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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天蓬和卷帘

在吴闲云先生的《煮酒论西游》里，八戒和沙僧都被怀疑是玉帝派来暗杀孙悟空，破坏取经队伍的人员，尤其是八戒，他的嫌疑最大。而且吴闲云先生发挥了自己的想象，认为八戒的调戏嫦娥是一项玉帝的秘密任务，而沙僧并不是简单因打破琉璃盏被贬下凡来，真正原因是他和王母的私情被玉帝发现了。当然，这些都是吴闲云先生大胆地猜测，在《西游记》的书里并没有具体的说明。

　 但是我这里要说，吴闲云先生在这一段的猜测我不敢苟同。虽然猜测是可以大胆的，也有一些实际的依据，但是反复推敲，就会发现问题，那么我们下面来分析分析八戒和沙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又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们都知道，猪八戒原来在天庭上是天蓬元帅，掌管八万的天河水兵。这样的职位应该是很高的，混到这个位置上应该也是不容易的。也就是说八戒在天庭上还是讨玉帝的欢心的（在西天取经，八戒也是讨唐僧欢心的），不然这样重要的职位也轮不到他。而且八戒有一个特点，应该算是优点，就是听得进劝。八戒在说自己身世的时候，吴承恩写了一段诗，其中有几句：“忽然闲里遇真仙，就把寒温坐下说。劝我回心莫堕凡，伤生造下无边孽。有朝大限命终时，八难三途悔不喋。听言意转要修行，闻语心回求妙诀。”这里说明八戒在成仙的时候有真仙指点，而且是劝他回头的，八戒也听进去了。在西天取经路上，孙悟空被唐僧赶走，八戒曾煽风点火。而后来唐僧有难，八戒没有办法的时候，虽然怕见到孙悟空有麻烦，但还是听了白龙马的劝言将孙悟空请回来了（这期间，猪八戒还讨了孙悟空一顿打，他也忍下来了）。虽然八戒身为天蓬元帅，但后来因为调戏嫦娥被玉帝发现，本来是要处斩的，却因太白金星相劝，打了两千锤，被贬下凡来。又因为投错胎，八戒才变成猪的样子。
刚才我们分析了，八戒是个讨领导欢心的人，而且听得进别人的劝言，这说明八戒是识大体，知道厉害关系的。可是为什么他会喝醉酒，动了凡心，那样放肆呢？！吴闲云先生分析说，这是玉帝派他执行秘密任务，任务就是下凡后暗杀孙悟空，破坏取经队伍。首先，孙悟空在被玉帝擒住，经过雷劈火烧都没伤一毫，已经是金刚之躯了，难道玉帝会不知道？一个猪八戒怎么能够暗杀的了？而且猪八戒和孙悟空第一次对话中就可以看出，猪八戒根本就不是被派来暗杀孙悟空的。孙悟空变成高翠兰的样子来骗猪八戒，说他爹爹请了法师来降服他。猪八戒开始笑了笑，说不碍事，就算请了九天荡魔祖师我也与他相识（说明八戒当年在天庭上人缘也是不错的）。然后，孙悟空变成高翠兰说，请得是齐天大圣！这时候，猪八戒就开始慌了，先是说我们做不成夫妻了，然后又说，那家伙有点本事，恐怕弄不过他，最后直接就要准备走了！

　　 也就是说，八戒在听到孙悟空的名号，直接被吓住了。如果是派来暗杀孙悟空的，我想猪八戒的心理应该是踏破铁希望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八戒不是这样的。后来八戒又和孙悟空对话了一次。这次八戒说：“你这猴子，我记得你闹天宫的时，家住在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里，到如今久不闻名，你怎么来这，上门欺我？”这段话可以看出，八戒根本不知道孙悟空逃出八卦炉被如来压五行山的事，那么猪八戒被贬下凡的时间应该是在这之前，而在这之前，孙悟空已经被擒，还去暗杀什么？如来取经计划还没实施，要破坏什么？所以八戒被贬下凡的原因不是玉帝派出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而且再后来，孙悟空被赶走，唐僧被变成老虎，取经队伍已经快一哄而散了，这时候反而是八戒忍辱负重请回了孙悟空，才挽救了危难之中的取经队伍，怎么能说是破坏呢？

　　 那么，八戒是一个识大体，知道利害关系的人，又不是因为什么秘密任务，八戒为什么会故意犯错误，被贬下凡呢？

从八戒自己说的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些事，一、八戒在高老庄以前没有和孙悟空交过手（只是知道孙悟空有本事，怕弄不过他）；二、参加过花果山围剿！原因是因为八戒知道孙悟空的家庭住址，而且还说：“当年撞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这就有意思了！

也就是说，八戒参加过对花果山的围剿，但是没有和孙悟空动过手。其实，猪八戒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他和孙悟空从二更时分打到东方发白，说明实力还是不弱的。可是在很多地方他确不愿意出手，比如西天取经路上，降服妖魔基本上都是孙悟空在干，猪八戒出力不如孙悟空多的。在围剿花果山的那场战斗我可以想象他也是让李天王他们动手，自己却按兵不动。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知道猪八戒是识大体，知道利害关系的，这样的人有时候喜欢耍小聪明，贪笑便宜，吃不得亏。在围剿花果山的时候，我想八戒也是这样一个心理。而且，八戒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知道李天王奈何不了孙悟空，当玉帝因为李天王办事不利要更换主帅的时候，猪八戒肯定会站出来要求代替李天王，然后才会出力将孙悟空擒住，到时候不仅仅是玉帝的一番夸奖，还可能加官进爵呢！
可是这样的算盘却破灭了，观音一句话，请来了二郎神，收服了孙悟空。当李天王回去汇报时候，肯定说自己多么多么出力，而那个天蓬元帅一直按兵不动，根本都不配合，不然孙悟空早擒住了。这时候，一直讨玉帝欢心的八戒挨批了，很可能话语很重！所以一直受表扬的八戒想不开，喝多了，大肆吵闹（色胆如天叫似雷），调戏嫦娥。那么我想这时候的八戒这样做，只是想宣泄一件事，你李天王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宠臣，再怎么闹玉帝都会护着我，我围剿花果山不出兵，玉帝也没罚我，只不过说了我几句而已，我现在要闹更大，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可是，八戒这次错了，所谓一世精明，一时糊涂啊！这样的时候，平时可能玉帝还护着你，但这个时候闹天宫的孙悟空已经被擒了，大家应该安宁一下，你又出来闹事，你究竟是只是为了宣泄自己，还是为孙悟空鸣不平？我想玉帝这时候已经很烦了，干脆来个杀鸡儆猴，打了八戒两千锤，贬他下界去了。而后来，八戒遇到孙悟空说：“当年撞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刚才我们已经知道八戒在围剿孙悟空的时候是没出力的，为什么说不知带累我等多少呢？我想很可能是因为他讨喜嫦娥被玉帝看成是为孙悟空鸣不平，然后贬他下界了。

　　 而后来，八戒遇到了观音菩萨，观音劝他入沙门，八戒顿时醒悟（八戒是听得进劝的），表示愿意随取经人西天取经。这里八戒的故事就到一段落了。但是我们仔细回想一下，八戒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有时候也爱耍小聪明，比如后来孙悟空让他去巡山，他没去，找个地方睡了一觉，然后回来扯了一通的谎。虽然说，八戒这个样子有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味道，但是就小说来言，他为小说的情节添加了色彩，和孙悟空形成的鲜明的对比，而且爱说实话，我个人是比较喜爱这个角色的。

那么相比孙悟空和猪八戒，沙僧的出镜率就相当低了。曾有人恶搞沙僧，说他西天取经只说过四句话：“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二师兄被要怪抓走了！”“大师兄，二师兄和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师父，大师兄会来救我们的！”而很多人对《西游记》这本书的评价有一点就是，沙僧形象刻画的不深刻，不到位，是败笔！
这是这样吗？我认为不是！为什么？这是因为沙僧已经心灰意冷了。那么我们来看看，沙僧他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首先，和八戒一样，沙僧也是受神仙指点，成仙的。但是八戒是得到神仙赐予的九转金丹才成仙的，而沙僧是自己努力修炼成仙的。形容他成仙过程的诗句也有：“因此才得遇真人，引开大道金光亮。先将婴儿姹女收，后把木母金公放。明堂肾水入华池，重楼肝火投心脏。三千功满拜天颜，志心朝礼明华向。”这里可以看出，沙僧是吃得了苦的人。其次，观音在去东土大唐路上遇到了孙悟空，猪八戒，白龙马，沙和尚。然后把他们收编成取经的队伍，但是这四个人中，只有沙僧是特别的。观音遇到孙悟空、猪八戒、白龙马的时候，他们都主动要求希望观音菩萨能搭救他们一下，可是沙僧没有！沙僧被贬下来可没有八戒那么幸运，玉帝先是打了他八百，然后贬他下界，也不让他再投胎，每七天还叫飞剑来回穿他胸膛百余下。可想而知沙僧服刑要比八戒重多了，但是八戒那样逍遥自在，吃人度日还要求菩萨搭救，但是沙僧没有！你看沙僧是怎么说的，“我不是妖邪，我是灵霄殿下侍銮舆的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会上时候打碎了玻璃盏，玉帝把我打了八百，贬下界来。变得这般模样，又教七日一次，将飞剑来穿我胸胁百余下方回，故此这般苦恼。没奈何饥寒难忍，三二日间出波涛寻一个行人食用，不期今日无知，冲撞了大慈菩萨。”从这段话可以看出，沙僧过得很不好的，但是他却没有让观音来搭救他一下，一个字也没有！那么现在可以看出一个能吃苦的人，必定是能忍耐的人，沙僧就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就是因为沙僧死板不圆滑。我们可以看出沙僧成为卷帘将地位是很高的，诗句这样描写：“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沙僧在天上具体是什么工作呢？玉帝的保镖。玉帝在用人上是很会斟酌的，因为在后面我们可以知道八戒和沙僧的实力是不分胜负的（原文说：这才是铜盆逢铁帚，玉磬对金钟）。而同样才能的人，玉帝将一个封为元帅，一个做了保镖。为什么？因为玉帝知道八戒人缘好，识大体，知道利害关系，是帅才。而沙僧固执，死板，不圆滑，这种人最好是做保镖，才能万无一失。可也许是沙僧太死板了，保护玉帝很体贴的同时也会限制玉帝很多自由。玉帝应该是忍他很久了。终于，沙僧那么细心死板还是犯错了，打碎了玻璃盏。这时候玉帝应该是抓到把柄了，老子要你好看！！贬他下界后还要用飞剑来穿他胸胁。沙僧自己也说，为此而苦恼，他苦恼的不是飞剑，而是为什么自己这样辛辛苦苦的付出，只不过犯了一个小错误却是这般的下场。

我们知道沙僧的战斗力和八戒是对等的，但是在西天取经路上，他出力比八戒还少！为设么？因为他心灰意冷了。他没有叫菩萨来救他，是菩萨看中他曾经是玉帝的保镖应该身手不错，才劝他做了唐僧的保镖。可实际上沙僧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心灰意冷。最后取经后师徒四人封赏的时候，唐僧和悟空都成了佛，八戒被封为净坛使者，八戒还很不服气，计较为什么自己不是佛，只是个菩萨级别？可是沙僧呢？沙僧被封为金身罗汉，只能算罗汉级别了，但是沙僧说什么？一句没说。

虽然沙僧因为自己的死板付出了代价，但是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的。沙僧在天庭上工作应该是认真负责的（玉帝的保镖能不认真吗，不然玉帝早撤换了），可是认真的人结果因为一个很小的错误而遭到很大的惩罚，沙僧心里会怎么想。不要说沙僧为什么在取经路上出力最少，因为他明白出力再多，再努力，一个错误就可能万劫不复。而且这时候他的心态也已经拔凉拔凉了，话也不愿意多说了。这正是沙僧为什么是种木讷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不是吴承恩不去刻画，是因为不去刻画才是真正的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