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底线

快出来。。。

绘里的车还没有开完。。。

每日暗中观察更了没

坐等更新之间又全部看了一遍

覺得看見大家曬書好開心^^
因為我自己看不到淘寶版^^...(???
好的，於是我來更文了，留言等等回w
09
嘰──
拉開關著林鵰的圓形鳥籠，久未潤滑的軸承發出一聲刺耳摩擦音，純金籠身在燈光照射下閃爍耀眼光芒。男人瞇起冷冽的天藍雙眸，欣賞隔著一層手套昂首站立在左臂上、羽毛近乎黑色而透著光澤的深褐獵鷹。將右手食指曲起、心滿意足地逗弄著牠。
被禁錮於狹小空間已久，終於得以展翅的猛禽奮力拍動翅膀掙扎著、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不絕於耳的淒厲鳴啼似是嗚咽，彷彿正在為跗蹠被金鏈子拴住而無法逃脫的自己哭泣。目視如此畫面的男人卻只是輕蔑冷笑、強硬拽著鎖鏈將牠拖回。
忽然，身後的門被一股熟悉力道從外頭敲響並推開，伴隨著緩緩靠近的腳步聲，摻雜些許氣音的女性嗓音從旁響起。
「首領，消息已經確實傳遞出去了。」茶髮女子一步步走到他身旁、低聲報告。
「辛苦了。」
「那麼，接下來應該……」
「什麼都不必做，只要靜靜在一旁看著就好。」
「……我明白了。」並沒有追問任何多餘情報，她明白自己的職責從來就只有完美達成被賦予的任務。不用去思考事情的合理性、也不該擁有自我主見，只需要全盤接受首領安排、俐落地完分內工作就好。
持續逗弄著手裡的鷹，男人笑得傲然。眼珠在眶裡打轉一圈、他開啟另一個話題：「覺得愉快嗎？花陽。」
「……？」聽見對方這種不明不白的問句，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意會過來，「不、並不特別這麼認為，首領。」
「是嗎？我倒覺得滿有趣的……妳那邊的情況也是。」
「這……」
「算了，去忙妳的吧。」揮手示意茶髮女子離開。
待房門關上後，男人又順了幾下臂上那只林鵰的黑羽，接著才將牠放回籠中、鎖上。瞇起那雙與天空極為接近的瞳孔、凝視籠中無法飛翔的老鷹，他咧開一抹笑意、慢條斯理地走回椅子旁入座。
一直以來，他都沉溺於這種剝奪他人自由、進而支配一切的快感中，無法自拔。
「可別讓我失望哦，繪里。」
***
「你說什麼？」
凜冽清澈的沉穩嗓音是寂靜空間唯一的聲響。坐在佈滿細緻雕刻的黑胡桃木辦公桌前，絢瀨繪里將雙邊手肘撐在桌面上、冰藍目光緊緊盯著正認真向自己報告的部下，輕聲開口：「……亞里沙要結婚了？」
抑制不住的壓迫感卻儼如外頭壓境的厚重烏雲，自四面八方而來的沉實彷彿要將萬物按入土裡。灰冷光線自身後那扇有些老舊的玻璃窗滲入慘淡室內，又因飄散於四周的懸浮微粒及塵埃、使日射行進的軌跡形成能用肉眼看見的冷白色光柱。落至地面時，再向外擴散為一框拉長的灰白光影。
因逆著光而讓人難以看清此刻表情，僅僅是沈默著等待部下的答覆。
「與其說是確定要結婚了，不如說首領正在與人洽談這門婚事。」
「……對象是誰？」
「西里克夫家族的長子，似乎是想藉這樁婚姻進一步拓展在政治界的影響力。」
「開什麼玩笑，他真以為親生女兒也是拿來擴張權力的籌碼？」
嗤之以鼻，無機質嗓音並沒有太大起伏，正如同不潛下去便無法看透的海平面，表面上平靜無風，深層海水卻如同一頭亟欲吞噬萬物的猛獸，翻滾著、攪動著、洶湧著，令人懼怕。
前來報告的部下趕緊吞嚥一抹唾液，欲言又止：「這……」
「沒事，我明白了。你繼續去忙其他事情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是的，二老闆。」
待人離開，絢瀨繪里才闔上雙眼、身體靠向椅背。總覺得有股燥熱緩慢自胸腔擴散至全身，她大力呼吸著平復情緒，乾冷空氣灌入體內同時帶來一陣沁骨的舒爽，抿成直線的唇角向上牽出摸不透心思的冷豔笑意。
自從回到俄羅斯，已經過兩年餘。
這段期間，她靠著優異能力與狠毒手段迅速在組織竄起，也獲得父親及其他頭目們的認可，進而被任命為組織將來的繼承人──二老闆。即使如此，依然不滿足的她卻開始覬覦父親底下鬆動的分支，進而以威逼利誘的手段將它們一個個納入手中，至今已握有將近一半的勢力。
兩年間，忙碌於分化父親權力的她幾乎都居住於莫斯科，鮮有與住在聖彼得堡的妹妹來往的機會，一年甚至見不到三次面。然而，對於心中有更重要目標的她而言，短暫分別根本算不上什麼，絢瀨繪里深信著自己總有一天能帶著亞里沙脫離那人的掌控。
沈思到一半、耳邊忽然響起軟綿的柔美嗓音。從剛剛就一直待在沙發上、始終沒發話的東條希長嘆口氣，用祖母綠目光凝視自己：「……所以，妳這次打算怎麼做呢？」
「我覺得是時候了。」彷彿正敘述再平淡不過的小事，輕輕說著。
「一旦豁出去、可就沒有反悔這個選項了哦？」起身繞到繪里背後，身體前傾、將對方輕輕環繞在雙臂之間，垂落的青紫及燦金髮絲交纏在一塊。鼻間霎時充盈熟悉而讓人止不住心臟鼓動的氣息，她收緊手中力道，嘗試著貼得更近。
外頭照進室內的灰白光線散開在兩人背上，沉靜地、凝寂地。她們都明白、今日過後的世界將不再相同。
「我知道……但我別無選擇。倘若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要再等多久。長久以來的努力都是為了這一刻，我不能夠讓它白費掉。」
「咱認為這件事情不適合這麼草率的行動，應該等準備得更充分一點再……」
「沒問題的。不用擔心我，希。」輕笑著回過身，絢瀨繪里仰起頭、將臉頰蹭入女人肩窩。雙手由腰際緊扣她的身體、稍稍將距離拉近，「要是有顧慮、妳可以先回日本，等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後再回來。」
「不……咱之前答應過會陪著妳直到最後，從來就沒有想反悔的念頭。」掙脫這個懷抱，翡翠注視著早已深邃到讀不出半點個人情感的空色雙眸，她明白、眼前這人正極力壓抑著隨時會潰堤的澎湃情感。
張開雙臂將燦金色腦袋抱在懷中，東條希垂下臉、任滑落頰邊的瀏海恣意遮掩現在不想讓任何人看見的表情。平淡卻無盡的哀傷彷彿滲入滾燙血液裡，不知不覺間蔓延至全身、再毫不留情地侵入每一顆細胞之中。她勉強自己牽動嘴邊肌肉、邁開一彎淺笑：「用不著害怕，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妳的。」
「謝謝妳，希。」拉開抽屜取出靜靜躺在裡面、帶有明顯使用痕跡的漆黑槍枝、收進藏在腰間的皮套中。絢瀨繪里非常清楚，打從自己出生於這個家族之中，今天這種局面便是無法避免的結果，「……那麼，我出發了。」
凝望近在眼前卻彷彿無限遙遠的燦金色背影，東條希靜靜地收緊了拳頭，昂首望向沒有光線照射而呈現整片慘淡的天花板。
究竟，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道路彼端，又是否存在著「未來」？

***
拂過陰鬱都市的冷風扯著厚重烏雲低低擠壓大地，每吸進一口氣便感覺心情又沈悶了些。從四面八方纏繞全身的潮濕空氣沾黏肌膚，彷彿在烈陽底下運動般地令人不適，又彷彿整個人落入沼澤內、被淹過胸口的水壓迫得難以喘息。
噠──噠──
沈穩步伐迴盪在空無一人的穿廊裡，皮鞋的橡木皮底踩在鋪著地毯的長廊上、踏出一聲聲死氣沈沈的悶響。緩慢地。壓抑地。看似與平時沒什麼差異，散發出的氣息卻又詭譎到使人不安。
平時宅邸內隨處可見的傭人及部下們全都不見蹤影，沉靜而死寂的空氣正如同此刻天氣，平穩卻危險。外頭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灰蒙光線悄悄自長廊盡頭的老舊窗戶潛入室內，彷彿在預言著即將來襲的暴雨。
忽然，一道熟悉的茶色身影闖入眼簾，是那名自從取得新任務便少有來往、甚至沒什麼機會見面的第二代克格勃女孩。紫色目光發現自己後、微微側過身朝這邊行禮，接著輕輕拉開通往首領辦公室的門。
宛如仍舊照著劇本、卻沒穿戲服便上台演出的歌劇院演員，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同時卻又那麼的混亂。
「總算來了啊？繪里。」
才踏進門，天藍便瞧見與自己擁有一致瞳色的男人正挾著笑意、把玩手中那只拐杖。優雅又從容地，雕著鷹首的銀製杖頭被他握在手中，拇指來回擦過凹凸不平的雕刻紋路，就像是早已預測到自己的行動般，深邃眼底絲毫不見半點訝異神色。
「哎呀、一陣子沒見，似乎劣化得有點快呢，父親？」不甘示弱地笑著回應，她邁步來到辦公桌前，這裡便是她回到俄羅斯後首次與對方見面的地點，「看你的樣子，似乎對我的造訪一點都不意外？」
「可不是嗎？即使過了近三年、妳的思想還是同樣那麼天真、也那麼好懂。」
拄著拐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來，男人慢步走向置於斜後方的鷹籠。沒有動作，僅僅瞇起空色雙瞳與老鷹帶著金圈的深棕色明眸互望，上頭倒映著自己扭曲的身影。
縱使遭到囚禁、眼神依舊如此高傲凜冽，絲毫不畏懼地瞪視著自己。
「既然這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關於亞里沙的婚事……我要你現在就撤回它。」天藍銳利地凝視面前的男人，語氣不再和從前一樣敬畏，而是冷得宛如冰霜。
「你以為自己在對誰說話？」回過頭，陰鬱潮濕的目光審視般落在穿著一襲鐵灰襯衫及西裝背心的燦金身影上。
「提出要求前、先搞清楚自己說話的對象。再說，妳有求於人的時候就是這種態度嗎？」他的語調平淡而沉穩、強烈壓迫感卻彷彿欲吞噬所有逆己者的驚濤駭浪般令人震懾，「我並不打算取消這門得來不易的婚事，況且，亞里沙自己都沒有反對了，怎麼還輪得到妳來插嘴？」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樣的片面之詞？」挑眉。
「要是認為我在胡說的話、大可向她本人確認。」一派輕鬆地攤手，「難道妳忘了……在她心目中，我一直都是位慈祥的好父親嗎？」

嘩啦──嘩啦──
暴雨忽然從窗外灰冷潮濕的天穹傾瀉而下，鋪天蓋地的烏雲漸漸變得沈重而向下擠壓，整座天就像是將要塌落在莫斯科一樣。天地間霎時被染成與方才漆黑色調相異、白茫茫的一片，景色似是被潑了墨般徹底模糊、使絢瀨繪里完全看不清遠方──正如同她讀不透父親的心思一樣。
她罕見地回想起童年往事。
還記得有次自己和亞里沙在庭院裡玩耍，父親卻突然帶著和煦笑靨朝這裡走來。他先是用那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們抱起，再分別於兩人的額頭上落下輕吻，就像是位充滿慈愛的父親。透過當下傳遞過來的溫暖、年幼的自己確實感受到了那股名為「幸福」的情緒。然而，美好的一切卻在父親將亞里沙支走後徹底變了調，他接著性情一轉、拾起原先扔在一旁的拐杖便往自己身上揮下，訓斥著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上。
對於這樣的差異，自己曾經埋怨過、憤怒過，後來卻諒解了。這或許就是父親對「繼承人」與「女兒」的不同。而向來保護妹妹的她、也從來不會與亞里沙談論這些。甚至連母親被父親殺掉的慘忍現實，也因為不願破壞她的美好童年、只好用其他說詞蒙混過去。
或許這種行為並不能改變什麼、甚至可能造成更大的傷害，但當時的自己卻完全不明白究竟該怎麼做才正確。
「西里克夫可是當前政治界中最具影響力家族，甚至坐擁我國大多數的天然氣資源。所以無論如何、這樁完美聯姻都絕對不能取消。」
狂風捲著豪雨儼如一條條細鞭，狠命抽打窗戶發出惱人雜音，卻仍絲毫蓋不了男人沉穩且極具穿透力的低啞嗓音。
雨越下越大，恣意灑向城市的每個角落，空氣間頓時被一條條銀絲填滿而絲毫看不見縫隙。忽然一陣轟隆巨響劈開天際，如同怒不可遏的獅王登上峰頂奮力一吼，悲傷卻狂亂地撕裂烏雲。
「利益，又是利益……難道對你來說、就沒有比它更重要的東西了嗎？」嘲諷語氣夾雜細微顫抖，她輕蔑地笑了出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如此憤怒，強烈的情緒如同海嘯壓境般徹底淹沒僅存理智，「連母親……也因為『失去利用價值』這種理由就可以輕易地捨棄？」
「是啊，那又如何？」微笑。
「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利益』比自己妻子的性命更加重要……！身為她的女兒，我認為自己有權利明白一切。」
「哦？才沒多久時間、就自信到敢用這種語氣逼問我了？」瞇起眼以睥睨姿態傲視燦金、冷哼一聲。從容不迫地戴上擺在一旁的手套、打開鷹籠，將金鏈條栓到自己手上，「不過，如此浮躁可成不了什麼大事。」
剎那間，男人散發的強烈壓迫感令絢瀨繪里屏住呼吸。大腦驟然湧上一股滾燙血流，耳邊嗡嗡作響、掩蓋掉除此之外的所有雜音。彷彿終於下定決心，她緩緩將手掌探向腰際，握住藏在褲頭與身體間的槍枝、深深地吸入一口氣。原先躁亂的心跳瞬間恢復平穩，此刻、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與冷靜。
──接著，將掏出的手槍對準了父親。
「不要逃避問題，給我說清楚。」
「比起這種事情、妳真應該先改改自己急躁的個性呢。我應該告訴過妳……」談笑自若地說著，下一秒卻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把左輪手槍，槍口指向正前方的天藍，「要是想殺一個人、就要同時做好可能會被對方殺掉的覺悟吧？」
兩人同時舉槍瞄準對方，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但絢瀨繪里並未因此動搖，反而輕鬆地聳了聳肩：「你若是真要殺我的話早就動手了，還會讓我有站在這邊拿槍指著你的機會嗎？」
「……說得不錯。」
窗外暴雨儼如母親去世那一日的景色，豆大水珠砸在地面時所發出的聲響、像是喧囂著寂寞與哀愁般蕭瑟而淒涼。男人滿意地笑了出來，隨即將槍口從繪里的腦門上移開、轉向禁錮著老鷹的金鏈條，接著、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
砰──
鏈子隨著劇烈槍響斷裂開來，重獲自由的雄鷹頓時因受到驚嚇而奮力拍打翅膀想逃離掌控，卻被窗外過於猛烈的雨勢困在室內。挑眉欣賞縮在角落、用銳利且傲氣的目光警戒兩人的黑色猛禽，男人將手裡的槍枝隨意甩向側邊，任它「啪」一聲落到地上。
「終於讓我稍微感受到妳的成長了啊，繪里。那麼、最後……作為獎勵及閉幕前的小餘興，我就破例好好地回答妳這個問題吧？」
「最後？」擰眉。
「妳母親當年、是因為背叛我和組織才會被滅口的。」沒有回應對方的疑惑，反而自顧自地接著前一句話說了下去。
「背叛……？母親她、怎麼會……」
「沒想過吧？她竟會是名輾轉於三個組織之間的可怕女人。既待過克格勃、也曾在日本情報本部工作……即便到死前的最後一刻，她都仍是位稱職到令人憎恨的頂尖間諜。」
對於瞄準自己的冰冷槍口視若無睹，男人扯開一彎笑意、走回位置坐了下來。將拐杖輕靠在桌邊、打開置於桌面的菸草罐，慢條斯理地將菸絲抓散後、才分三層充填進手裡那支以石楠根瘤心製成的Caminetto菸斗。未加任何修飾的光滑面使木材的自然紋路完全顯現，由斗缽底部向上垂直分佈，宛如燃燒的烈燄般、高雅而美麗。
一時難以消化過量情報的天藍不可置信地眉頭深鎖，她不明白父親方才所言究竟是事實、抑或是在胡言亂語：「你的意思是……母親是被派來竊取組織情報的間諜？」
「沒錯，但我並不打算對妳詳述細節。倘若有興趣，就自己想辦法調查清楚如何？別光是妄想靠一張嘴來獲得答案。」
笑著將握住的菸斗叼至嘴邊、甩開另一隻手裡的斜角打火機蓋，順勢點著火燄後拿到菸絲上方均勻繞圈，每轉一圈便吸一口。接著拾起壓棒、從容地將表面不平穩的菸絲按入斗缽內，最後以打火機配合吐息完全點燃裡頭的菸絲。抽了幾口後又像是仍不滿足般地拿起桌上那瓶伏特加、倒入準備在一旁的杯子中小酌。
一支菸斗。一杯酒。
抽菸斗的流程雖然繁複、卻總令他深深著迷，就像是以淡雅從容的態度、適時放慢那過於緊湊的生活步調。煙嘴離口，他緩慢而悠長的地朝陰濕空氣呼出一口白霧，舉手投足都是如此地優雅且傲然，彷彿完全沒看見正緊緊對準自己的槍口。

「如果真是如此，你當年又怎麼不把一切都講清楚，只說是『失去利用價值』？」
「講清楚？就算告訴妳又有什麼用，別忘了那時的妳只是一個弱小又沒用的傢伙而已。還是說，妳打算把自己當成悲劇裡的主角？」大笑出聲，粗啞嗓音和不斷鞭在窗上的雨水交和、迴盪在不算大的空間之中，「妳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好──凡是違逆我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是妻子也格殺毋論。」
「……」一陣不悅的情緒頓時衝上腦門，她強忍著扣下板機的衝動、盡可能保持冷靜。
「要是想替妳母親報仇的話就動手吧？當年我殺了叛徒、現在被叛徒的女兒殺，感覺很合理不是嗎？」瞇起空色雙眸，淡金髮色男人將抽到一半的菸斗隨手放回桌面，再將酒杯中殘餘的伏特加一口飲盡。酒精滑入喉時強烈的灼燒是如此痛快，清香及回甘的後韻在舌尖蔓延開來，「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東西尚未教給妳。」
「什麼東西？」挑眉。
按著雙邊扶手從位置起身，朝眼前狠狠瞪視自己的女兒一步步走去，最後停在槍口前方。嘴角扯開一道狂妄弧度，猶如雄鷹般陰冷潮濕的目光直視天藍。
氣氛是如此壓抑。又如此詭譎。
「妳該不會至今仍未察覺到……在俄羅斯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引導妳落入陷阱而設下的局？」
隨著句尾落下，一股劇烈寒意瞬間竄遍全身，雞皮疙瘩不受控制地豎起。絢瀨繪里剎那間覺得大腦徹底空白、張大的嘴組織不出半句言語。兩年多來的回憶一幕幕在腦內翻騰、糾纏，她試圖釐清問題出現的時間點，卻發覺根本尋不著源頭。
「竟然因為取得組織半數的勢力而沾沾自喜……妳到底是不夠了解我？又或者是過於自信？我可是帶領組織走向興盛、甚至成為全俄羅斯最大黑手黨的人，妳真認為我會管不住部下、甚至讓他們叛逃到妳那邊？」眼見對方並沒有回應、男人便繼續說了下去，語氣中摻雜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惋惜，「這些年來，我主動製造嫌隙、分化組織並將權力脫手，就只為了讓妳更有機會達成目的，連『Чернобог（切爾納伯格）』交給妳的情報、也全是由我所提供。妳還真以為所有事情都會那麼順利地照著妳的意思進行？不要太高估自己了，繪里。」
睜大雙眼，腦中咀嚼著剛才那番話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時至今日，她終於再次認清自己與父親的差距、是如此巨大且令人絕望。即使經過兩年、放棄了許多極為重要的事物，卻依然什麼也沒有改變。自己仍究只是一顆、被父親恣意玩弄於股掌間的可悲棋子罷了。
「至於我特別設下這種『陷阱』的原因……就是想將妳塑造成現在這副模樣。雖然還遠不及我，但確實比剛回俄羅斯那陣子要好上太多，勉強算是合格了。」
從男人的輕描淡寫中得知真相，久舉槍枝的右手臂彷彿體現著內心動搖般開始劇烈顫抖。窗外豪雨持續敲擊地面，昂首立於角落的雄鷹依然以銳利目光審視他們，流轉在彼此間的空氣極為沉靜卻暗藏危險。
──原來，這不過是場長達三年、由父親所寫下的完美劇本。
而自己，則是這故事裡的唯一演員。

「太荒謬了……如果我沒有照著你的劇本行動，那豈不是等於把位置拱手讓人？」皺著眉、心底充滿不解，男人這種過於大膽的安排簡直近乎瘋狂。
「我們體內可是同樣流著索科洛夫家族的血液，一日如此、代代如此。而且，現在的妳像極了年輕時的我啊。難道我還不了解妳嗎？」眼眸瞇成一直線，他相當滿意地說著。
「我跟你才不一樣！」咬牙切齒低吼，一股強烈怒氣油然而生。她嘗試扣下扳機，指尖卻彷彿被重物按住般完全動彈不得。
窗外雨勢逐漸和緩下來，一縷縷從天而降的銀線之間隱約看得見縫隙。
「就算妳矢口否認也沒用，我們可是『父女』啊。」察覺到絢瀨繪里的失態，男人嘲諷似笑了出來，接著、神態自若地向前邁步，「現在，距離塑造出『完美的妳』只剩下最後一步。」
「……！」
緊握槍枝的右手忽然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巨大力道抓住，想要掙脫、手臂卻僵直地使不上力。父親的體溫自粗糙手掌表面傳遞過來，唯有面對這名男人時、向來冷靜精明的自己才會徹底喪失主導權。
情況正逐漸失控。
只見男人笑著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腦門，按住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緩緩壓下。
「這下……我終於能去見妳母親了呢。」
「住、住手、」
──砰。
時間似乎隨著槍聲響起而變得緩慢。一顆不被寫在劇本裡的冰冷子彈、忽然從敞開的辦公室門口闖進天藍視線中，打斷原先進行著的一切，不偏不倚地命中男人頭部。血花霎時四處飛濺，淡金男子先是錯愕卻不意外地瞪大雙眼，接著才「啪」一聲跪在地上、向側邊倒去。感覺到了死亡，敏銳雄鷹迅速拍動翅膀、從屍體上方盤旋而過，戴著仍拴住跗蹠的半條金鏈飛出窗戶、朝近乎放晴的蒼穹一衝而上。
打從一開始就站在門外的小泉花陽、在聽見那聲撕裂空氣的砰然槍響後，將右手舉到胸前、深深低下了頭。當那抹不應出現於此的青紫身影硬生生闖入視線時、她便清楚預見了不久後的未來。
沒有加以阻攔、只是把身體重量交付給後方的牆，茶髮女子靜靜閉起了那雙木槿紫眸，彷彿如此一來就能替自己製造不出手改變命運的藉口。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這都是難以逃離的宿命，也是最後必然的結果，但……
雙眼無神地昂首仰望那片空蕩慘白、儼如自己人生藍圖的天花板。
──究竟自己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絢瀨繪里愣在原地，手中槍枝仍未放下。被眼前實在過於突然的展開弄得眼花撩亂，思緒頓時凝冱在流淌著血腥味的混濁空氣中。她機械般僵硬地回過頭，看見紫髮女人正緊握手中槍枝、粗喘著氣。
「希……？妳、怎麼……」天藍不可置信地望著自身後一步步走來、自己深愛的那名女人。
沒想過她會出現在這裡。
沒想過她會動手殺人。
更沒想過那雙翡翠明眸此刻竟會平靜得令自己感到可怕。
這個世界，曾幾何時竟變得如此扭曲？
「咱曾經發誓過、要與妳共同承擔所有罪孽的。」輕瞥一眼倒臥在血泊中的男人、再將視線移回燦金身上，「而且……咱無法忍受、就這樣看著他將妳最後的溫柔及人性也一併奪走。」
「可是、就算如此也……」
將依然殘有溫度的手槍隨意扔至一旁，東條希趨身向前、把絢瀨繪里奮力攬入懷中，同時打斷她尚未說完的句子：「沒關係，這樣就好……」
將下巴靠上對方的肩膀、默默地收緊雙臂，即使動搖，也不願讓她獨自承受這太過殘忍、又太過悲傷的一切。隨著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方才襲上腦門的衝動逐漸散去，強烈罪惡感及恐懼卻不斷地在內心中膨脹，彷彿要將自己吞噬。
濃厚血腥味像是提醒自己的所作所為般直衝鼻腔，殺人的噁心與反胃頓時一擁而上。忍不住把臉埋入對方的肩窩中、似是鴕鳥逃避著面前的一切
感受到抱著自己的纖弱雙臂不斷顫抖，燦金側過頭、遲疑一會後小心翼翼地問：「……還好嗎？」
「沒事的。」努力牽動嘴邊肌肉令自己看起來笑得足夠自然，遮掩不住的悲傷卻讓美麗臉蛋變得有些歪曲，她在下方悄悄捏緊拳，原本通透的翡翠蒙上了一層黯淡薄霧，「倒是妳……不怪咱嗎？不僅擅自行動了，還……」
「不……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吧。」輕描淡寫著，絢瀨繪里不敢想像倘若一切都照著父親的劇本進行，現在的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反倒是我，到頭來依舊如此天真。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
「沒這回事，咱所認識的繪里親就是這樣過分溫柔的一個人吶。」
低聲說完，她們緊緊抱著彼此、閉上雙眼、竭盡力氣在感受僅存兩人相互依靠的灰暗世界。
沉悶空氣。壓抑情感。狂亂心跳。
外頭雨勢終於完全止住，微弱光線隱約穿透厚重雲層，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灰色天空仍壟罩著整個地域。一隻黑鷹展翅翱翔的身影劃開天際，眼神銳利而深邃，拴在跗蹠上、剩下半截的金鏈條反射著一明一滅的微光。
「儘管我並不是個足夠出色的人，妳也會繼續待在我身邊嗎，希……？」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答案豈不早就決定好了？」
──從今以後，不論做出怎樣的抉擇，也要持續陪伴對方直到路的盡頭。

艾特樓
大家好，首先，\完結灑花/
寫了兩年半的灰色地域終於完結了、感謝各位一路的支持！
(雖然想早點更新，但來美國之後好忙，只好ry)
大部份的後記感言實體本都有，這邊就再隨意寫些其他的吧 (?
關於結局，其實我大概在第三章開始寫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一直想讓KKE跟繪爸在這樣的空間下進行這樣的談話，
也一直決定要讓繪爸走上前、拿KKE的槍自殺。
當時曾經想過「希沒有即時闖進來」的結局，就是希聽見了槍響後、一進到房間看見KKE雙目呆滯地拿著槍回過頭，旁邊是死狀淒慘的繪爸^^…
但這樣好像不夠適合，後來寫著寫著就決定改成現在的結局了，
由希來下手、同時呼應4-7裡面希對繪里說過的「至於妳的這些『惡』、這些『罪孽』……從今以後就由咱來共同承擔。」
因為有希，KKE才不至於徹底壞掉，
總覺得這樣帶點遺憾卻不至於太壞的灰色結局，才是最適合這篇文的XD
順便提一下，其實這部小說裡的俄羅斯名我也有設計過。
因為俄羅斯人的姓氏跟名字背後是有淵由的，
像繪家的「索科洛夫」代表著獵鷹，所以可以看見我在文裡一直用這類的形容去描述他們XD
至於4-9的那隻鷹是一種象徵，可以去思考看看我想用牠來表達的意思 (艸
繪里爺爺的名字「安德烈」意味著「勇敢的」、繪里爸爸的名字「瓦西里」則是「統治的」
然後俄羅斯在稱呼他人時，那種姓、父名、名字的概念超級麻煩，
總之我很努力地研究了一番，希望^^…
至於有些故事裡未能提到的東西，像是花凜後來的發展、兩年間日本又發生了什麼等等，之後有空的時候會再寫番外來補齊（雖然自從來美國後就幾乎沒時間了，連更文都ry）
之所以沒有寫後日談，是因為我不想破壞結局這帶點遺憾的灰色感，
我覺得本文完結在這裡、最能表達我想要的感覺XD
再來說一些實體書的東西（當時覺得後記好長就沒寫那麼多）
封面的LOGO的兩隻動物（狼跟鴿）的象徵意義，
狼代表著「獸性的、破壞的、攻擊的」、至於鴿則代表「和平」，
盾裡面的圖案則有點讓這兩種概念混合交錯的感覺(?
然後這LOGO裡包含的元素其實參考了很久歐洲貴族家徽的規則，
只是為了用單色+燙金在封面上畫出就多了很多限制，最後就簡化了規則畫成這樣w
然後實體書裡的章節標題……其實也都有意義，但全部說明太麻煩了，
我拿第一章標題作舉例來解釋一下XD
1-1是 ”Fade in”，也就是「淡入」的意思，用在整部小說的開頭
1-2的 ”Dissolve” 雖然在電影術語裡是「溶接」（前一個鏡頭淡出，後一個鏡頭同時淡入重疊其上），這裡取的涵義卻是「溶解、消失」，代表著兩人間的關係與信任的終結
1-3 的 “Soft Focus” 則是「柔焦」，拍攝略微失焦的效果來創造浪漫的氣氛，打炮了就是要柔焦啊^^ (幹
總之，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每一章的標題都有它的意思可以去猜猜看哦XD
然後再次提醒，我前面的文（尤其是一、二章）整個大翻新過，可以重看^^
還有書衣拆掉可以看見裏封是「負片」效果的內封，有種封面跟裏封這種黑白相反的圖拼在一起，就是灰色的感覺！
這是阿獅提的建議，我覺得阿獅是天才^^
翻新過的文我之後也會放上網路，等我有空的時候QQ
偷偷在這邊置入性行銷我很喜歡的黑手黨電影跟動畫，
電影當然首推「教父」，非常好看QQ
動畫的話，”91 Days” 真的是部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雖然可能比較冷門，但這部不管是劇情架構、作畫、音樂、整體營造的風格氣氛都絕對是頂尖的
故事發生在1920年代美國實施禁酒令後，造成黑手黨家族的壯大
這樣背景下的芝加哥的故事，總之這動畫作的彷彿一部電影一般，我真的很喜歡只好推薦一下(???
最後，雖然主文完結了，但故事還沒^^…
我會再補上後日談的番外，還有比較個人或是某對CP甚至是平行時空CP的故事
不過，先等我有時間吧QQ
更完文要來寫作業了QQ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如果我發現後記漏了什麼，之後再補上吧^^ (???
ps. 歡迎有買實體書的人幫我填一下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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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啊啊啊啊阿更新啦

我刷出了什么!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