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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危险边缘》莱戈拉斯X瑟兰迪尔(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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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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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还是向莱瑟下手了…这是个【ABO】。莱戈拉斯500岁那年无意中撞破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彻底颠覆了他500年来所有的认知。
手残写的很慢,还喜欢挖坑。
但是我有良好的坑品,填土很慢,但是不会坑_(:зゝ∠)_
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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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会用贴吧的账号qwq……
其实更新不会太快的,日更什么的……那是不可能哒,作为一个手癌手残重度患者,大概三四天更一次,是最快的了……⁄(⁄ ⁄•⁄ω⁄•⁄ ⁄)⁄
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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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迪尔抬抬手指,屏退了殿里的所有侍卫。
莱戈拉斯目光烁烁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眷恋和深深的困惑。
“莱戈拉斯。”
年轻的alpha精灵听到自己的ADA平静地开口。
“不要刻意对我散发你作为alpha的味道,你让我感到了威胁。”瑟兰迪尔直白地说。
莱戈拉斯惊讶地看着他。
他想在瑟兰迪尔脸上找出点什么。
王子知道,自己是一个足够强大的alpha。
当一个alpha对一个omega散发出这样的气场时,对方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屈服。
当然,精灵王子还从来没刻意做过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不喜欢用生理上的任何优势,去征服别的人——无论是omega,还是比他弱的alpha。
作为一个善良而温柔的强者,莱戈拉斯甚至会刻意收敛自己的味道和气势。也正因如此,他以这种独特的魅力,赢得了所有西尔凡精灵的喜爱、亲密和尊敬。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无论是出于试探的原因,还是出于性欲的本能。
可他失望了,他的ADA脸上平静无波,尽管他说自己感觉到了威胁,可那句话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莱戈拉斯慢慢地说,带着点不安和询问。
“你知道的。”瑟兰迪尔缓缓起身,走过蜿蜒的阶梯,从王座下来到他面前。
他伸手为莱戈拉斯理了理他的箭囊肩带。
精灵王子感到心跳一下一下越来越重,胸口热了起来。
自从他和瑟兰迪尔各种事情都意见相左后,瑟兰迪尔几乎没在这样直接地用肢体语言表达对他的爱与温柔。
“ADA……”莱戈拉斯说,“你……”
“我是个omega。”瑟兰迪尔直接干脆地承认了。
他收回手,安静地看着莱戈拉斯,“你那天就猜到了吧。”
“我以为您是个alpha。”王子小心翼翼地说,“我从来没想过……您会是……个omega,直到那天。”
“为什么将我蒙在鼓里?”
“我是个alpha还是个omega有什么不一样吗?”瑟兰迪尔反问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高傲。
这回,轮到莱戈拉斯语塞了。
哦,是啊,有什么不一样吗?
过去500年,他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密林的所有精灵也不知道。但是整个密林还是过得相当不错,只除了后来出现的那些恼人的蜘蛛。
所以瑟兰迪尔是个alpha还是一个omega,对密林而言,有什么不一样?
他足够强大,足够睿智,这是数千年的岁月赋予他的,也是他曾经努力而获得的。
“可是你刚才说我的气息威胁到你了,ADA。”莱戈拉斯只剩这个能说了。
是的,瑟兰迪尔是个alpha还是omega,对密林其实毫无意义。
可是这对他莱戈拉斯有意义。
年轻的精灵王子开始仔细回想过去,在每一次和父亲针锋相对的争执中,自己是不是无意中释放出alpha的威压。
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alpha,而让自己的ADA忌惮了?
或许这也是他们父子渐行渐远的其中一个原因——甚至是重要的一个原因?
瑟兰迪尔摇了摇头,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拍拍莱戈拉斯的肩膀,
“我足够强势,”瑟兰迪尔傲慢地说,“我的力量超越中土绝大部分的alpha。于我而言,大部分时间,我是omega还是alpha,其实已经毫无意义。所以与我面对面的人,是个omega还是个alpha,也一点也不值得我去费心纠结。”
“那么?”莱戈拉斯不解。
“因为你是不一样的。”瑟兰迪尔背着手看他,“你是我儿子,莱戈拉斯。”
“你长大了,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而且还会更强。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超越我。所以不要对我刻意发出作为alpha的气息,我确实会感觉到威胁。”
“抱歉,ADA。”莱戈拉斯低下头,握着拳头。
他感觉到惶恐。
但是自己作为alpha,能令瑟兰迪尔感到威胁,这个事实又让年轻的王子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亢奋。
还有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他知道自己是中土里少数能让瑟兰迪尔感觉到威胁的alpha。
这是父亲对他最高的奖赏和承认。
“不需要道歉,莱戈拉斯。”瑟兰迪尔转身走上王座,他缓缓拾级而上,回头看莱戈拉斯。
“你是我的儿子,即使你让我感到威胁,但我为你感到骄傲。”
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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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一天,元宵节快乐233
ps,中土不过元宵节,所以叶砸么有福利2333333(๑´ㅂ`๑)
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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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造成这一切的莱戈拉斯,却只是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甩上门,才发现手里还一直握着那包抑制药。
王子发泄似的用力将药砸到桌子上,然后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而心中的愤怒和焦虑也像被困在房间中,找不到出口宣泄。
最后他暴躁地背上弓箭和双刀,想像平时那样到密林中透透气,却在握住门把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他终于沮丧地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瑟兰迪尔十分宠爱莱戈拉斯。
这种宠爱除了体现在亲自教导他一切重要的事情,如知识、艺术、格斗、射箭、狩猎、政务,最重要的是他给了莱戈拉斯最大限度的自由。
莱戈拉斯可以做他想做的全部事情——即使有些行为未必是对的;
也可以去进行他想进行的所有冒险——即使有些地方十分危险;
或是探索任何他好奇的未知领域——即使有些好奇心毫无意义;
最后,瑟兰迪尔甚至允许他去挑战他想挑战的一切权威——包括瑟兰迪尔自己。
随着莱戈拉斯越来越有主见,父子俩会讨论、会争吵,甚至会冷战。虽然作为年长者的瑟兰迪尔,凭借着数千年积累下来的深远目光和见识,常常毫不留情地指出莱戈拉斯的自以为是与幼稚。
瑟兰迪尔对他的一切教育显然卓有成效。年轻的alpha王子有主见、强势,并且勇敢。当然这种自由,也让莱戈拉斯少了点稳重,多了些冲动、鲁莽和随心所欲。
但这些缺点瑕不掩瑜,正因为放纵,莱戈拉斯犯过错也摔过跤,所以他很早就学会了反省。尽管有时他高傲的自尊让他一时半会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
等莱戈拉斯冷静下来后,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暴怒只是因为自尊心被深深刺痛了而已,瑟兰迪尔对他的指责虽然言辞尖刻,却并无偏颇。
他深吸一口气,颓然倒在床上。
今晚从踏入晚宴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都没清醒过哪怕一刻。除了用“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外,没别的能解释他为何做那些愚蠢的事情了。
莱戈拉斯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许久,心中充满了后悔和不安。温柔的月光从装饰着藤蔓的天窗上泻下,在他的枕边投影出一泓清亮的光。
次日清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王子,忐忑地站在了瑟兰迪尔的寝室门前。
门把被藤蔓缠住,这表明他们的陛下并不愿意被人打扰。
“ADA,是我。”他扣了扣门,斟酌着开口:“……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和您谈谈。”
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嗓音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许沙哑,混着早晨带着水汽的微风,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然而没有回应。
厚重的寝殿门紧闭着,上面雕满了枝叶的图案,古朴高大,令站在前面的金发精灵显得孤单而无措。
莱戈拉斯有些失望,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
他迫切地希望和瑟兰迪尔谈谈,并对自己昨天争吵中的失言致歉。
瑟兰迪尔是个omega,NANA还是ADA的事情根本无需纠结。
尽管莱戈拉斯曾对此感到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但他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该拿去问瑟兰迪尔。
无论是出于统治的需要,还是纯粹因为规避麻烦,他的父亲巧妙地隐藏了身份数千年。这个事实足以令莱戈拉斯认为,尽管瑟兰迪尔说他并不在乎自己是alpha还是omega,但至少在心底他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作为alpha,莱戈拉斯并不了解omega,可他了解自己ADA。
让瑟兰迪尔这样的人成为从属,依附某个alpha并且怀孕,莱戈拉斯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否会觉得羞辱,但从他承受着自己孩子的质问和埋怨,仍只字不提来看,至少他的出生,因某些缘由令瑟兰迪尔讳莫如深。
想明白这一点的王子,宁愿对此保持沉默,也不希望伤害他的陛下,因为自己是这么的尊敬他。
可今晚仅仅因为他被刺痛的可笑的自尊,他就选择了用这个问题进行回击。
莱戈拉斯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上午灿烂的阳光穿过大殿的古木天窗,将他笼罩在温暖的光芒中。
他常年握弓的手,抚过缠绕的藤蔓,尝试命令它们散去。
王子本不抱希望,然而藤蔓竟真的慢慢剥落抽离。
莱戈拉斯胸口开始微微发烫,仿佛被捂暖了。
他明白了一切。
这样的魔法或许能令所有人止步,但不包括他。
因为森林的意志即他父亲的意志,而瑟兰迪尔几乎不会真正拒绝莱戈拉斯,所以藤蔓也不会。
即使昨晚他和他大吵一架,并撂下重话,他的ADA也没有疏离他。
“ADA?”莱戈拉斯小心翼翼地推开一点门,然后偏身进入。
在他反手关上门的刹那,他已经浑身都绷紧了。
又是那种味道。
属于瑟兰迪尔的味道。
满室都是他发情甜美甘醇的味道。
莱戈拉斯脑子里嗡一声就炸了,所有血液立刻滚烫沸腾。
他第一次毫无防备第闯入瑟兰迪尔的气息里那天,每一个细节,每一种感觉,刹那间全部被唤醒!
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可是整整三十多个日夜,他都冷静不下来。
他承认自己发了疯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眷恋这个气息。任何微不足道的身体记忆,都能让他立刻勃起。
莱戈拉斯慢慢抬起头。
那个他渴望狠狠地占有的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莱戈拉斯很轻易就能捕捉到瑟兰迪尔眼底下的疲倦。他沉沉入睡,毫无防备,眉间因不适而轻轻蹙着。
往日自持冷静、高不可攀的人,现在显得如此柔软而顺从,仿佛能让人为所欲为。
年轻的alpha觉得自己的性器现在被束缚得发痛,强烈的欲望叫嚣着让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更要命的是……
天啊,维拉……
莱戈拉斯的心脏跳动得是如此剧烈,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在瑟兰迪尔发情的美妙气息中,闻到了自己的味道!
那是昨天夜里盛怒的自己留在他ADA房间的气息。
他昨晚离开了这里,在他反省的时候,瑟兰迪尔却在他的气息里独自承受情欲的煎熬!
两人的气息经过一整晚的发酵,彼此交融,彼此混淆,年轻的alpha甚至能在这味道里,想象出自己是如何粗野地征服瑟兰迪尔的一切细节!
距离上次自主发情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ADA再次发情了。
这说明了什么?
莱戈拉斯亢奋得快失去理智了!
像瑟兰迪尔这么强大的omega,能影响他的alpha应该不多,可是他却在莱戈拉斯遗留的alpha气息里发情了。
他足够强大!
他能够征服他!
他有资格得到他!
莱戈拉斯兴奋得浑身发抖。他一步步走向瑟兰迪尔。
他走得很轻,像狩猎的雄狮,以不惊动猎物的姿态,安静地走向瑟兰迪尔。
然后alpha王子俯身,将他熟睡的ADA禁锢在床和自己的手臂之间,随即低头吻住他。
灵巧的舌头霸道地撬开瑟兰迪尔刻薄的唇,直接探入,卷起他的舌,用力吸吮、拉扯。
Omega甘美清冽的气息直接从唾液中被他吞下,像灌下一桶烈酒,刺激得他几乎发疯。
莱戈拉斯用狂放的吻彻底堵住他的呼吸,用有力的手牢牢禁锢他的肩膀。
即使瑟兰迪尔在下一刻惊醒,他也只能在他的压制中挣扎。
瑟兰迪尔确实是被惊醒的。
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去压制自己尴尬又汹涌的情潮,这令他精疲力尽。所以在他终于可以入睡时,才反常地睡得这么沉。
但是瑟兰迪尔很快感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威胁,他猛地睁开眼,下一刻,浓烈的alpha气息排山倒海般直接冲进他的口腔和鼻息!把他冲得身体立刻就出现了严重的发情征兆。
随之而来的还有强势的侵犯。
他被紧紧压制住,动弹不得,几乎窒息。
“莱戈拉斯!”他在alpha放开他的唇舌时愤怒地喝了一声。
他用尽全力在挣扎,而他的孩子则用尽全力在压制。
“滚开!”
瑟兰迪尔不断偏头躲避着,莱戈拉斯湿润的吻,雨点般落在他的脸颊、耳尖,最后他终于抓住了他的后颈,迫使他微微仰起头,毫不犹豫咬上了他脆弱的颈脖和微突起的喉结。
“啊——”瑟兰迪尔短促地呻吟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战栗。
“我……”莱戈拉斯因为直接对上瑟兰迪尔暴怒凶悍的眼神而动作停顿了片刻。
就是这眨眼间的片刻,无数藤蔓快速卷来,紧紧缠住他的双手,直接将他从瑟兰迪尔身上拖了下来。
“混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瑟兰迪尔揪住这混蛋孩子的领口,“看来一晚上的反省还不足够!”
莱戈拉斯,密林的精灵王子,一个alpha。
500年里第一次决定得到一个omega。
然后他被扔了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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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稿有无限个理由,但是只有一个结果……
并且听说ABO不肉的都是耍流氓,不过为了HE,我还是先耍耍流氓吧(*′艸`*)
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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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上半部分被系统回收了,改成图片重新贴。图片后续接489楼(只看楼主的直接看上一层)
兔唧唧帅裂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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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Alpha王子悄悄躲在古木茂盛的枝叶里。他左看看,右看看,又竖起尖耳朵仔细地听了听,确认这里只有他了,才开始翻手上的植物笔记。
午后的密林很安静,莱戈拉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手心还冒了点汗。
偷看瑟兰迪尔的笔记,让年轻的王子殿下有点紧张。
这是一本简单的植物彩绘,瑟兰迪尔在上面添加了很多注释,关于习性、生长环境、生长周期等等。
显而易见,精灵王花了相当多的闲暇时间在研究某些植物上。
莱戈拉斯因此特意摸走了ADA注释做得最多的第三册。
这些笔记里藏着精灵王在植物上的一些小小偏好。
正如瑟兰迪尔喜欢音乐,其中显而易见又特别喜欢古琴,因此他摆弄古琴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其他乐器是一个道理。
年轻的Alpha带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聚精会神地阅读瑟兰迪尔的笔记。
泛黄的纸上有ADA用优雅的字迹撰写的大量描述,莱戈拉斯好像看到金发的精灵王独自一人捧着笔记本,在密林里漫步,用一种谦虚的姿态,研究这些不起眼的一草一木,向自然求教生命的轨迹。
王子殿下翻阅笔记,难以想象他尊贵的ADA,在这么枯燥的事情上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
这只是一种寻常的爱好,可这种寻常,放在高高在上的瑟兰迪尔身上,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平易近人的温柔。
想到这里,莱戈拉斯有点脸红心跳,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ADA不为人知的一面。
陶瑞尔在某一点上大错特错了,绿叶王子可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确实有点忐忑,但惴惴不安并不能使他对高高在上的精灵王望而却步。
相反,这增加了alpha的欲望。
发情期的结束,令王子更理智。
尽管年轻,也有些冲动,可是莱戈拉斯依然不失为一名优秀的猎人,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懂得如何运用策略,并且深知耐心的重要。
他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与虔诚,不放过任何一种方式,悄悄接近着他的ADA。
不会有人比莱戈拉斯自己更清楚,他到底有多渴望去了解瑟兰迪尔——
王子殿下甚至连笔记这种小事都不肯放过。
要知道,这不过是瑟兰迪尔自娱自乐的一点小心思而已,莱戈拉斯却为每一个细微的发现而暗自高兴雀跃。
等笔记翻完已经将近傍晚了,莱戈拉斯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轻巧跳下树。
过目不忘的聪颖,让王子已经记住了所有该记的东西。
年轻的alpha认真地盘算了一下。
或许可以按照这本笔记,变着花样采些植物。
当然,莱戈拉斯才不会笨得听陶瑞尔的建议,鲁莽地直接送给ADA。
不过,他想——自己可以绕个弯子,比如将这些植物安置在ADA的案几或是床前,借此点缀下他的寝室,相信瑟兰迪尔还是得接受自己这点小心意的。
对林地精灵而言,秋天是一个值得欢庆的季节。
初春长出的绿叶接受了盛夏酷热的洗礼,终于完成了旅程,纷纷掉落。取而代之的是鲜嫩多汁的果实,出现在各种植物的枝头,整片密林仿佛都飘着水果成熟的诱人芳香。
精灵能感受到每一个细微的季节变化,他们衷心感激森林里一草一木对生命的回馈。
为庆祝这份丰腴,宴会在秋季第二个月的月圆之夜,如期举行。
当月亮升起,精灵已经开始了欢宴。
加里安伸长了脖子不动声色地到处张望。
这么重要的宴会,他们的王子殿下又迟到了。
他有点发愁,因为想起上一回晚宴,父子俩不欢而散,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
总管大人偷偷看了看瑟兰迪尔,希望他没有发现这一点。
可惜大概维拉没有青睐他,瑟兰迪尔慢慢喝着杯里的果酒,眼也不抬地问,“加里安,我好像没看到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殿下必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耽搁了。”总管大人淡定地说,顺手擦了把汗,“年轻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活动。”
“这可是重要的秋季晚宴。”瑟兰迪尔对加里安的说辞有点不满。
加里安赶紧为他的陛下斟满杯中的酒,美酒是此刻转移精灵王注意力的最好方法。
宴会才刚开始没多久,精灵王就已经喝空了好几瓶各种果酒。
只是他喝起酒来实在太优雅了,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以至于没有人将他和酒鬼联系在一起。
但瑟兰迪尔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个嗜酒如命的酒徒。
一年里精灵们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举办宴会,他们的王则最喜欢秋季的这一次。
原因太明显了——秋季宴会上的酒比其他季节的酒种类要多得多。
去年这个时候丰收的果实酿成的各种酒,经过一年的发酵,终于可以开封品尝其甘美了,而今年采集到的各种果实将会放入酒窖,留待明年这个时候享用。
“你去找找他。”不过这回似乎美酒也不太凑效,瑟兰迪尔一边享用美酒,一边说,“迟到可不是一位王子该有的礼仪。”
这片森林里飘着浓郁甜美的酒香,瑟兰迪尔心情十分不错。
加里安连连点头,希望在陛下因为王子迟到太久而真正不悦之前,赶紧把他找过来。
不过他还没动身,就听到精灵们兴奋的欢呼。
密林的王子殿下终于姗姗来迟。
圆月的星光之下,莱戈拉斯分开唱歌跳舞的精灵,来到瑟兰迪尔面前。
他修长矫健的腿迈出的步伐轻盈而稳健,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张扬而明亮的愉悦笑容。
瑟兰迪尔放下手中的酒杯,半眯着眼睛看着王子殿下。
尽管近百年来父子俩的关系有点生疏,近几个月莱戈拉斯在某些方面又有点烦人,但是他依然是瑟兰迪尔最为自豪的儿子。
密林的王子殿下,他那无可取代、也无人能及的儿子。
瑟兰迪尔最后将视线放在莱戈拉斯的手上。
他的儿子怀里抱着一只刚出生的角鹿。
“父亲。”莱戈拉斯微笑着向他颔首行礼,然后将怀里那只初生的角鹿捧向瑟兰迪尔,“这是我在蜘蛛的巢穴里救下来的,它接受过命运残酷的洗礼,是来自秋季的新生。”
“送给您,我的陛下。”
站在莱戈拉斯身后的陶瑞尔走出来,向她的陛下行礼,并笑着解释,“在清理一个蜘蛛巢穴时,发现了小角鹿已经死去的母亲。殿下听到了来自它母亲腹部的呼唤。”
“它如此渴望出生,生命顽强不息。”莱戈拉斯笑着说,“帮助它降生在这个世上,花了我和陶瑞尔不少时间,原谅我们的迟到。”
金发的精灵王子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小角鹿,赐予祝福。
“我预感小家伙将会长成一头矫健强壮的角鹿,它会是您最忠诚的战士与坐骑,我的父亲。”
瑟兰迪尔接过莱戈拉斯手中的新生命。
刚出生的角鹿的眼睛尚未能睁开,蜷缩着身体,还在熟睡,它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而稀疏的绒毛。
小家伙的身体和四肢是多么的纤细、多么的脆弱,可是却向密林的主人——瑟兰迪尔传递了它蓬勃的生命力和规律的心跳。
瑟兰迪尔抱着他,想起几百年前抱着初生的孩子。
一样的顽强,一样的可爱,一样的毫无防备。
新生总是满含期待与喜悦。
高贵的精灵王轻轻抚摸着小角鹿的头,“它会如你所言,莱戈拉斯。”
小东西在瑟兰迪尔的手中舒服地动了动,再次沉入温暖美好的梦中。
密林的王者将角鹿轻轻转交给加里安,然后伸手缓慢抚过莱戈拉斯还残留着一丝稚气,却已经棱角分明的脸。
年轻的alpha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嘴角愉悦地微微勾起,安静地看着他的ADA。
瑟兰迪尔感觉到王子的生命力如笔直的树,生于春,长于夏,成熟于秋季,并将以顽强的生命力,战胜凛冽刺骨的寒冬。
精灵王轻轻吻了吻莱戈拉斯的额头,“以后整个密林都会因你而骄傲,莱戈拉斯。”
“我接受你的献礼,并对此感到非常满意。”瑟兰迪尔接着说,“那么你希望我回赠你什么?”
“ADA,我并无意向您索求什么。”莱戈拉斯接过身边陶瑞尔抱着的酒桶,“但为了给这场秋季的盛宴助兴,请问您是否乐意和我比比酒量。”
王子明亮的眼里带着小小的、恶作剧一样的挑衅,期待地看着瑟兰迪尔。
“用最烈的酒。”他说。
TBC
我简直是想尽办法给叶子开挂,接下来能不能吃到福利就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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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食言,9真的给叶子一个好大的甜头
【9】
“莱戈拉斯,你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敢和我比酒了吗?”瑟兰迪尔微微眯着眼,“有我这样酒量的精灵可不多。”
精灵王子很容易就捕捉到ADA眼角眉梢里的笑意。
“一千年,还是两千年?”年轻的alpha笑着揭开酒桶上方的木塞,香气逃逸一般,四散弥漫。
“哦,不过我猜,或许是有我这样胆量的精灵不多而已。”莱戈拉斯说。
这酒闻起来甘冽清爽中,还藏着一丝霸道的辛辣,确实是少见的好酒。
瑟兰迪尔看着澄亮的酒液汩汩倒入杯中,难以否认自己此刻心情是少见的愉悦。
“不知道你的胆量可有相当的酒量匹配?我的孩子。”
“我的胆量毋庸置疑,而我的酒量……”莱戈拉斯将两个杯子都满上了烈酒,眨了眨眼,看着他的ADA。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年轻的王子跃跃欲试,英俊的脸上满是挑战的期待。
维拉知道,他胸膛里的心跳得有多快!
高贵的精灵王那漫不经心的骄傲,简直能叫天下所有的alpha都血脉贲张!
瑟兰迪尔接过莱戈拉斯双手捧上的酒杯,酒的香气顿时绵密地渗透到他的呼吸里。
他闻到了馥郁的芬芳。
那是果实发酵后丰满的味道,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精灵王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味蕾上每一处,都能感受到酒液顺滑圆熟的甘美。
这些饱满的口感,都告诉这位嗜酒的王者,伟大的天地如何令泥土孕育种子,令雨水润泽枝叶,令阳光催生果实,然后这些果实又经过了多久时间的洗礼,变成这杯酒。
莱戈拉斯着迷地看着他的ADA。
他不是第一回看瑟兰迪尔品酒,可依然止不住的惊叹。尊贵的精灵王优雅的动作,能令任何酒到了他手上,仿佛都可以变成了最上等的。
年轻的王子怀着一点忐忑与紧张的期待,巴巴地等着ADA尝过第一口。然后莱戈拉斯看到瑟兰迪尔挑着眉恍惚了片刻,才向自己这边抬眸。
“这酒不错。”瑟兰迪尔笑着对自己的孩子说。
精心的准备与讨好得到了肯定,王子殿下心中顿时高兴得炸开了,仿佛阳光刹那照亮了密林每一个角落。
他向瑟兰迪尔绽开明朗的笑容,英俊的眉眼意气飞扬。
“我的荣幸,父亲。”
叮——
瑟兰迪尔轻轻和他碰了碰杯,随后慢慢站起来。
王子仰脸,夜空下的盛宴中,父亲的笑容如明月星光。
高挑的精灵王微微低下头对他抬了抬手,示意莱戈拉斯站到自己的身边。
瑟兰迪尔对西尔凡精灵们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我的子民,请尽情狂欢,尽情饮酒,尽情舞蹈,并用你们动人的声音,歌唱这一切。”
“致丰收的秋季、致星光、致密林——”
精灵王稍稍抬了抬举起的酒杯,“也致我们勇敢的王子——”
精灵们爆发出欢呼,琴弦被拨动,歌声开始回荡在密林中。
年轻的alpha王子激动得整个人几乎要战栗起来。
莱戈拉斯压抑住躁动的亢奋与剧烈的心跳,ADA极少这么直接地表达对他的赞赏。
他终于察觉到,原来自己比想象的,更渴望瑟兰迪尔的肯定。
莱戈拉斯努力将每一件事都做好,勇敢、果断、进取、强壮、赤诚,他希望自己是大密林的骄傲,也希望自己是ADA的骄傲。
他看着瑟兰迪尔仰头一饮而尽手中的酒,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不断轻微滑动。
“到你了,莱戈拉斯。”精灵王以饮空了的酒杯向他示意,“犹豫不决可不是一个挑战者应有的姿态。”
“ADA,你从来都小瞧我。”莱戈拉斯笑着一饮而尽,舔了舔湿润的唇,挑衅地反扣酒杯,没有一滴酒滴落。
“那么拿出不让我小瞧你的本事。”瑟兰迪尔说。
星夜下,密林深处的狂欢持续了整整大半个晚上。
莱戈拉斯为自己和瑟兰迪尔满了一杯,然后斜坐在案几旁,用手撑着脸。
王子殿下喝着酒,视线却始终在他的陛下身上流连。
他很久没见到ADA这么放松而愉悦了。
虽然密林因几乎不与外界交往,精灵们的生活格外简单,瑟兰迪尔也没有太多重要的政务。但或许是岁月与经历的缘故,又或许是作为王者的习惯,瑟兰迪尔甚少这样完全袒露放纵自己的喜怒哀乐。
莱戈拉斯微笑着凝视着瑟兰迪尔,再甘甜顺滑的美酒在他面前,都显得平淡逊色。
他ADA轮廓的每一根线条,无疑是神最细心的杰作、最精美的镌刻。
星月的光辉在上,暖橘色的火光在瑟兰迪尔淡金的发丝上跳跃闪烁。
鹿是个意外,但酒却是他真心实意为讨好父亲而送上的。
自己的鹿让ADA愉悦,而自己的酒让他享受了一晚上,年轻的alpha王子只觉得心好像柔得融成了水,又似乎轻得变成了一根纯白的羽毛。
西尔凡精灵并不常用椴枧的果实酿酒,这不是密林传统饮用的果酒,他翻遍整个酒窖也就掏出了这一桶。
这一小桶当然不足以令他和瑟兰迪尔喝醉。
当酒桶里只剩下一层底子,尚还够两三杯,莱戈拉斯便适时向瑟兰迪尔认输了。
王子咽下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揉了揉鼻子。
“我认输,ADA。我觉得有点醉了。”
这不过是一个助兴的小游戏,无足轻重的输赢远没有令ADA开心来得重要。
王子殿下心中滚烫的幸福感觉,融化了他本性里的倔强和好胜,五百多年里,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输了比赢了更满足。
“哦?”瑟兰迪尔在喝酒的间隙,瞥了他一眼。
那孩子坐在自己身边,歪着头,大概是烈酒的缘故,脸颊有点红,没有岁月刻痕的眼里晕染着明亮动人的笑意,闪烁着虔诚的恋慕。
大概是那只初生的角鹿,也许是甘冽的美酒,又或是宴会欢乐的歌声……瑟兰迪尔并没有打算戳破莱戈拉斯此刻亲昵的撒娇,还有那点讨好。
这讨好太显而易见,也太稚气了点,但瑟兰迪尔却觉得这份率真的心思很受用。
于是精灵王欣然接受了王子的逢迎,将剩下几杯酒都喝完了。
瑟兰迪尔离席的时候,盛宴已至尾声。在其他宴会中,他很少有留到这么晚的时候,可见今天他心情罕见的愉悦。
莱戈拉斯跟了上去,年轻的alpha接过瑟兰迪尔抱着的角鹿,“请允许我陪伴你走过这月圆的秋夜。”
瑟兰迪尔淡淡地看他,挑起眉,圆月下美丽尊贵的精灵王沉默不语,没有拒绝,也看不出是否同意。
“ADA,我很久没有和您一起散步了。”王子用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嗓音说,带着一点希冀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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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的幸福槽MAX,而瑟爹MAX的是怒气槽。500岁小年轻的男友力,在6000岁的Ada面前,也就是呵呵哒而已。
【10】
瑟兰迪尔知道自己醒了,但却万分不愿意睁开眼睛。
卧室里浮动的甜美芬芳的花香,让他只想再次安心地沉入梦乡。
清晨的阳光瑟兰迪尔自然是喜欢的,但是偶尔赖次床,对一个国王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偷懒。
他毫无罪恶感地这么想着,将整个身体慵懒地埋进柔软的被褥里。
但很遗憾,加里安没能体察陛下难得一见的决意赖床的小心思。
在这个早晨,总管大人如往常一样,轻轻敲响了瑟兰迪尔的房门。
前几声,瑟兰迪尔并不想理会,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睡醒听不见。
不过被莱戈拉斯赞扬为“忠心耿耿”的总管,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
“陛下,请问您起来了吗?”
恼人的叩门声又来了。
“……起来了。”瑟兰迪尔挣扎了片刻,决定不让总管继续荼毒自己的耳朵。
他罕见地有点暴躁,因为脑子里像拉了一根细线,不断地被弹动,一抽一抽的疼。
精灵王不至于把这点不适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的感觉实在太陌生了,让他不得不烦躁地稍微思考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没一会儿,瑟兰迪尔就不耐烦地放弃了折腾自己。
他慢慢睁开眼睛。
床头一簇紫色的小花开满了他还有点模糊的视野。
那些小花星星点点地缀在翠绿的细长叶子里,好像一碰就能颤颤地落下几朵来。
朴素,却又带点可爱的娇憨。
花旁边还放着一个雕刻着绿叶花纹的精致瓶子。
清晨的阳光令瓶子里的蜂蜜看上去是那么的可口。
瑟兰迪尔愣住了。
“陛下,需要我进来吗?”加里安问。
寝室里没有一点响动,安静得很,但是总管大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半晌,才听到门里头传来国王低沉沙哑的声音,“……给我拿点洗漱的清水。”
“遵命,我的陛下。”加里安应允。
手脚麻利的管家很快就为瑟兰迪尔带来了他需要的东西。
走进寝室的时候,加里安看到他的陛下坐在床边,似乎在入神地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发呆。
他白色绣着暗纹的长袍下,露出一点光裸的脚背和修剪整齐的足趾。
精灵王俊美的脸上满是没睡醒的不得劲,眉间皱成一团,向来柔顺的金色长发也有些毛躁。
总管大人吃了一惊。
“给我倒杯酒,加里安。”瑟兰迪尔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您现在还想喝酒?”加里安不赞同地皱眉,“我的陛下,昨晚您回来后到底又喝了多少?”
总管大人随即看到了桌上的玻璃瓶子,松了一口气,“哦!太好了,这里有蜂蜜。我给您调点这个,能缓解宿醉的头痛。”
瑟兰迪尔闻言讶异地抬起头。
原来是宿醉……
精灵王按着额,头疼地想。
他至少一千年没喝醉过了,宿醉的感觉几乎已经忘记。
加里安放下手中的东西,为瑟兰迪尔调配解酒的饮品。
“陛下,看看感觉会不会好些。”总管大人将蜂蜜水递给他。
蜂蜜水滋润了喉咙,但身体里的燥热和不适依然没有好转。
加里安看到精灵王依然沉着的脸,有点无奈,“陛下,耐心点,一杯蜂蜜水不能立刻缓解您的宿醉。”
“……我知道。”瑟兰迪尔的眉心都拧成结了,“我只是太久没有醉过了。”
“我也没想到您会喝醉。”总管大人看了他一眼,有点幸灾乐祸,开始为他准备替换的衣物,“陛下,这些花是您昨晚摘回来的吗?我以为您只爱在房间里放兰花。”
“忘了。”瑟兰迪尔抬眸看了那片紫色的小花一眼。
“忘了?陛下,您昨晚到底醉成什么样?”加里安止不住地笑,“那以后需要我用这种花装饰您的卧室吗,这么多年总用兰花也挺单调的。”
“不,别干这种事,加里安。”瑟兰迪尔断然回绝了他。
“好吧。”加里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把瑟兰迪尔要更换的衣衫准备好时,他的陛下已经把自己收拾得跟平时一样了。
——至少脸上没有了刚才吓人的低沉,金色的长发也恢复了往昔的光泽与柔顺。
精灵王俊美的脸上像往常那样淡漠,他接过加里安手里的衣服,准备更衣。
“陛下。”加里安疑惑地开口。
瑟兰迪尔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您脖子怎么了?”总管问。
“我的脖子?”瑟兰迪尔脸上露出些微不解的神色。
他伸手撩开自己一把金发,微微仰起下颚,挑眉侧头扫了眼不远处的镜子。
“没事,大概是蹭的。”他放下长发,淡淡地回答。
总管大人不太赞同地凑过去,“怎么会蹭到那里,需要为您上点药吗?”
卧室角落里的小角鹿终于从美梦中醒来,饥饿让这小家伙在温暖柔软的小窝里,发出不安分的微弱鸣叫。
“不用了。”瑟兰迪尔说,“给我倒点鹿奶来。”
“好吧,陛下。”总管大人只好作罢,将他陛下的衣服放在一旁。
“加里安,昨晚我喝的酒什么酿的?”在总管大人将要离开时,精灵王叫住了他。
“您昨晚喝了好几种酒,指的是哪种?”加里安疑惑地问他。
“莱戈拉斯带来的。”瑟兰迪尔说。
那是王子与陛下同饮的酒,总管大人并没有喝到。
但他回忆了一下那个特别的香味,片刻轻轻击掌,用向往的语气回答了瑟兰迪尔的疑问。
“那是人类十分钟爱的一种酒,用椴枧的果实酿造。它甜美多汁,每到秋季,人类都喜欢用这种果实酿酒。”
长湖镇每年带物资与密林精灵做交易是一个延续多年的传统。
加里安记得许多年前,有一回商队带来了一桶这样的酒,邀请精灵们尝尝。总管大人记得自己喝得畅快淋漓,随后在陛下面前为人类说了许多好话。精灵和人类进行了一次双方都异常愉快的交易。但遗憾的是,这种酒最终也没能位列交易物资的清单上。不过之后的很多年中,商队来密林时,总会带上一点送给好这口的总管大人。
可惜人类的寿命转瞬即逝,长湖镇的镇长和商队的首领换了一个又一个。渐渐地,馈赠美酒的传统,被人类和精灵彻底遗忘在悠长的岁月里。
“哦,我的陛下。”加里安回味地说,“您昨晚也尝过它那令人难忘的美妙滋味了,不得不提的是,这种酒还有一个和它甘美味道十分相称的优雅名称,叫做……”
“哦,知道了。”瑟兰迪尔乏味地摆摆手。
显然总管大人演说时绘声绘色的形容,对于挽救精灵王少得可怜的耐心毫无助益。
加里安顿时感到有点痛苦——说到一半的话梗在喉咙,既不甘心咽下去,又不敢吐出来,只好巴巴地看着他的陛下。
可惜瑟兰迪尔某些时候心肠硬得叫他咬牙切齿。
“出去吧,加里安。”
当寝室的大门再次关上时,精灵王冷着脸走到镜子前,脱去上身的衣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自己赤裸的上半身,随后又背过身去,将一头金发扎起,扭头检查自己的背部。
镜中的精灵宽肩窄腰,结实的肌肉和紧致的肌理,形成流畅苍劲的线条。
瑟兰迪尔仔细地检查完,哼了哼,扯过加里安放在一边的衣服,慢慢穿上。
他自下而上,一个接着一个,有条不紊地合起那些纹路精致的纽扣,一直到最上面一颗被扣紧,锁骨终于也彻底地隐进奢华的衣衫里。
做工精细、剪裁得体的衣服,贴合包裹着他矫健的身体,将精灵王的端庄和高贵衬得咄咄逼人,凛冽得令人不敢直视。
瑟兰迪尔拨开金发,稍稍侧头,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颈脖上那一小块无法遮掩的红痕。
棕色头发的西尔凡精灵快速抽出箭筒里的箭,巨大的蜘蛛嘶嘶叫着向他冲过来。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拉弓,他的王子殿下已经从树上跳下来,还没落到蜘蛛身上,箭已经精准地射入怪物的身体里。
西尔凡精灵目瞪口呆。
这一幕最近每天都能看到。
秋季盛宴过去已经二十多天了,可直到现在,王子殿下看上去心情还是十分的亢奋。
不得不说,莱戈拉斯最近勇武得简直如有神助。
木精灵看着金发的精灵王子两个轻巧的连跳落到地上,然后借着惯力在地上直接从另一只蜘蛛的腹下滑过去,用锋利的刀刃割开它的肚子。
莱戈拉斯站起来,拍落沾在身上的枯叶,将双刃插回后背的刀鞘中,然后他转身,搭箭拉弓,眨眼间箭矢就贯穿了最后一只蜘蛛的头部。
这处蜘蛛巢穴已经没有活着的怪物了。
而这里三分之一的尸体,都得归功于莱戈拉斯。
“今天的任务结束了。”莱戈拉斯宣布。
“殿下,最近您似乎特别高兴。”将蜘蛛都杀掉后,西尔凡精灵们开始收拾这里大片大片恼人的蜘蛛丝。
“没有。”莱戈拉斯矢口否认。
然后所有精灵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陶瑞尔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哦,是的是的。如果你能控制得住你的笑容,这否认就有力得多了。”
莱戈拉斯赶紧拉平自己的嘴角,凶巴巴地瞪了拆台的人一眼。
嘴角的笑容收住了,可是王子殿下眼里春天般蓬勃的生机还是藏也藏不住。
陶瑞尔撞了撞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我来猜猜,是秋季晚宴那天你离席后碰到了好事情。”
“没有。”
“那是你在晚宴上跟陛下拼酒的勇气,令你心仪的omega对你另眼相看?”
“不是。”
“看样子你们似乎关系突飞猛进。”
“想多了。”
“难道他向你示好?”
“怎么可能。”
“你可真不够意思的,莱戈拉斯。”
撬不开王子嘴巴的密林的卫队长,终于兴致缺缺地离开莱戈拉斯身边,开始帮其他西尔凡精灵清除密密麻麻的蜘蛛丝。
然而没一会儿,王子悄悄往她身边凑。
“……陶瑞尔。”
“嗯?”
“除了送花,我还可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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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心情明朗的王子殿下的福,巡逻任务今天完成得很早。
当巡逻队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暗下来。
莱戈拉斯脚步轻盈地走在林地大殿的长廊上,恰巧遇到了总管大人。
对于王子的早归,加里安表示有点惊讶,现在已经接近用餐时间,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王子殿下等会儿按时入席。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莱戈拉斯已经愉快地主动对他说:“晚餐时间快到了,Ada来了吧?那我现在就过去。”
加里安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心里不是一般的憋得慌。
王子殿下走到用餐的房间,正要推开门,忽然停下。
他用手捋捋鬓边的头发,确保自己的一头金发一丝不苟,随后又用手掸掸肩背,低头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粘上蜘蛛丝或是泥土什么的。
可不能让他那对干净整洁异常执着的Ada看到他身上哪里脏了。
做完这些,年轻的alpha拍拍自己的脸,深深吸一口气,精神抖擞地推开门。
瑟兰迪尔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到推门而入的儿子。
“今天怎么这么早,密林的蜘蛛变少了?”
莱戈拉斯为他倒了杯酒,然后才拉开瑟兰迪尔身边的椅子坐下。
“或许是我的箭更快,而我的刀更锋利的缘故。”莱戈拉斯笑着说。
精灵王扫了莱戈拉斯一眼。
王子那扬着眉的得意,并没有得到Ada任何的点评。
瑟兰迪尔什么都没说,片刻视线又回到书册的字里行间上。
精灵王子凑到他跟前,兴致勃勃地问,“Ada在看什么?”
他贴得那么近,金色的发丝垂落在纸上,挡住了那些优美的诗句。
精灵王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身体,稍微和几乎亲昵地黏到他身上去的alpha王子拉开点距离。
“诗。”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莱戈拉斯满意地坐回去,他挪挪椅子,往父亲身边坐得更近了些。
年轻的Alpha用手撑着下颚,笑眯眯地看着瑟兰迪尔,眼里的眷恋和满足像一团轻盈蓬松的棉花,可爱并且柔软。
刚才贴过去时,精灵王身上那种如清晨草木的香气还萦绕在鼻息,令他感觉一天的疲劳都被抚平了,心情好得像在云端。
如果Ada能再给他点笑容或回应,就更完美了,王子心里愉悦地小小遗憾了一下。
“我记得小时候,Ada会为我朗诵诗歌……不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再听到您优雅的诵读?”莱戈拉斯笑着说。
“你现在已经不是必须我给你讲故事才肯睡觉的年纪了,莱戈拉斯。”瑟兰迪尔说。
被拒绝的王子略带不满地撇撇嘴。
莱戈拉斯的手指轻轻按在诗集有点泛黄的纸张上,朝着Ada眨了眨眼,“换我给您朗诵,好吗?”
瑟兰迪尔抬眸,绿荫般深邃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年轻的王子殿下。
而对方只是维持着温柔又掺着些调皮的微笑,手指依然坚持按在纸上。
加里安端着菜进来,适时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
精灵王终于语气平淡地开口,“先吃饭。”
莱戈拉斯收回手,侧头赌气地瞪了端着菜肴的总管大人一眼。
加里安被王子殿下控诉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向他的陛下求助。
然而无论是莱戈拉斯的孩子气,还是总管大人的委屈,瑟兰迪尔好像都没看到,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上菜。
“Ada,小角鹿还在您的寝室里?”莱戈拉斯边用晚餐边问。
瑟兰迪尔喝了口多卫宁。
“是的。”
“啊。”莱戈拉斯怀念地说,“这令我想起很小的时候,我也是和您睡在一起的。”
“它还未足月,而你已经五百多岁了,莱戈拉斯。”精灵王眼都不抬,淡淡地指出。
“即使是五千岁,也不妨碍我想起那段日子。”绿叶王子振振有辞。
瑟兰迪尔一点也没有搭理这话的打算,他似乎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盘中的蔬果和奶酪上。
即使在用餐时,尊贵的国王脊背也挺得笔直,他用刀叉的动作优雅得仿佛是在演奏乐器或是作画。
“小东西还安分吧?”莱戈拉斯没过一会儿,又开口,“若是打扰您休息,可以将它安置在我这里。”
加里安为父子俩满上一杯酒,笑着说,“殿下,小角鹿十分乖巧。陛下今天早晨还亲自喂了它鹿奶。”
“我真高兴。”莱戈拉斯愉快地说,“希望它能一直得您厚爱。”
“会的。它现在很可爱,”瑟兰迪尔说,“若它长大后不调皮得太可恶的话。”
Alpha王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这回没有再接Ada的话。
比起高贵优雅的精灵王,王子殿下用餐的速度明显快很多。
先用完餐的莱戈拉斯并没有离席,这是良好家教的表现,然而也远不止是因为尊重长辈的礼节。
王子笑着一边品着餐后酒,一边凝视着还在慢悠悠用餐的Ada,不徐不疾地与他聊天。
确切地说,是莱戈拉斯在滔滔不绝,瑟兰迪尔适当地回以一两个示意他闭嘴的眼神。
等精灵王用餐接近尾声,他啜了口酒,终于忍不住开口。
“莱戈拉斯,你没有能在晚上和你一起享受热闹的朋友吗?”
王子殿下愣了愣,随即微笑着起身,对他行了个礼,便干脆利落地告退了。
在一边安静地垂手而立的加里安,alpha王子将门掩上的声音刚传来,总管大人看到他的陛下仰头灌了口酒。
瑟兰迪尔回到寝室时,看到自己桌上的花瓶里又被插了一把鲜花。
艳红的花大朵大朵地怒放,如火焰在燃烧,热烈而张扬。
这已经是最近二十多天来的第四次了,同一个花瓶,不同的花。
瑟兰迪尔顿了顿,随即大步地走向书架。
跟在他身后的总管大人,看到精灵王在他那一排长长的书架前放缓了脚步,最后停在某一个书架前。
精灵王抽出其中一本,“加里安,你把我的植物笔记第三册放回去了?”
他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去,温暖的橘色灯光打在他的白宝石戒指上,折射出的熠熠光芒犹如星辰,随着他动作的手而闪烁。
“没有。”总管大人如实回答。
瑟兰迪尔沉默地站了片刻,啪一声合上书。
“嗯,”他将植物笔记插回书架中,“我知道了。”
精灵永恒热爱有星光的夜晚,但是也打从心底喜欢万物复苏的清晨。
莱戈拉斯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正好秋日第一束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伸了个懒腰,精神饱满地坐起来。
他听到枝头小鸟啾啾的鸣叫,清脆的声音如歌曲一般格外优美;他感受到凉爽的晨风,温柔地拂过枝叶,然后听见露珠坠落的声音。
新的一天,对于年轻的精灵王子而言,意味着可能会有新的惊喜。每当想至此,莱戈拉斯心情便变得十分欢欣。
他如往常一般,利落地换上猎装,带上他的弓箭与双刃,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巡逻工作。
然而当他穿过林地大殿蜿蜒的长廊与楼梯,alpha王子在大殿门口没有看到陶瑞尔,而是看到了负手而立的Ada。
晨光中的精灵王将他惯常华丽厚重的长袍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轻便的服饰。
贴身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他矫健的腰,脚上的皮靴一直裹到小腿处,将瑟兰迪尔的双腿衬得修长有力。
“早,Ada。”莱戈拉斯感觉到自己胸膛里的心开始活奔乱跳。
“今天你不必巡逻。”
瑟兰迪尔看了精灵王子一眼,撂下话转身往林地大殿外走。
他黑色的皮靴踩在干燥的地上,一步一步,低沉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清晨中尤其清晰。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无需回头去确定自己的孩子是否跟在身后。
“和我到密林里走走。”他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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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精灵送花,叶子也送花,可结果真是天差地别。王子殿下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了。
【12】
莱戈拉斯不对劲。
在王子殿下跟精灵王外出的次日,陶瑞尔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点。
清晨,莱戈拉斯一如往常地出现在林地大殿门前。
年轻的王子殿下站在阴影处,低着头发呆,他英俊的脸有点晦暗不明,金色的长发在朦胧的清晨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显得黯淡无光。
尽管有点恍惚,但看上去莱戈拉斯已经整装待发了。
不过下一刻,陶瑞尔就发觉他很不对劲。
整装待发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你的刀呢,莱戈拉斯。”陶瑞尔说。
“刀?”
王子殿下的反应很慢,一时竟没理解陶瑞尔的话,并且好像才发现她在身边。
“刀。”陶瑞尔指了指自己身后。
王子殿下愣愣地摸了摸后背。
只摸到了箭囊。
当然这只是开始而已。
莱戈拉斯在巡逻时精神恍惚导致的各种小意外,简直叫人难以将他和‘密林最厉害的战士’的名头联系起来。
当结束一天巡逻的近卫队返回林地大殿时,担心了一整天的陶瑞尔下意识回头,发现队伍末尾的莱戈拉斯在殿门前停住了脚步。
“莱戈拉斯,你怎么了?”
她穿过解散的近卫队精灵走到他身边。
莱戈拉斯巴巴地看着她,有那么一会儿没作声。
“我忘记了点事,先不回去了。”他这么回答。
陶瑞尔关心地询问,“什么事,刚才的巡逻出了纰漏?需要我一起吗?”
“不。”莱戈拉斯又是一顿。
这回他支吾了半天,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她的猜测,却只是重复地强调:“我自己就行了。”
“?”这下陶瑞尔愈发疑惑了,她凑过去仔细盯着莱戈拉斯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在她探究的端详下,莱戈拉斯不自在地撇开脸,后退了两步。
“莱戈拉斯,你骗我,不是巡逻的事情。”陶瑞尔肯定地说。
“你回密林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说着,转身往密林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转头对她说,“我再去转一圈,很快回来……”
夕阳把王子殿下大步离开的背影拉得很长,仓促的动作让他显得有点狼狈。
很快,他的身影就和黄昏那点微末的光线一起,湮灭在森林中。
莱戈拉斯虽然承诺很快回来,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陶瑞尔并不太清楚。
不过次日清晨,她看到莱戈拉斯又早早地站在了殿门前整装待发——简直早得有点令人发指。
不过密林最强大的弓箭手背着他的弓站在那儿,浑然不知自己忘了带箭。
这样的情况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对于陶瑞尔的关心,王子殿下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我没事,陶瑞尔。”
对于晚上在密林干什么的询问,回答也永远只有一个。
“什么也没干。”王子殿下一脸无辜。
到第六次的时候,陶瑞尔觉得莱戈拉斯还没因为心不在焉闹出事故来,她就要先因为担心而憋出问题了。
于是陶瑞尔悄悄跟在莱戈拉斯身后。
王子殿下坚持自己在密林里什么都没干。
然后陶瑞尔发现,他事实上,还真是什么也没干。
莱戈拉斯只是低着头,一个人在密林里走着,好像散步一般。孤零零的身影穿过料峭挺拔的枯树树干。
他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走得很慢,偶尔孩子气地用脚轻轻踢起一点地上的积雪。
精灵走在雪地上是不会留下脚印的,可是平整的雪地却被他搅得坑坑洼洼。
走到大半夜,也就恍恍惚惚地回去了。
接下来的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王子殿下在巡逻结束后,都没有返回林地大殿,而是选择了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到后半夜。
陶瑞尔随之发现,王子殿下和她的陛下,正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冷战。
而莱戈拉斯这种毫无意义的散步,大概可以叫做“逃避”。
明白到这点,陶瑞尔有点惶恐。
最近几个月,没人比她更清楚莱戈拉斯为了得到精灵王的祝福,而竭力讨好自己的父亲。同时,这个情窦初开的年轻精灵,也在虚心(而害羞)地学习如何追求一个omega。
王子殿下那不为人知的爱情,正朝着令人欣悦的方向发展。
转折出现在那天早晨,莱戈拉斯神采奕奕地跟随着轻装便服的陛下出现在近卫队前。
然而回来后,他却低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对的地方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冰雪冻住了欢腾奔流的小溪,也冻住了王子殿下嘴角的笑容。
可怜的alpha王子不再像秋天时那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再在精灵们谈起爱情时支棱起尖尖的耳朵,若无其事地偷听;也不再每天都准点返回林地大殿。
他的眼中失去了坠入爱河的甜蜜,低落和恍惚取而代之。
发生了什么?
陶瑞尔不知道。
瑟兰迪尔对莱戈拉斯说了什么?
陶瑞尔也不知道。
但是她在瑟兰迪尔面前,口无遮拦地提起莱戈拉斯心爱的omega时,王子殿下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却历历在目。
她恐慌地猜测,因为自己说漏了嘴,王子殿下为了得到父亲的祝福而努力了几个月的成果,全都付诸东流。
强烈的罪恶感开始折磨这位爽朗善良的西尔凡精灵。
直率一直是她倍受欢迎的原因。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直率,有一天竟然会为她的挚友造成了这么严重的麻烦。
她希望帮助自己最亲密的玩伴赶紧重新振作起来。
作为一个富有行动力且乐观的西尔凡精灵,陶瑞尔觉得,看星星看月亮散散步并不能解决莱戈拉斯棘手的问题。
是的,就算王子殿下再看个十年八年,他的难题都不会有任何一丁点的进展——无论是父子关系,还是他那段看上去既神秘又美好的爱情。
于是在第十天,半夜回到林地大殿的莱戈拉斯,看到他五百年的挚友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等着他。
忍无可忍的陶瑞尔拽住了莱戈拉斯的后衣领。
王子殿下直接就被拖到了酒窖,全程只来得及蹬了蹬腿。
酒是个好东西。
尽管灌醉自小被瑟兰迪尔用“今天想喝白葡萄酒还是红葡萄酒”养大的莱戈拉斯,难度实在有点高。但是帮他卸下伪装得并不太成功的若无其事,倒是可行的。
王子年轻的脸庞因为酒意而染上一层深深的忧郁,他眨巴眨巴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委屈样子。
那没出息的模样看得陶瑞尔很心痛。
也很想揍他。
“陶瑞尔,”莱戈拉斯喃喃地说:“我难受……”
他半眯着眼睛,眼神在烛光下有点黯淡,整个人被愁绪的罗网紧紧攫获。
可是这种烦恼又是多么的美妙,带着点心碎,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忐忑,充满了专属于年轻的纯真。
“如果爱情是伊露维塔赐予的珍贵礼物,”王子殿下失落地说,“为何会让我这么难受?”
“莱戈拉斯,你是被那位omega拒绝了吗?”
“没有!”莱戈拉斯alpha的自尊一下被刺痛了,“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心意!”
“那就是陛下反对你的爱情。”陶瑞尔肯定地说。
“……”趴在桌上的王子殿下拧过头,用金灿灿的后脑勺对着自己的玩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陶瑞尔哗啦啦地往他喝空了的酒杯倒酒,“那天陛下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莱戈拉斯沉默,鬓边的小辫子绕过尖尖的耳朵,他耳朵尖微微动了动。
“嗯?”
陶瑞尔挑眉等着。
半晌,他闷声闷气地说,“陶瑞尔,你觉得我幼稚、自以为是吗?”
“陛下这么说你了吗?”卫队长一针见血。
王子殿下用鼻子哼了哼。
“嗯,你有时是挺幼稚的。”陶瑞尔嘿嘿笑了两声,“还很鲁莽。”
莱戈拉斯回过头抗议一般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这可不是现在他想听的话。
“哦,不过这难道不是我们年轻人的权利吗?”近卫队长话音一转。
“而且拜托,陛下已经六千多岁了,而你呢?才五百多,还不足陛下一个零头,在他眼里你幼稚才是正常的。”
“那我在他眼中将永远是幼稚的了……”莱戈拉斯沮丧地说,“谢谢你,陶瑞尔。现在我感觉更绝望了。”
“哦,我并非这个意思。”陶瑞尔赶紧说,“在陛下眼里,或许认为你的爱情来源于冲动,所以他才说你幼稚而自以为是。”
莱戈拉斯扁了扁嘴,猛地将酒灌到肚子里。
陶瑞尔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像从小到大他们悄悄策划捣蛋和恶作剧时那样,附在他耳边。
“你的爱情肯定是出自真心的,这一点我能作证!”她安慰般地拍了拍莱戈拉斯的肩。
“世间多少真挚的爱情就是出自那一瞬间的冲动!用时间和你的坚持,去向陛下证明你的真心吧!我相信只要你不放弃,坚持向陛下表明你对那位omega的真心,他总不会一直反对的!”
“毕竟他这么疼爱你。”陶瑞尔加了一句,“怎么忍心让你失望?”
莱戈拉斯眨了眨眼,已经枯萎的心灵仿佛得到了一滴露珠的滋润。
被Ada吸引,最初那些遏制不住的情欲确实令他感到惶恐。
可是这种渴望是如此的美妙,就连讨好Ada时的忐忑,都格外有一种期待的喜悦。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他的Ada!
喜欢他阅读时慵懒的姿态,喜欢他偶尔瞟过来的一个淡淡的眼神,喜欢他说话华丽优雅的声音,喜欢他在自己凑过去时不动声色退开的小动作。
就连他躲避自己时的恼怒和隐忍的脾气,都是那么的迷人。
哦,还有他身上那种甘冽的味道,简直比最醇的烈酒还要醉人,如果可以,莱戈拉斯真的想腻在他身边。
他五百多年第一次尝到这种美妙的渴望。
漫长光阴中重复的白天与黑夜,好像都因此有了不一样的意义,生活瞬间被点亮。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感觉啊。
既然真爱是伊露维塔的恩赐,那么他的欢喜到底有什么错呢?
“可是……”王子殿下惆怅地说,“Ada活了这么久,我要用多久才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哦,你先别想时间!坚持,坚持才是最重要的!”陶瑞尔强调。
“近卫队里的瑞克尔,”卫队长说,“他追一个omega都快十年了,大家都觉得他没希望,谁知道前几天就成了呢!”
“莱戈拉斯,精灵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只要你坚持,总有成功的一天。”
王子殿下听了这话,觉得刚才好像已经死去了的心脏又有了颤动的可能。
陶瑞尔嘴里的那个西尔凡精灵,最近那眉开眼笑的幸福模样,确实挺招跌落低谷的王子殿下的讨厌的。
不过讨厌归讨厌,莱戈拉斯模糊地想,或许可以问问他诀窍。
瑞克尔最近确实欢乐得招人嫉恨。
追求了十年的心上人终于回应了他的爱情,令这个纯情的傻瓜无时无刻不笑容满面,整个人就像泡在了蜜糖罐子里一般。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连最近消沉不已的王子殿下都来向他请教。
这真是受宠若惊的事情。
莱戈拉斯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在开始巡逻前,绷着脸一把拽住了瑞克尔。
“告诉我,你是怎么追到那位omega的!”莱戈拉斯仰着下巴,声音硬邦邦的。
“王子殿下,您什么意思!?”瑞克尔吓了一跳,随即一脸警惕地瞪着莱戈拉斯。
“你追了那位omega十年,”莱戈拉斯吊着眼睛,“最后是怎么成功的?”
“殿下,你要打什么主意?”西尔凡精灵毛都立起来了,“我已经标记她了!”
王子殿下挠了挠头,烦躁地说,“谁喜欢你那位omega了?我是说你追了她十年毫无进展,现在忽然两情相悦,到底有什么秘诀?”
“哎呀,你说的是这个啊。”瑞克尔松了口气,要知道跟这位alpha王子争人,自己可没什么胜算呢。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得意,这位西尔凡精灵觉得自己比王子殿下好像还要强点儿,毕竟自己已经追到了,而王子殿下似乎深陷在苦恼的单恋中。
他伸手搂住王子的肩膀,向他挤挤眉,“这还不简单?试问有哪位omega,可以拒绝一位英俊又温柔的alpha每天持之以恒的嘘寒问暖?”
“得了吧,”莱戈拉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我看着你这么做了十年都毫无进展。”
“好吧,”瑞克尔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他小声说,“我告诉你,上个月我开始给她送花,她就对我另眼相看了。Omega嘛,都喜欢这些美丽的生命。”
我也送了花啊,直接被Ada扔给加里安了。
莱戈拉斯郁闷地想。
“你送的什么花?”他问瑞克尔。
“哦,当然是很漂亮的花,但我叫不出名字。”瑞克尔摊了摊手,“我又不喜欢这些。那是前些日子从加里安总管那拿的。”
西尔凡精灵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幸福的微笑中。
莱戈拉斯顿时心都碎了。
这个冬天对王子殿下来说似乎特别难熬。
失落和难过随着寒冬而冻结在他的心头。
他默默地带着近卫对巡逻,默默地绞杀那些进犯密林领土的邪恶生物。
可惜的是,在冬天这个万物寂寥的季节,森林里已经没什么可以让莱戈拉斯分散注意力的了。
大概是太冷的关系,又或许是冬季的密林失去了枝繁叶茂的光影交错,阳光令一切都赤裸裸地呈现在光秃秃的树干与枝头下,黑暗失去了阴影的庇护,因而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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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冬末,万物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随之而来的是邪恶的黑暗又隐隐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
蜘蛛网不声不响地又缠满密林的枝头,不少从冬眠里清醒过来的小生灵猝不及防地陷入罗网送了命。
近卫队剿清了一窝蜘蛛后,意外地发现了蜘蛛涌入密林的密道。
无所事事地闲了将近一个冬季的alpha们,这回终于找到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这伙直性子的热血造物,在王子殿下的带领下,无视了他们陛下的规矩,浩浩荡荡沿着密道摸出去,走了大半天的路,远离了密林的边境,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蜘蛛巢穴。
蜘蛛巢穴里到处都是即将孵化的蜘蛛卵。
有卵就会有护崽的凶残母蜘,并没有太多准备就贸然闯入蜘蛛巢穴的近卫队精灵们,经受了一场异常恶劣的战斗。
骁勇善战的精灵们——这些密林里年轻一代最厉害的alpha取得胜利当然毫无悬念,但为了剿清蜘蛛和卵,还是付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代价。
有五个精灵受了点伤。
陶瑞尔和莱戈拉斯为他们进行了简单的魔法治愈,但毒液在缺少药草的情况下,还是无法根除。
不过这并不影响精灵们的亢奋。
Alpha实在是一种喜欢出风头的好战生物,叫他们长期闲着,大概是要闷出毛病来的。
打了这么一场,这群alpha们觉得僵硬的骨头都松动开了,疲倦是疲倦,整个冬季捂出的憋屈却一扫而空,真是格外舒爽。
回到林地大殿已经是深夜了。
因为亢奋过后都自知违反了陛下的规定,擅自离开幽暗密林,这伙年轻人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有点忐忑,蹑手蹑脚进入林地大殿,祈祷他们的陛下并没有注意到今天的异常。
毕竟瑟兰迪尔将巡逻密林的事情全权交托给了莱戈拉斯和陶瑞尔,平时几乎不会过问。
希望今天维拉也会眷顾他们,赐予好运气,让他们不惊动任何人。
不过希望很快落空了。
当和林地大殿门前的守卫悄声打过招呼后,大门开启,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抱着手等在那里的加里安。
在本该睡觉的时间还要在这里逮人,让总管大人看起来十分恼火。
他直接传达了瑟兰迪尔的命令。
“陛下请你们回来了就到他那里报道。”
爽了一天的小年轻们终于冷静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忐忑地耷拉着脑袋和肩膀,一溜儿列队跟在加里安的身后准备觐见陛下。
瑟兰迪尔正斜坐在王座上,撑着脸似乎在闭目养神。
犯了错的近卫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陶瑞尔一声“陛下”,瑟兰迪尔才睁开眼睛。
他绿荫般深邃的眼眸一一扫过近卫队的每一个精灵,眉间轻轻皱起。
一场恶斗过后,这些alpha们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显然轻伤都已经得到魔法的治愈,但是在衣服上遗留下来的一点血迹和猎杀蜘蛛溅到的肮脏液体,也让他们看起来有点邋遢和狼狈。
更妄论还有几个精灵的伤不能被魔法治愈,正瘸着腿在那里站着。
瑟兰迪尔的眼神扫过恭敬地低着头的莱戈拉斯,又看了看仰头直视自己的陶瑞尔。
“陶瑞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近卫队长用眼角瞅了瞅莱戈拉斯。
尽管她最亲密的玩伴面无表情,但陶瑞尔还是从他显得过分硬朗的脸部线条里,猜出王子殿下此刻在忍耐着什么。
父子俩初冬的那场冷战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
王子和陛下的关系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甚至刻意更加疏离和淡薄。
莱戈拉斯宁愿将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都花费在巡逻工作上,也不愿意回林地大殿。
秋季时王子殿下每天准时出现在餐桌前,与Ada亲密相处的情景仿佛只是精灵们的一个幻觉而已。
而瑟兰迪尔对此并没有表示过什么,一直维持着一种冷淡的态度,仿佛并不太在乎这些。
现在,陶瑞尔发现莱戈拉斯依然没有想和他父亲说话的意思。
“陶瑞尔。”威严的声音再次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传来。
被二次点名的西尔凡精灵回过神来,赶紧踏出一步,向她的陛下描述了近卫队今天所取得的成绩。
她特意一笔带过了离开密林边界的事实,然后绘声绘色地形容了蜘蛛巢穴险恶的战斗,并重点强调了战士们的巨大贡献。
近卫队的精灵们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大殿只听到陶瑞尔明朗的嗓音。
瑟兰迪尔挑着眉,不动声色,安静地听完了近卫队长的叙述。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追究近卫队擅自离开密林的行为,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事情的经过,随后让受了黑暗毒液之伤的精灵尽快接受治疗,便令他们退下了。
然而当最后的莱戈拉斯和陶瑞尔要走时,卫兵却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莱戈拉斯和陶瑞尔被留了下来。
等只剩下他们站在王座之下时,一种压抑的安静开始在偌大的殿堂里弥漫。
陶瑞尔感觉头皮都有点发麻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瑟兰迪尔正用审视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
“陛下?”陶瑞尔硬着头皮首先打破沉默。
“精妙的语言技巧不过是华丽的外衣,最终都要褪下,呈现出事实。”精灵王把玩着白宝石的戒指,侧着头淡淡地看着他们。
“是什么让你们违背我的命令,擅自在巡逻时离开密林?莱戈拉斯、陶瑞尔,又是什么让你们以为可以瞒住我?”
陶瑞尔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莱戈拉斯,王子依然垂着脸。
“我们没有打算向您隐瞒这件事。”她抬起头直视她的陛下。
哦,这当然是谎话。
谁都知道擅离密林是不被允许的。
能不被发现,当然没有精灵愿意承受陛下的怒火。但瑟兰迪尔没有给他们撒谎的机会。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可我不认为今天的事是错的。”陶瑞尔说,“那些蜘蛛在废墟中繁殖,等开春的时候,就会有大批的蜘蛛涌向密林和其他地方。”
“莱戈拉斯,你也是这么想的?”精灵王问他的儿子。
王子殿下从进入林地大殿之后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甚至比棕发的西尔凡精灵还要往后半步的位置。
莱戈拉斯沉默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直视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是的,父亲。我为擅自离开密林的事情恳请您的谅解。然而我们今天所做的,将让密林和一些人类的领地,在开春时免遭邪恶的洗劫。”
“‘丰功伟绩’嗯?”瑟兰迪尔唇角轻轻勾起,但他眼里没有笑意。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需要反省的了?”
陶瑞尔和莱戈拉斯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后,双双保持沉默。
“冲动和莽撞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瑟兰迪尔的手指轻轻叩着王座,看着站在下面的两个孩子,“下次不要再犯了。”
“意想不到的结果?”陶瑞尔向前走了几步,直视她的精灵王,“陛下,可是今天这一仗为密林免除了许多麻烦。我觉得有时候没必要默守陈规。”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沉声道。
王子殿下不作声。
“回答我,莱戈拉斯。”
“那是属于邪恶的密道。”莱戈拉斯说,“多留一天,我担心会有不测。”
“所以你们直接沿着密道离开了密林?”瑟兰迪尔的下颚微微扬起,声音却低了下来,“在你们对道路另一头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莱戈拉斯,现在近卫队有多少精灵。”他问。
“二十。”王子殿下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住拳,他低着头恭敬地道。
瑟兰迪尔“呵”地笑了笑,“属于年轻人的胆量倒是值得嘉奖。”
“陛下,容我说一句,”陶瑞尔忍不住插嘴,“那里只是一处蜘蛛的巢穴,而我们将它清除了,而且……”
“结果是怎样并不重要,”精灵王打断她的话,“一种行为指向无数种可能,‘结果’只是其中一种,而幸运并不会总在你身边,陶瑞尔。”
“但这个结果就是事实,陛下。”近卫队长据理力争。
“够了,陶瑞尔!”瑟兰迪尔站起来,再一次打断陶瑞尔的话,“你们是密林的近卫队,密林才是你们的职责范围,别忘记这一点。”
他背着手站在王座前,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好好学习什么叫耐心与等待。这几天我会另外派一位精灵负责近卫队的工作。”
“下去吧。”
陶瑞尔还想说什么,却被莱戈拉斯扯了扯手腕。
棕发的西尔凡精灵瞪了莱戈拉斯一眼,这才愤愤不平地跟着他离开了大殿。
“莱戈拉斯,这不公平!”陶瑞尔说。
林地大殿里潺潺流淌的瀑布也没能掩盖住近卫队长拔高的声音。
“即使我们擅自离开了密林,”她对王子殿下说,“可是我们今天也算是立功一件,陛下却只是责备我们擅离密林,认为我们的莽撞令近卫队的队员受伤。但是作为战士而言,伤疤可是铭记胜利的勋章!”
“而且规矩真的这么重要吗?”陶瑞尔又说,“哦,我并不是说陛下的不是,他许多时候是睿智并且英明的,我打从心底尊敬他。然而在某些时候,如果他能更宽容或是更……”
她顿了顿,“要知道精灵是世界秩序的维护者,并对此负有责任,可是陛下……”
棕发的西尔凡精灵问,“你觉得呢,莱戈拉斯?”
王子殿下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皱着眉。
片刻,他一直握着的拳头紧了紧,然后慢慢松开。
在刚才陶瑞尔说话的时候,莱戈拉斯一直微微侧着脸看着地面。
深夜的林地大殿空旷寂寥,穹顶高不可攀,无数雕刻着枝叶的巨大立柱仿佛撑起整个空间,蜿蜒的走廊层叠交错,水流遍布,无数灯光。
莱戈拉斯在这样的地方忽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就好像面对他的父亲一样。
“莱戈拉斯?”
“嗯。”王子殿下将视线收回,看向陶瑞尔,他嘴角勾了勾:“在他眼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们高兴的、想做的、正在做的,所有一切,除了自以为是的幼稚,还剩下什么?”他自嘲地笑。
王子殿下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吧,陶瑞尔,这次是五天禁闭。”
“等等,莱戈拉斯。”陶瑞尔追上去,“真的要关够五天吗?你猜这次陛下会不会提早把我们放出来?”
“谁知道呢?”莱戈拉斯心不在焉地说。
“王子殿下。”加里安端着早餐,叩了叩门。
即使陛下几乎半夜才歇下,但起床的时间像数千年来一样雷打不动,总管大人也只好艰难地爬起来伺候他。
这让加里安眼底挂上了一片不怎么体面的乌青。
“陛下让我送来您的早餐。”他说。
没有回应。
“殿下,你在吗?”总管大人又敲了敲门,并把声音提高。
很快,他发现门并没有从里面上锁。
加里安试探着轻轻推开门,“我进来了,殿下。”
房间里空无一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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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得了一种写好文不敢发的病【
离家出走的王子殿下打打小怪兽,带着伤回家见Ada,也是个计划通【并不
【13】
莱戈拉斯蹲在湖边。
冬日平静的湖面就像镜子,纹丝不动,清晨里闪烁着微光。
湖面倒影着他的脸。
有时他觉得父亲的心就像一面镜子,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能在他眼里看到另一个自己。
莱戈拉斯一直渴望瑟兰迪尔能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即使是那种平静无澜的目光。但他却不喜欢Ada眼里的自己。
陶瑞尔忽然从后面探头过来,硬是把自己一张好奇的脸也挤进了湖镜里。
“在看什么,半天不吭声?”近卫队长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和王子殿下的脸。
“他眼中的我……”莱戈拉斯喃喃地说。
“谁?”陶瑞尔四处张望了也一下。
王子殿下没有回答,他捧起湖水泼到脸上,用力搓了搓脸颊。
冬天的湖水冷得脸上的皮肤都有点麻木,脑子倒是被激得清醒了许多。
他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
被勒令禁足的王子殿下离开林地大殿十分顺利,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
而陶瑞尔则是他唯一从林地大殿里“捎”出来意外。
整个密林里能追上他的也就只有这个五百年的玩伴了。
“嘿,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地蹲禁闭。”近卫队长说。
“说得好像你会一样。”莱戈拉斯瞥了她一眼,擦干净手走到自己的白马旁,给坐骑捋了捋鬃毛,“你不该跟着我,这违抗了我父亲的命令。”
“你不回去?”
“嗯。”王子殿下转身整理了一下白马的鬃毛。
“别这样,莱戈拉斯。”陶瑞尔说,“你知道的,我担心你。”
“你也该知道,我并不需要担心。”莱戈拉斯低下头,拉着缰绳,烦躁地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头。
莱戈拉斯违抗精灵王的惩罚并非意气用事,他只是不想呆在林地大殿而已。一刻都呆不下去。
他的难受难以言表。
整整一个冬季,莱戈拉斯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浸泡在苦艾酒里,又冷又涩,连愤怒都提不起劲,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的无奈和不甘。
他想单独安静几天,获取一点空间喘口气,不需要一遍遍地回想他被Ada击倒在地上的情景,也不想记起自己曾经怎样愉悦而满怀期待地将鲜花送给Ada。
“谁让你总是一副失去了爱情的模样。”陶瑞尔皱眉看着他,“像夜空失去光辉的星辰,黯淡无光。”
“我没有。”莱戈拉斯翻身上马。
“好吧,没有。”陶瑞尔顺着他的话说,也翻身上马,紧了紧缰绳。
“瑞克尔不也追了他的omega十年才得偿所愿吗,你还不到一年,别气馁。”
那是因为瑞克尔这个幸运的家伙,没有被他的omega直接打趴下。
莱戈拉斯翻了个白眼。
“我要回去昨天的蜘蛛巢穴。”马匹在王子殿下骤然扯紧的缰绳下嘶嘶鸣叫着扬起前蹄。
“你来不来,陶瑞尔。”
瑟兰迪尔看了一眼加里安手上没有送出去的早餐。
“不是让你把早餐送到莱戈拉斯和陶瑞尔房中?”
加里安欲言又止。
“哦。”瑟兰迪尔眼角跳了一下,淡淡地说,“ 那就饿着吧。”
“不是的,陛下。”总管大人鼓起勇气,“殿下,不见了。”
精灵王皱眉,放下手中的笔,“我记得我刚刚才下令,禁足五天。”
“是的。”总管大人顶着压力把事情说清楚,“殿下和陶瑞尔都不在房间里,弓箭和双刃也不见了。”
“嗯。”瑟兰迪尔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知道了。”
加里安看到精灵王垂首,将视线停在书册的诗句上。他金色的长发挡住了半边脸,柔顺地披在肩上;尽管他尊贵的陛下仿佛若无其事,可是那火气还是藏都藏不住。
总管大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早餐,那可是瑟兰迪尔吩咐他为两个孩子送过去的。
两个小崽子!
这都没能看出陛下昨晚不过是略施小惩的警告吗?
不过那都是上一刻的事情了,现在瑟兰迪尔是真恼火了。
加里安抹了抹汗,简直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不会过得太舒坦——直到精灵王气消。
看来心气高,还真是所有种族里年轻人的通病。
管他十五岁还是五百岁。
“陛下,”加里安小心翼翼地问,“需要派人去找他们吗?”
“找回来再关个十天半月的禁闭?”瑟兰迪尔瞟了总管大人一眼,冷哼,“这主意不错。”
莱戈拉斯踢开一只蜘蛛的尸体残骸,蹲下来用手指在巨大的石块根部拂去蜘蛛丝和灰尘,找到了钝物刻上去的标记。
“这是什么?”
“半兽人用来联络的标记。”莱戈拉斯抬头,和陶瑞尔对看一眼,“我曾在迷雾山脉附近碰到过。”
他昨天就发现了巢穴里有半兽人的蛛丝马迹,联系到那条不寻常的密道,莱戈拉斯本打算向父亲报告这件事情。
然而在瑟兰迪尔强硬的责备下,莱戈拉斯最后却选择了缄默。
这并不是一个年轻人不服输的赌气。
莱戈拉斯当然不可能拿这样重要的事情开玩笑。
然而他也说不清楚,那一刻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那时他看着瑟兰迪尔,他的Ada就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三言两语将他们一天的努力定义为“年轻人‘值得嘉奖’的胆量”。
父亲的话说得如此轻巧,以至于莱戈拉斯觉得自己任何将要说的语言都变得十分沉重。
所有的话最后在舌尖滚了几下,吞回肚子里,他拉着陶瑞尔离开了大殿。
他亲密的玩伴还愤愤不平,而王子殿下却诡异地平静。
因为一切仿佛都无话可说了。
莱戈拉斯好像看到了瑟兰迪尔眼中的自己。
年轻的脸上棱角分明,眼中是年少气盛不服输的倔强,就像湖面倒影的那样。
然而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可是一个alpha,在他Ada面前也该像其他alpha一样,强势、稳重、充满自信。然而一切事与愿违。
他不想见瑟兰迪尔,归根到底只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真奇怪,”陶瑞尔皱眉,“半兽人什么时候和巨蛛凑在一起的。”
“在黑暗中衍生的生物,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莱戈拉斯用手指挑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密林的王子殿下绝对当得起狩猎高手的称号。在森林里长大的alpha王子,拥有野兽般敏锐的观察力与听力。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无声无息,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一草一木乃至泥土,都会告诉莱戈拉斯,藏在过去的秘密。
“成群结队的座狼……”莱戈拉斯看着地上翻开的土壤,捡起一块碎骨头,上面有利齿刮过的痕迹,“它们在这里猎食,可怜的跳羚被撕得粉碎。”
莱戈拉斯站起来,翻身上马。
烈日下的荒原宽广辽阔,天和地在荒原的尽头相连。
“走,陶瑞尔!”
冬日的阳光干燥刺眼,让他半眯起眼眸,往北方绝尘而去。
莱戈拉斯在禁足期间擅自离开密林,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一名战士,都足以让瑟兰迪尔大为恼火。
即使是“活靶子”加里安,顶着陛下的怒火,识时务地自觉把嘴巴缝了起来。
不过幸好,不舒坦的日子在第三天终于有了契机得以改善。
这当然不是“潜逃在外”的王子回来了,而是密林来了客人。
密林不常来客人,西尔凡精灵并不太热衷于和其他种族交际,不过河谷镇的人类倒是个例外。
不得不说,人类实在是个很善于交际的种族。
坐落在孤山脚下的河谷镇,得益于历代河谷王的智慧和手腕,在与矮人和睦相处的同时,竟然也和他们另一个邻居——密林,保持了比较良好的贸易关系,甚至位列可以进入密林的来访名单中。
河谷镇每年都会有商队进入密林和西尔凡精灵互通物资,今年也一样。
“我不记得交易物品中有……酒?”瑟兰迪尔指着清单问。
密林的酒都是长期固定品种的,这一传统大约来自于精灵王特别挑剔的味觉。
不过加里安在瞄了一眼羊皮卷后,也不得不感概陛下真是个酒徒。
能在密密麻麻的物品清单上准确地捕捉到一个“酒”字,也不是件容易事。
商队的负责人向精灵王行了个礼,“这是莱戈拉斯殿下的意思。”
瑟兰迪尔抬起头,他戴着白宝石的手指轻轻叩了叩王座的古木扶手。
“秋季的时候,王子殿下曾来信,希望将这种酒列入交易物资中。”商队负责人笑着解释,“椴枧酿的酒可是人类的得意之作,若陛下愿意尝尝,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提到莱戈拉斯,精灵王果然抬起了眼,看向站在面前的人类。
王子殿下的名字这几天不啻于一个雷区。
加里安立刻支起耳朵,提心吊胆地偷偷瞅着瑟兰迪尔。
精灵王一脸威严,正在走神。
他好像在认真听着人类滔滔不绝的叙述,并恰当地颔首示意,证明自己确实在专心倾听。
但实际上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莱戈拉斯和陶瑞尔躲在乱石堆里。
风化的坚硬岩石堆叠在一起,给精灵提供了隐秘的藏身之处。
广袤的荒原上,不远处半兽人军队筑起了营地。
他们成群结队地驻扎在这里,打铁、筑台、起哄着虐杀猎物,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飘荡着腐烂的腥味,简直令精灵作呕。
莱戈拉斯和陶瑞尔摸着蛛丝马迹追寻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半兽人。
这里离密林的边境如此近,王子殿下当时冷汗就冒出来了。
“半兽人像在等待着什么。”陶瑞尔盯着这些恶心的怪物。
为了摸清这些黑暗生物的意图,他们已经潜伏在这里大半天了,直到夜幕降临。
“是的……”莱戈拉斯锐利的视线穿过岩石和岩石的缝隙,喃喃地说,“不止是半兽人。东北方星光黯淡,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正在逼近……到底是什么……”
“问问就知道了。”陶瑞尔闪身离开岩石,迅速扑向一个落单巡逻的半兽人。
直接卡住它的脖子拖了过来。
简单、粗暴、直接。
典型的alpha行事作风。
这些丑陋狰狞的生物,用锋利的钢铠武装起自己浮肿苍白的皮肤。
“说!”王子殿下那修长矫健的腿抬起,一脚重重踩在半兽人的胸膛上,把它踢得抵在岩石上动弹不得,然后俯身用刀刃抵住它的脖子。
“你们在这里驻扎是为了什么!”。
“精灵,光明的走狗……谁允许你们接近这里!”半兽人像被火灼过的脸扭曲得厉害,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只能看到浑浊的眼珠和咧嘴时发黑的利齿。
“那又是谁允许你们接近幽暗密林?”莱戈拉斯将横在半兽人颈脖的刀往里压了压,“回答我!”
“不要多管闲事,精灵。”半兽人咯咯地怪笑,“他要来了……”
莱戈拉斯琢磨着‘多管闲事’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走三天这些半兽人就能打到他家门口了,是闲事那也是他家门前的闲事。
密林虽然几乎与世隔绝不管外事,但至少也保持了家门口的干净平静。
被惹怒的王子殿下踩着半兽人的脚加大了力道,一边将刀尖刺入半兽人脖子一截“说清楚,谁要来了?”
黑色的血从刀尖下流出来。
“小心!莱戈拉斯!”陶瑞尔忽然大叫。
话音未落,风声和野兽的嚎叫夹杂着陶瑞尔的提醒。下一瞬间一头座狼挟带着呼啸的风向他扑来。
王子殿下立刻旋身躲开。
扑空的凶残野兽将乱石撞得七零八落,哗啦啦滚了一地。
它尖锐的利爪直接刺入半兽人的身体里。
“博格——”半兽人惨叫,但是声音只发出来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座狼仰天长啸一声,低头将身下的半兽人的脖子撕烂,黑色腥臭的血液喷了出来。
骑在座狼身上强壮的半兽人跳下,壮硕的身体几乎砸得大地摇晃。
他的头顶嵌入了铁片,几乎将他半个头颅严密地包裹起来。脸上横七竖八布满伤疤,两颗眼球就像浑浊的白色玻璃珠,鼻子隆起一团,嘴唇仿佛被腐蚀了一样。
“精灵——”他看着莱戈拉斯,充满了杀意,接着仰天高吼一声。
远处半兽人驻扎的营地也爆发出回应般的嚎叫,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
莱戈拉斯用力握着刀,浑身绷紧,防备地看着他。
这个半兽人和刚才那个渣滓不一样,绝对不是个善茬。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点破绽,所有要害的地方都包上了带着尖刺的铁甲片,手里拿着几乎和莱戈拉斯一样高的沉重的铁锥,一步步向他走来。
铁锥擦在砂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精灵王子立刻放弃了和他周旋的计划。
速战速决,然后立刻离开才是最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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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行’的王子殿下缩了缩肩膀,此刻感觉不太行。
痛的。
药草敷在伤口上会痛,但不至于痛成这样。
那只能是Ada下手远没有他的话来得那么轻描淡写。
于是他知道了瑟兰迪尔在不爽。
“我不知道你为何被omega和alpha的身份困扰了那么久。”精灵王拿过干净的绷带,开始往王子殿下身上缠。
“精灵与漫长的岁月同在,alpha和omega的身份在其他种族那里至关重要,因为这关系到繁衍与传承。然而在精灵身上,性别的作用在漫长的时间里将变得模糊不清。”
“既然不重要,那么您为何隐瞒omega的身份?”莱戈拉斯问。
“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有时候并不是我的选择。”瑟兰迪尔回答他,“性征第一次出现是在多瑞亚斯陷落的那段日子。”
年轻的alpha怔怔地抬起头。
他的Ada正垂眸为他打理着伤口,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微薄的阴影,有一种静谧的温柔——尽管他下手并不温柔,难以想象这是王座上专制威严的王。
正如没人想到他原来是一个omega。
这种温柔既与他的身份相违,又与他的身份相符。
“战争和漫长的东迁充满混乱、悲伤与仇恨,没有时间与空间容下哪怕一丁点的弱势。”
他用平静而简洁的话语向自己儿子解释了这一疑问。
尽管瑟兰迪尔话中没有细节也没有情感,就像尘封的史册,翻开时才发现细节已经佚失在漫长的岁月中,仅留下只言片语的梗概,可窥见当年的往事。
莱戈拉斯有那么一刻脑中完全空白,简直难以置信父亲竟然会对他说这些。
这还是第一次,他对他说起遥远的事情。
在他提及之前,对莱戈拉斯而言,多瑞亚斯的传说不过是史籍上冰冷的字、歌谣中哀伤的辞章。
遥远的时间早已模糊了惨剧的血与泪。
而在他提及之后,所有一切——那些被诗歌与传说保留下来的血与泪、仇恨与绝望,挣扎与死亡,一瞬间便得格外生动与真实。
莱戈拉斯忽然意识到,尽管史籍与歌谣中没有一个字关于他的Ada,但瑟兰迪尔确实是那段岁月的遗孤。
他的父亲经历了史籍、诗歌、传说中的所有。
或许也正是因为经历了所有,他才绝口不提。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个alpha。”瑟兰迪尔有点无所谓地说。
莱戈拉斯怔怔地看着他。
“我也一直以为您是……”王子殿下说。
“这不怪你。我的父亲——你的祖父,欧瑞费尔陛下也曾经这么认为。”
“我想我好像从来没强调过我的alpha身份,只是omega的身份并不能束缚我而已,但久而久之这一点被当成了某种‘理所当然’。”精灵王挑起眉,微微一哂,毫无愧疚地把责任赖得干干净净。
“一个美丽的误会,不是吗?”
莱戈拉斯觉得从未有一刻如此贴近他的父亲。
瑟兰迪尔第一次直接回应了他关于alpha和omega两种性别的困惑。
王子殿下明白,这是Ada在尝试缓和父子间冷冻了一个冬天的僵化关系。
瑟兰迪尔不再像以前五百多年般,将他当做一个儿子、一个小辈,对很多事情避而不谈。
他对他说出这些话,足以让莱戈拉斯明白,自己在Ada眼里,此刻是一个成年的男性。
或是一个alpha。
这就是父亲对他最大的退让——
没有谁愿意一遍遍地把伤疤揭给他人看,何况他高傲的父亲。
“您是怎么做到的?”alpha王子问。
莱戈拉斯在小时候就坚信自己会是个alpha——而他确实是。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beta甚至omega,因为他自小就有强烈的好胜心,并表现出绝佳的天赋与出色的能力。
而瑟兰迪尔小时候也曾经坚信自己是个alpha,可是伊露维塔和他开了个天大的、残酷的玩笑。
他其实是个omega。
“怎么做到不被omega的生理弱势钳制?”他问。
他自问伊露维塔残酷的玩笑若是开在自己身上,那简直就像天塌下来一般。
瑟兰迪尔帮他缠绷带的手停了一下,随后淡淡地开口。
“你不会想知道的,并且这和我要跟你说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收起你alpha的好奇心吧,莱戈拉斯。”
接着,王子殿下感觉到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被他拍了拍,示意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了。
“起来,儿子。”
Alpha王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慢吞吞站起来,沉默地捡起乱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回去。
瑟兰迪尔开始召唤近侍传达指令,布置出战事宜,然而也并没有赶他离开,显然默许了莱戈拉斯的存在。
王子殿下安静地窝在寝室角落的柔软宽椅中,看父亲有条不紊地布置一切,听他用低沉的声音冷静利落地下达命令。
这才是他熟悉的Ada。
中土世界里没有一个omega像他这样冷硬坚毅,和强大。
他颠覆了莱戈拉斯对omega的认知,而omega也颠覆了莱戈拉斯对父亲的认知。
Alpha王子觉得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曾在史书上看到过的关于多瑞亚斯陷落的描述,变成了眼前一幕幕充满血泪的场景。
而在那之中是父亲。
父亲的身影、父亲的金发、父亲的唇,还有他的颈脖和隐没在衣领中的一段锁骨,他的声音,他修长的手指……
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阖眼的莱戈拉斯,在漫无边际的模糊想象中,慢慢闭上眼沉入梦中。
莱戈拉斯是被清晨的鸟鸣吵醒的。
冬天只剩一点尾巴尖儿了。
那微末的冷意,终于再不能将这些小生灵困在巢中。
莱戈拉斯一觉睡到次日早上,还没睁眼就觉得最近几天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舒服地在床上滚了滚,迷糊地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一点。
随后惬意地眯着眼又睡了片刻,莱戈拉斯猛地睁眼。
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枕头不是他的,被子不是他的。
床当然也不是他的。
在注意到的那一刻,王子殿下立刻明白这种让他格外受用的舒服感觉来自哪里了。
被褥干净雅洁,裹在身上暖融融的;上面带着熟悉而浓郁的森林草木的冷香,幽深而甘冽。
alpha野兽般敏锐的嗅觉立刻分辨出隐藏在里面那若隐若现的一丝甘美味道。
那是瑟兰迪尔的味道。
所以莱戈拉斯几乎是同时发现了两件事。
——这是Ada的床。
他的床沾染着他的味道,而他的味道是莱戈拉斯最难以拒绝的诱惑。
尽管这并没有多少属于omega的气息,但alpha在情欲上向来没有多少耐力,何况是未曾得到过满足的渴望,更经不起撩拨。
所以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勃起着,似乎也挺情有可原。
但是之前不堪回首的经历,让可怜的alpha王子终于学乖了,带着点小委屈从被褥中露出一颗脑袋。
尽管并不敢做点什么,可占有欲和alpha那点怎么打也打不蔫的倔强,还是让他忍不住把自己身上的气息浸染到Ada的床上。
直到莱戈拉斯从被窝里探起脑袋,看到趴在书桌前睡着的精灵王时,吓了一跳的他才停止了这种孩子气的行为。
瑟兰迪尔大概是直接睡在桌前有一段时间了,旁边点的那盏小灯都没有来得及熄掉。
他金色的长发薄薄地披散,露出那点微卷的耳朵尖。
莱戈拉斯掀开被子离开温暖柔软的被窝,坐在床沿边上。
他安静地看着瑟兰迪尔歇息的背影,等待身体里躁动的情欲逐渐平息。
王子殿下想起昨天入睡前种种未完的思绪,并且想得更深、更远。
——性征第一次出现是在多瑞亚斯陷落的那段日子。
瑟兰迪尔这么说。
失去了美丽安环带保护的多瑞亚斯完全敞开。
精灵们陷入迷茫和绝望中,四处奔走,无所适从,而入侵的敌人来势汹汹。
明霓国斯没有抵抗之力,千石窟宫殿被洗劫一空,无数精灵命丧其中。
莱戈拉斯难以想象在那么混乱和仇恨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迎来第一次发情是什么情况。
像他第一次撞见他发情时那样,浑身瘫软大汗淋漓,几乎连路都走不了?
或许还要更糟糕?
要知道每个omega的第一次发情,都是一道难以迈过的坎。
那时他年轻的Ada是否像他的故国——明霓国斯那样,只能脆弱而绝望地敞开身体上致命的弱点?
莱戈拉斯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瑟兰迪尔身边,伸手将桌上的那盏小灯捻熄。
大概还太早,并没有到精灵王惯常起床的时间;又或是疲倦,他此刻看上去睡得很熟。
瑟兰迪尔有一半的脸埋在臂弯中,熟睡柔和了他向来尖锐的侧脸,因呼吸而微张着润泽的唇,吐出的不是平时低沉刻薄的话语,而是柔软潮湿的气息。
现在这个样子倒真有了点omega的模样。
故国灭亡之前,他年轻的父亲,可能只是明霓国斯的一个贵族少年,在他无缘得见的祖父——欧瑞费尔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过着快乐的日子。
他必定如所有年轻人那样,热衷于骑射、狩猎、艺术、歌唱、美酒与宴会,这些贵族的爱好与优雅的作派,现在依然可见一斑。
可是——
可是那时的Ada必定不像现在这么强大、这么无坚不摧。
王子殿下用指尖撩开他额边的一缕金发,动作轻得像羽毛,似乎并没有惊醒自己的父亲。
是用了药物抑制,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瑟兰迪尔怎么在生理弱势的钳制下,经历那些劫难?
多瑞亚斯的覆灭,劫后余生并没有任何值得庆幸的地方,留给幸存者的是无穷无尽的疲惫和绝望,还有随之而来的漫长东迁。
这些传承千年后,都变成了史册上一行行生硬客观的记录与描述。
而他Ada所经历过的一切、所做过的努力与抵抗——那些瑟兰迪尔之所以为王的全部缘由,都在史册之外,被岁月尘封,彻底湮没。
直到他的名字与林地王国一起出现在历史上,中土才熟知了这位孤僻倨傲的精灵王。
此前所有细节与艰辛,精灵王只字不提。
即使是他亲自抚养长大的莱戈拉斯,也和史册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想到这些,莱戈拉斯的心脏长久地、紧紧地缩成一团,并陷入一种对过去几千年那些他不曾参与过的岁月的巨大空虚中。
自莱戈拉斯出生伊始,Ada就是大密林之主。
在他的管理下,除却蜘蛛的烦恼外,一切都很完美。热爱自由与歌声的西尔凡精灵,尽管生活不算太富足,却充满了快乐。
而他们的王高高在上,睿智而沉着,千百年来应对任何困难都游刃有余。
他是西尔凡精灵们的信仰,只要有他在,密林就得以繁荣。
五百多年啊。
五百多年他都以为这样的瑟兰迪尔是个alpha。
一个所向披靡的、强悍的、睿智而冷傲的alpha。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瑟兰迪尔作为一个omega,是经历了多少自己想象不到的艰辛和苦难,才成为他所一直仰望的父亲。
Alpha天性中就有对omega强烈的保护欲望,这确实让他的心脏此时揪成一团。
但心中的痛楚,更多地来源于迫切了解父亲的渴望。
莱戈拉斯一直以为自己了解瑟兰迪尔。
但其实并不。
他对他过往所有的了解,都只是流于表面的认识,仅此而已。
瑟兰迪尔说的没错。
omega与alpha并不能简单地区分一切,他证明了这一点。
他的Ada从数千年前多瑞亚斯的废墟中走出,走过漫长的东迁,走过充满血泪的最后同盟之战,走到现在安定的林地王国。
他一路走来,成之为王。
而莱戈拉斯也坚定自己确实没有错。
他意识到自己渴望着父亲。
这一点已毋庸置疑。
他今日终于想明白,渴望本身对Ada而言,并非罪恶的亵渎,尽管它确实起源于冲动与性欲。
真正的亵渎,是认为这种渴望仅仅只是alpha对omega原始的繁衍天性。
王子殿下将手撑在书桌上,然后俯身在瑟兰迪尔脸颊上印下一吻。
他并不像前几次那样,因担心被发现而感觉到强烈的刺激。
此刻他心中一片宁静,豁然开朗。
他的吻虽轻,却郑重而充满眷恋。
TBC
兔唧唧帅裂苍穹
核心吧友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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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的荒原被夜幕笼罩,夜空晴朗而深沉,上面布满了细碎的、熠熠生辉的星光。
莱戈拉斯静默了片刻,聆听夜风在耳边吟唱。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真的了解Ada。”他将目光从无尽的星空中收回,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碎石,轻声说。
“莱戈拉斯……”陶瑞尔正想说点什么,却被打断了。
“莱戈拉斯殿下。”
莱戈拉斯抬头,看到父亲的传令官向自己走来。
费伦俯首对他行了个礼,随后恭敬地转述了来自精灵王的命令。
“陛下已经离开了,他下令让你明日带军回密林,而他不日将归来。”
“什么?”莱戈拉斯闻言,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父亲离开了?”
“是的。”
“离开是什么意思?”陶瑞尔皱着眉问。
“陛下已经离开营地了。”费伦强调了一遍。
“他先行一步返回密林了吗?”莱戈拉斯顿了顿。
“他走得很匆忙,并没有言明。”费伦说,“但从他留下的命令而言,似乎并非返回密林。”
“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晚宴最高潮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莱戈拉斯着急了。
王子殿下绕开挡在前面传令官,大步走向父亲的营帐。
“等等,莱戈拉斯!”同样担忧的陶瑞尔赶紧跟上王子殿下。
莱戈拉斯走得很急,她落后了他几步的距离,眼见王子殿下抬手猛地撩开精灵王的帐幕,一步跨了进去,而她则被甩下的帐幕挡在了外面。
“谁都不许进来!”王子殿下在里面喝道。
父亲的营帐中空无一人,所有的一切都依照着傍晚时的那样摆放着,没有一丝被动过的痕迹。
然而瑟兰迪尔却不见了。
晚宴结束后,精灵营地恢复了安静,而营帐里更是又空又静,让人没来由的心慌。
莱戈拉斯站在空荡荡的营帐中屏息静气,企图捕捉一丝属于Ada的气息。
终于,片刻后他敏锐地闻到了隐藏着的那点不寻常的气息。
那丝气息潮湿又甘美,微弱得难以觉察,稍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它暗暗在营帐中若有若无地浮动着,安静地撩拨着alpha的感官。
那是属于他父亲的味道。熟悉的,又陌生的。
这不可能。
莱戈拉斯不敢置信。
精灵的发情周期远比其他种族要长,距离Ada上次发情只过了半年而已,他怎么可能现在发情?!
他一定是没有带上抑制的药物!
莱戈拉斯顿时慌得心脏都要裂开了。
维拉啊,这里不是林地大殿,到处都是精灵和人类,而他们中的大部分——
可都是alpha啊!
陶瑞尔在门口被营帐里骤然暴涨的霸道的alpha气息冲得往后退了一步,汗毛都立起来了。
王子殿下的气息将营帐里父亲遗留的味道蚕食得一点不剩。
“怎么回事,莱戈拉斯?!”
下一刻,陶瑞尔看到莱戈拉斯沉着脸,从营帐里冲了出来。
然而王子殿下并没有回答他,他抽出腰间的匕首,直接隔断了旁边栓着的一匹马,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往哪个方向走的?”莱戈拉斯在马上,大声地问费伦。
“西南方……”西尔凡精灵指了指精灵王离开的方向。
王子殿下用力一紧马缰,二话不说,直接往那个方向策马而去。
他跑得那样快,那样急,不过转眼的片刻,金发的王子殿下与他的白马,已经彻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TBC
花了好几万字给叶子的外挂缴费,这会儿终于到了上线的时候了。下一章喜闻乐见的剧情,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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