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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直播:我们的灵魂,扛着这副皮囊在行走。。。蔡崇达《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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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她说那句话的那个晚上。她和当时的男友出去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进了房间,躲着父母,一声不吭地把我拉到一边,脸涨得通红,眼眶盈满了泪,却始终不让其中任何一滴流出来。平复了许久,她开口了:“答应我,从此别问这个人的任何事情。如果父母问,你也拦住不要让他们再说。”
我点点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5-01-31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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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他问我姐:“你家出得起多少嫁妆?


    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5-01-3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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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旧房子,母亲后来租给了一个外来的务工家庭。一个月一百五十元,十年了,从来没涨过价钱。那狭小的空间住了两个家庭,共六个人一条狗,拥挤得看不到太多这房子旧日的痕迹。
      一开始我几次进入那房子,想寻找一些东西。中风偏瘫的父亲有次摔倒在地上留下的血斑,已经被他们做饭的油污盖住了,而那个小时候父亲精心打造给我作为小乐园的楼梯间,现在全是杂物。


      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15-01-31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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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有意无意,也经常往这里跑。


        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5-01-31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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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这样的母亲,心里想,母亲出租给他们家,只是因为,他们家 拥挤到足够占据这个对她来说充满情感同时又有许多伤感的空间。


          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15-01-3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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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生活就这么浅浅地敷在上面——这是母亲寻找到的与它相处的最好距离。
            其实,母亲现在居住的这四层小楼房,于我是陌生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15-01-3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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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偷偷地出去,悄然把菜扔在后院,第二天她把这些菜清洗干净,去除掉那些烂掉的部分,体面地放置在餐桌上。我们谁也没说破,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说破后的结果。


              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15-01-31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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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虽然明白,那意味着“不明来路”的菜叶还需要吃一段时间,但我也在那一刻想起来,好几次一些亲戚远远见到我们就从另一个小巷拐走,和母亲去祠堂祭祀时,总有些人都当我们不存在。


                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5-01-3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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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知道这房子是母亲的宣言。以建筑的形式,骄傲地立在那。


                  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15-01-3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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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房子拆的前一周,母亲“慷慨”地买了一串一千响的大鞭炮,每天看到阳光出来,就摆到屋顶上去晒太阳。她说,晒太阳会让声音更大更亮。偏偏夏日常莫名其妙地大雨,那几个下午,每次天滴了几滴水,母亲 就撒开腿往家里跑,把鞭炮抢救到楼下,用电吹风轻轻吹暖它,像照顾新生儿一般呵护。


                    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15-01-31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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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拆迁的时刻了,建筑师傅象征性地向墙面锤了一下。动土了。在邻里的注视下,母亲走到路中间,轻缓地展开那长长的鞭炮,然后,点燃。
                      声音果然很响,鞭炮爆炸产生的青烟和尘土一起扬起来,弥漫了整个巷子。我听到母亲在我身旁深深地、长长地透了口气。


                      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5-01-31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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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房子绝不是省心的事,特别对于拮据的我们。为了省钱,母亲边看管加油站,边帮手做小工。八十多斤的她在加油站搬完油桶,又赶到工地 颤颤悠悠地挑起那叠起来一人高的砖。收拾完,还得马上去伺候父亲。


                        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5-01-3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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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放心这样的母亲,每天下课就赶到工地。看她汗湿透了全身,却一直都边忙边笑着。几次累到坐在地上,嘴巴喘着粗气,却还是合不上地笑。
                          看到有人路过工地,她无论多喘都要赶忙站起身过来说话:“都是我儿子想翻盖新房,我都说不用了,他却很坚持,没办法,但孩子有志气,我也要支持。”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高考前一周的那个下午,她捂着肚子,在工地昏倒了。到医院一查:急性盲肠炎。


                          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5-01-3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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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到医院,她已经做完盲肠手术。二楼的住院部病床上,她半躺在那儿,见我进来就先笑:“房子已经在打地基了?”她怕我着急到凶她。
                            我还是想发脾气,却听到走廊里一个人拄着拐杖拖着步子走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喘气声。是父亲。他知道母亲出事后,就开始出发,拄着拐杖挪了三四个小时,挪到大马路上,自己雇了车,才到了这家医院。
                            现在他拄着拐杖一点点一点点挪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安排到旁边的病床上,如释重负地一坐。气还喘着,眼睛直直盯着母亲,问:“没事吧?”
                            母亲点点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15-01-31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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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嘴不断撇着,气不断喘着,又问了句:“没事吧?”眼眶红着。
                              “真的没事?”嘴巴不断撇着,像是抑制不住情绪的小孩。
                              我在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15-01-31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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