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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连载 亲爱的苏格拉底(言情悬疑文 ) 玖月晞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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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性质不一般,这次解剖,言焓来旁观了。
由于气味太重,他戴了大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黑而锐利的眼睛,看上去比平常冷漠疏离很多,气质愈发难以接近的样子。
第一步的尸表观察进行得格外缓慢。
甄暖要小心翼翼把保鲜膜撕下来,那层膜和腐烂的皮肤紧贴太久,好几次都连带着把死者的皮肤撕下来。几个人忙活了近二十分钟,才把保鲜膜完全剥离。
他们在膜上发现几缕衣服纤维和模糊的指纹,可能是凶手在束缚死者时留下的。
除去保鲜膜后,尸体的恶臭愈发浓烈。即使开了排气扇,臭气也无处不在,戴了口罩都挡不住,熏得甄暖直恶心犯晕。
她担心地看看言焓。他一副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甄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和佩服,boss都能克服艰苦环境,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是……
大伟开口了,声音透过口罩模糊不清:“还好我们事先想到,戴了两层。不过戴两层都还是闻得到一点。”
“……”甄暖脸灰掉,瞪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戴了一层口罩,差点儿要死。”
小松:“我们以为你知道嘛!”
甄暖沮丧了脸。现在去戴,还得换手套。
她正纠结时,言焓动身去柜子那边,拿了张口罩过来,甚至没提醒她,抬手给她戴上。
甄暖毫无准备,就见从头顶落下一片白色。
他的指尖是熨烫的,从她耳朵边边上掠过,带子挽在她耳朵后。一瞬间,她的耳朵像被什么东西烫到,火辣辣的。
他并没觉得不妥,微微俯身,从她肩膀后探头到前边来,漆黑乌亮的眸子一瞬不眨盯住了她。
咫尺之近,甄暖屏住呼吸。
她被他看得发毛,心扑通扑通乱跳。隔得那么近,他的眼睛漂亮极了,清黑漆漆的,像沉在水里的黑玉。
平时不觉得,只以为他的眼像鹰。此刻近距离被他赤诚专注的眼神盯着,才发觉异常纯净。像清澈的水底,里边还映着她戴着口罩的影子,懵懵的在发愣。
言焓歪头看着她,定定半秒,手指朝她脸上伸了过来。
甄暖背脊僵直,脸被口罩捂着,没人看得到她惊讶又慌张的表情。口罩下方,她的脸成了小西红柿。
他食指和拇指伸过来,拉了下套在外层的那张口罩。给她调整好,他冲他眨了一下眼,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
一切只在一两秒之间。甄暖的心是凝滞的。最近,他是不是总在工作中“调戏”她?
对面的小松和大伟像两只自己玩耍的呆鹅,丝毫没注意这边。
甄暖收拾好纷乱的心绪,继续检查。
尸体在水里泡过,体表留下的信息少之又少。
很多外伤是死后在水底造成的,而真正在生前造成的伤都淡去了。
死者的头发脱落了大部分,头皮肿胀发软,无法用剃刀。
甄暖和助理们一根一束地拔。这个过程并不困难,头皮很软,拔头发就像拔刚栽下去的水田秧苗一般简单。
甄暖把头发和头皮清理一遍后,发现了七八粒白色的粉片。
“这好像是……墙壁上的涂料块儿。啊,很可能来自她被迫害的地点,那里的环境应该不太好。……转交痕检实验室。”
甄暖检查死者的耳朵:“耳膜没有破裂出血。”
“不是溺水?”小松道,“不然,水压会压迫耳膜。”
“下结论不能从单一的现象来,而应该从多个现象推理。”甄暖观察着死者的另一只耳朵,慢慢说,“比如干溺死。”
小松恍然大悟,大伟却不太明白:“干溺死?”
“嗯。意思是死者落水后,没有吸入太多的水,而是因咳嗽或恐慌,引起反射性痉挛,造成急性窒息;或刺激引起反射性迷走神经抑制,导致心跳骤停。年纪小的孩子容易干溺死。”
言焓静静听着。
她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朦朦胧胧,听上去比往常更柔软,但不会给人不信服之感。
因她一身白大褂,清丽而庄素,干净洁白的口罩遮住太过漂亮的脸,只留笔直而认真的眼神。这样一来,格外冷肃而有权威。
她说完一大串后,又轻轻道:“不过,干性溺死的说法,现在学术界还存有很大的争议。”
大伟“哦”地点头。
“我举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说明,判断死亡一定要多方面找现象。”甄暖认真道,“比如硅藻测试。”
小松:“如果落水时人活着,吸入河水,水里的硅藻会扩散到全身。可如果落水时已经死亡,硅藻有可能通过鼻子进入肺脏,但不会扩散至全身。”
“嗯。天然的证据是改变不了的。”甄暖道,“记得送一份肺部样本给微生物实验室,让他们分析硅藻,精确死亡时间。”
在确定死亡时间时,任何单一的现象如尸僵尸斑都是不准确的,往往需要多方面深层次的检测相结合。
鉴定死因,也是同样的道理。
……


IP属地:浙江385楼2014-12-1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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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暖掀起郑苗苗的眼睑:“眼粘膜,眼结膜有尖形、淤形出血。”
    小松奇怪:“咦?这是溺死的症状啊。”
    甄暖淡淡道:“同样,也是掐死的症状。”
    小松不好意思地耸一下肩膀。
    甄暖掀开死者的嘴,一大股恶臭,她被刺激地皱了眉,后退一大步。
    继续往下。从郑苗苗的指甲缝里抠出一点皮肉组织,又照例把她的体下毛发收集。
    “死者外.阴有青肿挫伤,□□撕裂……”郑苗苗在死前被性侵了。
    甄暖花了近三个半小时,才对郑苗苗完成尸检。
    一结束,小松和大伟都如同跑了马拉松一样瘫进椅子里伸展全身,腰酸背痛。
    甄暖看向言焓:“队长,病理实验完成了,我就写报告交给你。”
    言焓“嗯”一声,一边摘着口罩,目光落在她脱手套的手上,渐渐,敛起了眉,问:“你只戴了一双手套?”
    她纳闷:“我就一双手,难道还能戴两双?”
    言焓才摘到一半的口罩又重新戴回去。
    甄暖莫名其妙,总觉得他那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她清理好一切回去办公室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尾随着她。
    言焓插兜走在她身边,眼里隐约的笑意一刻没消。
    回到办公室,言焓给她交待事情时也不摘口罩:
    “已确定水塘不是抛尸地,我叫了徐思淼过来。等你和微生物实验室那边计算出落水时间后,让杜衡和徐思淼根据水速和水底实况模拟出落水地的范围……”
    正说着,徐思淼大步流星,一脸灿烂笑容地走进来:
    “言队你找我……”他一刹那间皱了眉,表情扭曲,“卧槽,什么味道?!”
    徐思淼捂住鼻子逃命般退回门边,一脸摧残至深的表情:“what the f۰uck!”
    甄暖不解,四处嗅了嗅,猛地发现在解剖室里呆久了不觉得,刚才一路随行的正是她手上的恶臭味。
    她惨叫一声,冲到水龙头边洗手。
    身后却传来言焓要笑不笑的声音:“洗不掉的。至少三天。”
    言焓!你怎么不去死!
    ……
    下午,甄暖去送报告。
    走到会议室门口,正好看见言焓低头翻看着资料往这边走,她赶紧凑上去。
    言焓听了脚步声抬头,见了她,先是愣一下,随即跟躲瘟疫一样立刻后退一步。
    甄暖有些不满:“需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幸灾乐祸。”
    言焓:“难道我要来个吻手礼?”
    “……”
    言焓眼神往她手上瞟,她的手皱巴巴的。
    “洗了多少遍?都快赶上死者的手了。泡成这样也不见得有效果。”
    “已经没那么臭了。”甄暖争辩,“不靠近根本就闻不到。”
    “是吗?”他低头贴过去,“我闻闻看。”
    她一吓,赶紧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结结巴巴道:“近……近了就……就闻得到了。”
    “就……就闻……闻得到了呀?”言焓学她。
    甄暖真想变出猫爪挠死他!
    她鼓起嘴巴,往室内走。
    言焓弯唇,稍稍倾身,伸手捏一下她的手心。
    她吓一跳,慌忙转身看他。会议室里都是人啊!
    言焓含着笑,不慌不忙看她着急哄哄的局促模样。
    刚才他是从背后牵她,不会有人看见,可甄暖还是羞得脖子红了。队长最近越来越……不正经。她在心里泪流满面,不知下次他的手会抓她哪里。
    ……


    IP属地:浙江386楼2014-12-11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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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挺欠的。”言焓靠在椅子背上,道,“这小丫头昨晚睡我那儿时,脾气就很不好。不过刚才真不是对你,我坐在这儿,她也不能和你怎么样,得有点儿职业操守不是?”
      甄暖背脊一僵,冤枉地看言焓。他微微眯着眼,有点儿危险。
      那男人这才松口:“那还给你吧。”他抓住甄暖,往言焓身上一推。
      甄暖摔进言焓怀里。
      言焓皱眉,她一身的烟酒味。
      周围人起哄:“看不出来啊,焓哥好这口?”
      “嗯,好这口。”他清冷的声音砸进她耳朵里。
      甄暖脸上火辣辣的,丢死人了。她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
      才跑进楼梯间,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你给我站住。”
      甄暖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了。她胆怯地回头,见他走过来,有些害怕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言焓倒是和颜悦色的,嗓音也低醇好听:“副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呵。”
      甄暖脸红,不敢说实话,懵懵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摇摇头。
      “长能耐了嗯?”
      “什......什么能耐?”她摸着墙壁,心虚地退后一步。
      “会对我撒谎了?”
      甄暖一讶,顿时明白他早就看穿,愈发慌张,立马就招了:“裴队说你不会同意,让我不告诉你。”
      “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还做?”
      “我想帮忙抓住坏人啊。”
      “抓人是该你管的事儿吗?”
      “等到我管的时候,都成死人了!”
      甄暖瞪大眼睛着他,理直气壮起来。
      言焓微眯起眼,看着她。
      她今天变得很不一样,一头俏皮的bobo短发,性感蓬松而又慵懒;一双猫儿般的琥珀色眼眸湿润而清亮,涂了一抹银灰色的眼影,看着却无辜而单纯。
      他拔脚朝她靠近。
      甄暖从他的眼神里嗅到了危险,哆嗦着又是一个退后。
      楼梯间里灯光昏暗,只有走廊暧昧的光照过来,气息不太对,而……
      他低低地问:“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怎,怎么会出意外呢。”甄暖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脚步不太稳,声音也在抖,“他们,化装成了便衣,都,知道我在哪儿呢。而且我,身上还有通,讯器。”
      “哦,是吗?”他奇怪地笑笑,“不如我们试一下,看看你遭遇侵害时,他们能在几秒内赶来。”
      甄暖深一脚浅一脚地后退,后脑勺磕到墙,退无可退了。
      她的眼神无处安放,他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光。
      他的脚磕碰到她的脚,身影把她笼罩起来。
      她呼吸困难:“你……要怎么试?”
      他不说,伸手勾住她的腰,把她的身板提起来抵在自己的胯上,低下头去,贴近她的耳朵和脖颈。
      甄暖吓得一动不敢动,浑身都是酥.麻的。
      却并非害怕与排斥。
      她心里又慌又痒,像坐船般在晃荡,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她身体里的反应便如排山倒海。
      她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被他握着腰,竟不敢推他,磕磕巴巴地说:“队……队长……”
      “谁是你队长?”
      “……你呀。”
      “在这儿,我难道不是你的服务对象?”
      她眼色惊惶,舌头都伸不直:“队……”
      他轻笑:“我也觉得对。”


      IP属地:浙江407楼2014-12-13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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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对呀。”她急懵了,“队……队长,你这么说话,同事们会听到的。”
        “听不到。刚才你被人推到我身上时,我关了你身上的通讯仪。”
        “……那……他们不会过来了?”她背后冒冷汗。
        “嗯,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找过来了。”他贴在她耳边,危险地说。“干什么他们都不会过来。”
        她战栗着,心跳如鼓,却一点儿不害怕。
        “队长,你离我太近了,不要那么近,好不好?”
        “觉得很难受?”
        “嗯。”
        “来之前没考虑到这些?”
        “……”她闷声,“队长,我错了。再不来了。”
        她认错,他仍不松开:“这种事情都敢做,却害怕恋爱?”
        甄暖狠狠一怔,张口结舌。
        他稍稍侧头,嘴唇贴在她火热的脸颊上:“你有胆说你不喜欢我。”
        一句话,刺激得甄暖的心要从胸口冲出来。她身体发软,贴在墙上呼吸困难:“我……我害怕。”
        “不要紧,等你不害怕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做什么?”
        “我就亲你。”
        “……”
        她不吭声,只管捏着他的衣袖哆嗦。她忧愁地揪揪眉毛,那天都和队长说清楚了,结果却像自说自话,队长依旧我行我素,还有得寸进尺的趋势。
        可她竟感到一股子不可思议的矛盾的惊喜。
        他松开她,后退一步,淡淡地睨着。
        她垂下脑袋,他突然松开她,她又有些遗憾和沮丧,更多是心慌。他要是再抱她一会儿,她会腿软得走不动道儿。
        他看她:“照过镜子看自己是什么样儿吗?”
        她耷拉着头,没精打采地哦一声:“我去把脸洗掉。”
        她转身要走,言焓拉住她,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甄暖浑身发毛,半晌才意识到他重新打开了她身上的通讯仪。
        言焓把手伸进她领口,她往后一缩,却不及他手快。
        他迅速扯出一小枚听筒,皱了眉:“裴海,苏雅,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甄暖一抖,暗叹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几秒前还对她柔情蜜意,现在就……不过,她心里偷偷地开心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抿唇笑,却撞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捂住嘴巴灰溜溜地跑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言焓扭着头,看她跑远,纤瘦的背影,蓬蓬的短发。他哼出一声,靠在墙壁上点烟,才把火打燃,手机又响了。
        “嗯?”他知道是千阳。
        “小火,可能来不及了,有人要杀我。”
        ”谁?”
        ”我不知道,相关的人。”
        他皱眉听他讲一会儿,说:“t计划你查到的组织者,给我一个名字。千阳,我要一个名字。”
        对方说了两个字。是言焓很熟悉的一个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判断。”
        ”小火,苗苗的失踪遇害,你以为是偶然吗?这次不一样了。”
        ”......”
        他挂了电话,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裴队他们几个全来了,看看言焓脸上乌云笼罩的样子,没人敢搭话。
        “谁的主意?”言焓把烟摁进白沙里。
        苏雅不做声,裴队道:“是我。”
        言焓看他身后还有几个二队的下属,没说重话,只道:“以后动我队里的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裴队叹了口气:“我也是想早点儿抓到这些人。就像你说的,受害者普遍年纪小,是清纯型,甄暖可以蒙混过关。”
        “那就保证她的安全。刚才我把她的通讯仪关闭了几分钟,你们知道吗?”
        裴队回头看自己的下属,后者挠头:“我去上厕所,没注意。想着守了那么久也没事……”裴队眼神一凛,后者不吱声了。
        “知道为什么你们来这么久一直没收获?”
        “什么?”
        “你们这幅样子不是来泡吧的。”
        几人互相打量,也发现无论从表情还是着装,自己都和酒吧里的人格格不入。
        “那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如果嫌疑人真来过这里,看到你们,也早跑掉了。”
        “……”
        言焓往外走:“早点收工回家。”
        二队的一位警察拿着通讯仪说:“甄暖,我们收工了。”
        “……”
        “甄暖,我们收工了。”
        “……”
        言焓立刻冲去洗手间。
        他飞跑到走廊尽头,踢开门,里边什么也没有,只有地板上的通讯仪,耳机线,和栗色的bobo短发。
        他飞速回头拿手狠指身后:“她要是出什么事,我宰了你们!”


        IP属地:浙江408楼2014-12-13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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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洗手间里空荡荡的,窗户大开,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言焓不做任何停留,跑到窗户边跳了出去。
          余光已瞥见可疑人物的方向,只有一个人,正扛着甄暖往停摩托车的地方跑。甄暖像麻布袋一样挂在他肩头,毫无反应。
          言焓两三步从窗台上跳下去追。
          那人已跑到摩托车停靠处,将毫无知觉的甄暖摔在车上,快速发动摩托车,轰隆隆往后一倒,车头转了个弯,加速朝路上冲去。
          言焓追到拐弯处,摩托车已扬长远去。
          他抬头望一眼四周的建筑,爬上一栋楼房的消防楼梯,急速跑去楼顶。他看一眼摩托车尾灯消失的方向,迅速心算出它接下来要经过的街区。
          黑夜笼罩,他在高低错落的屋顶上飞跃奔跑。夜风极大,吹得他的短发张扬。
          他从一栋栋院墙和栏杆上越过,摩托车在巷子里穿梭,他追逐着声音,沿着屋檐飞驰。
          终于,他一鼓作气跑到屋檐的尽头,而楼下的巷子里摩托车飞驰而来,即将和他的运动轨迹交汇。
          言焓看一眼摩托车和消防楼梯,心知跑下去来不及。
          他抓住楼顶的半边晾衣铁架和绳子,猛力一扯,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高速骤降至地面。
          摩托车刚好从他身边飞驰而过,言焓不等站稳,把手里的铁架插.进摩托车轮。
          车轮发出剧烈的轰响,铁棍急速搅动,划过楼房的水泥墙壁,一阵刺耳的剐蹭声刺破夜色。
          高速行驶的摩托车陡然减速,车上的人还努力想维持平衡,言焓已追上去一脚把他踢下车。
          摩托车失去平衡,眼见甄暖要倒下,言焓赶紧上前接住,她软软的一团落进他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言焓看见那人滚了几个圈要跑,先把甄暖放回地上,去抓那摩托车手。
          车手捡起铁棍子,大喊一声,朝言焓的头打过来。
          言焓抬腿一个前回踢,直击他手腕。
          棍子哐当砸地,年轻人痛得如断了掌,面容扭曲捂着手要逃,言焓又一个横踢,砍在他背上,后者哇一声趴倒在地。
          言焓拿出手铐,俯身去捞他肩膀,那人还不死心,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他砸去。言焓迅速侧身闪过,握住他的手肘横掌一砍。
          那人惨叫一声,在地上打滚。
          言焓站起身,冲他勾勾手:“起来。”
          那人年轻气盛,竟真重新捡起铁棍发起攻击,可人还没站稳,又被一个侧踢给撂趴下。
          言焓:“再起来。”
          这次,他死也不起来了,倒在地上哀嚎。
          言焓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直视他:“谁派你来的?”
          年轻人愣了一下,逞道:“老子是自己……”
          言焓一拳打在他腹部,他哇地一声伏在他手臂上,眼冒金星。
          “说!谁派你来抓她的?”
          “没有人。”
          言焓把他扔在地上,捡起那根铁棍,抵在他的胸口。
          他脸色冰冷,没有一丝情感:“现在,四周都没有人。”
          年轻人四处看,夜很黑,一个人也没有。
          “我从楼上骤降下来拦你,车速太快,你撞上这根棍子,刺穿了胸腔。”
          年轻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在地上滑行后退:“我真的不知道。有人在路边拦了我,说要我来酒吧里扯一根这女娃的头发。我是看她漂亮,就……我不知道是谁啊。”
          言焓判断出他说的真话,问:“拿到头发后怎么联系他?”
          “他说他会在玉泉路等我,要是过了10点没去,交易就取消。”
          言焓看一眼手表,已经10点了。
          他把年轻人的手铐在摩托车轮子上,又把另一只手锁在路边的栏杆上。
          言焓给裴队打了个电话,报告了位置,让他过来抓人。放下电话,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某种夜间的小动物在刨地。
          他回头看,甄暖在地上打了个滚,双手乱抓,双脚乱踢,在脱衣服。
          “……”


          IP属地:浙江420楼2014-12-14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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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过去看甄暖,她一刻不停歇地滚来滚去,长发散在地上像海藻。
            她小脸通红,小手胡乱抓着领口的衣服,脖子上锁骨上浮着明艳的粉色,像刚出生的小婴儿。
            他沉默地看她半刻,蹲下去把她扶起来,拍拍她头发上的纸屑,又掸掸她衣服上的灰尘。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一下子牢牢抱住他的腰身。言焓陡然顿了一下,身体像过了一阵电。
            他安静地低头看她,她还算乖巧,没有多余的动作,红红的脸蛋柔顺地贴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睛,深一口浅一口地用力呼吸着。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原本是要捡她头发上的枯枝,这一刻却忘了。
            手悬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然后握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松开。
            “呜……”她哀哀地呜咽,不肯松手,耍赖似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手臂将他的腰环得更紧。
            他蹲着,她不停往他身上挤,撞到了他两腿之间。把他刺激得脑子里蒙了一瞬。
            “甄暖?”他唤她一声。
            “呜……”她嘤嘤又哼哼,小身板在他身上一刻不停歇地拱啊拱,在撒娇。
            “把手松开。”
            “……好热……呜……”
            “好热你不松开?”
            “……好热……呜……”
            “再不放,出事了我不负责。”
            “……好热……呜……”她气得胡乱蹬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得刷刷响。
            “……”言焓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才和她进行这种神奇的对话。
            她埋头在他怀里,像在发脾气地蹭了一□子,却越抱越紧。
            下面也贴得越紧了。
            她简直是在磨他的命!
            他再次想掰开她的手,却并没有太用力,自然也就没有拗过她。
            他既流连又排斥,更是好笑又好气,无奈地问:“抱这么紧,你知道我是谁吗?”
            “队长……好热……呜……队长……”她娇娇地在他身上蹭。
            言焓的心不受控制地发麻,酥了一截。
            他再度低头看她。她还是乖乖地靠在他胸口,脸颊红扑扑的,微微撅着嘴,重重地困难地呼吸着。
            他看着她,安静道:“再不放,要出事了。”
            “好多花花……还有泡泡……”她嘀嘀咕咕,爪子在他胸口上挠来挠去。
            “……”言焓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出乎意料地轻盈。
            他看一眼绑在地上的人,又听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裴队和苏雅的声音。
            他想了想,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开了。
            ……


            IP属地:浙江421楼2014-12-14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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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她还是安分的,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也不乱动,就是把他的脖子箍得特别紧,跟小考拉抱大树似的。
              不知迷幻剂让她看到了什么,她一路都在自言自语,轻声地嘀嘀咕咕。
              言焓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也没兴趣听清。
              可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看她。这时候她已经不说话了,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他似乎想判断什么,低下头,凑到她脸颊和脖子附近,轻轻闻了闻。
              冷风嗖嗖的,他的心不可自抑地一颤。
              他不动声色地再次深嗅一下。她脖子发痒,呜呜一声扭过头来,睁开眼睛,湿润,笔直,近在咫尺。
              她看他几秒,张开嘴凑上去,含住了他的嘴唇。
              “……”
              言焓嘴上一片软糯湿濡。
              他愣了愣,立刻抬起头来,和她温热滚烫的唇瓣分开。
              她脑袋一滚,歪在他怀里,又变得乖顺服帖了。
              言焓心跳不太稳,暗道怀里是不是抱了一只小恶魔。
              ……
              言焓把甄暖抱到客房里,找了药让她喝下去,又给她脱衣服让她睡觉。
              她不太规矩,小身板热气腾腾,不住地往他怀里钻。
              隔着薄薄的内衣,她身体软得像水。
              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无辜极了,呆懵懵地望着他,发烫的脸蛋不停在他胸口蹭蹭,还在他脖子上啃了几口。蓬勃的热气直往他耳朵里灌。
              言焓有些狼狈,好不容易把她从自己身上揪下来,塞进被窝。
              眼不见心不烦。
              起身走几步,他回头看,刚才把她整个人蒙进被子里去了。此刻,白被子上一个鼓鼓的人形,时不时扑腾两下。
              他又走回来,掀开被子,把她的头露出来。
              她缩在床上,保持着婴儿蜷缩的姿势。
              他大手抬起她的脑袋,拉过枕头,把她安放上去,给她掖好被子,走出去。
              走出房门,言焓低头看看裤子上顶立起来的帐篷,去了洗手间。
              很久之后他从洗手间出来,想了想,又走到床边去看甄暖。
              喝过药后,她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点,呼吸也没有之前急促,渐渐匀缓下来。
              言焓掀开被子,把她的上衣往上撩起一半。
              阮云征捅的两道刀疤就留在那儿,她的肚皮平坦又白嫩,在月光下像珍珠,可那两道刀疤格外丑陋。
              他又往上掀了一点儿,她缺失肋骨的那处地方,并没有疤痕。
              他把她的衣服阖上,盖好被子,走了。
              ……


              IP属地:浙江422楼2014-12-14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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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暖醒来时觉得很温暖,她在被窝里滚了滚,感觉不对。
                睁开眼睛一看,这是哪里?!
                她腾地坐起身,想起昨晚在洗手间被人捏住嘴巴灌药的场景。她慌忙掀开被子看,外套和毛衣都脱掉了,可保暖内衣都好好的。
                她拉开领口,低头往里边一看,内衣也是。
                昨天见过队长。一定是队长救了她。队长在,才不会让她有事。昂~
                甄暖穿好衣服,趿拉上拖鞋往外跑,才拉开门就听见言焓浅浅的声音:“放开我好吗,我要去刷牙了。”
                甄暖一愣,他在和谁说话?
                “撒娇也是没用的。东西要自己吃,我不会再喂你。”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别抱着我了,松开好吗?”
                甄暖好奇地张望,就见言焓一身浅色白衣深色长裤,手握玻璃杯立在阳台上。那里竟有一整片草坪。他脚边有团灰不溜秋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走几步看,是两团懵懵懂懂的猫咪,抱着他的裤腿喵喵叫。
                “你养猫啊?”是软软的苏格兰折耳猫,还很幼小,软不隆冬呆呆萌萌地挤在一团。一个身体是小老虎般条纹的棕黑色,肚皮和四只小爪子却白白的;另一只是纯黑白条纹。
                言焓弯腰把他们拎开,两小只赖在地上打滚伸懒腰。
                甄暖蹲在草坪上,摸摸猫咪软晃晃的脑袋,又见花盆边还有只猫,似乎是两只猫咪的妈妈。它趴在地上晒太阳,不太爱动的样子。
                她好像听关小瑜说过,那只猫叫peni盘尼西林,这两小只一个阿莫,一个西林。
                言焓端来牛奶和猫粮,拍拍小猫咪的屁股。两小团猫球一样滚到碗边吧嗒吧嗒舔牛奶。
                “哪个是阿莫,哪个是西林啊?”
                “小老虎是阿莫,小奶牛是西林。”
                “小老虎,小奶牛……”她没想到言焓给猫咪起这么暖萌的昵称,她凑过去摸,口袋里的胖手套滑了出去。
                小阿莫黄澄澄的眼睛看过来,软趴趴的身子摇摇晃晃,努力站起,呜一下用爪子抱住胖手套。小西林也跟上来一起抓,甄暖的手套瞬间变成磨爪器。
                言焓伸手去抢救甄暖的手套,拎起来,两只猫咪和橡皮糖一样吊起来,跟晒猫干儿似的。
                小家伙们都不松手,无辜而柔软的猫眼齐刷刷盯着甄暖,一副求抱抱的呆软样儿。
                甄暖从言焓手里拿过手套,触碰到他的手指也未察觉。她小心翼翼把两个家伙放回去,哄小孩般柔柔软软地说:“乖啦,给你们玩了。呜呜~”
                她音质本就轻,换一下语气,就柔得滴出水来。
                言焓默了半晌,看她,忽然笑了:“你的眼睛挺像猫儿的。”
                “诶?哪有?”她迎着他专注而欣赏的眼神,脸唰一下红了。
                “像猫儿,琥珀色的。”他低下头,白皙修长的手指逗逗猫咪的下巴,猫咪仰着脑袋懒洋洋地眯眯笑。
                他想,她的眼睛的确是像猫儿的,晶亮澄澈,偏偏一点儿不特立独行,像苏格兰折耳,脆弱,柔软。
                他薄薄的嘴角边噙着一抹笑,又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有印象吗?”
                “没有。”
                “你亲过我。”
                甄暖一骇,心差点儿没从耳朵里跳出来。
                他抬头看她惊恐的样子,笑:“逗你的。”
                ……


                IP属地:浙江423楼2014-12-14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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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车厢里陷入同时失语后的安静。
                  甄暖急忙道:“如果是特地在等苗苗,那他们怎么知道苗苗在那个时间出门?难道那个同学找了什么借口,约好和苗苗见面?”
                  “不是。”言焓道,“查了苗苗的通话记录,那晚除了郑教授和郑夫人,她没给别人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电脑和手机的聊天工具里也没有相关的记录。这些即使是删除也可以查到。”
                  甄暖辩解:“有没有可能是之前口头约好?”
                  “之前约好,也不会临到出门了不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通知一下。”
                  “哦。”甄暖抠抠脑袋,“的确是这样哦。”
                  她稍稍赧然,自己为了推理而推理,太想当然,忽略了日常的生活习惯。
                  这种小细节也只有他那么较真了。
                  甄暖纳闷,微微有些着急:“又不是随机,又没有约好。他们怎么知道她会出来呢?或者说,他们怎么知道那天是苗苗爸爸的生日,她会晚上出门呢?”
                  言焓眸光闪闪望着前路,似乎笑了一下,人已拿起电话:
                  “徐思淼,查一下郑苗苗的QQ空间,微博,人人网,微信等所有社交媒体。她很可能在其中某一个上发过状态。找出当晚看过她即时状态的人,查出对方登陆时的ip地址。一个半小时,我要看到嫌疑人的名字和地址。”
                  那边,徐思淼骄傲地哼一声:“老大,你太小看我了,最多半小时!”
                  甄暖愣一愣,很快,眼中闪过欣喜和激动的光芒。
                  她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在心底暗暗道:对,一定要把那几个混蛋抓出来。
                  想必这是所有同事们的想法,大家伙儿都为郑苗苗的死憋着一股气,谁都想为郑教授和苗苗揪出凶手严惩凶手。
                  她和所有人一样,期盼,激动,更充满希望和信念。
                  一定不让死者含冤,为此,付出一切都行。
                  ……


                  IP属地:浙江431楼2014-12-15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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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在二楼朝南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很大,没什么家具。从黑黢黢的烧焦物来看,原本应该有一张很低的床,床头栏杆上绑着黑乎乎的手铐、铁链和皮革之类的东西。
                    口罩无法保护眼睛,烟雾熏得甄暖眼泪汪汪。
                    死者在门边的地上,黑漆漆一坨。
                    甄暖蹲下去,闻到了人肉烧糊的味道。
                    她粗略地扫一眼,死者的衣服已经全烧到肉里去了。
                    死者趴在地上。
                    甄暖想,贴着地上的那一面由于空气不足应该不会烧得那么彻底,她抬一下死者的手臂,想看看下边。
                    这一碰,手臂上烧焦的皮掉了下来,露出红彤彤的肉,渗着血水,还冒着热气。
                    甄暖:“……”
                    她心里咚咚的,小心地抬眸去看言焓,心想不要让他发现。
                    虽然两人在暧昧期,但老大今天心情不好,刚才还被打了一闷棍,别又做错什么被他逮着胖训一餐。
                    好在他并没有看这里。
                    甄暖舒了口气,偷偷抓住那块又硬又脆的衣服和皮肤烧焦物,想重新贴回死者的手臂上去,以便掩盖罪证。
                    可试了一两下,不仅原来的没贴回去,还多掉下来两块。
                    甄暖:“……”
                    她囧囧地捧着几块脆皮,傻了眼。
                    言焓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地响起,似笑非笑的:“别贴了,再贴整个人的壳都要被你弄掉了。”
                    甄暖头皮一炸,泪流满面,原来早就被看到了,还被抓了现行。
                    刚要主动认错,又听言焓说:“烧成这样的尸体,出现脆裂的情况很正常,把脱落的部分记好位置,搜集好就行。”
                    “是,队长。”甄暖抬头望他。
                    言焓见她口罩上一双泪水蒙蒙的眼,微微愣住,他欺身凑近她,柔下声音,道:
                    “我又没说你,你哭什么?嗯,遇上这种情况,我心情不好,但也没对你摆脸色啊。”
                    “不是啊。”她眨巴眨巴眼睛,泪水吧嗒吧嗒地掉,“被烟熏的。”
                    言焓:“……”
                    他瞬间变了脸,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
                    甄暖初步没检查到什么,想把死者翻过来,但决定还是等回解剖室再翻。
                    她精神抖擞地站起身,不想头顶猛地撞上一个人的下巴,砰一声脆脆的响,还夹杂着牙齿的咯吱声。
                    这一下撞得太恨,她脑子发震,捂着脑勺回头,惊了惊:“队长!”
                    言焓敛着眼,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
                    他用一种哭笑不得又怒又无语的眼睛盯她看了几秒,“啧啧”两声,随即把手里的护目镜推到她脸上。
                    下手稍稍有那么点儿不太客气。
                    甄暖被推得后退一步,赶紧用手臂托好眼镜。
                    再抬头懵懵看,人已再次转身走了。
                    他背影高挑笔直,看上去,微微低头揉着下巴。估计在想,这个下属怎么那么不省心。
                    她吐吐舌头,朝他的背影嚷:“队长,谢谢啊!”
                    他简直懒得理她。
                    消防队长也上来了,指着房间对言焓描述:“引发火灾的是汽油,起火点在门缝下边。门锁上了,是后来被火烧裂的。纵火犯从屋外的门缝里边点燃火焰,还不清楚死者当时有没有完全死亡。”
                    甄暖回头看那具趴在地上呈挣扎状的焦尸,有点毛骨悚然。
                    关小瑜提取了墙壁上的涂料块,准备带回去和在郑苗苗头发里发现的对比,以确定这里是否为囚禁地。
                    另外几个痕检员则蹲在地上往玻璃瓶里放鲁米诺过氧化钠和蒸馏水,摇晃几下塞上喷雾器,然后开始避光准备检查。
                    他们在屋子里挨处儿喷一遍,虽然房屋四处都烧黑了,但仍然检测到部分青白色的发光,一点一点的,像鬼火。
                    现场因为火势和消防用水破坏了一部分,无法判断出血量了。
                    甄暖立在漆黑却泛着荧光的屋内,有些瘆得慌。为了不影响他们工作,她先退了出去。
                    四周到处都是水,青烟浮在废墟上,看着像末世电影里才有的场景。
                    甄暖杵在走廊里,歪头想了想,来C-Lab一个月,她已经遇上好几种尸体类型。不知是幸或不幸。
                    她走了几步,看见言焓站在走廊尽头一间烧得漆黑的房子里。
                    消防队长也在,穿着厚厚的蓝黑防护服,上面几条黄色警示纹,看上去像一只可爱的大蜜蜂。
                    言焓在和消防队长说话:“看上去,这间房屋也烧得特别严重?”
                    “对。”
                    “起火点不是在那边吗?”言焓没回头,拇指越过肩膀往身后指了一下。
                    甄暖正对着他的指头,默默抿起嘴唇。
                    言焓说:“一路走过来,中间的房间并没烧得这么严重。”
                    “是的。”消防队长说,“这次火灾有两个起火点,这间房子里就有第二个。”他指向黑乎乎的电视柜,“在柜子上。”
                    言焓微微颔首:“辛苦了。”
                    “没有的事。”消防队长拍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有时间弟兄们一起聚聚。”
                    “一定。”言焓亦笑着,转身送他,就见甄暖立在门口好奇地张望。
                    他看看甄暖,又回头去继续看现场。
                    他在屋内走了一圈,边走手边往风衣口袋里摸,刚掏出烟盒的一角又塞了回去,没动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看什么?”
                    甄暖四处看看,发现他在和自己说话,答:“为什么凶手要烧这间屋子呢?”
                    言焓四处审度的目光落在电视柜下边,停住:“这里有他不想让警方发现的东西。”
                    他大步过去,迅速戴上手套,蹲下来拨弄着一排烧焦的盒子,渐渐俊眉蹙起,命令:“去把裴队长叫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甄暖很弱的问题,贴一个读者的评论,
                    [4楼] 网友:爱吃肉肉的 发表时间:2014-12-15 01:32:18
                    这也没办法吧,暖暖现在是一冷就骨头疼,她练不了武功的吧?而去记忆又只有几年,差不多是一个孩子在拼命往大人的世界钻,
                    。。。
                    比较一下夏时和甄暖的话,夏时是一个呆萌温柔的崭崭新新的洋娃娃,甄暖是一个呆萌温柔的身体相当于一堆废铁,不对,应该是一堆废布头的破娃娃。
                    她要是不弱那才怪了。
                    她的确缺点很多,耳根软,不切实际的爱心和责任感泛滥,不会趋利避害,考虑事情很不全面,随着感情来,不会理性分析,正常人想得到的问题她都想不到。
                    但讨喜或者不讨喜,她都会是那样。


                    IP属地:浙江433楼2014-12-15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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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甄暖“哦”一声,刚要下楼,言焓叫住她:“算了,你别动。”他轻皱着眉,嘴上却笑了一声,说,“别过会儿滚下去了。”
                      甄暖一头黑线,这话说得像她是一个球似的。
                      她瘪嘴:“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路?”心里却是温暖的。
                      “那可真说不准。”他起身,“我发现你呀,事故体质。小心点,注意安全别出事。队里经费少,别全给你工伤医药费了。”
                      前几句还好好的,后边就全部变味儿了。甄暖心想,他嘴里从来就没有好话!
                      “有医保的。”她哼一声。
                      言焓走到窗户边,探出头去,对楼下唤了声:“裴队。”
                      裴海很快上来。
                      言焓:“你们队经常搞这种案子,有经验。我们之前推断说,这几人作案过很多次。”
                      “是。第一次就开车候着抢人的很少,选在家附近的也少,像这样配合默契一次就成功也是磨合过,有经验。以前他们肯定选过更偏僻无人的地段实施。”
                      言焓低头拍着手套上的灰,问:“你开会时说,这几个月都没有未解决的相似案子?”
                      “对。”
                      “意思就是受害者都没报案?”
                      “对。”裴队凝眉,“就像你之前说的,这点的确奇怪。”
                      甄暖小声插嘴:“不是说受害者年龄比较小吗?”
                      裴队想了一会儿,说:“不对,通常我们说1个报警的受害者背后有5个选择沉默,但很少出现所有人都不报警的情况。年龄小是一部分原因,可这几年因为清理积案,队里组织了大量宣传,电视,广告牌,公交站,入社区,号召受害者站出来将罪犯绳之以法。警方会绝对保护她们的*。按理说,不会出现所有人都沉默的境况。
                      这个问题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不太明白。”
                      “因为这个,”言焓重新蹲了下去,“受害者有把柄在他们手里。”
                      电视柜下方一个碟片播放器,再下边是一排被烧得黑漆漆的盒子,仿佛一碰就会碎。
                      裴队稍惊,“这么多?”
                      言焓戴着白手套的手微微握了握拳头,语气有些冷:
                      “只怕都是像苗苗这样的未成年女生,她们年纪小,心理脆弱,不够成熟。遇到这种事不太可能像成年女性一样冷静斟酌去报警。加上有录像带,就更不敢了。而且施暴者不止一人,即使谁想过报警,也害怕如果警方只抓到一个,会惹怒同伙曝光录像。”
                      任是裴队这种常年和此类案件打交道的人,也压抑着愤怒狠狠捶了一下地面。
                      电视柜上烧焦的录影带数量太庞大了。
                      甄暖远远粗略地看一眼,貌似有三四十盘。
                      裴队说:“那迷药有一部分也是为了方便录像。”
                      正说着,谭哥从楼下跑上来:“言队,死者资料拿到了。叫罗韩,16岁,高中辍学后一直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成天骑着摩托车在街上飙车闲逛。”
                      裴队接过资料看一眼:“这应该不是和郑苗苗搭讪的人。”
                      言焓问:“他同伴的线索?”
                      谭哥为难,又愤懑:“罗韩是从县上来的,辍学前的同学朋友不在这儿。他爸妈都忙生意没时间管儿子。黑子他们去问过,别说他的朋友,连他一天到晚在哪儿他们都不清楚,只晓得给钱。通信记录也查了,电话很少,联系人排查过,没发现异常,我们怀疑他有别的号码。”
                      言焓沉默。
                      原以为案情会有重大进展,没想再次陷入死胡同。
                      但他很快说:“叫侦察队的人重新查苗苗的同学,就按我今早跟你说的。当时车上很可能有一个女生。”
                      谭哥点头。
                      言焓又问:“这房子是谁的?”
                      “罗韩他爸妈租的仓库,楼下堆杂货。楼上的床是偶尔等货时休息睡觉用的。他爸妈半个月才来一回。冬天是销售淡季,来的频率就更低了。”
                      言焓思索半刻,再问:“你刚说罗韩开摩托车?”
                      “对?”
                      “没有汽车?”
                      “他父母说,没有。”
                      “很好。”言焓道,“当晚的汽车不是他的。你告诉苏阳,虽然特意躲过了案发地西边大街上的摄像头,可他们还是要从居民小区离开。把小区所有出口街道附近的摄像头都好好查一番,一定要把那辆车找出来。”


                      IP属地:浙江438楼2014-12-16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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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裴海抓了抓脑袋:“希望今天的案子能找到一些头绪,找出杀死罗韩的人或许就可以透露同伙的信息。罗韩的死很可能是同伙内斗。”
                        言焓不置可否。
                        到现场时那种隐隐不对的感觉,似乎更明晰了。
                        他沉思半刻,忽然对谭哥道:“放记者进来报道,除了罗韩的姓名,一切信息都让他们宣传出去。”
                        谭哥不解,问为什么,可言焓沉默不理。
                        ……
                        甄暖回头,见案发房间的门开了,秦姝也戴着口罩上楼来。
                        她返身回去,痕检员们拍照取证完毕,重新拉开帘子,让室内重归光亮。秦姝正听痕检员描述着血迹状况。
                        甄暖并没待多久,关小瑜他们在继续工作,她等助理把尸体搬下楼,就先乘车离开了。
                        法医组的人很快回去解剖室。
                        甄暖他们把死者搬上解剖台,让他正面朝上。即使这个过程中他们异常小心,焦尸上还是悉窣地掉下很多块皮。
                        背后血肉模糊。
                        死者的正面也烧伤严重,紧贴地面的部位损伤相对较轻。可脸已经完全毁了。
                        甄暖这次没主刀,而是交给小松大伟他们。
                        她在一旁叮嘱:“先提取血液检查一氧化碳。烧伤部分取样,检查有无蛋白质反应。另外检查鼻腔气管呼吸道,有无灰炭黏着、内壁粘膜灼伤。
                        我先看看他是否死于火灾。”
                        ……
                        另一边,
                        痕检组在火灾现场并没发现有用线索,除了一些模糊损坏的血迹,诸如指纹毛发纤维之类的证据都没发现,全被火烧了。
                        收工回去的路上,言焓开着车,沉默而冷静。
                        秦姝坐在一旁,看着他略微绷紧的侧脸,轻声道:“怎么了?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案子,你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言焓不做声。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几乎就是肯定。
                        秦姝轻声地自言自语:“那些血迹被毁掉不少,看上去星星点点的很小。但四面八方都有,有的甚至飞溅到天花板上。死者受伤应该很重,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使火灾也掩盖不了。我想,会不会有人用药剂擦拭溶解掉了。”
                        言焓还是不吭声,眼神却愈发幽暗。
                        死者受伤严重,已经会死,为什么还用火烧。如果放火是为了掩盖死者的真面目,在死者家租的楼里放火,无疑是没用的。
                        放火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死者信息,而是为了消除凶手留下的痕迹。
                        他很清楚,知道要除掉痕迹,可他很狂乱,根本没心情去管这些细节,只能愤怒地用火烧,毁灭发生在那里的一切。
                        还有,如果是同伴,录影带如此宝贵的记录为什么要烧掉,为什么不带走?
                        最后,为什么会有两个起火点?为什么特地跑去那个房间第二次放火,不是为了不让警方发现,而是……
                        那些东西让他愤怒憎恨。
                        言焓沉默着,狠狠踩动油门,同时,他终于拿起了电话。
                        ……
                        C-Lab病理实验室。
                        甄暖坐在显微镜前观察,在实验台上做了一系列实验,结果让她些许吃惊。
                        死者的血液里有极其微量的一氧化碳,烧伤处的蛋白质反应呈阳性,气管内壁灼伤明显。他被泼上汽油点火时还活着,但很可能已经休克无意识了。
                        血液里的一氧化碳浓度极低,他死得很快。
                        甄暖拿了结果,走出实验室,准备去解剖房,却见郑容教授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郑教授?”她诧异,“您今天来上班?”
                        “不,想起以后不会干这行了,有些事和你交代一下。你跟我进来。”
                        甄暖看着他憔悴的背影,很心酸,想开口安慰一下,可突然发现这种痛无法纾解。不是说女儿突发急症去世了,这样的事,根本无法安慰。
                        提一次都是捅刀。
                        郑容声音沙哑,却条理清晰,毫无遗漏地交代他手头上未完成的研究,未写完的论文,未探索的课题,一项一项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他让她在法医工作的间隙多探索,多研究,在病理学上开辟出新发现,更好地运用到法医工作上,为死者申冤。
                        甄暖看他把他毕生的科研心血一摞一摞地交给她,不禁潸然泪下。
                        她哽咽:“郑教授……”
                        “这项非那西汀与胃炎的课题我进行了大半,对你以后研究毒物学或许有帮助。”郑容仿佛看不见她的悲伤,兀自叮嘱。
                        他把所有事吩咐完,说:“我抽空看了你最近独自完成的尸检录像和法医报告,包括……包括苗苗的。”
                        他微微笑了,一如往常那个和煦又谦逊的老师,拍拍她的肩膀,终于安心一般,“甄暖,你做的很好,法医实验室交给你,我放心了。”
                        ……
                        郑教授交代完一切,离开了。
                        甄暖立在走廊里,静静望着郑容教授。
                        他在走廊里远去的背影,缓慢而寂静,仿佛一具抛开了尘世一切,没有希望的躯壳。
                        她悲伤不能自抑,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
                        过了一会儿,
                        甄暖整理好自己,走进解剖室。
                        小松见了她,忙报告:“甄老师,这人身上伤痕太多了。胸腹部被捅了二十几刀。”
                        “二十几刀?”甄暖惊诧,“不可能,点火时他还活着,当然,应该失去意识了。但凶手不可能速度那么快。”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大伟拿着手术刀指给她看,“这些刀,刀刀避开致命处,避开内脏等重要器官,专门往神经密集的地方扎。”
                        “这……”甄暖心寒,“听着像懂人体解剖学,这时在用刑,是特地在虐待……”
                        她狠狠一愣,心沉入谷底,一阵阵地发凉。
                        “还有……”大伟又指了一下死者的裆部:“生.殖.器官被剁烂了。”
                        甄暖的手剧烈发抖,材料全掉在地上。
                        一瞬间,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就冲出门。
                        她脑子里全空了,一路奔跑,走廊电梯都在眼前满世界地旋转。
                        她跑出电梯,穿过大厅,冲进院子,却见郑容的车飞驰而去。
                        “老师!郑老师!!”甄暖尖叫,哭喊,在北风里奋力奔跑,用尽全身力气一路追。
                        她的对面,无数的警察正从楼上冲下来。
                        “老师!郑老师!老师!”她又哭又喊,泪流满面。一刻不停歇地追,竟扑上去拉他的车门。
                        可郑容不会停车,拖着她飞驰出去。
                        加速不停的车冲出了院子,猛地一拐弯,巨大的离心力把甄暖甩上后备箱,飞速抛落着滚到地上。
                        她跌滚去路中央,而言焓的车正朝她高速冲来。
                        黑色的车轮朝她碾过去,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心跳瞬间停止。


                        IP属地:浙江439楼2014-12-16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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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病房的路上,甄暖问护士:“19号就是今天,警察把王子轩保护起来,郑教授要杀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没,王子轩从前天开始就下落不明。”
                          “怎么会?”
                          “新闻说,王家父母从王子轩手机里发现一段语音留言,是郑教授发的。大意是王子轩这些天去过哪里干过什么事他都知道。郑教授提出一个约定。
                          要么,他被警方保护一时,郑教授会潜伏在四周,等警方松懈时杀了他,耗上一辈子也行。出国也没用,郑教授有美国护照。
                          要么,给他一天时间。12月19号来杀他,他不能离开誉城,如果他不依靠警方的保护躲过了。郑教授就自杀,在这天随妻女而去。”
                          “这……”甄暖瞠目结舌,闻所未闻,“王子轩答应了?”
                          “他前天晚上消失不是最好的证明?手机电脑都没带,因为郑教授告诉他,警方可以用手机和无线网络追踪到他。如果王子轩报警,警方在12月19号结束前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他们的协定就取消。”
                          甄暖从心底最深处发凉。
                          郑教授利用王子轩年轻怕死不信警方又孤勇自负的心理,设计的这一招可真狠。
                          他这是孤注一掷了啊!
                          为何此刻,她心里的天平开始向违背正确的那一方倾斜?
                          她的心乱成一团麻,被扶下轮椅坐上沙发,又听护士说:“真希望郑教授杀了他为苗苗报仇。”
                          甄暖抬头望她:“可杀人是犯法的,郑教授杀了人,他也得受处罚呀。”
                          “现在讲这些大道理没用。旁观者都可以理智地说不能以暴制暴,对社会秩序不好。可你觉得郑教授在乎这些虚无缥缈冠冕堂皇的东西吗?是,杀了仇人,他女儿也活不过来,可他是人,他会恨呐。
                          有些仇恨就是你死我活,说千百遍道理都讲不通。不挨到自己头上,谁都可以清醒地分析。”护士叹息,
                          “他根本不怕受罚,你觉得不让他报仇是为他好,可他觉得不报仇他宁愿死。”
                          甄暖竟无可反驳。
                          ……
                          打开电视,新闻滚动播放着誉城乃至全国都高度关注的案件,全国热议,公安部都给誉城下了通牒。刑警队的压力空前巨大。
                          记者在各个现场慷慨激昂报道,专家学者、各地警察、路人过客全在接受采访谈观点。
                          支持的有,抨击的也不少。
                          “求你们不要再报道了。”甄暖低下头呜咽,心都搅成一团,“大家都疯了吗?把他的痛苦当做一场盛宴,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他更无法回头了。”
                          甄暖难受至极,正要关电视,意外看到一个记者在王子轩家外围蹲守。他们进不去,只能在王家院子外观望,一栋异常豪华的别墅。
                          视频一角,隔着院墙栏杆,甄暖看见院子里远远的言焓的身影,黑色的风衣,高高瘦瘦的,手里拿着什么,从侧门走出来闪去别墅后边不见了。
                          她等了一会儿,猜想他已经点上烟不至打扰,才拨通他的手机。
                          听筒才响了一两声,电话就接起来。
                          他知道是她,并没有打招呼。
                          甄暖捧着手机,听那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他深深浅浅的呼吸,是在抽烟。
                          她低低地唤一声:“队长。”
                          “嗯?”
                          她忍了忍,可一张口便委屈哽咽:“你救救郑老师。”
                          一秒,两秒,那头,风在吹,萧索无情,像吹了几个千年。
                          “甄暖,”他很少如此嗓音低沉地唤她的名字,“你所说的救赎,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
                          他问:“救什么?救他的身,让他不多杀一个人,还是救他的心,让他完成夙愿?”
                          “救不了。”他极浅地轻嘲一声,“甄暖,我救不了。”
                          ……
                          ……


                          IP属地:浙江500楼2014-12-19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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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医院走廊安安静静的。
                            沈弋收起电话,皱了眉,王子轩跟丢了。除了他的人,还有人在跟踪王子轩,对方似乎也跟丢了。
                            他推开病房的门,甄暖手里捧着一个胖嘟嘟的剥了皮的橘子,表情呆呆憨憨的,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
                            新闻里仍实时播报着当下最引人关注的事件。
                            誉城公安大院外,驻扎的记者对着电视机镜头做报道:
                            “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近48小时,由于警方谢绝任何采访,我们并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情况。但这期间不断有警察和专家出入,据我们推测,警方认为王子轩就在誉城市内,他们出动了大量警力在誉城范围内寻找,但照目前形势来看,还没有结果。
                            现在正好是10点30分,也就是说离12月5号结束只有1个半小时了。主持人。”
                            屏幕左侧的现场主持人用一贯端庄有序的语调说:“这么说,王子轩到目前为止藏得很好很安全,是吗?”
                            右侧的现场记者冻得脸色苍白,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是的。但警方有另几个分队在找‘杀手令’的发起人郑容,同样也是杳无音讯。郑容是否已经得知王子轩下落,是否已得手,是否正在寻找,是否能先于警方找到,这些都不得而知。主持人。”
                            主持人说辛苦了。
                            镜头切换到演播室,主持人问专家的看法,大家各抒己见。
                            “警方如果要找一个人,他们可用的方式方法和资源途径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但这次情况比较棘手,因为时间太紧急。所以很难判断最后的结果是如何。”
                            专家表示:“郑容这种行为无疑是错误而且偏激的。惩罚罪恶不能靠个体的报仇,不然社会就乱套了。一切都可以好好说,走正规的渠道来申诉。”
                            于是,主持人播放了一段路人采访,是一个抱着小女儿的年轻妈妈:“要是我啊,得分情况。能走正规渠道解决,谁愿意当逃犯在外边流浪啊。不是逼到那份上,一个好人哪愿意当杀人犯?不是走法也解决不了吗?”
                            专家们笑了笑,很快又回到警方身上:“现在警察很为难,要是保住王子轩,郑容自杀,这笔账会算到警方头上。反过来,如果王子轩死了,警方的境遇可就更难了。刑警队里肯定是有人要出来接受处分的。”
                            甄暖愣愣盯着,眼睛却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
                            沈弋坐到她身边,把刚才他出去时剥的橘子从她手里拿过来,掰成小瓣儿,说:“现在都不肯吃我的东西了?”
                            甄暖掀开被子下床:“不是,我要去一个地方。现在!”
                            她想到了!她知道王子轩藏哪儿了!
                            ……
                            ……
                            时近深冬,夜里的温度低到零下。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在寒风中裹着衣服匆匆走过。
                            便利店边有个流浪的乞丐,腿脚不好,佝偻着身体,慢慢挪动。
                            店里灯火通明,两个服务员捧着热茶在聊天:
                            “诶,你看新闻了没?听说警察在dna数据库找到了郑苗苗的双胞胎姐妹呢!”
                            “啊?苗苗不是独生女吗?”
                            “警方没细说,或许是以前走丢了一个?唉,希望郑教授能够回心转意,虽然王子轩那种人该死,可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啊。再说,现在还有一个女儿,这世上也有牵挂不是吗?”
                            “我倒希望郑教授杀了那畜生,别让他以后继续害人。”
                            “你这么说可不对。你想让王子轩死,就得赔进郑教授去?”
                            店外的乞丐停了一秒,复而前行,慢慢朝街角的电话亭走去。
                            ……
                            乞丐拉上了电话亭的门,风关在外边,他觉得温暖了一点儿。
                            110,这个电话是不用付费的。
                            他伸出干裂灰白的手,去够电话听筒,可突然“叮铃铃”一声,公用电话亭响了。
                            他愣了一下,接起来拿到耳边。
                            “郑先生,上次我告诉您害死您女儿的凶手,您还满意吗?”
                            “……”
                            “今天又给您送礼物来了。您知道您的另一位女儿是谁吗?”
                            “……”
                            “对了,您应该知道,您的宝贝女儿郑苗苗之所以被王子轩看上,是因为她的同学聂婷婷的推荐。您似乎恨那个叫聂婷婷的孩子。”
                            “……”握电话的手在颤抖。
                            “您的女儿就是那个叫聂婷婷的孩子呢。她还不知道苗苗和她的关系。她虽然是您的女儿,可她早就是陌生人了,她害死苗苗,让苗苗受尽折磨,惨死在那几个男孩的身……”
                            “啪”一声,他把听筒摁回了原位。
                            他扶着玻璃门,用力呼吸着。良久,他抬头看电话键盘上的数字,但他没有再提起。
                            最终,他转身推开门,消失在冬夜里。


                            IP属地:浙江512楼2014-12-20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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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四周无边的黑暗里,有无数只枪口正对着自己。他却加快脚步前行。
                              纵横交错的探照灯里纷纷扬扬地闪起雪花。他定睛一看,抬手去接。真的是雪,冰沁沁的,落在指尖就化了。
                              一片片的雪花在光影里飞舞,被风卷得漂泊无依。
                              几步开外,王子轩看见郑容眼中近乎灰飞烟灭的寂静,吓傻了,连哭喊都不会了。
                              特警队员全部就位,程副队等刑警也迅速涌上天台。
                              “郑先生!请你放下武器!”程副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冬夜安静的居民小区里,红色蓝色的彩灯照耀着一条条巷道,千家百户接二连三亮起了灯。唯独中心的这座小楼,窗户漆黑。只有屋顶上白光爆炸,雪花飞舞。
                              附近的居民瑟缩在冷风里哭喊:“郑老师,你快下来,快下来啊。”
                              孩子们也哇哇大哭:“郑叔叔,郑叔叔!”
                              他什么也听不见,朝王子轩扑去。距离太远,警察已经追不上他。
                              “郑先生!不要再靠近,不然,警方会开枪的。”程副队急得要疯了,“郑教授!郑老师!请你停下来!”
                              “郑教授!求你停下!”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在愈来愈浓的灯光和雪花里,坚定而决绝。
                              这条路,他停不下去了啊。
                              脚底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每个冬天,它都会在雪夜里透出温暖的灯光。无数次加夜班回来,一转角看见,整天的疲惫和冷清都被驱散了。
                              而如今,他的脚底是一座坟墓,一堆废墟。这世上,再也没人为他在冬夜归家的路上点灯了。
                              他冲到尽头,王子轩跳起身要跑,却被他的手臂牢牢摁住,扬起的手术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像一滴泪,像无数次那样熟练而利落地落向仇人的脖颈。
                              一瞬间,他高高地仰起头,张大眼睛望向天空。
                              冬天的夜,美得惊心动魄。天空中白光交错,愈来愈密的雪花像厚厚的棉絮扑面而来,美得叫人窒息。
                              无法呼吸。
                              那晶莹剔透层层叠叠的雪花里,女孩笑呵呵地说:“爸爸,你说今年誉城什么时候下雪呢?妈妈也会等得到的吧。我们一起看……熬过冬天吧……”
                              今年,誉城的冬天太冷,熬不过去了……
                              ……
                              当甄暖疯了般冲到郑家小院的后巷时,
                              就看到,
                              漆黑的夜里,探照灯在楼顶汇聚成一个点,郑教授扬着手术刀,像一位指挥家立在白雪纷飞的夜里,雕塑般一动不动。
                              北风吹得人骨头都凉了,呼啸着像谁在悲戚大哭,它吹起郑教授的衣裳,他像风筝一样向后倒去,翻过栏杆,坠落下来。
                              哐当一声,正正掉在甄暖面前。
                              他握着心爱的手术刀,眉心一枚鲜红发黑的子弹孔。
                              寂静的雪花一片片坠入他大睁的眼睛里,像在流泪。
                              甄暖死死盯着他,在刺骨的风里一下一下地深呼吸。足足十下后,她突然就要冲过去。
                              可沈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的身子拧过来摁进怀里。
                              她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一声不吭地在他怀里挣扎,像被困的小兽,可怎么也挣不开。
                              她终于放弃,抵在他肩头,痛苦地张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眼泪疯狂地落了下来。
                              ……
                              身后几辆车飞驰过来急停。
                              言焓迅速从越野车上下来,就看见漫天纷飞的大雪里,甄暖伏在沈弋怀里哭泣。
                              ......
                              几天前......
                              ”给我一个名字,千阳,我要一个名字。”
                              ”郑容。”


                              IP属地:浙江522楼2014-12-21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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