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10.30. 雨
Dear diary:
连下了许多天的雨,我在同样的时间被惊醒。睁开眼,我仍是躺在藤轮椅上,不停地在流泪。泪珠滴到我膝间的棕色围巾上,我都记不得睡时,有没有将围巾盖着了。
年纪大了。
我做了一场春梦。梦里,我的两条腿缠在男人精壮的腰上。
现在,我撩开膝上的棕色围巾。
两条腿干瘪,缠在一起,像直愣愣的枯萎的藤蔓。
我也许不能再缠住一个人的腰了,也许不会有人愿意和我做了。
谁会愿意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做爱呢?
谁又会想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会做春梦呢?
如果,张驰还在,也许他会愿意和我做。
如果我将这个梦说给他听,他会相信的。
雨滴和泪珠一样,怎么都不得停,它们都溅在我的围巾上。我尽力低头去够那条围巾,轻轻地嗅。
[一个人,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一定是有气味的,这种气味,像水渗透到土地里一样,深入你的骨骼。]
那么围巾里蓬松的缝隙,也会有他的气味。
我的脊背不再有人抚摸,弯下时发出破败的声音。
雨在下,潺潺。
我放弃了。
他早已不再和我朝夕相处。我想对曾和我朝夕相处的张驰道歉。
[离开一个人就像剪指甲。
爱上一个人就像指甲慢慢在嫩肉上长长。
当要忘了一个人,如果太偏激,指甲被剪得过多,会伤到肉,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如果剪的太少,那个人还是会像影子笼罩着你,根深蒂固。
最好的方式是把指甲一层层拂平,温柔地,小心地除去,避免伤到自己。
可是,旧日的指甲和手纸曾融为一体,手上用的力,在手指的指甲旁磨出岁月的老茧。
指甲没了,粗糙还在,仍是不能释怀]
ps于是我矫情地写下上面这段话,一面仍在流泪。
-陈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