常役役不宁,只缘此心忙惯了,所以收摄不住。”
                “琴瑟简编,学者不可无,盖有业以居之,心就不放。”
                先生叹曰:“世间知学的人,只有这些病痛打不破,就不是善与人同。”
                崇一曰:“这病痛只是个好高不能忘己尔。”
                [译文]
                先生说:“当人犯了错误时,若多多在错误上用功夫,就好象修补破旧的甑(瓦罐),必定有文过饰非的毛病。”
                先生说:“现在,有些人在吃饭时,即使无事,他的心经常忙乱而不安定,只因此心忙惯了,所以收摄不住。”
                先生说:“琴瑟与书籍,学者不能或缺,由于常有事可做,心就不会放纵。”
                先生感叹地说:“世间知学的人,只要这些毛病不能纠正,就不为‘善与人同’了。”
                崇一接着说: “所谓的毛病, 也就是因为好高骛远而不能舍己从人。”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4楼2015-03-2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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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3
                  [原文]
                  问:“良知原是中和的,如何却有过、不及?”
                  先生曰:“知得过、不及处,就是中和。”
                  “‘所恶于上’是良知,‘毋以使下’即是致知。”
                  先生曰:“苏秦、张仪之智,也是圣人之资。后世事业文章,许多豪杰名家,只是学得仪、秦故智。仪、秦学术善揣摸人情,无一些不中人肯綮,故其说不能穷。仪、秦亦是窥见得良知妙用处,但用之于不善尔。”
                  [译文]
                  有人问:“良知本来是中和的,如何会有过与不及呢?”
                  先生说:“清楚了过与不及,也就是中和。”
                  “《大学》中的‘所恶于上’,就是良知;‘母以使下’,就是致知。”
                  先生说:“张仪、苏秦的谋略,也是圣人的资质。后代的诸多事业文章,诸多的豪杰名家,只是学到了张仪、苏秦使用过的方法。张仪、苏秦的学问很会揣摸人情,没有哪一点不是切中要害的,因此他们的学说不能穷尽。张仪、苏秦已窥到了良知的妙用处,但没有把它用在点子上。”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5楼2015-03-2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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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4
                    [原文]
                    或问未发已发。
                    先生曰:“只缘后儒将未发已发分说了,只得劈头说个无未发已发,使人自思得之。若说有个已发未发,听者依旧落在后儒见解。若真见得无未发已发,说个有未发已发原不妨,原有个未发已发在。”
                    问曰:“未发未尝不和,已发未尝不中。譬如钟声,未扣不可谓无,既扣不可谓有。毕竟有个扣与不扣,何如?”
                    先生曰:“未扣时原是惊天动地,既扣时也只寂天寞地。”
                    [译文]
                    有人就未发已发的问题请教于先生。
                    先生说:“只因后世儒者将未发已发分开来讲了,所以我只有直接说一个没有未发已发,让世人自己思考而有所得。若说有一个已发未发,听讲的人依然回到后儒的见解上。若能真正认识到没有未发已发,即使讲有未发已发也没事。本来就存在未发已发。”
                    有人问:“未发并非不和,已发也并非不中。例如钟声,没敲不能说无,
                    敲了也不能说有。但是,它到底有敲和不敲的分别,是这样的吗?”
                    先生说:“没敲时原本就是惊天动地的,敲了之后也只是寂静无声。”


                    IP属地:广东276楼2015-03-2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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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5
                      [原文]
                      问:“古人论性,各有异同,何者乃为定论?”
                      先生曰:“性无定体,论亦无定体。有自本体上说者,有自发用上说者,有自源头上说者,有自流弊处说者。总而言之,只是一个性。但所见有浅深尔。若执定一边,便不是了。性之本体,原是无善无恶的,发用上也原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其流弊也原是一定善、一定恶的。譬如眼,有喜时的眼,有怒时的眼,直视就是看的眼,微视就是觑的眼。总而言之,只是这个眼。若见得怒时眼,就说未尝有喜的眼;见得看时眼,就说未尝有觑的眼。皆是执定,就知是错。孟子说性,直从源头上说来,亦是说个大概如此。荀子性恶之说,是从流弊上说来,也未可尽说他不是。只是见得未精耳。众人则失了心之本体。”
                      [译文]
                      有人问:“古人谈论人性,各有异同,到底谁家可作为至论呢?”
                      先生说:“性无固定的体,论亦无固定的体。有就本体而言的,有就作用而言的,有就源头而言的,有就流弊而言的。总之说的只是这个性。唯看法有深浅罢了。若偏执一方,就是错误的了。性的本体原本无善无不善。性的作用也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的;性的流弊原本就是有的一定为善,有的一定为恶的。例如人的眼睛,有喜悦时的眼,有愤怒时的眼,直视时就是正面看的眼,偷看时就是窥视的眼。总之,只是这个眼睛。若看到愤怒时的眼,就说从未有喜悦时的眼;看到正面看的眼,就说从未有窥视的眼。这都是犯了偏执一方的过错。孟子谈性,他是直接从源头上讲的,也是说大约如此。荀子主张性恶,他也是从流弊上说的,也不能说完全错误,只是认识的还不够精密。然而,平常人则是丧失了心的本体。”


                      IP属地:广东277楼2015-03-2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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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7
                        [原文]
                        薛尚谦、邹谦之、马子莘、王汝止侍坐,因叹先生自征宁藩已来,天下谤议益众,请各言其故。有言先生功业势位日隆,天下忌之者日重;有言先生之学日明,故为宋儒争是非者亦日博;有言先生自南都以后,同志信从者日众,而四方排阻者日益力。
                        先生曰:“诸君之言,信皆有之。但吾一段自知处,诸君俱未道及耳。”
                        诸友请问。
                        先生曰:“我在南都以前,尚有些子乡愿的意思在。我今信得这良知真是真非,信手行去,更不着些覆藏。我今才做得个狂者的胸次,使天下之人都说我行不掩言也罢。”
                        尚谦出曰:“信得此过,方是圣人的真血脉。”
                        [译文]
                        薛侃、邹守益、马子莘、王汝止陪先生在坐,大家慨叹先生自征讨宁藩以来,天下非议诋先生的人与日俱增。先生让各位说说其中的原因。有的讲先生的功业权势日益显赫,因而天下嫉妒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讲先生的学说影响力越来越大,因而替宋儒争地位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有的说自正德九年(公元1514年)后,尊崇先生的人越来越多,因而天下排挤阻挠的人也越来越卖力。
                        先生说:“各位所言,相信很有可能存在,但就我的感觉,各位还没有谈及。”
                        各位都询问于先生。
                        先生说:“我在南京以前,尚有一些言行不符的表现。如今,我确信良知的真是真非,随手拈来,再也不用隐藏着。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狂者’的胸襟。即便全天下人都讲我言行不符也毫无关系。”
                        恭侃站出来说:“有这份自信心,才是圣人的真血脉啊!”
                        [评析] 王阳明37岁之后,思想上又经过了三次大的飞跃。首先是大悟格物致知之旨,提出了知行合一之说;继而提出了“致良知”之说;最后是超狂入圣,主张要成圣,先要成为狂者,然后才能悟道入圣。


                        IP属地:广东279楼2015-03-21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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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8
                          [原文]
                          先生锻炼人处,一言之下,感人最深。
                          一日,王汝止出游归。先生问曰:“游何见?”对曰:“见满街都是圣人。”先生曰:“你看满街人是圣人,满街人到看你是圣人在。”
                          又一日,董萝石出游而归。见先生曰:“今日见一异事。”先生曰:“何异?”对曰:“见满街人都是圣人。”先生曰:“此亦常事耳,何足为异。”
                          盖汝止圭角未融,萝石恍见有悟,故问同答异,皆反其言而进之。
                          洪与黄正之、张叔谦、汝中丙戌会试归,为先生道途中讲学,有信有不信。先生曰:“你们拿一个圣人去与人讲学,人见圣人来,都怕走了,如何讲得行?须做得个愚夫愚妇,方可与人讲学。”
                          洪又言今日要见人品高下最易。先生曰:“何以见之?”对曰:“先生譬如泰山在前,有不知仰者,须是无目人。”先生曰:“泰山不如平地大,平地有何可见?”先生一言,翦裁剖破终年为外好高之病,在座者莫不悚惧。
                          [译文]
                          先生教育指点人时,一句话就能感人肺腑。
                          有一天,王汝止外出回来。先生问他:“在外面看到了什么?”王汝止答道:“我看到满街的人都是圣人。”先生说:“你看到满街人都是圣人,他们看你也是圣人。”
                          又一天,董萝石外出回来。他对先生说:“今天看到一件稀奇事。”
                          先生说:“什么稀奇事?”他答道:“我看到满街人都是圣人。”先生说:“这件事太平凡了,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因为王汝止毕露锋芒,董萝石恍然省悟。因此,问题相同答案各异,先生都是就他们的话而启发他们。
                          钱德洪、黄正之、张叔谦、王汝中于丙戌(公元1526年)在参加会试的归途中,纷纷讲授先生的学说,有的人相信,有的人怀疑。先生说:“你们扛着一个圣人去给别人讲学,人们看见圣人来了,都给吓跑了,怎么能讲得好呢?唯有做一个愚夫笨妇才能给别人讲学。”
                          钱德洪又谈到,如今极容易看出人品的高低。先生说:“怎么见得?”
                          钱洪答道:“先生如同泰山在面前,若不知道敬仰,就是没有眼珠的人。”
                          先生说:“泰山不及平地广阔,在平地上又能看到什么?”先生这一句话,剔除了终年好高骛远的弊病,在座的诸位无不有所警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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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癸未春,邹谦之来越问学,居数日,先生送别于浮峰。是夕与希渊诸友移舟宿延寿寺,秉烛夜坐,先生慨怅不已。曰:“江涛烟柳,故人倏在百里外矣!”
                            一友问曰:“先生何念谦之之深也?”
                            先生曰:“曾子所谓‘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若谦之者良近之矣。”
                            [译文]
                            明嘉靖二年的春季(公元1523年),邹谦之来到浙江问学。几天之后,先生到浮峰送行。这天晚上与希渊等几位朋友乘船到延寿寺留宿,大家秉烛夜坐,先生无限感慨。他说道:“江水奔腾,烟柳飘飞,谦之顷刻间就在百里之外了。”
                            有位朋友问:“先生为何对谦之如此思念?”
                            先生说:“曾子曾说过:‘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这样的人,和谦之十分相像啊!”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81楼2015-03-21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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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丁亥年九月,先生起,复征思田,将命行时,德洪与汝中论学。汝中举先生教言:“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德洪曰:“此意如何?”
                              汝中曰:“此恐未是究竟话头。若说心体是无善无恶,意亦是无善无恶的意,知亦是无善无恶的知,物是无善无恶的物矣。若说意有善恶,毕竟心体还有善恶在。”
                              德洪曰:“心体是天命之性,原是无善无恶的。但人有习心,意念上见有善恶在。格、致、诚、正、修,此正是复那性体功夫。若原无善恶。功夫亦不消说矣。”
                              是夕侍坐天泉桥,各举请正。
                              先生曰:“我今将行,正要你们来讲破此意。二君之见,正好相资为用,不可各执一边。我这里接人,原有此二种。利根之人,直从本原上悟入,人心本体原是明莹无滞的,原是个未发之中。利根之人,一悟本体,即是功夫。人己内外,一齐俱透了。其次不免有习心在,本体受蔽,故且教在意念上实落为善去恶,功夫熟后,渣滓去得尽时,本体亦明尽了。汝中之见,是我这里接利根人的;德洪之见,是我这里为其次立法的。二君相取为用,则中人上下皆可引入于道。若各执一边,眼前便有失人,便于道体各有未尽。”
                              既而曰:“已后与朋友讲学,切不可失了我的宗旨。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只依我这话头随人指点,自没病痛,此原是彻上彻下功夫。利根之人,世亦难过。本体功夫一悟尽透,此颜子、明道所不敢承当,岂可轻易望人?人有习心,不教他在良知上实用为善去恶功夫,只去悬空想个本体,一切事为俱不着实,不过养成一个虚寂。此个病痛不是小小,不可不早说破。”
                              是日德洪、汝中俱有省。
                              [译文]
                              明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九月,先生被朝廷起用,第二次讨伐思恩(今广西武鸣县北)和田州(今广西田阳县北)。即将启程时,钱德洪和王汝中探讨学问。汝中据引先生的话说:“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德洪说:“你认为这几句话怎样?”
                              汝中说:“这句话大概还没有说完全。若说心体是无善无恶的,那么,意也是无善无恶的意,知也是无善无恶的知,物也是无善无恶的物。若认为意有善恶,在心体上终究还有善恶存在。”
                              德洪说:“心体是天命之性,原本是无善无恶的。但是,人有受到沾染的心,在意念上就有善恶。格物、致知、诚心、正意、修身,其正是要恢复那性体的功夫。若意本无善恶,那么,功夫也就不消再说了。”
                              这天夜晚,德洪和汝中在天泉桥陪先生坐,各人谈了自己的见解,特向先生请教。
                              先生说:“如今,我将要远征,正想给你们来说破这一点。两位的见解,恰好可以互为补充,不可偏执一方。我开导人的技巧,原本有两种:资质特高的人,让他直接从本源上体悟。人心原本是晶莹无滞的,原本是一个未发之中。资质特高的人,只要稍悟本体,也就是功夫了。他人和自我、内和外一切都透彻了。另外一种人,资质较差,心不免受到沾染,本体遭蒙蔽,因此就教导他从意念上实实在在为善除恶,待功夫纯熟后,污秽彻底荡涤,本体也就明净了。汝中的见解,是我用来开导资质特高的人;德洪的见解,是我用来教导资质较差的人使用的方法。两位若互为补充借用,那么,资质居中的人都可被导入坦途。若两位各执一词,在你们面前就会有人不能步入正轨,就不能穷尽道体。”
                              先生接着说:“今后和朋友讲学,千万不可抛弃我的宗旨。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只要根据我的话因人施教,自然不会出问题。这原本是上下贯通的功夫。资质特高的人,世上很难发现。对本体功夫一悟全透,就是颜回、程颢这样的人也不敢妄自尊大,岂敢随便指望他人?人有受到污染的心,若不教导他在良知上切实用为善除恶的功夫,只去悬空思索一个本体,所有事都不切实加以处理,这只不过是修养成了一个虚空静寂的坏毛病。这个毛病不是小事情,所以,我不能不提前向你们讲清楚。”
                              这一天,钱德洪和王汝中都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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