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玉】鸳鸯织就欲双飞

「是是是，大嫂你能者多劳，咱们傲龙堡有像大嫂这样的当家主母理家，大哥可安心了。」
「行了，你就别取笑我了。」
「大嫂，那我先行一步了。」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我顺路去杏院转转，看看我娘还有什么要无瑕带给小青和奶娘的。」
无痕点点头，迈开大步，急急往前。
「唉，兄弟俩都是工作狂。」幻儿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二堡主！」突然一个护卫奔了过来，叫住无痕。
「什么事？」无痕停下脚步问。
「二堡主，杭州传来消息…」护卫附耳在无痕耳边小声说明，神情看起来似乎有点介意幻儿。
「我正好有重要的事找大哥，你跟我来，等会儿一并仔细汇报。」无痕故作若无其事说著说著就快步带著护卫往风云楼方向走去。
「什麼事这麼神神秘秘……好像说什麼杭州传来的消息？嗯…难道跟苏家有关？还是王爷那儿出了什么事？」
幻儿瞧著无痕他们的背影，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
「据正气楼兄弟传来的消息，原本被大火烧成废墟的苏家宅院，这两年来依大堡主指示只留一名老仆看守。前些日子，忽然有人上门探问，自称是苏家后人，说是想来寻亲。」
「继续说。」石无忌冷著一张脸，聆听护卫的汇报。
两年前，苏光平的死，让无忌觉得情况不单纯，一支突如其来的飞标，不只取了他的性命，连带著让他把几欲说出口的秘密线索一同带进土里。为了确保安全，於是他跟苏大夫人商洽之后，给了一笔钱把苏宅买下，让她们一票女眷得以尽快安顿。可是无忌买了宅子之后却任由废墟荒置，仅留一名老仆看守，顺便留意有无任何可疑人物，随时汇报。
「那人见宅院烧成废墟，又得知苏光平已死、苏家人四散的消息之后，没说什么就走了。」
「什么样的人？」无痕问。
「回二堡主，据说是一个年轻人，身材瘦小，衣衫褴褛。」
「还有其他异状吗？」无忌的眉头皱起，冷声询问。
「目前还没有发现，正气楼的兄弟仍在持续监控。」
「好，交代下去，不管有任何风吹草动，大家小心点，不要妄动，一定要先回报上来，以免打草惊蛇。」无忌的命令，有绝对的权威，护卫领命，就先退下去了。

「无痕，这事你怎么看？」无忌转头问无痕。
「事情目前还不明朗，我想我们得再观察一阵子，按兵不动，先看看对方想搞什么花样再说，以不变应万变。」
「嗯，我也这么想，好，那就让正气楼的兄弟继续盯著，如果还有任何人来探查苏家或苏光平的事，立刻秉报上来。我们就咬住线索往下追查，当年的案子怕是没有想像中的简单…」
「好的，大哥，我会谨慎处理……大嫂，你来啦！」无痕话还没说完，幻儿就进门来了。
兄弟俩很有默契的转移话题。
「无痕，贾老大那里找人探过了没有？这事一定要优先处理。」无忌面不改色的交代无痕。
「大哥放心，这件事我一直盯著，那…我先过去正气楼找冷叔商量一下，看有没有需要加派人手。」
「好，你去吧！」
无痕向幻儿颔首示意，就加快脚步离开了。
「忙完啦？」幻儿帮无忌端了参茶过来，等无忌啜了一口后，就窝进他怀里，无忌也顺势把她抱坐在大腿上。
「这些日子冷落你了，盐引的事很重要。」
「我明白的，怎麼我也当了两年多的傲龙堡当家主母，事情轻重我分得清的。」幻儿露出笑容，朝无忌下巴亲了一口。「无瑕和冷刚收拾得差不多了，说是打算中午就出发，怕晚了赶不上宿头。」
「嗯，他们这回出门，没个一年半载大概回不来，待会儿咱们去送送吧。」
「好啊，我就是来同你商量这件事的，唉！无瑕要出门这么久，我的日子可就无聊了，到时就得一个人成天听我娘叼念抱孙子的事了……」
「这事让你这么心烦啊！」无忌低头靠著幻儿的肩窝，好笑的问。
「那当然，最好我一个人生得出孩子，你这大堡主成天早出晚归的，咱们咋生娃娃？」幻儿忍不住转过身来，佯装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对不起，如果当时我能注意一点，咱们的孩子就不会……」
「也许，只是缘分还没有到吧，我相信老天会帮我们安排的！我们要有信心，那孩子一定会再回到我们身边的。」
「嗯，一定会的。」
□
送走了冷刚夫妇，男人们全都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幻儿一个人跑回了兰院，翻箱倒柜的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她边收拾边自言自语的说：「这两兄弟肯定有鬼，那什么来自杭州的消息肯定跟我爹有关，我非亲自去看看不可…哼，你们不让我知道，我偏要去探探，对了，到了杭州顺便再去王爷府找大哥，我也好久不见小宜了，真想她……」
幻儿收拾好包袱以后，又忙著把屋里恢复原状，她可不想让石无忌瞧出异状，到时她就哪都去不了啦。

天一亮，无忌就跟无痕一起出门谈生意去了。
才入夏，马痴无介就成天往牧场跑，昨儿个还派人稍信回来说是发现了什么草原精灵神驹，这几天都要待在牧场里，打算跟著总管王海岩那一票马师去追踪马迹。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幻儿假意对冷叔说要去庙里上香，刚巧这天城里万花楼开张，锣鼓喧天，鞭炮乱响，满街宾客人来人往，於是乎，让幻儿人还没走到观音庙就能藉故甩开跟著她的护卫，悄悄出了伏龙城。
江南距离伏龙城实在千里遥远，坦白说杭州城在什么方向，幻儿心里是没底的。
打从坐上花轿一直到傲龙堡，她都是待在马车上，这几年下来石无忌又看她看得紧，说真的东南西北她也不是太清楚。
走了大半天，总算看到一座小镇，幻儿连忙加快了脚步。
有镇就有人，有人就有灶，有灶就有东西吃。
她这趟偷溜出门，银子是带了，可是没空准备乾粮，再说她说要去上香，篮子里塞了包袱就装不下别的了，要是东带西带，肯定让冷叔看出端倪来，岂不是坏了事。
谁会料到，她才出城就在官道上迷了路，绕了好一阵子草原树林，才好不容易看到这座小镇，只要能找到饭馆客栈，今晚就有落脚处了。
想著想著，幻儿的心情好多了，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客倌，来来来，快请里面坐，好酒好菜应有尽有啊！」店小二一见幻儿就迎上来招呼。
「快快快，小二，先来几张大饼、半斤牛肉，快炒一碟青蔬，再上壼茶水，我快饿死了。」幻儿跟著店小二找著了位置，人还没坐下就掏了锭银子交代店小二火速上菜。
店小二人倒也伶俐，人才到厨房交代了几声，就先端著茶杯茶壼上茶，还多预备了一小碟糕点，让幻儿可以先止止饥。
只见幻儿狼吞虎咽，一下子就解决了那几块小糕点，又灌了好几口茶，才安定下来打量周遭环境。
这家小饭馆，位置不大，就几张桌椅，但每张桌前都有客人用餐，生意看来挺不错的。很快的，幻儿的注意力就被隔壁桌的客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姑娘，身形看起来十分高脁，虽然孅瘦却不会弱不禁风，重点是她眉宇间有一股英气，不是那种脸蛋轮廓令人一眼惊艳的美，五官却极雅、极为耐看。
那位姑娘吃著一碗面，但她吃面的姿态全无北方女孩的豪爽模样，也没有江南姑娘那种小口鸟食的底气，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俐落流畅感，瞧得人舒服。
见到亮眼的人，幻儿忍不住就想上前去认识认识，於是心随意动，没两步她已经坐到那位姑娘对面去了。
「姑娘，你不是北方人吧，介不介意跟我同桌共食，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幻儿热情主动的开口打招呼，刚巧店小二这时上菜来，她便要人把菜全放到这张桌上来了。
那位姑娘停下筷子，有点纳闷的望著幻儿的举动，这时幻儿已经又多要来一个茶杯，让人往杯里注了茶水，说是要请姑娘共饮。
「姑娘贵姓？我姓苏，今日有缘同桌，你别光吃面，咱们一起喝杯茶吧！」
「我姓梁……姑娘你这是……」
「唉呀，你就陪我高兴高兴，难得也碰到姑娘一个人，这一个人赶路可真是又无聊又累人，我这好不容易才敢喘口大气，方才我真的差点以为我会一直困在那林子里出不来了呢！」幻儿嘴里塞了牛肉大饼，还没咽下，又急急夹了菜往嘴里塞，眼看就快要噎著了，又连忙灌了好几口茶水。
与幻儿不同，坐在她对面的梁姑娘，虽然也两手端起茶杯，却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
「唉…我呀，天天吵著想出门，可就怎么这会儿才出了门没多长时间，我就想家了呢…哈啊…无忌…我想你了…哈啊……」幻儿说著说著就打了好几个大哈欠，然后，竟整个人趴在桌上睡著了，手里连筷子都没放下……
「苏姑娘，你…」那位梁姑娘见幻儿说著说著突然睡倒，神情一惊，但她的眼睛余光迅速瞄到包含店小二在内的几人似有动静，就假装也不禁药力的趴睡在桌边…

梁玉石确认那帮人贩子出去了，才把眼睛睁开。心想，那茶水果然有古怪…
横目一扫，她们一群人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手上绑著绳子，几条梁柱边像粽子般绑了十几个姑娘，年纪都约莫十几来岁，顶多二十出头。
看来这回真的踩著了人贩子的老窝了，不知道江大哥他们有没有看到留下的信号，循线追来？
这个案子大伙儿埋线埋了几个月，这下子终於能收网了。
等一会儿，要是买家上门，刚刚好将这班人贩恶徒一网打尽。
夜越来越深了，远远的，传来一阵阵夜鴞的叫声，声音忽明忽灭，似有著节奏。
“太好了，江大哥他们来了，很好，这样只能买家一到，我们就能里应外合，将歹人全数缉拿归案。”玉石忍不住内心雀跃，露出笑容，直到这一刻她脸上紧绷的神情，这才敢稍稍放松。
她静静的大幅度扭动手上的绳结，方才人贩子绑人的时候，她故意放软身子，刻意让双手架出一个角度，那些恶徒以为她们全昏迷了，绑妥后也没有很仔细检查，现在她手上的绳结，随著她手腕左扭右拐的扯著扯著，竟也渐渐松动开来了。

黑夜林里，明月照路，三道身影急窜而过。他们的脚步又快又急，片刻不敢慢，深怕因此误了救人的时机。
这三人自然是傲龙堡的三位堡主，为了拯救大堡主夫人而来。他们的马停在林外，决定步行入林的原因，是无痕的策略，主要不想打草惊蛇。
一早，无痕就和大哥出门面会几位江南来的布商，才刚坐下来商议，连重点都还没摸著边，堡里派来传讯的护卫就不顾一切闯进来报告。幻儿失踪这等大消息，是值得如此应变，所以，当下大哥非但没发脾气，还示意让他安抚护卫别心慌，先到外头等著。
当然，知大哥如他，完全明白大哥的冷静全是空壳子，他的心早就飞到几百里外的大嫂身上去了。
也合该那几位布商识时务，纷纷表示合作的事近日再议无妨，反正他们还会在伏龙城停留多日，不急於一时。
既然他们都不介意了，大哥当然也不跟他们客气，丢下一句「多谢，那咱们改日再议！」，出门自护卫手中接了马韁，就俐落上马走人，直奔傲龙堡。
上一次看见大哥那种心急如焚的模样，历历昨日，想到这儿无痕也只能摇摇头接手替他继续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好。
重新订妥会期之后，又交代酒馆小二安排酒菜细心招待后，才飞快策马追上大哥。
一回到堡里，冷叔已经安排好一队正气楼的兄弟，随时整装待发，连无介都被人从牧场里叫了回来。
先他一步的大哥连马都不下，听完汇报确认找寻方向后，就即刻下令出发。
无痕心想，大嫂一个人乱跑，虽不是头一回的事，但是她这回会这么冲动，恐怕还是跟那日杭州来的消息有关。唉，就知道瞒不过她。
他们在官道上失了她的踪迹，显然她是迷了路，钻进了林间小径，伏龙城周遭的几个村镇，他们全都找了个遍，总算是在一处偏远的小镇上探到了幻儿的踪迹。
有人看见幻儿进了一家饭馆之后就没再出来了。详查之后，发现那家饭馆其实是一伙人贩子的黑店，石无忌当下怒火喷发，险些拆了那家店。
傲龙堡出手，没有办不到的事，更何况是三兄弟齐心，要救的又是最重要的家人。
可惜，尽管他们挑了黑店，却还是没找到幻儿。经过一番审问，才得知连同幻儿在内的几个姑娘，早已被移转到更偏远的老窝看管，很快就会连系买家接货。

敌我未明，他们的目的是救回幻儿，最好的方法就是孤军深入，不只移动迅速，能不著痕迹离开，也比较能保障幻儿周全。
所以，他们留下护卫队去报官同时控管包括店小二、饭馆老板等被压制的几名人贩子同夥，兄弟三人则继续往前追，深入敌营。
马匹入林不好使，夜里骑著马更不容易摸路，所以无痕才会建议徒步前行，一来避免打草惊蛇，二来只要救到幻儿，对方不知道他们骑了马，到时也可以更快拉开距离，远离追兵。
一路上，无忌没有片刻放松，全然急行军路线，幸好三兄弟早在冷叔的督促下，全练就了一身好体力，即使此刻夜已深，露更重，也没有哪一个人减慢了速度。
越走进林里，林木越高越密，地势也越陡峭。绕过一处山壁过后，总算让他们发现那帮人贩子的巢穴。

玉石还在跟她手上的绳子奋战，隔壁的姑娘就醒过来了。就是那个行为有点古怪、自称姓苏的姑娘。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一觉醒来，我会在这啊？」幻儿晃了晃昏沉的脑袋，问著身旁的玉石。
玉石没开口，只是摇摇头，她还有印象这位苏姑娘有点人来熟，说风是雨的，怕她又突然有什么惊人之举出现。
「看来，你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哎呀，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幻儿用力扯著手上的绳索，一脸懊恼。
「这里是人贩子的老窝。等一会你们就会被卖了。」其中一个也同样被绑的女孩，哑著嗓说著。那个女孩脸上有著一块深色胎记，身体看起来很虚弱，怕是被抓来好一段时间了。
「什么？这可不行，咱们得想办法逃，喂，姑娘，你帮我一下，你看能不能移得靠近我些，咱们先想办法把绳子给解了。我要救你们出去！」幻儿继续用力扯著手上的绳，一边要身边的玉石靠过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可别要坏了大事才好。」玉石心想不妙，这要是惊动了那群人贩子起了戒心，事情怕是要有变化。
可是，这会儿，她也不能不跟著反应，瞧那位苏姑娘全无章法的胡扯，她要能解开绳才有鬼，怕是到头来人还没逃成，她们就会被逮个正著。要不是丢了小命，就是会被抓到更隐密的地方，看守得更紧。
於是，她只能想办法挪过去一点，刚巧她手上的绳结早已被她扯松了点，再伸长了手臂就摸得著幻儿手上的绳索。
「太好了，还好你手长，对，快帮我把绳子解开。」幻儿开心轻呼。
玉石才帮幻儿把手上的绳索解开，就有几个人贩子进门来了。看起来像是主事的家伙，玉石连忙警戒，幸好幻儿机灵，同样不作声色。
那几个歹人，淫言秽语，还趁著机会东摸西摸，惹得几个小姑娘尖叫啼哭，玉石只能握紧拳头，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恨不得折了那几个家伙的骨头。
眼看咸猪手就要袭上幻儿的脸，幻儿立即发难，伸手甩了那人一巴掌。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情况危急，玉石顾不得其他，也只能跟著出手，一拳打中迎上来的那家伙鼻梁，接著朝他下腹狠踢了一脚，那人顿时倒地不起。
「哼，六扇门的姑娘不错吧！」那群歹人没料到这群姑娘会反击，一时间没了防范，加上玉石早就打算要用最快速度将这几个人制服，不让他们出去通风报信，所以专挑要害痛击。
幻儿见玉石身手俐落，赶忙将几个姑娘的绳索解开，准备带著大家逃命。

这时，门口突有动静，玉石连忙挡在众家小姑娘之前，门一开，她正要出手，才发现是同僚李奇。
「买家来了？」玉石沉声询问，李奇却是摇了摇头。
「买家没来，你们为什么行动？」玉石不解江大哥为什么没有依计划行事。
「我们原本依梁捕头的指示，在林子里埋伏，可是，突然来了三个外人，他们不作声色的就放倒了好几个歹徒，江捕头担心你们会有危险，就下令让我们行动。」
「三个外人？」
「说是傲龙堡的人。」

石家三兄弟翻身一跃，就潜进人贩子的巢穴，悄无声息就放倒了几个在跨院里巡逻的喽罗，石无忌带头往主屋方向搜，沿途疏漏的杂鱼，则交给石无介一展身手，至於石无痕则绕向侧廊，往后勘查。
就在无痕发现后院小屋里似有灯火微闪，门口又有几人看守时，他先绕回前院与大哥会合。
「哥，后头有点古怪。」无痕低声向无忌说。
说时迟，那时快，顿时一票捕快冲进院里来，人贩贼匪虽奋力抵抗，却也只能个个束手就擒。
领头的捕头，一脸正气，神情略带防备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无忌冷著一张脸，沉声回答：「傲龙堡石无忌。」
同时无忌对无痕使了眼色，要他杂事莫管，赶紧带路。
石无痕表面不作声色，内心忍不住好笑，他这大哥现下如果不能尽快看到大嫂安然无缺，怕是快要抓狂了，所以他什么话也不说，领头一步，往侧廊移动。
来到小屋门口，屋里似乎传来打斗声，无痕心里暗叫了个糟，赶紧率先冲了进去。
屋里灯火稀微、昏暗不明，他只觉一推开门，就有股掌风袭来，身体直觉反应就出手相挡，侧身闪避。
那人武功不弱，虽然内劲不足，但很善於运用巧劲，步伐移动也快速。可惜，他不是石无痕的对手，不过十来招，无痕就摸清了他的招数套路，一掌迅速挥出，直击胸口，那人虽然觉察紧急出掌抵挡，却在力道上落了下风，让无痕这掌硬生生拍中胸口。
「咦？」掌心底下传来的柔软，让无痕不禁楞了一下。
难道……？一团疑惑浮上心头，无痕一抬眼，就撞进一双明亮的眸子里。这时，他才看清对方并非人贩同夥，那人身上穿著捕头的装扮，正张大了眼瞪著他。
「哎呀，你们别打了，都是自己人！」耳边传来幻儿的声音，这才让两人如梦初醒似的，各退一步分了开来。

「你是傲龙堡的人？」玉石沉著声先开口问，多少有一点故作镇定，想掩饰心里的慌乱。刚才那一掌，要是选择避开不硬接就好了。
那个人竟然一句话也不回答，反而带著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绕过身去向那个苏姑娘打招呼：
「大嫂，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无痕你快来帮我把这群姑娘救出去，她们都是跟我一样被人贩子给抓来的…」
无痕也不多说，立刻动手帮忙。
「看来这人并非苏姑娘的夫婿，哼，不管他是谁，都是个无礼的家伙…」玉石见状也只能压住心里的气，现下要务确实是要先把这些被掠卖的女子全救出去再说。
□
一夜折腾，等所有人质都被解救出去，人犯歹徒也一一被捆绑押送时，天已经曚曚微亮了。
玉石殿后在屋里搜寻看看是否有任何遗漏罪证时，却发现刚刚那人似乎也和她目的相同，四处细节都仔细检视。
两人四目相交，互点了一个头，就前后跨出小屋。
「大嫂，你没受什么委屈吧？你说你也不说一声，大哥都快要急死了。」
「你大哥他是不是很生气啊？」
「那当然！」
一出小屋，就看见那位苏姑娘在与一名年轻男子说悄悄话。在不远处，还有个面色冷峻，浑身玄黑装扮的高大男子，正目光烔烔的盯著苏姑娘。
方才李奇说他们是傲龙堡的人，看样子恐怕就是那位名闻天下，富霸北方六省的堡主石无忌本人了。石家短短数年间无名崛起，现在看来果然不同凡响，确实是霸气十足。
当下心里有那么点同情起那位苏姑娘，也就是石大夫人了。毕竟，要成天与这样一张严肃的脸孔相对，恐怕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哎哟……」石夫人突如其来唉叫了一声，所有人都警觉起来，玉石感觉到连她身旁这个男人都瞬间绷紧了肌肉，冒似随时准备冲出去。
只是他们谁也用不著动，因为那位石大堡主早已瞬形移位的赶到石夫人的身旁，焦急的问道：「幻儿你怎么了？你什么地方疼？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只见石夫人微微提起一只脚说：「好可惜啊，你说一只好好的鞋就破了…」
「苏幻儿！」石堡主的吼声响彻云霄。同一时间，玉石也觉察到身旁的人本来那一触即发的紧绷感全然收了起来。
想不到这个人竟能这般情绪收放自如，实在不简单。玉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人脸上看不出情绪，似是波澜不惊，方才的紧绷，反倒像是错觉了。

「你说，人家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了，你还凶我！」
「谁叫你到处乱跑的？你现在知道江湖险恶了！」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现场十几双眼睛，就这么看著石夫人腻进石大堡主的怀里，而石堡主冷峻的脸色似乎不知不觉的有点松动了，线条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这画面让有眼睛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江大哥首先打破尴尬，开口说：「石堡主，这就是我们的梁捕头，这次行动里他早已经男扮女装混进那被掠卖的女子之中了。」
「无忌，方才就是他救我的…想不到你竟然是男扮女装啊…」幻儿忍不住好奇的想上前查探，看个仔细，却被石无忌硬生生的扯住臂膀，不肯放手。
「抱歉，今日为救内人，打草惊蛇，坏了梁捕头计画，多有莽撞，我替内人多谢梁捕头出手相救，石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上石某的地方，请容傲龙堡略尽薄力。」石无忌拿出一块名刺，交予玉石。
玉石颔首接过，态度不卑不亢的说：「职责所在，应该的。」
「那么，后会有期。」石大堡主说完，就拖著小妻子快步离开了。

轻触右胸上那一小块瘀红，想起了掠卖人小屋里的那一掌，其实玉石很明白，那人已是及时收了掌力，否则她怕会因此受到更重的伤。
「石无痕，北方六省人称傲龙堡石二少为玉面诸葛。」玉石蓦地想起了江大哥的话，那是外人对他的评价。
那人意味深长的笑又浮现心头，他是发现了什么吧，当时情急换回捕头服装，没时间缠绕布条，想来就极为懊恼。
当他的大嫂，也就是石大堡主夫人追问起男扮女装一事，一直担心他会因此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没想到他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临走前故作潇洒的说什么方才误会一场，多有得罪云云……那神情，实在教人摸不著边际。
玉石进六扇门也不少时日，各方人马也见过不少世面，说起来真小人还比那伪君子容易对付得多。
玉石咬著下唇冷哼一声，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当时的直觉没错，人说北方修罗霸道冷峻，但那个石家老二绝对更添三分阴险，笑里藏刀、棉里藏针。
「哼，说什么有缘再见，我们最好永远不见！」
玉石把头埋进水里，吐了好长一口气，抬起头以后，抓来澡豆，边快速搓洗头发边喃喃自语：「想东想西，想得水都凉了，啧，不想啦！」
夜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