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这篇文断断续续写过几次，换了很多次开头和文风，现在大概确定下来了。
标题是卷卷想的，《斐然昨日如煌梦》。
没记错的话是13年的年初。
写一些东西，过去、现在和未来。
记忆里的时间轴是混乱的，有些人也记不太清了，欢迎指正。
第二版我会边修改边发晋江，嗯这是第一版。
写小说是艺术加工，所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认真你就输了。
即使人事有原型，也不会原原本本就是这样，更带有我的主观情感与感受——请不要较真。
就这样。

一、旧鸟惊池鱼，疑是故人归
无风无月。
只有一池水。
有鸟儿从低沉的夜幕下掠过，停在了这池水的边上，它轻轻点了点池面，便有几尾鱼从池中跳出与它嬉戏。
还有一个人，他从池的那边走来，走到池的这边去。
他撑着一把和夜幕一样黑的布伞。
他踏着林间的落叶走来，在池边停驻片刻，然后继续向前。
池的那边是一片太平盛世，而池的这边，有一座山。
山上有个山居。
他最终在山居门口停下了脚步，收起一路上撑着的黑布伞，用伞尖推开了山居的门——
“在下池旧。”
山居本就原是一群来自四海八荒的人共事的地方，他们早先也素不相识，又逐渐在共事中成了知交，只是山居很久没来新人了。
即使已时至午夜，山居里也还是有人的。
清俊少年站起身朝他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苏秧，周叔和我提过你。”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无妨，人来了就行。”苏秧指着木桌上的几小碟点心和一壶茶，“自便。”

“实在是怨念深重，”孟犹欢带了些悲戚神色，伸出右手的食指点了点木桌上熄灭了的蜡烛，“且节哀。”
蜡烛又燃烧了片刻。
等到它第二次燃尽的时候，山居的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带了些上位者的气势，眉眼间却又有世俗纨绔子弟的惫懒劲。
“周叔！”苏秧最先朝来人挥手招呼。
“这么想我？”
“可不是么。”
周容笑了笑，看向池旧道：“你来了。”
“我来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也许是因为它本就该这么快罢。”
孟犹欢听着周容和池旧的对话，偶尔看一眼又在苦读的苏秧。
随着晨光被热烈的阳光取代，山居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家各做着各的事，偶尔交谈几句，也有几人在山居的后院里，商量着这样或那样的事。
周容和池旧一直在聊天，他们就像多年未见的旧知交，总有很多话要说。
而孟犹欢静立在一旁，神色淡淡的，什么也没说。
这就是山居。
孟犹欢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从两年前山居的月夜，到两年后山居的今晨，只有痴人才会以为自己度过了一生。
孟犹欢就是那个痴人。

二、我是山居新友，山居是我旧交。
煌朝初年，山河太平，百姓安康。
朝堂上有明君盛煌，有贤相岳修宇，朝堂后有一座山。
有一个人叫周容，他在山上建了一座山居。
山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孟犹欢就是这时来到山居的。
山居里还只有二十余人。
那时正是深冬，寒风凛冽，山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踏浅雪，上高山，临孤峰。
孟犹欢先在山峰上默立片刻，才折返而回，敲响了山居的门。
奇景每在孤高处——孟犹欢试过自己登临高处，看云海雪天横在面前，却从未试过和其他人一起欣赏这般景象。
“我是孟犹欢。”
这是他在山居说的第一句话。
“真是个好名字。”
是周容为孟犹欢开的门。

孟犹欢像早就是山居里的人一样，和山居熟悉了起来。
再过个四五日，便是年关了。
有人下山时总会去市集上采办些年货带上山，周容说，还有些人不在山居里，于是每日里总有鸟儿来返于山居与俗世。
山居里一直很热闹。
孟犹欢偶尔也会提笔写上几句，送到远在秦州的朋友那里去。
除夕。
天色将暗。
钟有怀道：“不如我们去登山吧。”
“这座山？”
“当然。”
周容听后笑道：“是为美景而登，还是为思君而登呢？”
山居建在山的山腰，盛夏时往下望去，碧竹如涛，苍翠满目；往上看去，劲竹如壁，天高且远。
现在正是深冬时节。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孟犹欢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唯一不同的是山间的雪是真的雪。
山间盛雪，月下孤石。

登上山的最高峰时，月上中天。
身边也有孤石二三，零落不成群。
从山顶上俯视，又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
孟犹欢看到了数州灯火，暖意上心头。
周容看到了煌朝疆域辽阔，看到了生活在煌朝里的子民。
钟有怀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清瘦的身影。
沉岚看到了不远的的未来，自己金榜题名，意气风发。
柳子夫只是静静地靠着一孤石，抿唇笑了笑。
而山居内还点了烛火，桓孤正在摇摇晃晃的烛光里给一个人写信，再让停在窗边的飞奴（注①）送过去。

孟犹欢正看数州灯火，在心底数着自己来煌朝的时日。
大概是……四个多月了吧。
在山居也有十来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人也一天一天熟络。
孟犹欢原先只计划在煌朝停留几日，现在却打算多待上几年。
为什么？
孟犹欢问自己，然后自己笑了出来——实在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许是山居太美，抑或是……大抵是因一种玄妙之至的感觉所做的决定罢。
孟犹欢轻轻闭上眼，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转了个身，欲往山下行去，经过柳子夫身旁时停了下脚步，轻声道：“新年快乐。”
“同乐。”柳子夫稍稍一笑，“很累了吗？”
“有点。”
“确是应该早些休息。”柳子夫默然不语，孟犹欢继续向山下走去。
下山其实并非一件费时费力的事，孟犹欢还未到山居时，便有白鹤翩然而来，是要载他下山的。
孟犹欢在煌城城南有一间小院，院内有一棵古树，一株青藤，一张石桌，三五石凳，二三间屋。
对山居而言，孟犹欢是他新友。
对孟犹欢而言，山居是他旧交——
也许多年前早在梦里神交。

最近有事，今晚或明日更。

整理时间线，明天更。

折回屋内让飞奴送了一封信给好友，告知今日有事，不能赴约，孟犹欢才出门。
他要去山居。
孟犹欢站在山居门口观察了好久，终于敲了敲门框，“今日是元宵吧？”
山居有一刹的安静。
钟有怀最先反应过来，“……是忘了。”
今天周容和桓孤也不在山居里。
“我先传信给周容。有怀画图，我写词，你们准备一下送出去。”
“好。”
待每一幅画上的墨痕微干后，便由竹林里的飞奴送去周边各朝。
所谓内政外交，那每逢节日，自是要外交的。
这种事情，多半由山居负责。
竹林里的飞奴一只只飞了出去，又陆陆续续携带了他朝的贺词回来。
孟犹欢舒了一口气，笑道：“晚上吃汤圆吧？”
“好啊。”

这个元宵后，又有许多新鲜的。
比如说山居的新朋友。
——有两个和尚。
其中一个上山时，手里捧着一盆花，另一个上山时，嘴里正吃着松花糖。
“小僧觉是。”
“小僧觉非。”
捧花的是觉是，吃糖的是觉非。
——晋诀。
晋诀这个人，能让人有种安全感。
“在下晋诀，字默然。”
常年穿一袭黑衫的，就是晋诀。
——君椋。
君椋和晋诀上山的时间差不多，当时山间于盛雪中多了几抹淡绿，是枝头有叶芽萌发。
君椋正巧也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与山色相映衬。
不过他上山的路格外辛苦些，因为他把街上买糖葫芦的小贩的糖葫芦串都扛上了山。
“请你吃糖葫芦。”
周容也接过一串，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君椋？”
“对呀。”
孟犹欢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串，山居的生活，永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来得有味。
山居的门忽地被推开。
“你们看到我家公子了吗？”
“他在水阁。”
来人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而君椋的糖葫芦串还没来得及递出，于是他环顾四周，发现已经人手一串糖葫芦了，便自己吃了起来。
“他是齐煜，以后你们会认识的。”
君椋点点头——他想认识的，可不是齐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