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小说吧 关注:46贴子:1,404

回复:【笔墨/转载】《人生若只如初见》〔古风〕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待奇甫渐渐走远,静妤终是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脑中有些空白,此刻只是不自觉得向前走去,直到停在厨房门外时,才方想起自己究竟是来的做什么的。
不多时,厨娘便端着一大碗绿豆汤随着静妤回到了西厢房中。待厨娘离去后,静妤愣愣地瞧着那色香诱人甜汤,却忽没了食欲。青蓝那张倾城的笑颜又浮现在女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如此美,却如此狠。而自己难道只能坐以待毙不成?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黄铜镜,细细地瞧着镜中的自己,年轻、靓丽、甜美,即便算不上倾国倾城,可确如奇甫少爷所言,是张“漂亮脸蛋儿”。
柜子里锁着好多尚未用过的脂粉发钗,静妤心头一热,随手挑出几件来仔细地抹了抹扮了扮,不一会儿,镜子中便出现了一个有几分艳丽的女子,红唇粉面,浓眉杏眼。静妤颇有不习惯,毕竟平日里清秀惯了,可她越瞧越觉得这个装扮很是妩媚动人,镜中的女子已然不是旧日的自己了。
那又何妨?既然不可能清秀一辈子,不若换个法子扮出另一番美的模样。
静妤放下了手中的眉笔,兀自傻傻愣着。桌上的绿豆汤已经放了好一会儿,半刻后,女子终于起身,自己端来了小瓷碗,将大碗中的解暑汤盛了出来。轻啜一口,清凉沁脾,甜香宜人。美则美矣,可这么一大碗,自己哪能全都喝完呢?女子的心思忽一动,不若找个人一块儿吧。
一炷香后,女子步伐轻盈地来到了少爷的书房门外。看到她雅雅地端着一个小托盘朝自己眨着眼微笑,奇甫颇有些意外。再仔细一瞧,别致的妆容,修身的新裙,略带羞怯的神色……奇甫瞬时心花怒放。
“少爷,喝点绿豆汤么?”温柔的声音如一只小猫爪般轻挠着奇甫的心弦。
“好!好!”少爷暗暗咽了下口水,然后伸出手来轻揽过女子纤细的腰身,引着她走进溢满墨香的房里。
书房的木门“吱呀”阖上。女子的眼前亦黯淡了几分,可无人发现这一刻,她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略带无奈的浅笑。
我也不想这样的。
可女人之间的争斗,不就是为了那个“宠”字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2楼2015-06-10 08:35
回复
    第二十一章 流亭
    待几日后收拾停当,元城一行便启程前往那个叫做流亭的海边小镇。
    说是“一行”,其实一路不过四人。除了元城父女俩,随行的只有两个负责驾车的小厮而已。元城本想给画扇配个丫鬟,怎奈女子坚持拒绝着——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这会儿多一个人贴身侍候着,怎么想都不习惯呢。做爹的亦只能由着她去,不过好在人总是在自己身边,好坏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一路上,父女俩虽称不上无话不谈,不过也算得上是聊天侃地了。元城与画扇分享了不少自己年轻时四处游历的所见所闻,画扇也自听得入神。直到此刻,女子终渐渐了解,自己的娘亲缘何会倾心于眼前这个面目平常的男子——他的经历和言辞中自有令人叹服的力量。
    元城本是军官之子,打小便跟随自己的父亲四处闯荡。虽说当下是太平盛世、战乱甚少,但数十年走南闯北的军营生活亦自练就了他的坚毅和胆识。十六岁那年,元城便已领命,独自带兵驻守于贺兰山下。荒凉大漠,日酷夜寒,相伴风沙,饮酒豪迈。这般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日子一过便是八年。这亦是元城最为自得的一段经历,他笑称自己自从大漠归来后便再也不惧酷暑严寒了。
    一日,在歇脚的小客栈里用晚膳时,画扇仰头透过窗,刚好瞧见一幕星空,不由叹了句:“今晚的夜色可真美。”
    而元城听闻此语后只是抿了口清酒,然后淡淡一笑:“若是见过大漠之上的满天繁星,你可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便是当年被素颀视若珍宝的那方墨砚,也来自于那遥远的贺兰山。“只可惜,这砚台不小心被砸坏了,不然也算得上是娘最珍贵的遗物。”念及娘亲,画扇不禁蹙眉轻叹。
    “不妨不妨。”元城倒是爽朗,“物件再珍贵都及不上人不是?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你,便是爹最大的欣慰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3楼2015-06-10 08:35
    回复
      夜渐深。
      当晚收拾完毕后,画扇静静地立于客房的窗沿。几日来虽奔波不止,但此刻,女子却未有半分神思倦怠。也许在元城眼中,月明星稀不过是平常夜景,可画扇的心里却满寄着这幕夜色之下的点点记忆。
      一个多月以前,自己也是沿着这条官道而行,初时忐忑,对前路并未有几分勇气。直到遇见了他……才觉得渐渐有了底气。那个唤作常秋的男子总是信心满满,处事有条有据,言语平实却处处贴心。偶有意外之举,可多是惊喜,令人心怀感念,抑或忍俊不禁。在同样的官道上,在相似的夜色里,自己曾无数次偷偷凝望过他的侧颜,面色清朗、棱角分明。而那双明亮却深邃的眼,自细瞧过一次,便再也舍不得忘却。
      只可惜,自此之后,自己怕是再也无法待到那相交坦诚之日了。过去这些日子里,自己从未找机会告诉过你自己究竟待你如何,便是再平庸,心却诚情至真。只可惜,直到最后,怕是你都不曾知晓,自己眼下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你罢。甚至连自己还不曾相信,便这般头也不回地上路了。
      倘若我就这么默默消失了,你可会有一丝的遗憾或是不舍?甚至哪怕是怨恨?
      明亮的月色斜照入窗棂,恍惚间如白昼般迫人清醒。
      画扇忽然开始羡慕起自己的娘亲素颀。无论如何,她曾是如此勇敢,付出过,便也得到收获。时至今日,爹仍有心念着她,若娘泉下有知,必也能安眠、不再埋怨了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4楼2015-06-10 08:36
      回复
        “可不时早便吩咐过掌柜们自查了么?少爷您何苦这般亲力亲为呢?”看着常秋的正经面色,小离自不敢再嬉笑胡说。他虽压低了声儿,可言语里仍透漏着不解,“况且……况且那些掌柜们都说了,最近京城的风声不是明显不及之前紧了,我们还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么?”
        当然有必要。常秋虽不语,可神色中却是不可置疑的坚定。他明白那些米行掌柜们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凭着这帮老江湖的经验阅历,怎会轻信官府这次忽然收手便是不再怀疑?赚了一辈子,他们怎会愿意在此时将大笔财富拱手送人?倘若自己不亲身细查,天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藏了一手。便是自己细细查了,也保不准就没有疏漏——不过对于自家的情况,料想那官兵自然也不会明悉过自己,于是自己查过一遍,便算是安心了罢。
        至于近日搜查减少,虽无人明说,可常秋却自猜到了几分。前几日画扇在客栈收拾行李预备住去赵府时,曾无意间透露过自己将出门游览一阵的事儿。这前脚刚走,后头紧接着,那官府的搜寻盘查便倏忽减了许多。于是,把这两件事儿联系起来便再自然不过了。
        常秋想当然地认为,定是那负责案子的九门提督赵大人这会儿正陪着女儿出门游玩,不在京中办案,才使得官兵们也懈怠了下来。他也确猜中了。只是,这面目俊朗的男子却丝毫未曾料到,这场如及时雨般的游山玩水,竟是那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女子牺牲了自己才求来的。
        只有在这夜深人静时,常秋才能抽出神思来念及画扇。他偶尔会想,以她的聪慧和淡然,若此刻能伴于自己身旁,自己也许能少几分焦躁和艰辛之感。可自家的事儿本就该自己一肩扛下,而对她而言,认了亲成了官家之女,也算是对之前半世飘泊梨园的安慰吧。倘若有朝一日事过境迁,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可向她一诉衷肠呢?
        微凉的青石小路上,主仆二人步履匆匆。锦衣夜行,月色渐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6楼2015-06-10 08:36
        回复
          后来的几日里,父女俩几乎全都待在海边,与其说是游览,不若说是谈天。每走过一处沙地,每攀上一块礁石,元城都会细细讲述其背后的故事,讲述他和素颀曾一起走过、一起笑过、一起跃过、一起舞过的点滴场景。
          画扇几乎是艳羡的。这个故事虽是以悲伤结尾,可过程中历经的甜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未敢想象的。也无怪娘会在尚未获得名份的时候便生下自己。情若至深,便难止乎礼。得一知心人,便是此生无憾了罢。
          在流亭的最后一夜,父女二人并未像前几日那样,在日落后便回到客栈休息,而是堆起木柴生着篝火,在海滩上坐了整整一夜。月如弯钩,悬于天边,浪如沉鼓,涛声绵延。明明灭灭的火堆边,清泠婉转的琴曲从女子的指缝间倾泻而出,孤寂地抗着这天地间永不静止的黑暗和澎湃。这一刻,元城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素颀,然后听着她用这无比动人的琴声讲述着彼此之间如海浪般绵延不绝的倾慕和承诺。
          夜愈深。
          不够明亮的月色里,繁星显得格外耀眼。元城枕沙而卧,眼皮沉沉。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那年的大漠沙海,回到了那无可忧思、一抬眼便满天繁星的年少轻狂。
          那时多好。
          一曲流亭,一世憾意。
          可我从不曾悔过遇见你。这个叫素颀的翩翩女子,已如这亘古不变的浅月深海般,永恒地烙在了自己的心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0楼2015-06-10 08:37
          回复
            第二十二章 再遇
            六月廿六,聊城黄府。
            这几日里,府上弥漫着少有的紧迫感,欢声笑语少闻,游园闲走不见。管家日夜不休地教管着家丁丫鬟们的言行举止;厨子采办们整日愁眉紧锁,为新鲜菜色和新鲜礼品绞尽脑汁、坐立不定;就连一贯沉稳的巡抚大人黄周正也掩不住自己的焦躁之态。贵客降至,怠慢不得。
            倒是他那无甚本事的儿子奇甫看起来还颇为淡然:“赵大人欲亲自前来会见您那可是大好事一桩啊,何必这般忧心忡忡呢?”
            “你懂什么!”奇甫的不上心多少令周正不满,“好事自是好事,可那赵大人可是京官,见多识广。若我们只拿出平常姿态,必会被看作小家子气。若办不好,好事只怕会变成坏事!”
            奇甫挑了挑眉,不就是个官儿来吃顿饭聊聊天么,又不必搞多大的排场,有什么可担心的?爹也真是的,静妤说的果然不错,便是这聊城的一把手仍旧不能自在。只有我黄奇甫才天不怕地不怕呢!
            既然想起了静妤,不若再去瞧瞧这个听话的小美人儿吧。奇甫笑逐颜开,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反倒是留下周正一人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望而兴叹:这孩子,真是越发不靠谱了!
            而此刻,元城和画扇正坐着马车,不紧不慢地从流亭而来。烈日炎炎,马车中亦闷热得令人心浮气躁。偶有微风吹动着窗格外的小帘,可在似火骄阳下,这风儿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画扇原以为父亲会忙着回京处理公务,可他竟出人意料地吩咐驾车的小厮直奔聊城。待问起时,元城却又拿起了他最熟悉的威严官态:“难得来此一趟,不若就顺便去趟聊城吧。手头那案子悬而未决,我也是该亲自会会那黄巡抚不是?”
            画扇不语。在这个时候,她其实不愿回到那旧日的情境中去。并不是说有了新的身份便以曾经的经历为耻,而是自己并未作好准备用这官家小姐的身份去面对旧人。况且,原本是想着为常秋争取些时间才引着爹去的流亭,这会儿若是去那黄大人那儿重新提起这桩公案,不知是否会横生枝节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1楼2015-06-10 08:37
            回复
              “好看,好看。云心,真是辛苦你了。”静妤转过头来望着这个叫云心的丫头,面色恳切,她的手艺可真不赖。更为难得的是,比起站在一旁那撅嘴端着梳妆匣的珠儿,这云心姑娘的心肠可真是好了太多,在她身边静妤才觉得自己是个主子的模样。而自她来到了西厢房之后,珠儿也自没了脾气,只有乖乖听令的份儿。怎么说云心都是奇甫少爷派来的人,即便珠儿身后再有强人,可在这府上哪有人敢去得罪那小霸王呢?
              “姨娘喜欢就好。”云心的声音轻轻和和。她亦乐意服侍静妤这样的主子,虽说外头看来是降了地位,可云心自乐在其中。这齐姨娘长得玲珑清秀,性子又温和可亲,不多事儿也没坏心眼儿,自己在此除了管教管教小丫头外,还真没什么烦心事。说话间,她又从衣柜中翻出一件鲜亮的橙色长裙:“待会儿去吃饭时姨娘就穿这件吧,又鲜艳又讨喜,也不似正红色占风头,多好呀。”
              “这件的确不错,可是……不能穿那件湖绿色的吗?”静妤一抬眼,忽瞧见那套自己当年最喜欢的绿衣裙,心弦不由被轻轻撩动了起来。
              “湖绿太清浅了,怕是搭不了这娇艳的妆容呢。”云心自是不明白她的主子究竟在念想些什么。
              “也是。”静妤不再争辩,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只不过短短几日,昔日那个简单清秀的齐府丫鬟便再也找不见回不来了。眼前看似风平浪静、没有波澜,在别人眼中自己也算是一朝飞上凤凰枝儿、一朝享尽荣华事儿,可有谁会知道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不过才一个月啊,怎么觉得竟似一辈子了呢?
              一柱香后,忽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只听得小厮来报:“赵大人一行已到,请姨娘赶紧前往正厅入座。”静妤点头起身,然后在云心的陪伴下款款走出门去。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挣回来的机会,千万别再搞砸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3楼2015-06-10 08:37
              回复
                此时,正厅中其实并无多少人,客人尚未入席,而老爷少爷都出门迎客去了,席中只有些女眷罢了。少夫人青蓝正端庄地坐在红木椅上,可是她却面无表情,眼神里也空空落落的,似提不起劲儿来。
                “小姐,那齐姨娘居然也来了。”莺儿眼尖,一见静妤进厅,便忙不迭地弯下腰去在青蓝耳边低语。
                青蓝这才回过神来,还来不及惊诧,静妤已然盈盈坐在了自己身旁,然后颔首微笑,仪态万千:“少夫人,有礼了。”
                “几日不见,姨娘可越发精神了。”青蓝莞尔,顾盼间又换上了平日那张温柔体贴的笑颜,如春风般和暖,“这些日子青蓝尽帮着少爷忙那接待赵大人的活计,也未得空去瞧瞧姨娘。在府上的生活,一切可都习惯了?”
                “自然是习惯了。”静妤展颜欲笑,却觉得面上的妆似乎重了些,脸只是僵着,“多谢少夫人为静妤挂心。”
                “不妨。”青蓝的笑容越发暖了,可眉宇间却忽闪过几分狡黠,“之前听说姨娘不太情愿同大家一块儿吃饭,为此青蓝还在夫人面前替姨娘找了不少理由。可今儿个姨娘怎么又来上席了呢?”
                “少夫人想必是误会了吧。当时是丫鬟没搞清楚状况,静妤当时也不懂家中的规矩,两相误会,那日便错过了饭点儿。然后夫人一怒之下罚了我不许入席,静妤又胆小,所以没敢找夫人去解释,这误解便这么耽搁了下来。好在有少爷疼惜,愿出面释嫌,这才解了误会,使得静妤今日有机会一入厅堂为大家作个陪衬。”静妤的语气不卑不亢,未见无礼,却把自己的罪责推了个干净。话语声气虽是轻柔温和,却让那听者如鲠在喉,噎得难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4楼2015-06-10 08:37
                回复
                  这回轮到青蓝的笑容僵在了面上。误会解除重回宴席也就罢了,那一句“好在有少爷疼惜”,不是炫耀是什么?原以为这不过是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且只是孤身一人来到府上,自己只要略略动些手腕儿便可让她无声无息了。哪知这丫头竟会如此轻易地放下自己作为齐家人的怨恨,然后去挤眉弄眼地讨好少爷,下贱成这般,自己简直要为那齐知府觉得不值了!
                  而这位奇甫少爷也颇丢人了些。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在你面前搔首弄姿了几下便可赢得你的宠爱了?看看这静妤,眉不够细眼不够亮,鼻子虽挺,可在这张细瘦的脸庞上却显得太突兀了,身形长却干瘪,比竹竿好不了多少。这样的女子满街都是,你竟宠得和真的一样。身边明明有佳人,却去挂心这个再普通不过的丫头,呵呵,黄奇甫啊黄奇甫,我还以为你多有眼光。
                  青蓝这一脸严肃自是落在了静妤眼中。她未再多言,只是暗暗长舒了一口气。这回总算是没有露怯,不过瞧着青蓝的眼色,这场争斗怕是不会轻易 罢休。前路漫漫,这心思大概是一刻也不能放下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5楼2015-06-10 08:37
                  回复
                    东厢房中,少夫人青蓝正懒懒地歪在塌上翻阅着一本旧书。这书她早就阅过多遍,这会儿重读不过是打发时间,也不知到底看进去了几分。少爷陪老爷招呼客人去了,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罢——便是不招呼客人,近些日子他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
                    想起这个,青蓝便冷笑起来。转眼就成昨日黄花,这可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事儿呢。可她也不见忿忿,只是不经意地转着眼珠儿,少爷不过是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可自己哪能任由着少爷糊涂呢?
                    房门“吱呀”地响了起来。只见侍女莺儿快步跃入屋内,转过身探出头去张望了两下,然后赶紧关上房门,似发现了什么新鲜趣事般忙忙跑去青蓝身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便开口说道:“小姐,莺儿方才听说了一件事儿,觉得挺要紧的,便急着来告诉小姐了。”
                    “什么事儿?”青蓝仍旧是懒懒的模样,垂着眼帘,提不起神儿。
                    “方才齐姨娘房里的丫头珠儿来报,说今儿个晚上齐姨娘去了那赵大人家小姐住的北客房,且还在里头待了挺久的呢。”
                    “哦?可有这事儿?”青蓝虽未起身,可眸子却亮了起来,“她可是亲眼所见?”
                    “是啊,不会有错的。珠儿说最早好像是那赵小姐先派了人来送了份便笺,之后不多时齐姨娘便起身走了,连云心都没带上。过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珠儿便借了个机会偷偷跑去了北园,只见小厮在园外守着,她同那小厮闲扯了几句,知道那齐姨娘确实在里头,便匆匆跑来报信了。”莺儿说得头头是道,简直如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丫头竟会和京官赵大人家的小姐有交情,而且,“是那赵小姐先派了人来送了份便笺”——这交情怕是不浅罢。
                    瞧着青蓝不动声色的样子,一旁的莺儿却先急了:“小姐,我们要不要也去和那赵小姐套套近乎?总不能让她占了先吧。”
                    可青蓝眼中却不见半分急切:“这先儿怕是也只能让她占去了罢。”她展颜一笑,柔媚倾城,“莺儿,替我去知会一下少爷,今夜不论多晚,青蓝都等着他呢。”
                    侍女将信将疑地去了。而她的小姐却翻身下塌,打开妆奁细细地描起眉来。论样貌,那个叫作静妤的小丫头怎能比得过自己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1楼2015-06-10 08:39
                    回复
                      第二十四章 贬谪
                      翌日早晨,天光正盛。
                      此刻,静妤正在房中独自一人看书习字。云心一早便被管家叫去了,说是女眷和她们的丫头都陪着赵小姐上街闲逛去了,于是在正厅里谈正事的大老爷们倒少了人服侍。静妤本想让珠儿过去,这样便可留下云心陪自己说说话儿,可那管家碎嘴了半日,尽说些类似“珠儿年少不更事”、“还是云心姑娘沉稳大气”这般言辞,静妤又不好得罪他,只得悻悻放走了人。然后又许了珠儿让她随意逛去,到最后只留下自己一个关在房里头嗅墨香了。
                      说起这习字,也是静妤的突发奇想。早几日前,她同少爷奇甫略略抱怨了几句,说自己整日待在府内着实无趣得紧,想找些东西来写写画画。奇甫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便派人去书房搬了些旧书字帖、笔墨纸砚送去西厢房。静妤幼时曾跟着宛凌认过些字,可常年不用也生疏了几分,正好借此良机拣些回来,一来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粗鄙,二来也可打发些闲暇时光。
                      时光在羊毫笔尖静静流淌,不一会儿便正午时分。静妤看着宣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禁掩面大笑起来。当年在齐府时,自己还嘲笑过少爷的字迹凌乱,这会儿再看看自己的,才知少爷也没那么逊色罢。
                      少爷……洛生少爷……想起这个名儿,女子面上笑颜残存,可心却揪着疼。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自己离去后,齐府的一切,都还好么?转眼快一个月了。仿佛就这么割了断了,他们的世界与自己再无关联。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这个意思吧。
                      外头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云心温和的声气儿:“姨娘,午膳到了。”
                      “进来吧!”静妤揉了揉面颊,立起身来整理着桌上散乱的纸笔文墨。自己的那些字儿多半是团成一团进了纸篓,倒是成册的旧书尚未打开来瞧过。要不下午用来看看书也好。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2楼2015-06-10 08:3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