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崔胜铉开始瞒着东永培去接受保守的治疗,就算他好像听得见头脑里面那个瘤在生长的声音,他一刻也没有像曾经的那样想放弃他的生命了,他的永培回来了,他的永培还在等着他一起白头携老,他可以微笑的想像两个人都老去的时候,满是皱纹的布满了老年斑的手牵在一起,老到都没有力气说话却也会相视的微笑。
崔胜铉也想过带东永培回家,可是东永培总是拒绝,这世界上知道他以这种样子活着的人只有崔胜铉一个就好了,其实就算崔胜铉他也不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只是被发现了,而自己舍不得离开,于是自私的就以这种样子每天的面对崔胜铉了。
夏还没有结束,闷热的,窒息的。东永培想念秋的凉爽,崔胜铉好像很忙碌的样子,连脸色都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会躲在厕所很长时间,东永培以为他又开始自虐,可是现在还有什么让他会自虐的理由呢?装成不经意的查看崔胜铉的身体又没有找到任何的新伤,于是东永培只好收起自己的疑惑。
东永培以为自己的狠心与残忍其实只不过都是他对自己而已,权志龙的生日就在这样盛夏的季节,李胜贤打电话来约崔胜铉一起出去聚聚,崔胜铉是不想去的,只是李胜贤说,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真的不再往来?权志龙其实只是在意东永培的事而已。崔胜铉想着李胜贤说得也对,权志龙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永培,自己根本没生过他的气,只是不想他看见自己坏掉心情而已。毕竟东永培还不想权志龙知道他那么讨厌的跛子就是他那个处处维护的朋友。
李胜贤打电话的时候东永培就在崔胜铉的边上。
“和我一起去吧?”有些小心的语气。
东永培摇了摇头,他真的不想除了崔胜铉之外再有任何人知道他是东永培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用这样一张脸去用东永培的身份活下去,如果不是不能没有崔胜铉了,他甚至想着在被拆穿的那一秒就真的死掉才好。
“用跛子的身份,行吗?”
“志龙会不高兴的。”
崔胜铉没在说什么,只是握住东永培烧伤扭曲的手,然后吻了吻东永培同样扭曲的脸。他懂东永培的自卑,可是他无论怎样说也不会让东永培相信他依旧是这世界上完美无缺的那个了吧。
有些事从不曾受人掌控,在崔胜铉答应了李胜贤去权志龙生日会的那天,崔胜铉没想过权志龙会出现在他家的门口。
“怎么,有他在都不让我进了?”权志龙的语气有些森然。
崔胜铉回神的让开门让权志龙进来。
“生日会定在你在,一会小胜贤就会过来,我让他和大声去买东西了。”权志龙依旧冷冷的说着。只是他环顾着崔胜铉的房子,无处不在的东永培的痕迹让权志龙的心其实也没那么坚硬。认识东永培和崔胜铉的时间几乎是一样长的,只不过永培死了所以他才会更心疼一些吧?权志龙真的不太确定。如果死的那个人是崔胜铉,而东永培现在寻了新欢,他还是一样这样生气吗?一样会为了崔胜铉不值吗?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喝水么?还是喝酒?”崔胜铉有些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
“你忘了领带。”从房间走出来的跛子手上拿着一条黑色的领带。
崔胜铉和权志龙之间的空气更加尴尬了起来,崔胜铉走向跛子,接过领带然后牵着跛子,很坚定的走向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的权志龙。
权志龙很想站起来离开,可是他在来之前是听了李胜贤的话的,李胜贤问他是不是真的就要崔胜铉那样一个人活在孤独里。也想过反驳的,只是姜大声说思朗不可能陪着崔胜铉一辈子,他长大了会遇上他的爱情,那个时候的崔胜铉呢?没有东永培最痛苦的那个人永远是崔胜铉,不是他们任何人。所以有个新的人来陪着这样的崔胜铉有什么不好,难道爱情就真的该是一方逝去而另一方就守着?或者追随?权志龙无力反驳了,他连自己的爱情都被他自己弄得那样失败,又真的凭什么去干涉崔胜铉呢?那个跛子说得也许是对的,崔胜铉从没有不爱东永培过。
“生日快乐。”还是东永培先开了口,用跛子的身份。
“谢谢。”权志龙还了坚硬的两个字。只是当权志龙越过崔胜铉去看跛子的时候,权志龙是震惊的,跛子的脸让他恐惧,狰狞的,恐怖的,满满的烧伤痕迹,没有一块皮肤是无好的,发白的,暗红的,肌肉扭曲伤痕满布,连眼睛都睁不完全,嘴唇也烧得残破不堪。
东永培看见权志龙看他的目光还是心痛了起来,他想把自己遮起来,这样一张脸,大概只有崔胜铉在第一次见时都不曾介意过,就算那个时候的崔胜铉是失忆的,可是他还是不曾对自己的脸产生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也许他有,只是藏得他没有发现。
东永培戴上了自己的口罩,帽子,他的全副武装然后躲进了房间,就算崔胜铉用眼光乞求他留下,可他还是那样跛着脚回了房间。
崔胜铉这天把自己灌得很醉,权志龙也同样喝得很醉,姜大声坐在一边看着权志龙那样拼命的喝酒却没有制止,对于权志龙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就算回到这个人身边十几年了,可是被伤过的心好像没那么容易愈合。不是不爱他,只是还是对曾经介意的。
李胜贤晃着手里的红酒,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感情还在,只是他知道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情。
把喝得人事不省的权志龙扶到姜大声的背上,然后再去敲了敲卧室的门,在跛子打开门的时候,李胜贤把抗在肩上的崔胜铉扶进房间,满身是汗的出房间,李胜贤几乎想摊在地上,他也快四十岁了,崔胜铉本就比他高大,应付这样一个喝醉的大男人其实真的很费力。
“喝杯水吧。”东永培递了一杯水到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李胜贤手里。
“谢谢。”李胜贤微笑着和他并不知道是东永培的跛子说话。“你不热么?”
“不会。”东永培扶了扶自己脸上的口罩,还拉了拉已经很低的帽檐。
“其实你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的。志龙哥能来就已经放下很多事情了。”李胜贤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又调低了一点。“其实我挺谢谢你能陪着胜铉哥的,胜铉哥其实是个很认死理的人,我好怕他会做傻事。其实我挺嫉妒你的,我喜欢胜铉哥快二十年了,可是他眼里从来没有我,我就只能是他一个要好的弟弟了。”李胜贤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东永培抬头透过帽子与口罩之间的缝隙看着李胜贤,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李胜贤一直喜欢崔胜铉。
“你看,我多不道德,明明就是个GAY,却还是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不过也就这样了,我能怎样呢?崔胜铉哥的世界里只有东永培,就算…他最终选的人也不会是我。”
“为…为什么告诉我?”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我知道你是永培哥,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让我们知道,但是那是你的选择。胜铉哥爱你,所以不管为什么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是永培哥,只是别再让他伤了。”李胜贤微笑的面对东永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