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深夜的造访者
在黑蝎那里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的街道静悄悄，黑漆漆。偶尔会有一对绿色的眸子在我们的眼前晃过去，也能听见几声尖锐刺耳的猫叫。黑夜中只有我和血色疾行在黑色孤单的街道上。
“都说了让你不要帮忙。”我嗔怒地对走在前面血色说到。
“抱歉女王大人……”他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放慢脚下的步子。
走在这条窄小的胡同里，偶尔有一点灯光从高墙上小小的窗口透出来。破旧的木门一扇接着一扇都紧紧的锁着。门内没有传来一丝一点的声响，气氛有些诡异，让人不安。
走到了这条胡同的尽头，前面已经没有了路。胡同的尽头只有一扇门，没有门牌号。门上贴着半张报纸挡住了门上的半条裂缝。从剩下的半条裂缝中，看得到屋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的灯光。
血色上前，轻轻扣门，没有人回应。又加紧敲了两下，过了许久依旧无人应门。
我拉开血色，用力一推，门咚的一声被我推开了。门板打在墙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似乎快要散了架。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我在手中燃起一堆火焰。火焰将屋子照亮。这间不大的屋子中铺满了垃圾，几乎无处下脚。有一堆靠在墙上的发霉腐烂的不成样的东西，恶臭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定睛看过去，依稀还可以从这堆东西的形状上可以断定，这是一个人一一已经死了有些时日的人。尸体的周围有一层一层的蜕壳的昆虫留下的空壳。这具尸体成了这些虫子发育完美的温床。
我退出来，将门带上，对着血色说:“回去吧。”

血色推住门框:“女王大人，请等一下。”
然后他又把我带上的门掀开，越过我，走进漆黑的屋子里。
黑暗中，血色也不用魔法火焰照明，从我这里看过去，血色的黑色铠甲透出一条一条的金色线条，这是他的铠甲所拥有的特点之一:在黑暗中展现出金色的线条。
我站在门口。有如看着金色的一丝丝线条在黑暗中跳跃。模模糊糊看着血色从这头走到那头，蹲下又站起来，蹲下又站起来。偶尔用手指轻声扣击墙壁，发出“嘟嘟嘟”的回响。最后血色应该是在一块床板前停了下来。
金色的线条做出一个人掀动一块重物的动作。“呼噜”一声。一道微弱却刺眼的光芒就把木板的轮廓勾勒了出来。又像是在黑暗中把黑暗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
光芒越来越大，最后出现了一条秘道。血色将秘道的路口完全打开，将那块厚重的床板搬动到一边，然后先行跳了进去。
我看着血色进入秘道之中。将门带上，燃起手掌中一团火焰，也跟着下了去。

秘道悠长寂静，空气干燥。手中的火焰照亮下去的窄小密集的台阶。高跟鞋的鞋跟踏在上面踢踏有声，这有着节奏的踢踏声在秘道里面回响回响，反倒是让人的脚步变乱了。
从秘道一直延生下去，出口是一个小小的光点，诱惑着我继续往下走，却似乎又走不到尽头。
终于走下最后一步台阶，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转入另一条平展的秘道。不过这条秘道很短，很快就走到了头。秘道的右侧开出一个口子来，从里面射出暗昧的烛光。烛光打在一面的墙上，投出两个影子来。那是一个身着铠甲瘦削却不羸弱的男人以及一个穿着长袍，头戴尖帽的老者的影子。我放轻脚步，走到墙边站住。耳边传来了血色和老者交谈的声音。
“不行，我说了不行！召唤传送门是要耗费我的精力的，到天界的传送门会让我精力耗尽而死的！”老者的语气极为的尖酸。他的双手藏在长袍中，在空中极力挥动，冲着血色吼叫着。
“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血色继续用冷漠的口吻说到。
“哈哈哈。”老者笑的很爽朗，抽出一条干瘪的胳膊捋一捋自己挂到胸口的长胡子:“我召唤僧什么时候贪图过钱了？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在魔都国库开个门出来。”

听这自称是召唤僧的老头这个语气，指望着靠着这个老头去天界看来是不现实的了。
我刚要从墙后走出去。血色就在这时做出了一个我意料之外，应该说是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的决定。
血色双膝跪在了地上，身上的铠甲抖落着悉悉索索的抗议声。血色双手称为地上，头没有抬起来。
“拜托您了，我们必须去那里……”
我竟然一时间停住了脚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血色下跪。在我的印象中血色虽然几乎是尽了所有的礼数，但是有一个行礼的动作他从来都不会做那就是跪礼，这是先王哈德瑞克对他们暗英雄一族特冕的。
召唤僧似乎是看出血色的地位，或者说是血色的身份一一如果是一个足够博学的老法师一定不会不知道黑金铠甲，这象征恶魔族暗英雄部落地位的铠甲。

召唤僧叹出口气来:“不行。”这次他的语气显然没有了刚才那样强烈。
“就算我答应你，打开这样巨大的时空门需要祭掉一本法典，而且……也不是普通的法典！”
“这本……”血色没有说下去，却掏出了书呆子魔法师给我的那本破旧不堪的法典来。
召唤僧只是看了一眼这本法典，眼神就突然像是凝固住了，如同静静酿在酒瓶中的灵芝，空灵却略带长久放置后泛黄的光泽，如同飘在空中的一朵晚霞映衬的云。他几乎是抢过了血色手中的法典。然后慢慢的用指头摩挲法典流金却破乱的书脊，如同是母亲抚摸婴儿的头颅。酝酿许久的思想也随着云朵飞向了远端飘渺的地方。
召唤僧又叹出一口气来，不过这一次这叹息声很长，很长，似乎已经叹尽了他的人生感慨。然后他说到:“那就这样吧。”他的眼睛依旧注视着那本破旧似乎是再翻动一下就要散架的法典。

象牙柱上的光芒越来越大，能看到一圈圈的能量环从牙柱底部汇聚到尖顶上来。
很快象牙柱的尖顶处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来。猛然间光球中射下一道光来，如同是刺穿了空中飞腾的法典。就在此刻召唤僧的头顶处，一道淡淡的灵魂链条幽幽地汇聚向法典处。此刻法典竟然被几乎是七彩的光芒笼罩了起来，闪耀刺眼，几乎要让人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召唤僧此刻漂浮在空中，桌子上的一盏蜡灯的昏黄的光焰昏昏然摇曳着。
突然光球四处散裂，时空门被打开了。同时召唤僧从空中重重摔在了地上。他嫉妒费力的用手臂支撑着自己靠到一边的墙壁上。他的目光开始涣散，但他在最后清醒的一刻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很快要……关上。我要……休息了……”然后他似乎是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不动了，像是那间屋子里的吗腐烂成一堆的……
我最后看了召唤僧一眼，血色先我一步进入了时空门。
我吹灭那只蜡烛，跟了进去。
(三十章结束)

第三十一章:神之侧
石砾飞走，枯草摆动，死掉的树如同一个个不愿意屈服倒下的武士，静静伫立，灵魂已经烟灭，枯枝向举起的手臂，振动呼喊呐喊……
这里一片荒芜，只有升腾的萧条，像是绝望着全世界的绝望，哀嚎着全世界的哀嚎。
眼前只有一片火湖，岩浆涌动着，泻进一个无底的深渊，永无止境。
天空是压抑的昏红，这里没有生机，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一条通向云端之中的空中台阶就架在这里，抬头让人不禁有些眩晕，一眼向上看去，这台阶如同是垂直从天界放下来的。
我咒骂了一声，曾经我就听说过传言，通向天界的台阶就算是真的出现在你眼前，你也无法到达天界，因为，这台阶是走不完的。
我侧过身去对血色说:“只有三十六万五千级台阶，对吧。”
血色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指着火湖中央那里的一块焦土说到:“那里是通向地狱的路口，向下走，也是三十六万五千级台阶，但是。”
“但是？”我重复了血色的这个词，似乎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当你走完天界的三十六万五千级台阶后，你会从地狱那里的路口回到这里，世界尽头。同样的从地狱路口向下走三十六万五千级台阶最后会从天界的阶梯回到这里。”
“所以这是一个死循环。”
“是的。”血色不迟疑的回答到。
“那我们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仿佛觉得这是天界王在开一个恶心的玩笑。
“因为，这里可以通向天界……”
我看着血色没有再说话，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意思其实是让他赶快动手。
血色走到火湖的旁边站着，突然在手中变出一个金币来。随后他用拇指将金币弹到空中。这枚金币在空中发出“叮”的声响落回到了血色的手中，随即血色不耽搁，打水漂似的将这枚金币打向了火湖深处。

金币在火湖中跳跃着，闪烁着进入了火湖上浓浓厚厚的瘴气中，就在金币将要坠入火湖的一刻，从瘴气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接住了这枚金币。
从火湖的深处，游出来一只怪异的生物来。这便是管理天界入口的丑神了。它抖落了身上的熔岩，裸露出深褐色的皮肤来。我无法用更加准确的语言去形容眼前的丑神。不如说这是一只合成怪物，就像是一条巨型的娃娃鱼的头上长出了女人的上半。接住金币的手便是人身上只有三根指头的手了。人首上顶着浓密的垂落下来的头发来，像是一团乱糟糟的干紫菜遮住了整张脸。但是还是可以看的出这张人脸上没有口鼻，只有一双深深陷下去的眼窝。眼窝中竟然伸出一对小手臂来！手掌上各长一只人眼，静静凝视我们。再向下看就是娃娃鱼的头部了，一张大嘴咧开来，两边的鳃还在拍动着。丑神有些粗壮的四肢，且有些吸盘一样的趾头紧紧的吸住了地面。
全身粘液，用鳃故意，长相又是如此怪异的生物竟然可以在火湖这样的绝境中生存千万年，我不禁开始佩服起了天界王的创造性。
丑神突然从大嘴中嗅出一声低层回荡的咆哮来。然后他的头竟然360度扭转了一圈！
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似乎是颠倒了过来。我们所站着的土地变成了天，天空变成了一个深红色的深渊，我和血色就这样一同极速坠入了身下的天空中！
丑神的脚趾上的吸盘静静吸住了地面。我和血色不约而同的向上看，在我们的视野中越变越小，最后几乎已经看不到了，最后连我们头顶原本亲热的土地最后竟然也已经不能分辨清楚了，头顶变成了一片暗红。

看着眼前一节节飞快向上逃跑的台阶，才猛然有所感悟似得。
天界台阶也好，地狱台阶也好都不过是天界王的一个障眼法罢了。真正进入天界的入口只有一个，那就是“转化”。将天与地扭转过来。正如生与死的转化，世间万物的转化。看似对立的天地在转化之时，天变为地，地变为天。矛盾的双方就在这微妙的变化中得到了统一。如此推广开来，善恶因果生死都是在转化中和谐共存的。
有善良的人就一定会有邪恶的人，有令人向往的天堂就一定会有令人厌恶的地狱，有起因必然会有结果，有生就会有死。如果世界上没有了坏人的存在那么一定也不会有好人的存在。因为去评判一个人好坏的准则可以说是出于理性，倒不如说是出于一种对比，一种对立。正是因为有了丑恶才会让人向往光明。一个登上王位的王在他明政的背后是无数血腥，一个和平光明的社会中也会有些让人不堪入目的肮脏的地下小社会。这个世界总是需要有人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去扮演恶人，只有这样才会使光明与正义永存吧。
地狱与天堂的转变，生与死的转变都是一瞬间又是绝对永恒的事。死亡也是另一种永恒，活着是长久却也是即逝的。现在的我活着却早已经死去了。这种复活确实违背了自然的定理，是一种可悲的存在。但是我绝不会是一个可悲的存在……我这副已死的身躯啊，本就无法驶向梦里开花的彼岸。但是我本来就不想驶向这个世界的彼岸，我的迭返为了否定这个荒唐世界，创造新世界的彼岸。
可这极速下坠中，我又朦朦胧胧的感到一种深深地不安和彷徨。可冥冥之中我又能真切的感受到天界王对于这个世界最倾心的思考。

大事做完，明天回复更新

我将妖姬插入孔洞中，整块石门上竟然以空洞为中心，放射出一条条紫色的光线来，逐渐蔓延，布满整扇石门。
一声闷响从高空中传来，如同是一个巨大的齿轮被启动。石门在这时开启，从里面扑出一股阴潮的气味来。
石门只是打开了一道小小口子，却足够一个人通过。我和血色从这条缝隙中钻进大殿之中。我的心里却不禁嘲笑起天界对待“访客”的小家气。
大殿内黑得让人有种错乱感，耳边隐隐约约回响着空气流动发出的空响。巨大的场地笼罩着似无尽又似有限的黑暗。一阵污浊的气流涌动过来，我嗅出了其中微微飘散的……血腥味。
周围的一切就在这一刻变得诡异起来，在这里感觉不到有活物的生气，反而是有一种砭入骨髓的怨念。这种怨念转化为压抑挡在前面，让人有一种深深的不安与紧张。
我不自在得将手默默按在了刀柄上，然后伸出手来，打出一团冷冷幽幽的蓝色光焰来。火焰照亮着周围不到一米的距离，刚刚好够把我和血色包围在其中。一米之外的距离依然被黑暗统治着。这样的黑暗像是真切存在的一层物质，像是迷雾，又像是薄纱却又摸不到碰不见。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却又恰到好处的让我感觉到了它的存在然后感到一股不自在。

巨大的神殿此刻就像是无尽的深渊。空洞的头顶上不断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如同有百万的恶灵冤魂哭诉着长鸣着。
随着不断的走入神殿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嚣张，仿佛是在眼前舞动的妖魂。背后不见了进入时的大门，周围又是黑暗的异常。这里只有黑，只剩下黑，仿佛是来到了虚无的尽头，时间在这里也已经停止流动失去了它的意义。
“呵呵呵。”一阵清脆的笑声从穹顶上飘落下来。虽然不是恶鬼的笑，更像是一个天真的少女的痴笑，当时这样的境地下，猛的抖出这样的一声笑，也着实让我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
我抬头看向头顶，一片漆黑，我暗骂一声举起右手向着头上的黑暗中就是一连打出几个猩红的火球。在这样的境地下，不管头上的东西是什么，先打它下来，就算没有打中，也给它一点威慑力。
突然从头顶的穹顶上照下来一道光，整个大厅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永恒的白昼。空中弥漫的粘稠的黑暗消散殆尽，把压抑一同抛到了远处。

火球打在穹顶上挂下来的一条粗壮斑驳的铁链上，发出一阵阵强烈的震颤。我顺着声响的方向看去，不禁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如果说黑暗是一种使人恐惧压抑的东西，那么与之相比，此刻我们眼前的景象则是更为具象化的一种压迫。
脚下的地砖一块块流光溢彩，如同一块块明亮的镜子，倒映着穹顶之上的情景，身处在这天界王的大殿之中，头顶着一片天，脚下踩着的更像是另一片天，如同一片时间定格在了某一个点的湖面。在这高璇着的境界中，最重的是一颗心承载着几乎无法再去承载的痛苦。一颗满目疮痍，锈迹斑斑的心。
脚下的每一个镜子都游弋着六个哀怨的灵魂；镜中的每一个冤魂都被一条铁链遏制着；狰狞的每一条铁链都无声的抹杀着平静。
穹顶下的六具尸体，形态各异，死状惨烈。这样的死法对于天界王的六大守护者来说有些太为过分，从他们的尸体上可以看出，这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
能虐杀六位守护者的人有是谁呢？为什么突然有光来？穹顶之上的笑声有是谁的？一连串的疑问涌出来。但是此刻我只有抽出刀鞘中的妖姬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呵呵呵。”又是一阵清脆的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
一刻不待，我猛的回头，同时刀刃回旋，又从左手打出一个迅猛的火球来。

结果在我的跟前却什么也没有，火球打向远处消散了。
"见面就打可不好。"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去，一个身材娇小轻盈的幼女站在我的跟前。我的目光同她的目光对接，她的眼睛如同是潜行在黑夜中的猫眼，锐利而敏感。
她的脸上带着一点干了的血渍。她的双手放在身后，用一种病娇的口气对我说到:"诡计恶魔，我等你很久了。"
她看着我，用一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
"何事找我。"
"我来送你一件东西。"她一步步向我走过来，距离我越来越近。在离我还有数步距离时，我用妖姬抵在她的前面。
我没有接她的话，她停下脚步:"我来送你一支军队。"
(第三十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