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决定继续西藏的行程，在网上约好的驴友这一日在林芝全部集结，加上我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年龄都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由于年纪差不多，大家很快相处融洽。
张峰年龄最长，且来过西藏两三次，对当地的情况比我们熟悉，便让他当领队。此次的目的地是墨脱，墨脱的风景不似人间，但传说想看墨脱的美景，便先要付出死的觉悟。
由于去墨脱的路程险恶，中途很多都是一线崖，我们将一部分物品寄存在旅馆，背着一些食物和衣物轻装上路。按照着网上的攻略，一路上倒也无事。
“大家注意，路上千万不要和陌生人接触，也不要接受陌生人给你的任何东西。”张峰紧张地叮嘱我们。
我知道，再往前就进入门巴族居住的区域，据说门巴族善于下毒，他们能将山林的瘴气或植物的根茎汁液炼成剧毒物，而且他们擅长下蛊，这蛊能精确到他们指定的任何时间发作。至于门巴人为何要向人下毒，说法就众说纷纭。
门巴人相信福气是可以转移，他们认为把有福气的人杀死后，福气会转移到他们身上。像胖子、或者长得很漂亮，有钱的人，这些都是他们认为有福气的人。
七人队伍中小王是个胖子，180斤的体重，我们不禁都将担忧的目光看向他。
他恨恨地瞧着我们，道：“说不定他们认为你们年轻，杀死你们会使他们变年轻。”
这句话把我们吓得不轻，人人自危。
横亘在面前的白色山峦是多雄拉雪山，这座雪山是去墨脱的必经之路，多雄拉雪山一天之间气候多变，下午一点后雪山会起浓雾，如果没有及时翻过雪山的人便会冻死在山上。
我捧起一抔雪，雪白的颜色让我想起鹿晗洁白的僧袍，在风里曾不经意掠过我的脸颊。我想起他清冽的气息，如这雪般冷凝。
走在后面的兰芳突然尖叫一声，我们赶紧回头，兰芳抱着脚坐在雪地上，满脸痛苦之色。“我被蛇咬了。”
我惊讶极了，这雪山上怎么会有蛇呢，但兰芳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是看到一条大青蛇。
张峰镇定地用布条绑住兰芳的小腿以阻止蛇毒向心脉蔓延，一边催促我们前行，一边扶起兰芳，刚往前走出几步，兰芳又突然大叫一声，脸色煞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3．
兰芳死了，死于蛇毒。
这当然只是一个意外，一条蛇突然冒出来，恰好就咬到了兰芳。由于山高路险，我们只得将兰芳的遗体放在多雄拉雪山。
其实能埋葬在雪山也是一种幸事，身体会永远保持青春不变。我想，这说不定就是他住在雪山下的原因吧。
翻过了雪山便进入了浓密的丛林，汩汩的流水，啼叫的山鸟，藏在泥土里的虫鸣，在一瞬间我们经历了从冬到夏，似乎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大概刚刚闯过生死劫，大家都感到极端的饥饿，便有人提议先进餐再走。我坐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墩上喘气，小王自告奋勇地去拿食物，张峰嘲笑他是想偷吃。
“蛇蛇蛇——”小王惊恐地叫起来。
我大吃一惊，顺着小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大青蛇盘在我们装食物的布袋里。布袋打开后，这条蛇便哧溜地钻出来，但它并没有逃走，头和尾部向天空竖起，张着嘴，血红的信子吐出来。
张峰拾起一块大石头朝它砸过去，没砸中，那条蛇忽地蹿进草丛不见了。
小王仍是呆在那里不动。
“小王你没事吧，没被蛇咬中吧。”我担忧地走近他。
他的目光呆滞，左手握在右手腕上，右手背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迹。“小王被蛇咬了。”我不禁尖叫出声。
只见张峰拿着一把刀冲过来，着势要砍掉小王的手，但还是慢了一步，顷刻间小王的脸上罩上一层黑雾，扑通一声仰面倒去。
这突发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目的地还没到达，队伍中有两个人便已经意外身故，我瞅着张峰道：“还往前走吗？”
张峰沉默半晌，咬牙道：“走，继续往前走。”
他将装食物的布袋系紧背在肩上，大踏步往前走去，我略微愣了一下便赶紧跟在他身后。
这时已是黄昏，我们一行五人却似乎有些迷路，没有找到攻略中提及的客栈，这说明今夜我们必须露宿荒野。为了不被蛇虫咬伤，我们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强打着精神说了一宿话。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刘江去溪水边洗脸，他蹲下我便瞧见一条大青蛇从溪水中一晃而过。“小心！有蛇。”
　　

　　4．
刘江也死了，这是队伍中死去的第三个人，同样是中蛇毒而死。“有一条蛇一直在跟着我们，它阻止我们去墨脱。”张峰冷静地分析。
“我认得那条蛇。”我决定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诉大家，几天前我曾在树林中目睹一条大青蛇追袭一只青蛙，当时顽皮心起，便用石头掷那只大青蛇，可是没想到自己反被蛇咬伤昏迷。“后来我被一个和尚救了。”
我省略了自己看中那个和尚的事，当然也不会说是因为自己三次骚扰那个和尚，从而被他赶出庙。
“蛇的报复心理最强。”
我相信张峰的话，这条蛇确实一直从林芝就开始跟着我们，它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全部杀死。四个人讨论的结果是决定原路返回，避免有更多的人员死伤。
翻过多雄拉雪山我们再次回到林芝，原来的七人现在却只有四人，我们再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西藏，打算立即坐火车回到各自城市。不过我仍是决定在临走前购买一些纪念品，权当来西藏一场。
甚至我还打算去那座小小的佛堂看他，进行最后一次的表白。
张峰三人留在旅馆整理行装，并且还要向当地公安局通告此次墨脱之行的意外事故，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便独自一人去林芝最热闹的市集买转经筒和藏刀。
和当地人讨价还价半天，买了两把锋利的藏刀，刚把刀塞进包中便感觉到脚上有一股凉嗖嗖的寒意。我没有在意，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难道还会有蛇出没不成。
直到有个人惊叫起来，他指着我的脚露出恐慌的神情。
“蛇……”
这个字眼实在是太熟悉了，我神经反射地跳起来，低下头一看只见左脚踝上盘着一条蛇，正是那条折磨我两日的大青蛇。
死亡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
我无法想得到在这拥挤的人流中，神佛的眼皮底下，那条蛇还会孜孜不倦地追踪我们，将我们杀死以后快。“佛呀！你不是普渡众生吗？为什么连弱小的百姓都保护不了。”我不禁悲愤出声。
顿时两眼一着黑，人事不知。

　　5．
映进眼底是他被风追逐的背影，白衣胜雪，落寞地伫立在窗前。“又是你救了我。”我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起，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老天的安排。
他试图想要推开我，但我抱得很紧，他只得一根根地掰开我的手指，我的手指被他掰得疼了只能放开。他这才转过身，看着我正色地道：“贫僧鹿晗，不打扰施主休息。”说着，他便挥着衣袖出去。
他又在提醒我他是个和尚，我完全不在意，和尚他是人，他不是佛，他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只不过他在克制，否则他不会三番两次地救我。
但是，诱惑一个和尚比诱惑一个普通男人真的罪恶许多。
“允儿。”张峰推开门进来。
我一见他大喜，张峰告诉我，他们没有买到回家的火车票，因为恰逢暴雨，铁路被冲断目前正在抢修中，需要缓上三四日才行。
“木木和曾靖呢。”
“也在这里。是那个叫鹿晗的和尚去旅馆告诉我们你在这里，他还邀请我们住在庙里。”
我有些迷糊，鹿晗这人生性淡漠，怎么会主动邀请陌生人在庙中住宿呢。我懒得往深处想，只当鹿晗突发善心了。我将自己在闹市中被大青蛇咬伤的经过讲给张峰听，他听完沉默不语。
“看来这条蛇是纯心和我们杠上了，他的目的不是要阻止我们去墨脱，而是要杀死我们所有的人。”
我们苦思这其中的原因，但既然只是我和那条蛇有过节，但蛇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杀死其他无关人呢。
这才是其中的关键。
但我没继续想下去，因为我听见木鱼声在佛堂里响起。
单调的木鱼声一直在佛堂敲响，窗外皎洁的月光从东墙移到西墙，我看着那片月光脑袋里就忽然冒出那洁白的僧袍，还有僧袍下健壮的身躯。
我蹑手蹑脚走进佛堂。
他仍是执固地敲木鱼，木鱼已经敲出一个个凹陷的小窝。我毫无顾忌地再次从背后抱住他，让自己的胸口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这样他能感受到我的心跳，我也能倾听到他的心跳。
他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像擂响的战鼓，像大海的惊涛，像凛冽的疾风，激烈、澎湃、冲动、忍耐，还有煎熬。
　　

　　6．
他低声斥责我，使劲掰我抱在他脖颈上的手指，他的力气很大，我几乎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快要被他掰断，甚至还能听见指节咯嚓作响的声音。
我忍住疼痛，只要我一松开手他就会冷冰冰地推开我，不再让我靠近他。我伏在他的肩上，牙齿拼命地咬着他的肩膀。我咬得很用力，他掰得我手指有多疼，我就要咬他有多疼。
喉咙里甜腥甜腥的，有温润的液体滑入湿着干渴的嘴唇。
我感觉到他的皮肤在微微地震颤，在往里挛缩，他一定比我更疼。
佛是否有疼痛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这个和尚他有着普通人的五感，他能看见长、方、扁、圆等各种形状，他能听见高、低、长、短等一切声音，他能识别红、黄、蓝、白、黑种种颜色，他能品出苦、辣、酸、甜、香等各种味道，他还能感觉冷热、滑涩、软硬、痛痒等各种触感。
和尚也只不过是未成佛的凡人，他有七情六欲，他也会爱人，和我一样的情感。
圆圆的泪珠在他洁净的僧袍上优美地弹落。
渐渐地他放下手，不再拒绝我的拥抱，我蹲到他的前面看他，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被风拂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层烟灰色的阴影。
“不要为难我。”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一节节压迫出来，每个字眼都滚烫地落在我心坎上。
我摇着他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只要你愿意抱着我，你就会知道这一点都不为难，真的。”那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我相信这在座的神佛比我懂得更多，因为佛是过来人，他已经历过。
他终于睁开眼睛，无奈地叹息。
我抓住他手放进我的衣襟，他吓得很快缩出来。我笑笑，不阻止他，手却迅速地钻进他的僧袍。僧袍里裹着的是他的躯体，他的皮肤非常的冷，几乎不能感觉到温度，很滑，滑溜溜地，说不出那种奇怪感觉。瞬间我想起了蛇这个字眼，不过很快地我把这个令人厌恶的字眼抛诸脑后。
他的胸膛很宽阔，把头窝在这个地方一定会很舒服。
我的手指抵触着他冰冷的皮肤，一点点地从他的胸膛滑到结实的小腹，忽然他将我的手捉出来按在他染着鲜红的血的肩头。
　　

　　7．
我爬到佛堂的屋顶，悄悄地揭开一片瓦从里面看元箴。他实在是个虔诚的佛教佛，从早到晚地敲木鱼。
我常想，这佛祖也大概被他扰烦了吧，不然以他这心早就修成正果。
我眺望着西天，多雄拉雪山高耸的峰顶插在厚重的云层，云中有连绵不绝的雪山，到底山是云，还是云似山，谁也分辨不清。
木木爬上屋顶望着我诡秘地笑。
“你喜欢那个和尚吧。”
我笑了，这个鬼机灵，才来庙里一天就被她看出心思。“怎么样？我有眼光吧。”我沾沾自喜，那个和尚可是世上难觅的珍稀宝物。
“哼！敢跟佛祖抢男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她的眼睛笑成一枚弯弯的新月。
被她一语说得，我忽然也觉得自己色胆包天，不过这有什么，喜欢人是人之常情，佛祖未出家前也娶妻生子。
张峰仍是惦记回家，所以大清早便和曾靖去买火车票，我们两个女性便留在庙里。直到下午张峰和曾靖才回来，交给我和木木每人一张火车票，乘车时间是三天后。
我其实并不想马上回家，不过想看看元箴的反应，他是否会挽留我呢。
夜里木木说害怕便和我一起挤着睡，睡到半夜听到隔壁间张峰闹吼吼的声音，我心里一惊，赶紧拉着木木赶过去。
张峰和曾靖睡一张床，此刻曾靖盖着被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漆黑如墨。
“难道是……”我简直不敢想像，这怎么可能呢。我直甩头，不信地走到床前去触曾靖的鼻息，已经没了呼吸，但身体尚有一些热气，可见他刚刚遭遇不测。
“你不是和曾靖睡一张床吗？”木木质问一旁不停跺脚的张峰。
“我我……我睡到半夜肚子疼去茅厕方便，我有点便秘，所以半个小时后才出来，谁知一回来就看见曾靖这样了。”
我垂着眉，忽然瞥见被子里有条长索状的东西在蠕动，忍不住伸手一挑，只见一条三米长的大青蛇趴在曾靖的腹部，它向我们吐着腥红的信子，仿佛在威胁我们。
张峰不由分说操起一根木棒朝床上劈下去，那蛇非常机敏，趁着木棒还没落下来便哧溜地从窗子窜出去。
“怎么办？我们都会被蛇杀死的。”木木吓得哭起来。
　　

　　8．
木木坚决要连夜离开，不管我和张峰如何劝说，她只是不停地嘟囔：“这个该死的寺院。”
张峰只得陪她深夜去找旅馆，临行他问我是否愿意跟着一起走，我不语，虽然明知现在情况很危险，但我仍然舍不得离开鹿晗。
“你被鬼迷昏头了。”木木突然恶狠狠咒骂我。
他们走了，我送到寺院门口，黑的夜弥漫了他们的身影。回来经过佛堂，我忽然发现有一段时候没有听到木鱼声，这个时间元箴一般会在佛堂里做早课。
我推开吱丫作响的木门进去，元箴果然双腿盘在坐垫上，双眸微闭，两手合十，绯薄的嘴唇在念什么。我坐在他的对面怔怔地瞧他，他从来不会被外界的人或事影响，飘然出尘，遗世独立。
这生与死的区别，于他讲只是睁眼时，一朵花开了；闭眼时，另一朵花落了。睁眼即生，闭眼即死。
“什么是喜欢。”我问他，他没日没夜地修行，总该有些禅机心得吧。
他闭着眼，慢慢道：“手持一只莲即喜欢。”
我点头，手持一只莲，是因为承受不了世间的艰苦磨难，只能手持一只莲，闻其香、观其色，待香尽色衰时，便可弃之，所以只是喜欢。又问：“什么是爱。”
“心生一只莲即为爱。”
我颔首，心生一只莲是用心湖来供养那只莲，即使风雨冰霜，而不让心湖有四季的变化，那里只能有春天的湖色。为此经历的苦难，比成佛时所经历的苦难还要多。
“那什么又是佛呢。”
他顿了顿，睁开眼看着我，道：“脚踩一只莲便是佛。”
我再次点头，只要把一切都放下和舍弃，便可以立地成佛，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能让我今夜成为你心中的那只莲吗？”
他眼里顿时大惊，我起身走向前面的佛祖，佛祖的眼睛里充满慈悲。“您是能理解的。”我脱下薄薄的衣衫盖在佛祖的头上。
聪明的人总是容易后悔，而糊涂的人却会意外收获。
所以太过智慧的，如佛祖，俯瞰众生，而他只能看着那些凡人两情相悦。我想，佛祖也是嫉妒的，但他却是不能回头了。
如果我们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毫不在乎，该怎么办。
哪怕鹿晗只是手持一只莲也好呀！

　　10．
我在禅室听到张峰的惨叫声，他也死了，现在该轮到我这最后一个人。我穿上鞋，将藏刀握在长袖中。佛堂的门大开，鹿晗站在佛祖前，他听到我走路的声音便转过头。
我快速地用眼扫过佛堂，佛祖的后面露出一角灰色的布料，那正是张峰所穿衬衫的颜色。
“如果你一个很喜欢很亲近的人死了，你会伤心吗？”我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回答，眼睛里忽然闪出一抹笑容，衬着洁白的僧袍特别的耀眼。
这次我的心没有动，如果我知道下一分钟我会被他杀死，还如何会被他迷惑呢。“你笑起来真好看。”我由衷地赞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脸僵了僵，转过身去，大约不习惯我太直白的赞美。
“鹿晗。”我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又回过头来，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用双手抱住他。他的身体依旧没有温度，我仿佛抱着一块冰。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推开我，任我拥抱他。
“你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他忽然道。
那是prada香水的味道，传说香水能开启记忆，坚持不懈地用同一款香水出没在同一个男人身边，等你消失了，他再闻到这个味道，会溃不成军。
我闭上眼睛，笼在长袖里的藏刀已经拿出来，对准他的后背缓缓刺进去。佛啊！原谅我，在我的心里，我最爱的还是自己，不是这个叫鹿晗的和尚。他的身体陡然一阵剧烈颤动，但很快恢复如常。
这把藏刀有15公分长，刀柄完全没至他的后背，但没有从前胸穿出来。
他看着我忽然又笑起来，眼睛亮得就像一面镜子，于是我在这面镜子看到自己愣住的脸。他叹息着，突然伸手将我拥在怀中。
“你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你，其实，你看，还是我喜欢你多一些。”
“你说什么。”我心头哆嗦大声起来。
“允儿，我承认我曾经想要杀你，但最后都下不了手。”他笑着，鲜红的血滑下他的嘴角。
我完全呆住了。
“蛇的记忆力很强，如果有来生，我会凭着你的气息找到你。”他瞧着我吁出一口长气，眼里的光闪了闪便黯淡了，突然他头一歪，身体就沉下来。
我抱着他拼命摇晃，想要告诉他我内心的懊悔，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死了，是我杀了他。
　　

　　11．
缘为冰，我将冰拥在怀中；冰化了，我才发现缘没了。
这个世上再没有鹿晗。
现在我开始信佛，不信缘。
我在佛前虔诚地祷告，以求来生的相守。
佛说：执著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不要再求五百年，入我空门，早已超脱涅磐。
我不再旅行，托人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每有空闲时我会上网看那些去西藏旅游的帖子，看有没人提到多雄拉雪山，还有山下的那个和尚。
去西藏的人很多，他们见过了多雄拉雪山，却没有见到我的和尚。
我开始像鹿晗一样敲木鱼，如果木鱼声能连接幽冥地府，传递阴阳两界，我想元箴是能感受到我那份刻骨铭心的思念。
后来有个瞎眼的婆婆讲，人类死亡并不是当他的心脏停止的时候，也不是他的脑停止的时候，而是当他被忘掉的时候。如果永远都不把所爱的人忘掉，那他就会永远的活下去，在记忆里，他永远存在。所以就算他死了，也只是暂时的离别而已。
我坚信。
鹿晗其实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等着时机到了他就会出来吓我一跳。
清晨赶去公司上班，路上遇到大堵车，于是迟到被扣罚当月百分之十奖金。听完老板娘的唠叨，我赶紧躲进办公室的座位上。
几个同事挤在一张桌子上争着看一份报纸，报纸是新出炉的，我闻到了墨香味。
“哎呀！允儿，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香水吗？”同事扔过来一张报纸。
我拾起报纸摊开看，报纸这版的最上面有一则新闻，我随意地瞟了一眼标题：奇怪大蛇爬进prada香水仓库。
顿时我不由得心里一震，赶忙看新闻内容，新闻内容不长，寥寥的两百多字，大意是讲员工开启仓库拿货，突然发现一条三米长的蛇盘踞在prada香水包装盒上面，后来警察赶到用棍棒驱赶它，这条蛇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去。
新闻下面配了一张彩色图片，一条大青蛇将整个身躯盘在prada香水的情形。我一瞧见那条大青蛇眼睛发亮起来，而那款香水不正是我常用的香皂味的吗。
鹿晗，他果然没有食言，他终于循香找来了。

鹿晗篇完结！

小剧场两则
小剧场两则宝刀记
允儿有一把很强大的西瓜刀，尺余长，刀身如泓，寒芒闪烁，锋利非常。
说起这把刀的来历，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时允儿初到B城，刚租好便宜的房子，老旧的小区里就闹起贼来，而且那贼很专一，专偷允儿这栋楼的。在左邻右舍都遭窃后，允儿很果断的在路边摊上花了20块钱买了把刀提回去，结果她刚提着刀走到楼下，就听见大妈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说贼被抓了……
于是这把刀一直没派上用场，扔在角落久而久之允儿都忘记了。现在她要搬去朴灿烈家，整理东西，才翻出来。
这刀怎么处理呢？允儿蹲在箱子边发愁。
带去吧，似乎没什么用处，而且万一朴灿烈看到了以为她要杀人越货怎么办？扔掉吧，也不妥，万一被人捡去——被拿去干坏事——案发——刀上有她的指纹……
呃……
“还是带上吧。”允儿下定了决心。
于是西瓜刀就压在箱子底下带到了周家。
同居第三天，朴灿烈在允儿的要求下，下班时带了个西瓜回家。朴灿烈对西瓜毫无研究，怎么判断好坏完全不知道，于是挑了个弧线最完美的超级大西瓜回去。
回家后他就去书房接电话了，允儿一个人盯着地上那颗硕大的西瓜冷汗了一会，跑去朴灿烈的厨房找刀，结果找来找去找不到，正郁闷着，允儿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有刀嘛！
幸好没扔掉啊，允儿兴冲冲的跑进自己的房间，翻出西瓜刀。
我切切切。
朴灿烈接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西瓜已经切成均匀的小块，整齐的排列在桌子上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茶几上为什么忽然多出一把这么夸张的刀。
“这刀是哪里来的？”
“买的啊。”正在啃瓜的允儿口齿不清。
“买来做什么？”
“唔……防身。”允儿漫不经心地回答。三年前是买来防身的没错。
但是听在朴灿烈耳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防身？
而且似乎是从卧室里拿出来的。
朴灿烈眉微扬，明白了。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悠悠然的吃起西瓜。
允儿吃得快，啃完第N片西瓜后，勤快的收拾好桌子，擦好刀打算把刀放回卧室。
一直默默吃西瓜的朴灿烈开口。“刀留下。”
允儿一愣。“刀？你要它干吗？”
朴灿烈微笑，悠悠道：“防身。”

全贴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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