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说不见就不见的你是属鸽子吗？>
冬夜已深，居酒屋的客人只剩下一位。
桌上，碗里的面已经被吃完，碗中汤不见一点热气。
“这位小哥，还在等人吗？”老板擦着桌子。
“并没有。”客人迅速否定。
老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客人看了看时间，“啧”了一声，道：“对不起啊老板，打扰您休息了。”然后端起碗咕嘟咕嘟把凉了的汤喝掉，付钱，匆匆走人。
“嘁，那个天然卷混蛋，死到哪里去了。”

第八天
<就算到了那美克星找妈妈也该回来了吧，那个卷毛>
“嘟…嘟…嘟…”
愤怒地把手机扔在桌上，土方没好气地拿起文件查看。
那家伙，还是没回来吗？
夜晚的万事屋，室内黑暗，没有灯光。
土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刚想离开，神乐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是蛋黄酱控吗？”
“……”
“进来吧阿鲁，门没锁。”
拉开门走进去，土方看到神乐一个人抱膝坐在角落里，神色黯然。
“已经一个星期了，小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阿鲁。”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不搬到阿妙那边吗？”土方叼着烟，烟头上的火星是黑暗室内的唯一光亮。
“我想…我想等小银回来。”
“……”土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他，平时凶巴巴的眼神变得温润如软玉。
“你说过，小银摆平了所有事情以后，就会回来了，对吧？”神乐忽然抬头，明显是哭过的蓝眼睛望着土方。
土方又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摸了摸神乐的头。“我现在以真选组警察的名义立一起人口失踪案，明天一早派出人手搜寻那家伙…坂田银时的下落。”

第十五天
<混蛋天然卷等你回来要把你吊起来打>
“副长，老板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山崎报告。
“知道了。”土方仍腰杆挺直，一丝不苟地坐在桌前。
失踪案需要动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多，况且人数只有一名，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搜寻。
以副长的性格，一定是认为“寻找坂田银时”是自己的私事，平常队士的巡逻任务和办事效率绝对不能被此影响，所以只是遣派了两三个队士去调查而已。
山崎又怎会不知道，为了找到万事屋老板，副长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怎么合眼了。白天他要工作，晚上就自己出去找，走遍老板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妄图找到他留下的哪怕一丝痕迹。
一周以来，每天如此。
“副长，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几天觉没好好睡，饭没好好吃，不为您自己也要为真选组考虑一下吧？累坏了身子，真选组的损失是最大的啊。”山崎在无数次规劝无效后，终于亮出最后一招：真选组。
土方抬头，无法掩饰的黑眼圈挂在脸上，脸色极为难看，明显体力透支。
山崎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有点被吓到：“呜哇，副长…”
“知道了，我再核对一遍这份文书就去睡。”土方又点燃了一支烟。“辛苦了，阿崎。”
一天内，烟盅满的次数也多了好几倍。
山崎叹了口气。

第三十天
<……>
真选组食堂。
“土方先生，胡子又长出来了哦。”冲田刚要吃炒面面包，就看见脸色不好的土方，便指了指下巴。
土方摸了摸胡茬，没说话。
“胡子长得快说明肾功能好，土方先生却不见得吧。”冲田咬了一口面包细细嚼着。“分明是急得连胡子都来不及刮。”
“意志消沉可不好啊十四，万事屋他一定也不愿见到你这个样子的。”近藤也走了过来，放下一碗面。
“吃饱了，我去巡逻。”土方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十…”近藤想劝劝他，却被总悟拦住。“近藤老大，别拦他了。现在的他，更想被无穷无尽的工作填充到麻木吧。”
“……”近藤看着土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土方叼着烟独自走在街上。四周很太平，本是他最希望见到的景象。
老子才不会因为一个人失踪就打扰到整个真选组的工作啊。土方这么想着。
走着走着，看见万事屋的两个小鬼和一只大型犬坐在街头，低着头，想必很沮丧。
土方走过去，站在他们身前。
新八只觉阳光被一个身子遮住，抬头一看，是土方。
“流浪人口又多了两个吗？”土方把嘴里的烟夹在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
“醋海带吃起来没有味道了。”神乐拿着伞，声音沉闷。
“那就不要吃。”
“斗独角仙不好玩了。”
“那就不要玩。”
“踢罐子的人手也不够。”
“试试别的游戏吧。”
神乐站起来，一拳挥向土方的胸口，被土方闪过。夜兔女孩抬起头，双眸含泪：“小银已经失踪一个月了！你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新八连忙站起来拉住神乐。“神乐…土方先生他也已经尽力了…”
“要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做无用功漫无目的地找他吗？或者从此一蹶不振？像流浪汉一样坐在街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哭吗？”土方看着神乐，眼神正如他当初说要找到万事屋时一样认真。
神乐眼里噙着的眼泪，落下一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也在很努力地找他…可是我们毫无头绪，不是吗？小银他消失了，消失得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神乐白皙的双肩微微颤抖。新八也低着头。
土方眼中的光好像忽然熄灭了。他把抽到一半的烟又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使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说：
“你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寻找，而是变强。强到无所畏惧的时候，无论那家伙遇到何种危险，你们都可以去帮他。那家伙虽然暂时旷工了，但万事屋的精神不能毁在你们手里，不是吗？”
土方停顿了一下，又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陪你们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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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天
<戴着斗笠看不清脸的要么就是大反派要么就是主人公也有可能是大反派主人公>
“……开国以来，蛮人横行祸世，以’攘夷’之名公然反抗幕府。吾等协幕府一臂之力，镇压蛮人、肃清反动派。初，卓有成效；后，逆党吉田松阳门徒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伤我大量士兵……
吉田逆党：
‘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
‘狂乱贵公子’桂小太郎；
以及最恶之鬼——
——‘白夜叉’。
……白夜叉，自小食尸，入吉田门下后更为暴戾，战役中斩天人逾三千，嗜血如命。最后一役，亡魇魅。被捕后弑师以求生，自此隐姓埋名。高杉、桂两余孽仍以’攘夷’虚名自居，战争余孽也……”
——《宽政大狱》
合上书，土方如释重负般躺在地上，揉了揉睛明穴，又坐起来，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魇魅。
“山崎，查一下这个人。”

第五十五天
<再不回来早樱就过了花期了混蛋>
“十四，上面安排五天后去赏樱。”近藤敲了敲土方房间的门框。
“嗯，知道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快两个月…啊，对不起，十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近藤连忙道歉。
“没事，我…可不在乎那家伙。”
“两个月了哦，土方先生还是没有从丧偶的阴影中走出来吗？”冲田懒懒地靠在另一端的门上。
“丧偶”很刺耳，但是确实如此。坂田银时近两个月杳无音讯，任谁都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冲田知道土方只是表面上不在乎，但嘴上也并不留情面。
土方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嘴，叼着白色的条状物，安静地看着桌子上的日历。
一页页翻过去，这是第五十五天。
“我就觉得奇怪…”晃过神来，冲田的脸离土方只有十厘米之遥。
“干嘛？”土方很不自然地缩了缩脑袋。
“今天土方先生的烟没有令人作呕的二手烟味啊，反倒有股甜甜的草莓味。啊，别误会，更令人作呕的蛋黄酱味还在。”冲田说完便做了一个呕吐的鬼脸。
土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怒声喝道：“别随随便便靠我那么近啊！还有，给蛋黄酱道歉！”
“十四，那个…是棒棒糖吗？”近藤小心翼翼地指了指。
“怎么可能！老子怎么会去吃那么幼稚的东西！只是…新品种的棒棒糖型香烟罢了！”
冲田一脸坏笑。“这么说土方先生还是特地去买的棒棒糖型的烟咯？”
“总悟我砍了你啊！”
……
恒道场。
“二百三十四！二百三十五！二百三十六！”
土方来到道场门前，看见那两个小鬼在这个尚寒的冬末里挥汗如雨。
目光已然是半个武士。
土方干咳一声，两个小鬼才发现他的存在。
“土方先生！”
“蛋黄酱控！”
“新八的力气还不够，每天举三百次铅球的任务有好好完成吗？”
“有的！”
“神乐，你的优势在于力量，但是要完全发挥出来，单靠力量是不行的。即使以伞为武器，道理也一样——”土方拿过神乐的伞，转身击在木桩上，木桩霎时出现了裂痕。“瞄准敌人的要害，找到‘眼’。”
“好的阿鲁！”
土方拍了拍新八的肩膀。“你们两个都学得很快，再过几个月，就没什么好指导你们的了。”说完，他向门外走去。“我教你们的不过是乡下打架的技巧，可以保命而已。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谢谢您，土方先生。”新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转眼间就快两个月了阿鲁，再过几个月……阿银才会回来呢。”神乐喃喃。“就像是私自和他定了什么契约一样，等到我们变强了……他就会出现。”
土方似乎没听到，身影消失在门前。
啧，草莓味真是怎么吃都吃不惯啊。那个混蛋是味觉失灵了吗？
厌烦地把“烟”拿了下来，拿着“烟”的手渐渐攥紧。
快两个月了。
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把坂田银时消失的第一天变成了公元元年。

第六十天
<恍如晴空一梦>
江户的早春，凉意将散未散，早樱已开得漫山遍野。
三月，正是赏樱的好时节。
“赏樱真是惬意啊。”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休息过了。”
“干杯！”
真选组队士们三五成群地坐着，有说有笑，不时有几片樱花落到肩上，也懒得拂去，任它们自由飘落或停留。
土方独自起身，倚在樱花树下，望着不远处的一截断木出神。
没记错的话，那截断木之所以变成断木，还是拜自己所赐。去年赏樱时，他和那家伙醉酒打架，刀剑无眼，就那么削去了一截。土方还真后怕过，万一要是砍到那家伙身上怎么办？之后又想，那家伙能活到现在，肯定没少被砍，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
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啊。
“土方君，这么好的天气居然不来喝一杯吗？”
土方突然听到一个醇厚的声音从耳旁传来，熟悉的鼻息，熟悉的语气，猛地扭头，恍惚间看到一个白发武士，一手撑着樱树，一手插腰，神色轻佻。
“你…”土方用尽自己的力气睁大眼睛，踉跄着站起来，迫切得像是沙漠中干渴的人见到了绿洲。眼睛无法对焦，眼前都是重影。
他揉了揉眼睛，在意料之中，在期望之外，眼前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散落着花瓣的樱枝。
果然是喝的酒太烈了，脑袋晕乎乎的。
太阳也烈，烈得像酒，烈得刺眼。
“副长，不和队士们一起聊聊天么？”山崎走了过来。
“嗯，马上来。”土方点头，难得地没有拒绝。
年轻的副长站起身，向真选组走去。
赏樱大会结束，山崎和斋藤被指派收拾残局。
“真是的，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山崎戴着手套，把酒瓶收进垃圾袋，不满地嘀咕着。
斋藤暗搓搓走过来，推了推山崎。“嗯？怎么了终兄？”斋藤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顺着斋藤的手，山崎退把目光锁定在原先副长待过的樱花树下。
樱花树下，有一盒喝了一半的草莓牛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