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痴呆的故事
没过多久,脏砚拄着拐杖登登登的就下楼了。
他的步速有失稳重,樱心里猜测他多半是也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其实樱也挺懵的,并且估计鹤野也是,但毕竟他们一个年幼时的记忆已经褪色,另一个根本没有重生,所以感受到的冲击大概都没有脏砚大。
跟脏砚所说的雁夜叔叔的事情一比,根本就是整个画风都不对了,脏砚虽然想到这次有不同……但也没想到这个发展方向。
老实说,如果脏砚下黑手,雁夜未必能成功,但是脏砚这回没下黑手,所以……事情彻底跑到了他的思路之外。
……简直感觉站在客厅里都能听见那个不肖后代脑子里面“落伍的老家伙”之类的嘲讽呢!
脏砚不得不跟房中的警察打了个招呼,大势已去,别说有樱在他不可能把这些警察和雁夜一起弄死,就算弄死这些人事情也已经压不住了——不,思路又歪了,他现在还没干什么违法行为,弄死这些人事情才真压不住呢。
雁夜没有理会他,反倒是为首的一名女警向他点了点头:“间桐脏砚先生,我们接获报案,说贵宅存在虐待未成年人的行为,现在看来,除去酗酒还会让这么幼小的孩子就自己打理家务,间桐鹤野先生的确不适合作为间桐樱小姐的监护人。此外,您之前的言行我们也有记录,值得商榷。”
樱趴在雁夜的怀里,不知为何,心里慢慢有一丝喜悦滋长出来,这是从回来之后第一回,由衷而发的喜悦之情,埋头闻着雁夜身上带着肥皂的干净气息,她忽然觉得想笑——对脏砚的恨意已经磨灭了,她不是因为怨恨脏砚而这样的,但是真的就是想笑,因为雁夜叔叔一定很开心所以樱也就开心了起来这样——
脏砚的脸前所未有的黑,他实在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这不肖子,竟然如此苛待老朽重要的孙女……不过,请问老朽的言行有何失当之处?”
那女警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向身旁的人示意,一个年轻警察拿出一只小录音机,按了一下。
“……就是为了这个,你把年幼的小樱过继来,向她的身体植入刻印虫吗!……啊,如果有意义的话,我会这么做的。”
对话的录音在客厅中回荡着。
“虽然不知道‘刻印虫’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就是一种寄生虫的样子,间桐雁夜先生对我们的解释是一时口快说错了寄生虫的名字,也就姑且取信了。因为言辞有些模糊,外加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所以才暂时作为观察,否则,对幼童有意进行身体改造、造成人身伤害是应当定罪的行为。”
女警严肃的看着间桐脏砚,间桐脏砚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女孩的声音忽然响起:“因为脏砚爷爷是有老年痴呆症,所以也没有办法的哦。”
这话一出,警察们固然没有怀疑,鹤野的面颊肌肉扭动一下,像是忍住了一个笑,雁夜一愣,看着怀里的樱。
樱噙着微笑从他怀中抬起头,看着脸部开始抽搐的脏砚继续说道:“嗯,就是这个样子。脏砚爷爷年纪好像太大了,总是忘掉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鹤野爸爸不在家里,脏砚爷爷连开水都烧不好,然后呢,做好的饭菜也吃不干净,吃东西还会一边吃一边吐,之后又不收拾碗碟,而且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像是什么很中二的台词……中二是什么意思的说?这样应该就是老年痴呆症的情况吧。”
雁夜听她这样解释,没有对“樱的误会”产生怀疑,只是以嫌恶的神情看着脏砚。脏砚的脸现在已经不只是黑了,而是一阵青一阵红,煞是精彩,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樱,而樱笑眯眯的回看向他。
——不是说好了要告诉雁夜真相的吗!为什么不让我放魔术把这些警察迷惑掉然后解释清楚!这一定是在报复!
——什么啊,明明是爷爷自己要看看叔叔会怎么做的,樱只是顺应爷爷的意思而已,绝对没有爷爷不好好吃饭的原因。
屋子的角落里不停有虫子往外探然后被它们自己的影子束缚住,不过在场没有人留意这样的小细节,脏砚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既不能说自己是理智清醒的宣称要虐待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老年痴呆……问题在于,他隐秘放出的虫子动作太小,被樱的黑影全盘压制,想平稳过渡这件事情是不成的了。
最终他也只好闭上嘴,默认了这个老年痴呆症的名声。
事情进展顺利到雁夜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尽管心里觉得以脏砚的性格,一定会避免把事情闹大,但他每次到间桐家来还是都预备了会被弄死或者被洗脑丢出去,这一次也毫无意外的开了通话录音,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那些录音带就会被可靠的朋友放出来直到救出小樱为止——不过这也太顺利了吧,就算脏砚是个谨慎到恶心的老头子。
根据现场调查的情况,到场的警察们已经确定了小樱的处境非常不妥,在低声交谈了几句包括“这孩子的原生家庭也太不走心了”这种令雁夜痛并快乐着的话——快乐是因为这话骂了时臣,痛是因为这话也骂了葵——之后,为首的女警宣布了临时决定。
“……那么就是这样了。这孩子我们暂时带回警署,间桐鹤野先生对间桐樱小姐的监护人身份将被解除并进入观察期,如果在观察期内行为没有改善的话,我们会进一步考虑间桐鹤野先生之子间桐慎二的生活是否也需要警方干涉。”
听到慎二的名字时,鹤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雁夜看着自己亲生兄长的模样,心中有一种混杂了鄙厌与可怜的情绪,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小樱带走,还要帮她做一个体检……因为这个结果太好了,好到他觉得像是中奖一样不可思议,他担心在间桐宅中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变数。
抱紧了怀中的女孩,他率先走出了间桐家门。
屋外清晨的阳光灿烂明亮,从室内来到室外,阳光铺天盖地的洒下,令樱不由得眯了眯眼。这一次脏砚当然没有也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可是她自己没有想着出来,这还是她被送到间桐家后第一次出门。
随后她终于发现自己还被雁夜抱在怀里,尽管现在身体是小孩子,但……她连忙轻轻推了推雁夜:“雁夜叔叔,我自己走就好了……”
雁夜当然注意到了刚刚的细节,在心里给脏砚和时臣又记上了重重的一笔,非但没有放下樱,反而将她又往上抱了抱:“没事,小樱很轻的——是不是又瘦了?那个混蛋。”
樱的脸瞬间就红了,加上身边警察们善意的玩笑,顿时将脸埋在了雁夜肩膀上。
与此同时。
远坂家。
“阿嚏!”
正在研究魔术的远坂时臣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连忙优雅的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才优雅的抽出一条手帕,优雅的醒了醒鼻子,然后……
“阿嚏!”
“……不对啊,我堂堂魔术师怎么会感冒呢,这不魔术……阿嚏!”
间桐家。
“阿嚏!”
正在训斥鹤野的间桐脏砚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然后……
“阿嚏!”
鹤野怯怯地说:“父亲大人,是不是水烧干了……”
“原来如此……知道还不快去!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