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痕玉】鸳鸯织就欲双飞

无痕正在盘点浩然楼送呈上来的公文、请帖，其中赫然发现来自慕容家的帖子，无痕立刻挑出来过目。
宴客的地点就在慕容府，而主客正是下旬即将上任的新任节度使朱炳金，拜帖的对象是傲龙堡大当家石无忌。
无痕冷哼了一声：
「这慕容复倒是急著扳回一城啊。」
慕容家趁著新官赴任，急著表态示好，就不知这新来的人，是不是正好吃上这么一套了……
他正琢磨著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是要大哥去呢？还是要自己跑一趟？甚或是，随便派个人去送个礼便成？
照理说，北方六省节度使新官上任，地方一霸的傲龙堡是该表现点态度，可是这个朱炳金却偏偏只是拜名节度留后，看他的经历又是走文官途径。
这也就是说，实为武官的正式节度使官位虚悬，改以文官亲信留后代职，看这个态势，倒是颇有官政酬庸的意味在，怕是那左丞相与太师一党打算把手伸向北方六省的第一步棋……
无痕一边翻看正气楼备来的朱炳金相关汇报公文，一边在心里迅速盘算著，也许，傲龙堡并不需要那么急著表态，可以先行试探试探再说。
他还没想透彻，无介就喊著嗓子急冲进来了。
「二哥，出大事了！」
「无介，怎么了？什么事慌慌张张？」
无痕放下手中公文，皱眉瞧著自家三弟，心里掠过一抹担忧，无介都年有二十四了，处事还是这么孩子脾性，毛毛躁躁，大哥都已经叼念过几次，得找个时间点点他才好。
「二哥，大嫂跑去万花楼了！大哥刚在兰院一阵脾气，我怕大嫂这次完蛋了，就拦著他说让我们俩去接她就好。」
无痕点点头，了解事态严重，要是大哥像拆了汇贤小筑一样拆了万花楼，这后头事情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於是他赶紧追问：
「她什么时候去的？一个人吗？」
「据她那丫鬟说，都去了好一会儿了，她还拉了梁捕头一起去！算她聪明，梁捕头身手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什么？立刻去万花楼！」
这个梁玉石是疯了吗？现在局势是什么情况？是带著傲龙堡大夫人去逛万花楼的时机吗？她就算不顾念自己的状况，也该替幻儿想想！
无介絮絮叨叨还没有说完，无痕已经风也似的奔出去了，无介得使了劲才追得上。

万花楼里，玉石看著幻儿不只出言教训那个不事生产只为贪色败家销金的纨裤子弟，她骂得顺口，连老鸨赛妈妈都一并掺和骂进去了，气得赛妈妈下令要保镳轰他们出去，当下就算头皮发麻。但她也只能保持警觉，随时准备挡在幻儿身前，至少不能让他们动幻儿一根寒毛。
「且慢，妈妈且慢。」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来了个人，及时把场面压制下来。
转头看向门口来人，玉石立刻将幻儿保护在身后。
那个人看起来斯文俊逸，手摇一把折扇，一派翩翩君子的风范，身后跟著几名公子哥扮相的人，还有好几名随身看家护卫。
「这人怕是来头不小，可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玉石在心里暗想，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赛妈妈见那个人来了，立刻收起方才的母夜叉表情，换上一套谄媚的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唉呀，慕容公子，您总算来了，我看您赶紧出个高价，今天把咱们家秋雨给包了吧，省得我在这儿跟这个臭小子生气！」
「这位公子看著眼熟，请问尊姓大名？」
那个被赛妈妈称为慕容公子的人，并没有回应赛妈妈，反倒是过来想与幻儿攀谈。
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什么目的，不理会他也就算了，玉石不敢放松，心里只想赶紧逮著个机会，带幻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岂料，幻儿竟反倒是大器的跳出来回答：
「我姓苏。」
「哦，是苏公子，在下慕容复，这厢有礼了。」
只见那慕容复拱起手，微微一拜，向幻儿和玉石行了个礼
萍水相逢，怎么著也得回上一个礼，於是她们俩也举起手回敬致意。
慕容复浅浅一笑，转头对赛妈妈说：
「赛妈妈，这位苏公子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说得很有道理。」
这句话听在幻儿耳里，很是受用，但玉石怎么瞧，都觉得这个人即使笑起来都眼不到心，恐怕没有外表看著那样无害。
赛妈妈见那人附和幻儿，立马爆跳起来：
「那哪有什么道理，咱这万花楼可是朝廷许可的生意……」
「诶，赛妈妈莫动怒，喏，这是五百两银票，今天秋雨姑娘的场就由我包下了。」
赛妈妈收了钱，立刻转怒为笑，开心得说要去让秋雨姑娘打扮打扮，随时准备见客了。
幻儿见这个慕容复竟比那纨裤子弟还要过分，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那可以让多少贫户三餐安顿啊，她当场垮下了脸，准备走人。
玉石正准备松下一口气，岂料，那慕容复又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交代下人：
「这里还是五百两银票，速去买米搭棚，全城舍粥三日。」
下人应声而去，慕容复对幻儿说：
「苏公子，在下很想与你交个朋友，不知苏公子肯不肯赏光？」

显然，慕容复刚刚的舍粥之举，全是为了讨好“苏公子”而来的。
玉石实在是看不懂这些有钱人的行事作为，那么大的一笔钱，说给就给，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只为包下美人一天陪笑？就只为交个素不相识的朋友？
玉石当捕快那么多年，说真的，还没摸过那么多钱，而他们一眨眼就花掉了。
未免横生枝节、节外生枝，玉石不等幻儿回答，就赶紧开口：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还是早早离开，方为上策，玉石对幻儿使了个眼色，转头就想走。可偏偏慕容复的声音走得比她们的脚步还快。
「苏公子来到万花楼，难道不也是为了一睹秦秋雨姑娘的芳容吗？我可以请秋雨姑娘下楼来，陪苏公子一同聊聊。」
「幻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玉石连忙低声对幻儿警告。但幻儿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有机会可以认识秦秋雨给占满了，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等秦姑娘下楼。
玉石皱紧眉头，实在是苦恼极了。
随著慕容复那一唤「请秋雨姑娘下楼」，满厅的纷杂声响都静默下来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著一见最美花魁。
楼上的门开启，缓步微行的淡粉身影，姿态娉娉婷婷的正是秦秋雨姑娘，在小丫鬟挽著护著陪伴下，盈盈的步下楼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幻儿满脸欣喜的张望著，秦秋雨的确有过人之姿。玉石也觉得这位秦姑娘有股清逸飘然的仙味，与万花楼这个脂粉俗艳的地方，极不搭调，也或许，正是在这样的地方，更衬出她脱俗雅致的柔美。
「秋雨啊，快过来，我要引荐这位苏公子和你认识。」
慕容复迎上前去接了姑娘来到幻儿面前。只见秦姑娘盈盈笑眉，轻声好韵的嗓音，对著幻儿行礼，请教名姓。
「我姓苏，名柳，字杨柳，别号意柳公子。秦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貌如天仙，姿采过人啊！」
幻儿那一副公子哥儿玩世不恭的模样，看得连玉石都想笑了，果然成功博得美人一笑。
「秋雨啊，你可得拿出本事，可别怠慢了苏公子哟！」
「苏公子，不知您今天来，是打算赏花？对奕？还是听曲呢？」
玉石瞧著这慕容复与秦秋雨之间，似乎有点不太和谐的氛围存在。
这男的呢，是一派占有之姿，彷若对姑娘有著主宰的权势，叫你往左，看你敢不敢往右；至於女的呢，表面笑意逢迎，但不经意间又会露出一抹淡淡的嫌恶神色。其中怕是大有文章。
玉石与幻儿对看一眼，幻儿倒自在，唰一声张开锦扇，搧呀搧的，笑容以对：
「怎么著都行，听凭姑娘决定。」
「那么秋雨就自作主张，为诸位公子献上一首清心小曲。」

秦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摇曳生姿的神态，让在场的人全迷了眼，她轻轻曲膝一拜，便移步到丫鬟备妥的筝前坐下，扬手一拨，轻弦铮铮，琮琮清音倾泄而出，一曲奏罢，满室掌声雷动。
原来就爱赏音律的玉石，从乐音识人，分外觉得这位身陷风尘的秦姑娘，必然心性极高、洁身自好，否则，她的筝音，不会那样纯粹、心无旁鹜，带著动人的品质。当下对於这位姑娘，心生不少敬意。
在这个世道，能出污泥而不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玉石转头看向幻儿，发现她似乎也被乐音所动，神色有点迷茫，像是陷入某个回忆里。直到玉石轻轻推了推她，她才醒觉过来。幻儿笑了笑，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听完曲了，那慕容复还是不肯罢休，硬是邀著他们设席楼上雅间，说要畅谈畅饮。
岂料，他们才刚坐下，连话还没说上一句，秋雨一声惊呼，人竟已是被人强掳在怀中，箝制住喉颈！是方才被幻儿痛骂一顿的那个纨裤子弟。看起来是藉著酒意想逞意妄为。
「住手！你想干么？」
「快放开秦姑娘！」
「兄台，别冲动，有话好说。」
玉石、幻儿、慕容复，三个人同时大喊，但那人手里握著匕首，架在秦姑娘的脖子上，拖著她往斜栏边靠去。
「江公子，不管你要什么，我慕容复都给得起，只要你不伤害到秋雨。」
「别过来！」
他手上有人质，大家投鼠忌器，实在不敢妄动，以免秦姑娘遭到不测。
「哼，我要什么？我就是要秦秋雨！」
「你作梦！我们家秋雨至少三千两的身价呢！」
奔上楼的赛妈妈，像得脱口而出。
「你先放人，放了人，怎么都好说。」
慕容复显得也有些不淡定了，宁愿与那厮虚以委蛇。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要是放了人，我走得出万花楼大门吗？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秦秋雨的人，赛牡丹，你给我立刻去开间房，等少爷我完了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就是要让天底下的人知道，就只有我为了秦秋雨，可以连命都不要！」
「不要，妈妈不要……」
秋雨连声哀求，她已经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真被这歹人所污，那简直比死还恐怖。
玉石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个恶徒痛殴一顿，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想逞此恶事，还有没有人把王法放在眼里？
「玉石，快想想办法。」
幻儿心里很焦急，但又不知道可以怎么做，要是无忌他们兄弟在就好了。
「你想法子引开他的注意，我就有办法。」
玉石决定先处理掉那把利器，没了刀，那个人就没那么大威胁了。
幻儿点头，说：「好，看我的。」

「姓江的，你这个懦夫！你害怕自己得不到秦姑娘的心，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我告诉你，你这么做就算得到秦姑娘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难道你就不想让秦姑娘真正喜欢上你吗？……」
就在幻儿突然高声破口大骂的片刻，那人稍稍被转移了注意力，玉石则趁这个机会，摸来一只桌上的小酒杯藏在手里。
「秦…秦姑娘，你会喜欢我吗？…」
那恶徒恍似迷茫的问，他箝制的手劲也稍稍放开了一点。
玉石逮住良机，瞬间出手，酒杯击中恶徒手背，震麻手筋让他一时握不住刀，就此脱了手。
秋雨感觉颈上压力一松，使劲想要挣开，结果那恶徒一不做二不休，扯了她大吼：
「要死一起死！」
「啊———」
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人拖了秋雨就翻下高楼，玉石见状连忙跟著跃下，伸手想拉住秋雨，想减缓坠速，岂料却失之毫厘，让秋雨的衣角滑出手指。
□
说时迟，那时快，无痕与无介奔入厅里，无介登时踩上了桌，借力上跃，伸手自空中抱住了秋雨，才落下地面，减缓姑娘受到冲击。
无痕则是等在楼下，等到眼看那名登徒子快要坠地了，才出手往他后背用力一抓，脚一踢，减去那人的坠势，一到地，马上放开，像是怕脏了手，污了袖。
光这么瞬间的转折，已让那人吓得昏了过去。万花楼的护院们连忙接手将那人捆了带走，以滋事份子论处。
慢下一步的玉石，轻松落地。倒是抬头看见二堡主揶揄的眼神，感到万分不快。
「梁捕头好雅兴，上万花楼可是探花赏景来著？还是说顺道再抓个贼，乾脆上衙门去坐坐？可是我看梁捕头好像有点手无缚鸡之力啊，连个软弱书生都抓不住！」
无痕话里的讽刺之意，玉石哪会听不明白，但她懒得多做解释，一声不吭乾脆撇过头不理他。
「要不是玉石，秦姑娘早就没命了！」
自楼上奔下来的幻儿，忍不住开口帮腔，她的眼睛瞄呀瞄的，有点害怕那个总是一身玄衣，满脸酷寒的身影也出现在这万花楼。
「无痕，就你们俩来吗？」幻儿小小声的问。
「秋雨，还不下来！」
无痕还来不及回答，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慕容复。
所有人这才发现无介那个愣小子竟还紧紧抱著秦姑娘不放。
秋雨忌惮的看著慕容复满脸铁青怒容，轻轻摇了摇无介的肩头，无介这才大梦初醒的，将她放下地来。
赛妈妈赶紧奔过来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接著彷佛像是怕得罪慕容复一样，急著把秋雨拖走了。

无痕看完戏，转过头来对幻儿说：
「苏公子，我看你还是快去自首吧，别让他等急了。」
此话一出，幻儿本来看到无介愣抱姑娘的欢乐情绪，顿时消灭无踪，连脸都垮了下来……
玉石看著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转换，忍不住轻笑一声，见气氛不对连忙打住，伸手摸摸鼻头，掩饰尴尬。
「别笑！快走吧！」
幻儿恼著脸，拖著玉石离开万花楼。
「石二少，别来无恙！」
虽然耳里听见慕容复的招呼，但无痕还是等到确认那两个小小男装丽影平安出了万花楼大门，才回过身来。
「托慕容公子的福，除了生意上那么点破事，一切都好著呢。」
「石二少太客气了，傲龙堡的生意做得可是相当不错啊，听说别人的墙角都快要被你们挖透了。」
「哪里哪里，唉，做生意嘛，难免争一争，有些人的生意，那是见光死，我们就把它拿过来照顾，让它正大光明的活著，这不也是顺理成章吗？慕容公子，你说是吗？」
你一来，我一往，旁若无人的舌战，已经几乎是无痕对上慕容的必点戏码了。
盐帮的事慕容复恨在心里，不敢在这挑明，便转移话题。
「生意上的事谈著太累，今天姑且不谈，我想冒昧请教方才那位苏公子与你们傲龙堡有什么关系？」
「既然慕容公子都知道问得冒昧就别问了吧，告辞！」
石家两兄弟打算走人，慕容复哪肯罢休？
「秦秋雨花名远播，来这凑热闹的人真不少，三少对她似乎也很感兴趣，我看你们不光是生意场上喜欢挖人墙角，就连这风月场的墙角，你们也不肯放过……」
无介火性，禁不起激，回身就想过去教训一番，但无痕伸手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别冲动。
「慕容复，别扯什么墙角墙头的，是你的你就把她看护好，如果她不是你的，只是墙头上的一株草，那你也别太霸道，什么都想占为己有。」
话说完，无痕不再理会他，朗声对在场所有人说：
「诸位，苏公子是我傲龙堡座上宾，方才惊扰了，今日就由我石无痕做主请诸位一杯水酒，大家尽兴！」
衣袖一甩，无痕就领头大步离去。无介怒瞪了慕容复几眼，也只能乖乖跟上二哥的脚步。
这一场，还是玉面诸葛占了上风。

无介大跨步跟在无痕身后，很快就追上幻儿和玉石，一前一后的将幻儿保护在中间。
幻儿神情看起来很忧虑，走在她身边的玉石，忍不住出声安慰她：
「幻儿，你还好吧，我看大堡主应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别太担心了。」
「大嫂，你没事吧，我就说你别好奇了，你偏偏还跑来，现在可好，要不是我和二哥赶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你说你们怎么会搞得鸡飞狗跳，还让人从楼顶上摔下来？」
无介忍不住上前追问。
「这跟我们哪有相干？是那个登徒子突然跑上来，还抓住了秦姑娘，如果不是玉石出手快，秦姑娘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那请问大嫂，为什么会和慕容复扯上关系呢？」
一直走在前方的无痕，突然脚步微停，侧身询问，这话虽是问幻儿，眼睛倒是盯著玉石，彷佛很想知道她会如何解释。
玉石觉得有点冤枉，可是她也不想把问题全推到幻儿身上，只好闭口不说，摸摸鼻子，避开无痕的眼神。
「这不就是刚好吗？他说要请秦姑娘下楼弹琴，弹完了又说要请我们喝一杯，跟秦姑娘一起聊聊天，我们这才刚上去，事情就发生了。那把刀就架在秦姑娘脖子上，幸好玉石有办法，让我去转移那个人注意力，她及时丢出暗器，打掉那把刀，谁知那个歹人竟抓著秦姑娘跳楼！」
「暗器？」
无介很好奇的问玉石。
「没什么，只是随手抓来个酒杯……」
「梁捕头好身手嘛！不知在场有多少人见识了你的神技呢？」
还让幻儿去转移敌人注意？你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
玉石听著无痕的话里带刺，不禁羞恼得耳根微热。尽管自己也知道目前身分危险，确实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招人耳目，也不该让幻儿曝露在危险之中，但这个二堡主也未免太招人烦了吧，他说话有必要这么夹枪带棍的吗？当时的情况危急，总不能真让那歹人得了逞。
玉石心里拿了理字，问心无愧，不想同他计较，迳自往前迈步。
「还好有玉石兄弟，要是惹出了人命就糟了。大嫂，你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我想待会儿你可有得解释了。」
无介嘴上说著，心里不免想起还好那个秦姑娘没事，不然那么漂亮好看的脸蛋，有了什么闪失就不好了。
「无介，你大哥是不是很生气？」
「那还用说，都在兰院发了一通火！」
「我不管，待会儿要是有个什么不对，你们可得帮我！」
幻儿咬著唇说。
「大嫂，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无痕说完暗示无介带幻儿跟上，就大步前行，不让前方那个身影距离自己太远。
「无痕，你别那么狠心，大嫂平日可待你不薄耶……」
幻儿抓著扇柄指著无痕背影边骂边追了过去，无介只觉得好笑，摇头跟上。

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傲龙堡。
进了堡门，无痕无介才算是放松了警戒。
越是往院子里走，幻儿的脚步就越放越慢，慢到最后乾脆挨著玉石身后走，前面那两个兄弟靠不住，玉石毕竟是客人，无忌怎么样也会客气一点吧。
玉石心软，一定会帮她说话的。
一进中庭，就看到那抹高大到令人难以忽视的身影。铁青的脸色，倨傲的眼神，看起来真不愧他北方修罗的称号。
平常她自是不怕他这一套，今天自己确实是违背了他的命令，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幻儿脑子转啊转，就是转不出个办法来。
□
「大哥，我们把她带回来了。」
无痕低声说了一句，无忌没有回答，只是板著个脸，眼睛盯著玉石身后的幻儿。
那凌厉的眼神，带著怒气，现场谁都不敢发声，幻儿见了更是想往玉石身后缩，最好缩到消失不见算了。
可怜的玉石，被迫承受那穿越的视线，忍不住也有点站不住脚，很想逃得远一点。
终於，石大堡主开了金口：
「过来！」
声音之冷，音调之冽，不只幻儿听了瑟缩了一下，第一次见识到北方修罗发怒的玉石，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禁有点担心起幻儿了。
「过来！」
这次，声量加大一吼，幻儿不敢再躲，只能小缓步的移了出来。低著头来到无忌跟前。
一直到确认幻儿看起来没受伤、没状况，无忌才稍减几乎要喷发的怒气。
「说！为什么带人去万花楼？」
面对石大堡主威严的问话，幻儿才想开口，却又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把话吞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她这什么都问不出的模样，无忌也拿她没办法，於是拉了她的手，说：
「回房间！」
说了就拖著幻儿往兰院走。
幻儿登时跳著想逃，却怎么也挣不开无忌的手。
「救命啊、救命啊……」
面对幻儿的求救声，却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栏，只能看她就这么被拖著走。
幻儿只好自力救济，耍赖似的一步也不肯动，看石无忌要怎么拖？
无忌见状一火，乾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扛上肩，大跨步的回兰院去了。
玉石满脸担心，虽然实在不该管大堡主夫妇的家事，但幻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她该不会挨揍吧？这两个当人家小叔的真就这么淡定？
回过头看，玉石发现无介脸上挂著担心，只是这担心似乎还不足以让他去捻大哥的虎须。
至於那位二堡主，他并没有看著被扛走的幻儿，却是怒著一张脸瞪著她，然后，丢下冷冷一句：
「你也跟我走！」
接著便大步往容园方向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这傲龙堡里全是些易怒的家伙，就跟去看看他要说什么吧！

无痕一边走，越想越生气，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就忍不住冷汗直流。不敢想像，如果他和无介晚一步赶到，事情会变得多难收拾，要是有人去报了官，问题又会有多么严重！
现在整座万花楼里的人都看见玉石和幻儿同行，若是玉石身分败露，幻儿虽然穿著男装，说不准有谁认了出来，到时傲龙堡势必很难脱得了干系。
虽说，暂时似乎是搪塞过去，但偏偏那个慕容复也在，可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才好。
总之，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跟玉石说清楚才行。
好不容易，回到容园小院里，无痕终於停下脚步。
「今天的事，你就不用说点什么吗？」
无痕忍著气，想听听玉石自己的说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疑，玉石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再说，这个二堡主发什么怒呢？这般态度实在教人不悦。
「没什么好说的，你都看到了。」
事情的经过刚刚路上幻儿也差不多都说了，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不管怎么样，还请梁捕头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才是。」
身分？无痕的话，让玉石心里一懔。
她故作不解的问：
「二堡主…什么意思啊？」
无痕往前凑近一步，既然话说到这里，乾脆就全摊开来讲吧！
「还需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你有没有犯法？犯什么法？我不关心。你在我傲龙堡，便是我傲龙堡的客人，你在一日，我便保你一日周全。但是，请你不要连累他人，尤其是幻儿。」
玉石听了点点头，她总算是听出无痕话里的意思了。
虽然他们发现了她朝廷钦犯的身分，不会主动报官，但是，若是因为她而带来傲龙堡的麻烦，那么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难怪自万花楼到回堡的路上他说话都一直意有所指，原来就是想警告她别惹事生非！
也罢，反正本来就不该久待，提早几日也无妨。
於是，玉石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二堡主提点，玉石即刻离开傲龙堡，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会再连累任何人。」
玉石说完就想走，无痕没想到她性子这么刚烈，只能及时出手拉住她手肘，不让她妄动。
「你出去是要找死吗？」
「你管不著！」
「我管不著？如果不是我管你，你早就被别人认出你是个女人了！」
「你……」
好…好极了，他确实连这个也知道了，那么现在他到底想怎么样？
玉石心中怒气未减，还多了几分忐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来到我们傲龙堡？更不知道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你放心，你的事有我和傲龙堡替你一起扛著。」
玉石看著无痕转而诚恳的眼神，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知该如何作想。

「大堡主，冷总管求见。」
冷自扬站在兰院的院落里，请丫鬟通报。
出了几天外务，早上他才从正气楼待归档的公文里，发现梁玉石的资料。
当下本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岂料，一翻阅细看，才发现这梁玉石竟是梁文生之子。
太巧了，他若真是那个梁文生的孩子，那就太好了。
当年老爷石君傲与梁文生义结金兰，结为生死兄弟，后来梁文生公职转调，他们送别时还将凌云龙佩一分为二，作为信物，为大少爷无忌和梁夫人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订下约信，约定“生男为兄弟，生女为长媳”。
原本一桩美事，后来却因为石家无端遭遇横祸，两家从此断了音讯。
大少爷开始管事时，他曾经提过这件事，询问要不要私下去寻一下梁家的踪迹，如果梁家生了女孩，那么石家就有履行婚诺的义务。
可是大少爷当时为了扩展家业，无暇旁顾其他，又说，家仇未报，万一仇家把矛头指向梁家，岂不是反而连累了梁家？
后来，算一算时间，过了十几年，他渐渐也相信，如果梁家真生了女儿，知道石家灭门的消息，说不定早就将女儿改配良缘了。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自己这些年藉职务之便查过几回，但这梁文生的官运似乎不佳，当年知道的几个线索，查到后来就断了。现在可好，这梁玉石刚好来到堡里，而且就是之前救下大夫人的捕头，一切实在太因缘巧合了。
冷自扬心里忍不住雀跃，因此顾不得下人说方才大堡主怒扛身穿男装的大堡主夫人“回房间”，他还是赶著过来要和无忌商量这件事。
终於，房门开了，无忌问：
「冷叔，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无忌身后跟著已经换回女装的幻儿。
「大少爷，我听说梁玉石梁捕头目前人在咱们傲龙堡？」
「是啊，冷叔，有什么不妥吗？」
幻儿见冷叔神情激动，也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不不不，没什么不妥，只是有件事我想亲自确认一下，是关於凌云龙佩的事。」
无忌听到凌云龙佩四个字，心里也明白冷叔想要求证什么了。於是，他叫来家仆，下令：
「来人，去请二堡主、三堡主和梁公子到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
那家仆一路跑著，先到松院去，找不到二堡主，接著到柳院也找不到三堡主，慌得他满堡跑，好不容易在马厩找著三堡主传了话之后，终於也在容园里找到了二堡主和梁公子。
「二堡主，大堡主命你与梁公子速去议事厅。」
「知道了。」
无痕与玉石相视对看了一眼，一人担忧，一人安抚，再难的事也有解决的办法，两个人也只能先去议事厅看了情况再说。

等无痕和玉石走进风云楼议事厅，无忌、幻儿、冷叔和无介已经都到了。
气氛有点凝重，看起来大哥叫大家来，是有极重要的事。
无痕一直站在玉石身边，打算见机行事，毕竟玉石跟大嫂去万花楼确实不妥，但绝不至於到全由玉石负责的程度，以玉石的性子来说，怕也是拒绝不了大嫂的，这回至少有惊无险。
看到这样的阵仗，玉石心里多少有点退却不安，石家三兄弟和幻儿都在，还有一位面容很严肃的长者，打从她一进门就直直的盯著她看。石大堡主依旧神色冷峻，幻儿和无介虽然对她露出笑容，但是，似乎也忌惮著场面，拘谨的站在无忌和那名长者身边。
玉石心底一灰，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受不住那凝重如冰的气氛，玉石决定自行破冰，自己说总好过被人赶。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是朝廷钦犯，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就此离开。」
无痕听见玉石的话，眉头一紧，心想这姑娘果真是个性情正直刚烈之人，在她的心里容不下半点曲折，但她就这么不信自己会好好处理吗？
「什…什么朝廷钦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儿一脸不解的跳起来追问。
「对不起，幻儿，我欺骗了你。我不是来北方办案的，也不是专程来看望你们的，我现在是朝廷的要犯，走投无路才想到投靠傲龙堡。」
玉石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没了笑容，有人纳闷，有人探询，有人不解，有人不信……无痕听著她如此把话说绝了，掩不住心里的担心，却又无法阻止她说下去。
「对不起，利用了你们对我的信任。」
既然事已至此，玉石觉得只有诚实把话说出来，才能诚恳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玉石，你犯了什么罪朝廷要缉拿你？我不相信，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幻儿冲过来玉石身边，经过这么多日来的相处，她怎么也不信眼前这个人会是犯下重罪的大奸大恶之人。
面对幻儿信赖的眼神，玉石心里又感动，却也不好受，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也很难说清楚，再说他们知道越多，不见得是件好事，就不要再连累他们了。
於是，她开口对幻儿说：
「说来话长，不过请你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大步往后一退，玉石拱起手，深深向所有人行了一个礼：
「对不起，谢谢这些天你们对玉石的款待，玉石无以为报，只有离开，不再给你们添麻烦！」
玉石说完转身就走，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梁捕头请留步。」
一直坐在一旁的冷叔开口，总算把玉石的脚步留住。
无痕看著大哥和冷叔的态度，不禁暗想，或许事情并非他和玉石所想，大哥叫大家来并不是为了玉石的钦犯身分，而是有别的目的。
冷叔站起来，走近玉石，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问：
「请问梁捕头令尊姓名？」
冷叔的问题来得有点突兀，但玉石还是秉持尊长的态度，恭谨回答：
「家父乃是原景昌县令梁文生。」
「令尊祖籍便在景昌？」
「您…您问这个干什么？」
玉石纳闷这位看起来与父亲差不多年岁的长者，眼中突然冒出一股热切之情，又如此追问父亲背景，她当下心里起了警觉。
「令尊恰巧与老夫一位故人同名。」
故人？冷叔的话引起一番波动，无忌行步过来，无痕心念一动，难道玉石与石家有关系？
看著玉石戒备的态度，无忌出声：
「梁捕头尽管照实说，并无恶意。」
玉石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家父祖籍原本在北方，后来走了仕途，受朝廷调遣，才迁徙到了江南。」
「你父亲可曾对你提过一位名叫石君傲的故人？」
听到冷叔提起石君傲的名字，玉石迟疑更久，最后，总算开口：
「石君傲是家父的结拜大哥。」
冷叔一听，终於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好啊，你果然是梁文生的儿子。无忌、无痕、无介，他就是你们世叔的孩子啊！」
「难道，你们就是石君傲的后人？」
玉石掩不住慌乱与欣喜，连忙将藏在怀里的那半块凌云龙佩给摸了出来。
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追寻二十年寻不著的石家后人，竟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玉石心里的激动，著实难以言喻。
看到玉石那半块玉佩，冷叔也将揣在怀里近二十年的另外半块玉取了出来。
两块玉，合而为一，分隔二十余年的凌云龙佩，终於合体了。
「当年你们的父亲与梁大哥感情至深，结为生死兄弟，还将这凌云龙佩一分为二，作为信物，只可惜石家遭祸，就此天人永隔……」
冷叔抚著玉佩上的龙形雕刻喃喃说著，思绪像是被拉回时光的网，沉浸於当年的回忆里。
「家父无时无刻不惦记著要为大哥报仇，为石家报仇也是父亲赋予玉石的使命。」
石家被灭门，这件祸事，不管在石家人心里、在梁家人心里，都留下一道深刻的伤口。
那一夜，带走了太多美好，留下了太多的伤痛。就连嫁给无忌后才渐渐知晓当年惨案因果的幻儿，都能体会那其中纠结的，是千丝万缕的愁绪以及层层叠叠的苦痛，让身处其中的每个人，日日夜夜折磨著。
没想到，一桩掠卖人的案子，竟让他们与玉石相遇，终於能重续石君傲与梁文生当年的两家情谊。

虽著冷叔和玉石的对话，大家不免都陷入当年回忆之中，一时间浓浓愁怨笼罩。
对无痕来说，还有更震撼的一个层面，他当真不解，世叔竟为了他们石家的仇，让玉石从小就打扮男装，让她从小就是个爷们，还要她惦记著一定要为石家报仇！
他很难想像，这些年来，玉石过著什么样的生活？又是守著什么样的信念，为石家追寻仇人踪迹？他真是打从心底佩服起这个姑娘了。也或者该说，如果以一般姑娘家的角度来看玉石，其实是辱没了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既然她来到傲龙堡，或许她可以不用再孤军奋战，也可以找机会恢复女儿身。
无痕没想到，他心里的念头与打算，很快就被冷叔的一席话给推翻了。
「玉石啊，你知道吗？当初你娘有孕在身，石家老爷与你父亲就约定生男为兄弟，生女为长媳。」
什么！生女为长媳？那不就表示……
「玉石，想不到你竟然与无忌有婚约！」
幻儿惊讶极了，她怎么也没想过，无忌小时候就有了指腹为婚的对象。幸好玉石是男人。
无介还故意打趣幻儿：
「大嫂，你险些就当不成我们大嫂啦！」
幻儿忍不住笑出来，倒是无忌有点紧张，连忙说：
「无介，别这么说，从今以后，玉石就是咱们的亲兄弟。冷叔，择吉日设香堂，我们要正式结拜兄弟。」
「是。」冷叔颔首表示明白。
「玉石，今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
听了无忌的话，玉石也点头答应。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别人看不出蹊跷，但在无痕眼里，却是再清楚不过。
看她的样子，一定早就知道冷叔说的那个约定。
那么，她想怎么做呢？是要揭露女儿身的秘密，要求大哥履行婚约？还是……？
「玉石，你现在又对我多了一重恩情，我得好好谢谢你娘，幸亏她开恩把你生成一个男的。」
幻儿的话，听在无痕耳里，只能心底苦笑。
那她呢？她并没有回答幻儿，笑容看起来微微尴尬，倒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无痕无法不去关注玉石的反应，因为在现场所有人当中，只有他和她明白真相会是一颗多大的震撼弹。
坦白说，他私心期望她可以暂时先不说破她是女儿身的真相，至少，不要那么快，让他可以想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低。
「玉石啊，你赶紧跟我们说说，你们父子俩到底是惹上了什么官司？」
冷叔的问题，恰恰好转移了婚约的话题。
玉石回答：
「现今官场腐败，那些当官的，仗著自己的势力搜刮民脂民膏，供自己挥霍。那个太守朱炳金年前要求县内上缴五千石粮食，父亲不愿意巴结逢迎，於是得罪了朱炳金。」
听到这个名字，无痕很快想起慕容复那张请帖上头，主客新任节度使，名号就是朱炳金。

「谁知道朱炳金一状告到左承相邱云升那里，硬说景昌去年大旱还得以丰收的原因，是因为父亲得到了一个聚宝盆。那个左承相不分虚实，居然下令要求父亲三日内交出聚宝盆，否则就处以欺君之罪……」
说起那些贪官连声一气陷害父亲情事，玉石的心里就只剩下满满的悲愤和浓浓的恨意，如果她不去恨，不去怨，她就没有东西可以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伤口，只能任自己被哀伤掩没。
「……父亲蒙此不白之冤，痛心疾首，於是服毒自尽了……」
回想起玉石刚到傲龙堡那天，就曾脱口说出父亲去世，但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背后的故事竟会是那样令人悲痛的事实。
一个好官，只因为不愿趋炎附势，就被人当成绊脚石，一脚踢开，还要赶尽杀绝！
即使是早早看过资料的无痕、无忌、冷叔，也难以想像玉石身处其中，眼看著父亲为求清白而自绝性命，甚至自己也被诬陷为携宝潜逃的钦犯，心里会是何等忿恨难平。
一向最有正义感的无介，气得脱口大骂：
「这可恶的狗官，我真恨不得能一剑杀了他！」
「父亲临终之前，交代玉石拿著玉佩一定要找到石家的后人。所以玉石才会来到北方。也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够找到你们，也算是不负父亲的遗愿了。」
「玉石，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世叔报仇！」
必须承认，在听到无痕的这句话时，玉石心里感觉到一股安定的力量。
傲龙堡的势力不容小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由一个几乎尽灭的家族，兄弟几人平地而起，甚至茁壮到如今的盛大姿态，但眼前的自己真的只剩下他们可以依靠了。为了报父仇，玉石愿意寻求各种可能的协助。
她自己一人，力量或许单薄，但有了傲龙堡的奥援，说不准就能彻底扳倒朱炳金那个奸险贪官。
爹，你在天保佑玉石，能早日替你报仇雪恨！
想起父亲，一股激动的情绪，由心头窜向眼眸，玉石红了眼眶，强忍著不让泪泛出来。
「这事必须谨慎，最好从长计议。玉石，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来，不许再提一走字。」
无忌的声调相对冷静，确实此事牵连广泛，切不可妄动，务必妥善计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有了傲龙堡大堡主亲自下的留客令，还是让幻儿开心的蹦跳到玉石身旁，笑著要他继续当她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
面对热情的幻儿，又看了一眼无忌冷然的面容，玉石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好不容易送走无介和幻儿这两个快乐又幸福的人，玉石在自己的屋里，对著桌前灯火发呆。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是如此峰回路转，怕是今晨醒时张眼完全想像不到的吧！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一直都很喜欢这位活泼又真性情的大堡主夫人，也亲眼所见他们夫妇间浓厚的情感氛围。
也许，就是这般灿笑如花、欢乐如铃的女子才能打开那北方修罗沉重的心扉吧。
虽然一直知道称霸北方六省的傲龙堡当家姓石，但天底下石姓人何其多，怎么也未曾想过他们就是石君傲的后人。
当初，爹的探子从被灭的石家府邸一路查起，得到的消息都是全家覆灭，只剩满园废墟残破。从来没查到石家还有留根，甚至能在短短数年间平空而起。
若非爹临死前说得到石家有后的消息，她心里的念头也不过就是拚命去寻找石家的仇人，为他们报仇，再找那朱炳金，为父亲偿命。岂料，现在局势全然不同，反倒是一无所有的她，得纳借石家的力量了。
门上传来轻敲，玉石上前开门。门外站的是无痕。
「玉石…兄弟，我知道时间不早了，但今晚月色不错，能不能一起在院子里坐坐，赏赏月，说说话？」
玉石知道他这么晚特地来，必然是有话要说，也不多言，就随他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二堡主有话就直说吧，玉石洗耳恭听便是。」
果然是聪明人，无痕心里，一来更加敬重她，二来也对自己等一下要开口的事更加歉疚。
「玉石兄弟，这一路难为你了，我与大哥对你们梁家这些年所付出的，都感念於心。」
玉石摇摇头，说：
「是我爹做的决定，我只是谨遵父意而已，现今知道你们一切平安，我也就了却一桩心事。你们是否已经有当年仇家的讯息？了解灭门的原因与真相吗？」
「其实，我跟大哥还有冷叔，追踪了二十年，直到两年前才掌握到比较确切的消息。当年是我娘亲的表弟受人所惑，勾结土匪为夺金矿，最后才引来灭门杀机。」
「我爹说石夫人娘家姓苏，你们可曾听过苏光平这个人？」
「你也知道苏光平的事？」
「我爹给我看过他的资料，虽然一时看不出什么关连，但他的确曾经打算往这个方向去追查，只是……后来没有机会了。」
无痕感到很意外，想不到梁家知道的不少，看来这些年他们也是倾尽全力在调查。
迟疑了片刻，他才开口：
「其实，苏光平就是幻儿的父亲，他本名苏有为，算起来我们得称他一声表舅。」
「什么？苏光平是幻儿的……」
「嗯，故事说来话长，改日有时间，我再把整个事件告诉你。」
玉石点点头，看来这其中错錝复杂之处绝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