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巨大的惨叫声中，我醒了。闹钟显示六点整。原来我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睡着了，还做了一场噩梦。我一点也不愿意回到噩梦的细节，可是噩梦却清晰的盘旋在脑海中。
那个有张全然惨白的脸的小孩究竟是谁呢？还有那个灰色西装的提琴手又是谁呢？我整理服装仪容之后，匆匆离开医院，经过停车场时我回头朝医院望去，有一种突兀的感觉。今天的医院看起来好像有点异常，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当我走到停放摩托车的地方时，后面有人喊我：“徐辉，等一下……”我回头一瞧，原来是值夜班的小护士。她也正要回家。
“什么事？”我问。
“这是你的吗？”小护士拿着一顶灰色的呢帽递给我。
‘’刚才阿雄拿给我的，说是你放在值班室忘记带走，因为我正好也要离开，就顺便帮你带来了。你怎么会带这种帽子啊？好像老人，呵呵。‘’
我接过来，小胡护士冲着我笑了笑就走了。我心里直发毛，这不是我梦中那个提琴手戴的帽子吗？怎么会出现在值班室？完全不记得在值班室的时候有过这顶帽子。
或许，帽子一直在那儿，只是我没留意到，又或许我曾经见到，后来却忘了，而留在记忆中的帽子构成噩梦的元素？总之，这帽子现在就在我手里。我我随手塞进背包，跨上摩托车就回家了。

这大半年来，我过着十分安逸清闲的生活，从来没做过噩梦，谁知道昨天一场梦，又让我想起了半年前发生在台北的那些事，是不是阿郎的阴魂不散，追到台东来了呢？想起了阿郎，想起他的死，也想起他的日记，想起那句‘’……真面目一旦出来，不再辛苦……‘’的句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还是不懂。恐怖的心情一直无法释怀，于是我开始失眠。起初是难以入睡，上床后总要躺一两个钟头才能睡着，到后来整晚都睡不着，独自面对漫长的黯夜，只能在白天找时间小睡片刻。因此，我变得相当憔悴，体重急速下降，两眼无神。这情形连同事们都看得出来，父母当然更加担心不已。一个月后，我终于去看医生了。
“可能是恐慌症。”医师在问了我许多问题后，下了初步判断。
‘’所谓恐慌症是焦虑症的一种表现类型，主要的症状是重复性的强烈恐慌经验，经常会影响患者的日常生活运作，例如注意力不集中、头晕、腹痛，甚至是失眠。严重者会产生对特定物体、场所的极度恐惧。这些都来自过去一些不好的经历，你要试着去克服它，你必须了解那些恐惧都是非理性的，你的不安实际是来自一些病理因素。你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吗？‘’
“没有。”我回答。
“等一下去做体检，我要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才能对症下药。”
“为什么我会得恐慌症？”我又问。
“原因很多，比如环境压力过大，或者心理的调适不良，或者是健康出了问题，像低血糖、甲状腺过度活跃等等都会造成焦虑症。当然，遗传也可能是原因，家人有精神方面疾病吗？”
“没有。”

听他这么说，我也想去瞧瞧，于是答应了。第二天我按时赴约。我们两人在鱼港旁边找了一家海鲜店，一边吃一边看海。正当我们酒酣耳热之际，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风速也渐渐增强，海边的浪花一阵阵击打在码头堤岸上，令人怵目惊心。我看着心中有些不安，大伟却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念头，老板更是不停地劝酒。看他们兴致高昂，我也就不好意思提回家的事。
晚上十点，风力持续增强中，整间屋子都在震动。我们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正要收拾东西撤退，这时猛地来了一个大波浪，轰隆一响，整个平台瞬间垮掉，连带靠海那面墙和二楼的楼板也随之崩溃。紧接着一个巨浪卷入屋内，当场将众人打得东倒西歪，老板当场撞倒在地，昏迷了。狂风顺着浪势摇撼整个房屋，我感到这里随时要瓦解，心中想到的只有两个字，逃命！
这时忽然听见老板娘哭喊：‘’救命啊！阿妹被冲走了！‘’由于风声强劲，老板娘的话断断续续，我朝她的方向移动，发现她怀里只有一个女孩，另一个不知去向，我望向大海，除了层层巨浪哪里有女孩子的影子？我心下一片茫然，真的是吓呆了。忽然身边一个黑影掠过，扑通一声纵身跳入海中。
是黄大伟！他在狂风巨浪之间来回穿梭，眼看着愈来愈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耳边恐怖的风声夹着老板娘的哭喊，而我却不会游泳……我完完全全地慌了，站在摇晃的屋子里，我感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黑暗中的巨浪仿佛死神的大手，无情地拍打在我们身上。远处的渔港漫天的火光闪动着，映照在我们恐惧的脸庞。
老板娘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搀着她丈夫的手腕，无助地看着我。而我只能回避那绝望的目光，望着黑暗的海。
‘’在那里！阿妹……阿妹！‘’老板娘疯狂地呐喊。深红色的海面上飘起一个白点，载浮载沉，若隐若现。没多久，白点愈来愈大，是大伟！腋下还夹着小女孩。小女孩毫无动静，只见大伟摆动着右手拼命朝我们的方向游过来，可惜风浪太大，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岸边移动。
忽然，一个浪头又将他吞没。没过多久大伟再次浮上水面，借着风浪又拉近了不少距离。我看见阿妹醒了，她紧紧抓着大伟的肩膀，大伟则是用双手拼命划水。

‘’绳子！有没有绳子？‘’我大吼问。老板娘立刻冲到已经坍塌的厨房，取出一捆麻绳。我看准了方位。使劲抛出，可惜风力实在太强，强到我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准确地抛绳了。试了五六次之后，一个大浪袭来，我赶紧抓紧房柱，等这一波浪潮退去时，大伟又不见了！
风浪愈来愈大，脚下的地板像地震一般剧烈摇晃，眼看整间房屋马上就要坍塌了，忽然，麻绳有了反应，我迅速地往回拉，没多久就见到背着小女孩的大伟夫浮出水面。
我用尽全身力量努力拉绳，大伟愈来愈近，几乎到了岸边。当他挣扎着上岸时，房子竟然垮了！我们抱紧房柱，胸口以下全部浸在水里。房屋的碎片被风浪卷席而去，转眼间消失无踪，我设法稳住脚步，同时对抗着潮水的拉力继续收绳，我知道再耽误片刻就来不及了。终于将人拖到了岸边，然而，绳子那段只剩下一个人。小女孩子腰上缠着麻绳，神情萎顿。老板娘立刻过来将她搂住。
“大伟！”我拼命呐喊，再度将绳索抛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忽然我暼见远处有一个小白点，而且渐行渐远，已经不是绳索所能到达的距离。白点在一个浪头掩盖下消失了，只剩下我呆呆地望着。
过了一周，大伟的尸体被发现了，海浪将他冲到附近的沙滩上。丧礼在家中举行，简单而哀戚，大伟的母亲红着双眼，坐在一旁捧着相薄。我很想过去安慰几句，但是被众人包围着无法分身。我想，身为母亲，她在乎的或许不是儿子是否伟大，而是是否活着。就在记者靠过来打算采访我的时候，我离开了会场。

附近风景秀丽，远山环绕，茂密的森林吹来凉爽的风，是那种令人轻松的风。可是我的心却沉重无比。我的心一直是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重要。然而，我怕死。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我一直挂心自己的安危。我只关心自己，虽然那时小女孩落海，黄大伟下海救人，我也担心得要命，可我内心仍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心‘’坏掉了‘’。不是因为什么精神疾病，而是自私，一直以来我只关心一件事，就是我自己，凡事都只从自己出发，替自己打算，为自己准备各式各样的借口。无论在台北，或是回乡，我看见了许多幻想，其实全都是出于我自己的心魔。
我在镜中看不见自己，因为我根本看不见生命的真相，也看不见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我只将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忘了人的价值都是来自于与人的互动。就像大伟，为拯救他人而牺牲生命，他的生命就有了价值。
想到这里，我不禁泪流满面。我不敢照镜子，原来只是不想见到那张自私丑恶的面孔。其实就算不照镜子，我也无时无刻不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试着将目光移开吧！我也能看见人性的善美，看见了宽容、慈悲、奉献、无私的爱。第一次，我尝到感动的泪水，原来竟是这般甜美！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我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在久违的泪水之下，我有了重生的笑容。我决定结束自我放逐的日子，完成该做的事。在哪里迷失，就要在哪里觉醒！
我必须回台北。

〈5〉
妈妈送我到火车站，月台前，她还是唠叨了一番。
‘’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看到你振作起来，我和你阿爸也感到高兴。又很心疼你。考试的事情尽量就好。‘’
‘’阿母，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考上的。因为我有了新的目标。‘’我说。
‘’什么目标？‘’
‘’我要成为一个公益律师、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我满怀自信从背包里拿出一顶灰色的呢帽戴上。
妈妈看起来似乎很感动。
‘’什么时候有这顶帽子，好像老人家戴的。咦，这不是你外公的帽子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什么？？我不顾得多问，火车已经进站了。我扬着手向妈妈道别，就上了车。当我找到自己的座位落座时，火车也缓缓开动了。
‘’那是小提琴吗？‘’坐在旁边的男人问。
我摸摸皮质的琴盒，微笑着回答他：‘’是的，我外公送我的。‘’
到了台北，我立刻回事务所向律师报到，同事们都很欢迎我的归队。我也回到补习班开始上课。中断了一年，我必须更加努力。我向同学借了笔记以及上课录音带，不眠不休地阅读、背诵。此时的我更加斗志昂然，每天告诉自己：我要通过考试，实现目标！
我发现、只要心态转换了、整个生活都会好起来。无论工作、读书，都比从前更加有效率，人际关系也比以前好了太多。有时候，不经意地帮别人一个小忙，却换来无限的感激与友情，心态一转，甚至连过去觉得面目可憎的人也变得顺眼多了。
这样的生活态度，令我打从心里感到踏实，一切都上了轨道，正确而平稳地朝向目标前进。除了一点点遗憾……

又到了冬天，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决定找几个朋友开party庆祝圣诞夜。想起去年圣诞，我在医院里度过，身旁有惠如尽心照顾我。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开过去，开始新生活，不能脆弱地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于是，我今夜玩得特别疯狂，喝了至少一打啤酒。管他什么过去的恋情，这是新的圣诞节。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天空飘着细雨。也许是PUB里面的空气太闷，户外冷飕飕的气流反而更加的令人感到畅快。我步行在人行道上，围着心爱的围巾，一路哼着圣诞歌曲，踏着轻快步伐。细雨纷飞透着微浪漫和伤感的气氛。快到家了，我掏出钥匙，忽然看见门口有个细长的人影，这人站在雨中，头发和大衣都湿透了。
我拿着钥匙，呆呆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
“圣诞快乐。”她说
惠如苍白的脸庞尽是雨水，湿濡的发丝贴在脸上。她美丽依旧，只是失去了昔日光鲜亮丽的神采。看着雨中的惠如，我心情莫名地激荡起来。我扭过头去开门，故作冷漠地问道：‘’就为了说一句圣诞快乐？圣诞你应该去陪那些大老板……‘’
“我辞职了。”
‘’辉，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的！你也还爱我。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再一起呢？以前的我错了，但是我不该得到这样的惩罚啊！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我真的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今晚我来，是要下定决心，如果不能在一起，我就要忘了你！‘’泪水悄悄滑过她被雨水淋湿的脸颊。
‘’你没有错，我从来就不想惩罚你……‘’
‘’那么你也别再怨自己了。‘’惠如上前一步，握紧我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还爱着你？‘’我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也湿了。
惠如拉了拉我的围巾说：‘’这就是证据，你戴着去年的圣诞节礼物。‘’
我将她拉入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们都笑了，笑里孕着泪光，那甜蜜而温暖的泪光……

第二天清晨，耀眼的日光让我醒了过来，昨夜的激情已经化作浓浓的爱意。我看着旁边还在睡梦中的惠如，不忍吵醒她。这是她第一次整夜睡在我身旁。微微的呼吸声，红润的脸颊，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好梦，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我起身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站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对自己说：‘’没有遗憾了。‘’当我打开水龙头的时候，突然间，一种曾经有过的异样感觉袭向全身，我强自镇定，仔细思量，这种感觉……曾经在这间屋子出现过的感觉，如今又回来了！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好冷，我感到手脚僵硬。
不会的！我的心已经有了方向，不会彷徨，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啊！为什么？我猛然想起阿郎临死前那个电话‘’已经不再是我……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终于懂了，原来，日记最后那一行字的意思竟然是这样的！
我艰难的转过头，面对镜子，额头上的冷汗流进我的眼睛。镜子里的我也以相同的动作转头，可是，它却有一张扭曲的笑脸！难以置信的恐惧感犹如潮水一般向我冲击，令我全身坠入冰窖。耳边又响起尖锐细微的琴声，持续的、充满妖气的，仿佛要撕裂我的没一根神经。镜中人那张不断扭曲的笑脸，逐渐扩大、变形，最后这张脸塞满了整个镜子的每一处角落。我举起颤抖的右手，打算击破镜子。这时，镜中的我，也同时举起它的左手，然后突然向我伸过来！
“啊！”我惨叫，可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那只手，穿过镜子一把抓住我的脸，透过它的指缝，我看见它的脸，正在慢慢挤过镜子！我的嘴张得老大，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听到我自己的冷笑声，从穿过镜子的那张嘴里传出来。
在捷运站的厕所，我一度以为自己明白了阿郎的死因，原来，我全然想错了。他不是因为无法承受恐怖而自杀，更非死于疯狂。他是要杀死它！杀死它的唯一方法就是自杀。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铃铃……”一阵电话铃响，吵醒了惠如。她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十点了。她心想，第一次睡在徐辉家竟然睡到这么晚，有些难为情。徐辉呢？外出买早餐了吗？惠如赶紧起来接电话。
‘’请问……徐辉先生在吗？‘’电话的那头是个女人。
‘’他现在不在家，请问你是哪位？‘’
‘’关于那次台风的事情，我们还没向徐先生道谢呢！‘’
“什么事呢？”
接着老板娘将整件事大略叙述了一遍，这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浴室门口。
‘’啊！请等一下……‘’惠如捂住话筒对那人说，‘’吓我一跳，原来你在家，我还以为你出门了。找你的。‘’说着将话筒递过去。
“喂，我是徐辉……没什么……阿妹还好吗……那就好……怎么好意思……‘’他坐在椅子上，顺手拿了笔在纸上记着。
‘’星期天，早上十点……我记下了，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们……再见。‘’
刚挂上电话，惠如就撒娇地说：‘’竟敢跟别人约会。‘’
‘’他们全家人要来台北拜访我，说要正式向我道谢。‘’
‘’我知道啦！没想到我的男朋友是个救难的大英雄！‘’惠如的眼神闪耀着佩服。
他突然将她抱住，给了她一个吻，一个充满肉欲的吻。惠如欲拒还迎，两颊绯红，说：‘’别闹了，大清早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刚才看你写东西的时候一直用左手。‘’惠如拿起桌上的纸问道。
‘’嘿嘿，刚换环境一下子还不能适应。‘’
‘’难道你在台东都是用左手写字？‘’惠如有点怀疑，‘’而且，你写的字全都是反字呢！‘’
‘’是吗？‘’他不置可否地冷笑，说：‘’其实中国字很有趣，很多字反了也看不出来呢！‘’他迅速地在纸上写了“合同” ‘’日本‘’ ‘’买卖‘’ ‘’支票‘’等字，‘’你看，这些字就算写反了也看不出来。‘’
‘’才怪！写反了不就变成了同合
，本日，怎么会看不出来？‘’
‘’要是写直的呢？‘’他又在纸上由上到下写了十一个字。
惠如说：‘’还是可以分辨呀！笔画由左至右还是又右至左，那是看得出来的，你看这个‘’真‘’字的第二划，方向就和正写的不同。‘’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聪明，有些人需要经过很久才会明白
。‘’
‘’不过这句话还真巧，全都是这种字组成的……‘真面目一旦出来不外辛苦’这是什么意思啊？‘’惠如浑然不觉。
他笑而不答，同时吻上惠如的粉颈，她被吻得浑身酥软。那人斜眼偷看身旁的镜子，镜中人的笑容也是同样的讳莫如深。
只是，眼角旁多了一滴眼泪。‖‖‖‖‖‖‖‖‖‖

《战栗十二星座之双鱼座情人》
〈手术〉
夜已深，熄了灯的动物医院里，纪美在帮胜凯旁为一只叫“小丝”的小狗做手术。
‘’有必要开刀吗？这样小丝会有危险的！‘’纪美担心地看着小丝。
‘’是会有一点风险，可是如果不做的话就来不及了！淑莹她……‘’
纪美就知道胜凯会有那么疯狂的念头一定是为了那个叫“淑莹”的新欢，但小丝还这么小，一旦开到脑动手术有个不测，那可白白牺牲掉一条性命了。不行，还是劝劝胜凯的好。
‘’胜凯，小丝非要开脑不可吗？没有其他的替代方法吗？你到底打算为小丝动什么手术？‘’到现在，纪美对胜凯要施行的手术内容仍一头雾水。
胜凯走到一个提带旁，蹲下，从提带背后的暗带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封膜，对纪美说：‘’我打算把这个装进小丝的脑子里。‘’
‘’为什么要把透明封膜装进小丝的脑子里？‘’纪美不懂。
胜凯微微一笑，用镍子将封膜中的一小片银色片状物取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这什么？”
‘’这是最新科技的监视芯片，你别看它这么小，它可是能将眼前的事物通过卫星，然后传输到无限远的地方呢！它不仅可以传输影像、声音、甚至连脑波都能辨别传送。把它植入小丝的脑子里，以后我就可以随时知晓淑莹的行踪了。‘’胜凯是不是失去理智了？竟然会想出这么疯狂的计划！

‘’为什么要用这个？之前你不是已经送淑莹装有监视器的戒指了吗？‘’
‘’你以为我没事干什么花大把钱买这玩意？淑莹自从出轨后就很少戴戒指了，每次那男人来，她就把戒指收到抽屉里，我什么都看不到。‘’
‘’喔！那你又是怎么搞到这玩意的？‘’
胜凯神秘地笑了笑：“这可是秘密！”
纪美觉得胜凯一定是爱到发疯了，不然不会到大费周章买这玩意，又是从医院偷偷带出开脑手术要用的工具。要是纪美真的帮胜凯为小丝开脑，小丝死事小，胜凯如果被抓到偷带医院的东西出来，肯定会丢了医职。为了一个女人而牺牲掉前途，真是太不值得了！
‘’胜凯，开脑不是个好主意。不如小丝死了，我很难帮你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狗。‘’纪美故意不明说，她看见胜凯犹豫的表情，趁热打铁地说：‘’这样吧，我们把芯片装到别的地方，如何？‘’
胜凯摸摸小丝光凸凸的头顶，“你打算装在哪里？”
“眼球！”
“眼球？你会做吗？”胜凯问。
“不会，不过我认识一名眼科医生。”
“可以信任吗？”
“嗯，可以，那人口风很紧。”
“好！”

看着手术台上的小丝，纪美想起淑莹带弥留的小老丝来的那天。当时淑莹因为老小丝病危而爱歇斯底里，胜凯刚好带小布丁来就医，听到淑莹嚷着要跟老小丝一起去死，忍不住出口教训了她。后来淑莹负气带老小丝离开，听说在回家路上老小丝就死了。
这中间纪美没听说胜凯和淑莹有交集，只是接到胜凯要求纪美帮他找一只红贵宾的幼犬，说是要送人。纪美费心地帮他找了一只健康活泼的幼犬，还仔细地为它除虫和打疫苗后才交给胜凯。
没想到隔天，淑莹就抱着那只幼犬来医院，还高举胜凯送给她的宝石戒指炫耀，说‘’胜凯已经向她求婚了‘’。纪美知道胜凯谈恋爱一向低调，没想到这回竟然泡到她宠物医院的顾客，而身为医院院长的纪美最后才知道。
如果不是胜凯把小丝带来要求她手术，她恐怕很难亲口证实胜凯和淑莹在一起。说实在的，纪美知道胜凯求婚的事并不是很高兴，她知道她和胜凯的关系那么好，胜凯应该会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她，而不是通过一个陌生女人来炫耀此事。
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好友纪美应该为胜凯感到高兴才是，毕竟胜凯终于挥别离婚的阴霾，勇敢地追求新的恋情。纪美应该要为他高兴，但纪美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往事〉
十几年前，纪美还是一名落榜的高三复读生，人长的好像一个男生，皮肤粗糙，平胸，甚至连嗓音都是男生，幸好性格开朗，班内男生女生都愿意跟她交往。
突然有一天，班内来了一名插班生胜凯，并且班主任安排胜凯跟纪美同桌。班上的美女们觉得胜凯很帅，纷纷打探他的消息，也常借故跑去和胜凯讲话。但是因为是同桌的关系，胜凯还是和纪美成了最好的朋友。虽然胜凯常常对她说‘’你长得很好看‘’，但是纪美心里很清楚，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成为恋人的。
纪美是双鱼座，十分迷信的她曾偷偷的将胜凯的生日、名字拿去做命盘分析和占卜。纪美算出胜凯一生中爱两个女人，如果现在的胜凯没谈过恋爱，那么那两个女人势必在未来会出现，纪美十分好奇胜凯会喜欢什么样的女性？是性感的还是清纯的？是可爱的还是气质的？但是肯定不会是自己这样的假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