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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红楼梦阅读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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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招呼宝玉的第一句话,绝对是调情,“人家睡觉,你进来做什么?”这样的调笑语言,再加“星眼微饧,香腮带赤”的媚态,让心已经发痒的宝玉,更加无法自持了,“不觉神魂早荡”,紧盯着黛玉问,“你才说什么”,就是要延续“情思”话题,以解“心痒”。黛玉否认自己说过什么,宝玉就“给你个榧子吃!我都听见了。”也是一种明显的调笑,但这样略带轻薄的含蓄调笑,是黛玉能够接受,并且喜爱的。但对于宝玉而言,这样含蓄的调笑,已经不能解此刻之心痒,而必须采取一点特别的行动,好比脚气病犯严重了,必须用滚烫的开水才能杀痒了——不好意思,这个比喻有点粗俗,但道理正确。
紫鹃进来,宝玉和黛玉一个要茶,一个要水,两人的口吻,可以联想到宝玉和秦钟在庙里调笑智能儿的情景,只是智能儿知道秦钟和宝玉在和自己调情,也就表现得风情万种了,而紫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故而表现得大方而懂礼,自然是先给客人端茶——要是紫鹃是个红娘似的丫环,那会怎样呢?哈哈,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不是红楼故事了。心痒难熬的宝玉,终于抓住时机,说了一句色情话,“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IP属地:江苏523楼2015-07-27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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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色情调笑超出了黛玉的心理承受范围,这话不翻脸,就要演变成张生莺莺的故事了。而黛玉生气的话语里,和上次“倾国倾城多愁多病”的反应一般,觉得宝玉是在拿她解闷逗乐,是在“欺负”她,尽管黛玉心里不见得真这么想,但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在女孩贞操被看作高于一切的时代,女孩对男人色情的调笑和侵犯,本能会觉得危险,会有抵抗意识,这种抵抗意识,就转而为被“欺负”的委屈。黛玉“一面哭着,一面下床来往外就走”,或许就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宝玉说出“同鸳帐”这样的话来,床自然成了危险之地。黛玉的话里,并没有要去告状的意识,只是想躲开而已,而宝玉以为黛玉要去告状,宝玉恐怕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情绪里摆脱出来,也没有真正理解黛玉此刻离开的本意,道歉的话就明显没有上次流畅,有点口笨嘴拙之感了。
    再写宝玉追上去赔礼道歉,就和前面的内容重了,无趣了,也无法引出下文的精彩内容,故而引进一个浑人薛蟠,用他冒充宝玉父亲叫出宝玉,使得宝黛的纠纷就嘎然而止,为下文的误会做好了充分准备。


    IP属地:江苏524楼2015-07-27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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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果然浑蛋,其中也不乏可爱,这种敢于冒犯礼教的举动,在我眼里,就带着可爱。茗烟竟然肯帮着薛蟠欺瞒主子,是了解宝玉的随性,不会真正和他计较,这其实也侧面写出了宝玉对礼教之类,并不真正感冒。当然,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语言上的抗议总还是需要的。大妙的是薛蟠竟然对宝玉说,“改日你也哄我,说我的父亲就完了”——一个可爱的浑人跃然纸上啊。
      薛蟠解释请宝玉的缘由,话语毕肖薛蟠这样的粗人,这就是语言功力,当代人写小说,为了赶进度,很少推敲语言了。在我看来,没有好的语言,小说情节再好,读来也味同嚼蜡。薛蟠的解说里,再一次显示他的孝心,他是一个粗人,他的孝心就出于本真,而不是出于礼教的需要。礼教鼓吹“孝”,目的是维护以“忠”为第一伦理的社会框架,因此孝是绝对的,没有前提的。而我的观点是,一个家庭里,只要父母慈爱懂理,儿女的孝就会成为情感的本能。如果儿女不孝,那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父母失职的结果!曹公给薛蟠起名“蟠”,或许并不仅仅是嘲笑,也许在暗示,像薛蟠这样本性还保有纯良之人,要是能够有“文”来修饰,真可能成“龙”呢,字“文龙”也许有这个意思呢。当然,这是善意的解释,更可能曹雪芹只是在嘲笑他,毕竟薛蟠身上,纨绔的恶习极多。


      IP属地:江苏525楼2015-07-27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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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生日礼物送字送画,薛蟠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幅精彩春宫——薛蟠认得“庚”,不认得“唐”,在今人看来,似乎不真实,但在古人却是事实。“庚”字用来记日计时,以及生辰八字等等,是古代最常见的字。而唐作为姓氏,就不那么常见。这个小小插曲,既有趣又让人产生联想,甚至还起到呼应作用。有趣不用说,阿呆想起那幅画来,大概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没想到宝玉一言就捅破阿呆的不学无术,自然让他感觉大为无趣。但这个小小细节,恐怕还有其他含义,或许也在暗示,宝玉也是看到过这一类春宫的,要不,他也难以从阿呆“庚黄”两字联想到唐寅,只有知道唐寅是一个春宫画家,才能如此迅速找到谜底。如果宝玉知道,自然是茗烟找来,或者也可能,宝玉和纨绔子弟们,也常在烟花巷里吃酒听唱——下文提到过这一点,对春宫名家唐寅也就不陌生了。作为古代纨绔子弟,经常可以看到色情春宫,可以在烟花巷里呼朋唤友,那么,其实性启蒙早就开始了——只是父母不知道而已,好比今天网络时代,小孩也同样能够早早接受性启蒙——也是瞒着父母而已。而纨绔子弟不同于普通百姓的是,他们内有丫头,外有娼儿,都可以让他们早早把性启蒙付诸实践,而结果往往沉沦为薛蟠,更有甚者,沉沦为贾赦孙绍祖。而宝玉,却依然能够保持纯真,真说明他了不起啊。说到这个细节的呼应作用,可以联想到可卿闺房内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这里交待唐伯虎以春宫见长,那么,风流人物可卿闺房内的这一幅图,恐怕就含有性暗示性意味,也就是在为暗示可卿和宝玉之间的不伦作铺垫,而被脂砚斋评为“艳极淫极”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无疑一定含有性内容,只是想不清其中的联系。红楼的精巧,则常常体现在好像不经意的只是趣味性的小事,实则对前后文都有呼应和照应。


        IP属地:江苏527楼2015-07-28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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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呆得了难能可贵的贡品,除了孝敬长辈,“左思右想,除我之外,惟有你还配吃”,纨绔子弟,无论怎样不学无术,因为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始终自视极高,哪怕丁字不识,哪怕品质粗俗恶劣,始终自以为是人中龙凤呢,如阿呆李天一辈都是这个德性。
          冯紫英的小插曲,或许是为了补充丰满纨绔子弟们的习好和形象,而宝玉,要出去交际交往,也不过总是这么一些人,宝玉,作为那个时代的特殊人物,处在哪个环境之下,交往阿呆冯紫英一类纨绔,却能够保持纯真,保持完全不同于正统伦理的“女儿高贵论”,好比今天的权贵,要他们真心如宝玉一般,认可普通百姓确实比他们更加高贵,可能吗?或许会被认为精神病吧?但要是真有这样的人,那一定是了不起的可贵啊。
          薛蟠请客,詹光、程日兴、胡斯来、单聘仁一类骗子都在场,这些人都是贾政的清客,竟然也是薛蟠的座上客,而贾政和薛蟠,一个是所谓喜好读书整日想着如何报效皇恩的正人君子,一个是成天想着寻欢作乐嫖娼狎妓还有相公之好几乎目不识丁的纨绔,他们是权贵社会中的南北极,而他们的清客和朋友,竟然是同一批人,那么,这一批人的面目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除了骗子,谁能从北极一步跨进南极?从这些清客身上,完全可以感受到曹公对贾政的讽刺。


          IP属地:江苏528楼2015-07-28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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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雯“半夜三更”用的极为夸张,但宝钗常来怡红院应该是事实,丫头竟然抱怨主子喜欢的客人来得太勤,这也只有大胆的晴雯敢于如此,也只有宝玉的丫环敢于如此。在人格上,宝玉确实基本做到了人人平等——当然只是就女儿而言,对下人平等是曹公的思想,只对女儿平等是曹公的心理。宝玉做到这点,实在难能可贵,其实这也是宝玉唯一能够做的,他不可能改变任何实质性的规矩之类,但就凭这一点,宝玉已经可以称之为了不起理想人物,至于他表面看起来的懦弱无能,其实是面对残酷现实的无力和无奈,不得不出卖琪官也必须如此理解。而实际上的宝玉绝不懦弱,对父亲逼迫求取功名的反抗,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晴雯拒绝开门,甚至不问是谁,可见这丫环的放肆,她知道宝玉疼爱她们,尤其疼爱她,有宝玉的疼爱,就不怕得罪人,而这个时候来的人,自然不会是贾母王夫人,晴雯可说是奴假主威了。晴雯表面得罪的是黛玉,心里不喜的是宝钗,这里应该有性格因素,晴雯的特征和黛玉仿佛,就是一个“真”字,因为文化不够,她的“真”里还带着嚣张,这大概是不喜欢晴雯者的主要原因。而袭人的特点是“善”,可惜是带点“伪”的善,“善”一旦带上了“伪”,哪怕八分“善”带两份“伪”,这个善也会令人呕吐,这其实才是很多人不喜欢袭人的原因。而今天的慈善人物,基本都带伪,这可以说是俺们天朝了不起的“国情”。


            IP属地:江苏531楼2015-07-29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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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雯尽管奴假主威地说,“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吃了闭门羹的黛玉,不见得真相信晴雯的话,只不过晴雯的话引发了黛玉内心的伤痛,寄人篱下的伤痛,现在哪怕再闯进去,让宝玉当着她的面,狠狠责罚晴雯,也无法消除黛玉深藏心底的悲哀伤痛,意识到自己的寄人篱下,孤栖无助的黛玉,满心里哀伤,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泪水了,哭得悲悲戚戚——读到这里,总是忍不住泪水盈眶啊。脂评说,“想作者此时泪下如豆矣”,不为自己笔下人物的伤苦流泪的作家,恐怕就不是好作家。
              写鸟儿不忍听黛玉的哭声,纷纷远飞避开,这里的侧面描写之精彩,真是古今中外罕见。记得大学老师讲古希腊史诗《伊利亚特》,说世界文学史上侧面描写的经典例子,是其中历尽战乱的人民,看到海伦的美貌而忘却了丧失亲人的伤痛,并表示愿意为她牺牲。相比之下,我觉得此处的侧面描写要动人得多,美丽得多。《伊利亚特》中的例子,更多诉诸于理性,而红楼中的例子,纯是感性,有着诗画一般的美丽感人。可叹可怜外国人看不懂红楼啊。


              IP属地:江苏532楼2015-07-29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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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人会说,即使宝钗没有故意阴险地嫁祸于人,但客观上造成了对黛玉的伤害,难道就不是坏事了?这里所说对黛玉的伤害,实际是很可笑的,许多人说过,小红作为丫鬟,对黛玉毫无威胁,但总有人以为小红能干,就会给黛玉带来威胁——其他不说,这个事情本身的结果,对小红根本没有带来任何伤害,自然也谈不上对黛玉的伤害。当然,喜欢黑钗的人,会坚持说,既然对黛玉毫无威胁,对宝钗同样毫无威胁,何必还要假意拉进黛玉来?其实,此刻宝钗作为,按照宝钗的一贯性格,我们是可以从善意角度来考虑的,那就是,第一,宝钗不愿意自己得罪任何人,不愿意任何人因为她而不开心。第二,我们假设一下小红此刻的心理,小红推开窗子,必然看到宝钗,会担心宝钗听到了她的话语。现在宝钗使了金蝉脱壳之计,避免了眼前的尴尬,小红误以为宝钗没有听见,本来是确定宝钗听到了她的话,被宝钗这么一搅,就以为宝钗没有听见,当然出来了新的担心,就是黛玉听见了,但毕竟确定转为了不确定,小红没有看见黛玉,宝钗没有看见黛玉,小红提心吊胆几天以后,看见没有任何动静,心里自然会慢慢觉得,宝钗可能是看错了,黛玉并没有躲在附近,担心和焦虑就自然而然松懈,直至消失不见。假如小红确认宝钗听见了她的话,虽然她觉得宝钗不会去告状,但心里始终会有不舒服的感觉萦绕吧。文中提到小红说“若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了”,可见小红也知道宝钗为人善良,不会和人过不去。但小红不理解的是,黛玉不仅善良,还会赞同她追求爱情的举动,更不会过不去!可惜小红不理解黛玉啊。


                IP属地:江苏536楼2015-07-30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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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里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曹公歌颂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的勇气和决心,可宝钗把这种自由恋爱看作“奸淫狗盗”,那宝钗自然不是曹公的理想女子,自然应该加以抨击了?这个问题或许比较棘手。倒要仔细想一想。


                  IP属地:江苏539楼2015-07-31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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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自己对“真”和“善”的理解和曹公相仿佛,其实,基本上,所有伟大的文学家,都把求“真”置于求“善”之上,因为文学家的主要特征就是“真”,就是不能甚至特别讨厌俗世的“伪善”,既然充满物质欲望时代的善,基本都带点“伪”了,就可以理解作者把“真”置于“善”之上了。当然,也有作家把“善”作为绝对真理来追求,如雨果,所以他的作品都算是纯理想主义作品,离现实相当遥远。而曹公,虽然浸透了理想主义,但和现实却并不遥远,只有一墙之隔,大观园里面是理想,外面就是现实。
                    我想上述内容正是曹公对宝钗赞扬之中带点惋惜的原因,也是让宝玉冲撞她的原因——宝玉才是红楼的第一理想人物,这是无可置疑的。
                    在大封建环境和寄人篱下的贾府小环境里,作为奴婢(中国古代一直存在奴婢制度,奴婢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婚姻自由)的小红担心是自然。或许她不仅担心东窗事发,丢了贾府的工作,还担心因此搅了和心上人的好事。一个是“爷”(贾芸作为爷,家中蓄有丫头,那恐怕就是家传的财产,由此我们也可以认识到,古代奴婢的悲惨,在红楼中,表面的穿红戴绿掩盖了奴婢生活的不幸),一个是丫环,身份不同,要想成事,真需要先掩人耳目的——如果不想成为爷们的玩物。


                    IP属地:江苏544楼2015-07-31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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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担心,坠儿说了一句了不起的话,“便是听了,管谁筋疼,各人干各人的就完了。”我们当然可以说,坠儿年龄尚小,还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这个社会的残酷无情,但我们也从坠儿的话里,看到人本性中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只要敢于保持这种本性的“真”,追求一个自由平等的社会,就成为可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多数人逐渐失去了这种“真”,变得逆来顺受,甚至变得认同自己的奴才身份,只想通过讨好主子,获得有限的改善,如袭人,如今天无数想着钻进体制的普通百姓。中国老百姓总是习惯于“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逻辑,奴才思维方式已经成为一种血液!曹雪芹特别喜欢十三四的幼小女儿,或许主要就在于这个年龄的女儿,既保持着本性的“真”,又逐步如花儿一般绽放女性的美。
                      这里又用小红的嘴说了对黛玉的评价,“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黛玉心眼小,爱刻薄人的特点,主要来自于别人的评价——凡是求“真”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给人刻薄的印象。但红楼中,真正写黛玉刻薄人的事情,却少而又少,或许送宫花有点这个味道,但那也是寄人篱下的屈辱感和特别强烈的自尊感冲突的产物,并不真是小心眼和刻薄。当然,还有涉及宝玉的情爱,黛玉真的小心眼,但那和宝钗一样,为争取爱情而来的嫉妒心,那不算小心眼,只是伴随着爱情的不确定而必然有的焦虑和担忧的反应,也是追求美好的专一性爱情所必要有也应该有的反应。


                      IP属地:江苏545楼2015-07-31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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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小红对黛玉的判断完全是错的,哪怕黛玉真的听见,黛玉也肯定不会说出去,或者说,大观园里,如果有一个女孩不会说出去,那一定是黛玉,不是宝钗——比如,假如有人知道了,问起宝钗来,宝钗很可能据实诉说,而黛玉一定会为其掩护。因为黛玉自己满心是情爱纠结,爱到极点,又不敢丝毫表露,看到一个丫鬟,敢于如此追求自己的所爱,内心一定会对其充满赞赏的吧,怎么可能去告发?除了小人心思:自己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得到。黛玉当然绝对不是小人,一丝一毫也不是。当然大观园还有一个人不会说出去,那就是宝玉。宝玉不仅不会说出去,还会帮“干儿子”拉纤做媒呢。这就是能干和智慧的区别,小红是能干的,但却是缺乏智慧的,小红的最高级别,就是凤姐,极能干,却谈不上智慧。老子说,“知人者智。”红楼中,或许只有宝钗可以配得起这个“智”,黛玉也没有,倒也不是说黛玉缺乏智慧,她就根本对别人不感兴趣,对认识他人判断他人不感兴趣,一个过于关注自己内心的人,往往如此。


                        IP属地:江苏546楼2015-08-01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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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写小红的能干——记忆力好,思路表述清楚,获得凤姐青睐,甚至要认她做干女儿,不承想她老妈已经是凤姐的干女儿,小红母亲自然比凤姐大许多,听起来应该还是一个闷人,她能够认凤姐为干娘也算是奇迹。但或许应该换一个角度说,凤姐就是喜欢认干女儿,干女儿多了,孝敬大概也多。但做了她的干女儿,恐怕并没有什么实际好处,林之孝算是管家,老婆还是凤姐的干女儿,照理在奴才中,应该地位很高。但从文中看出,似乎他们并没有什么地位,前面小丫头佳惠曾经对小红抱怨宝玉病愈后的赏赐,曾说“可气晴雯、绮霰他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他去。你说可气不可气?”似乎小红的“老子娘”属于没有什么“脸面”的人。大家都是奴才,而奴才中凤姐的干女儿,还算没有脸面,那要怎样的奴才才有脸面?或者就是凤姐的干女儿太多,她自己从来不当一回事,别人自然也没有当一回事了。从来没有拿下人当一回事,又开口闭口认干女儿,这样的“干娘”可正是“干他娘”的混帐了。


                          IP属地:江苏547楼2015-08-01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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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曹雪芹同时又是一个伟大的现实主义者,他绝不写十全十美的人物,因为曹雪芹知道,生活中其实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们爱一个人,或许不仅要爱她的优点,也要爱她的缺点。或者说,把所爱之人的缺点,尽可能做善意的解释,或者说,哪怕她有缺点,我也依然爱她。曹雪芹在写女儿的时候,或许就是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对探春就是如此。探春一出场,重点描写的,就是探春处理她和亲娘的关系。探春和生身母亲的关系,是理解探春的重要看点,也是探春这个人物的复杂之处。


                            IP属地:江苏549楼2015-08-02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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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和宝玉的关系极好,就像这里的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宝哥哥,身上好?我整整三天没见了。”显示这一对兄妹的亲昵,也显示曹雪芹高超的写作技巧,明明是第一次登场,就因为这句话,探春在大观园的日常生活,似乎就栩栩如生出现了。探春还给宝玉做鞋穿——在兄弟里,探春喜欢宝玉,不喜欢贾环,这是正常,毕竟宝玉无论相貌才气脾气,都更能让女孩子喜欢。但继而引出了赵姨娘的抱怨,目的却是为引出探春对生身母亲的评价。作为第一次出场的探春,竟然就对生身母亲说了极为绝情的话,用了极恶毒的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亲生母亲——“阴微鄙贱”,又说,“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表现出探春对生身母亲的极端蔑视和绝情,虽然她对赵姨娘的概括可能正确,但第一次上场,就让她说出这样的绝情话来,恐怕不是一种褒扬。探春对母亲的这种极其蔑视,在红楼中有过多次,也就是绝非孤证。对自己母亲的不争气,作为儿女,痛苦自卑悲伤等等心理都可以理解,但如此刻薄绝情,而且是在第一次正式登场,就写出她如此的刻薄绝情,恐怕包含着曹公对她某种程度的不喜。这就是曹公的复杂,对女儿,总体喜爱赞扬,但对各人的短处,又含蓄地嘲讽批判。这里还可以插一句,把赵姨娘写的如此不堪,绝对还包含着对贾政的嘲笑,这个一本正经的“假正经”,身边的清客都是一群“善骗人”的家伙,娶的小老婆又是赵姨娘一流,可见这个人的眼光有多差!这里绝对要看出曹公对贾政的嘲笑讽刺!


                              IP属地:江苏550楼2015-08-02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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