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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的美丽与忧伤(15)
“那可不中——”，翠花一迭声地叫起来，“凤儿啊，快陪你韩阿姨出去溜溜。”
“大姐，别做这多菜，这么热的天儿。”
“我知道，我知道，清淡点，大姐今天是紫菜汤，你快出去，这里热哩！”翠花一边说，一边挥手势加强催促。
姜凤禁不住笑出声。“你看我妈，拿着把菜刀挥舞，还以为是贺老总手下洪湖赤卫队，两把菜刀闹革命。”
户外的阳光毫无阻拦地泼洒下来，却愈发显得林荫道下清凉宜人，茂密的枝枝叶叶间筛过的光影，倏忽来去。“凤儿，外面凉快得多，夏天也吃不多，你妈妈这样太辛苦了。”韩琳不由感慨。“一天三顿饭，实在耗人，记得好象列宁就说，家务活儿使人愚蠢。枯燥、程式化，还不显活儿，忙了半天，好象什么也没做似的……”
一串光柱正好在姜凤脸上，不禁闭起了眼。那一年，妈妈知道爸爸要离婚，悲伤、惊愕、愤怒到扭曲的脸。“爸爸，你的一切努力，都可以获得社会的承认，换来荣誉、金钱和地位，而妈妈，她付出的一切，就象被投进了黑洞里，无声无息。没有你姜师长给她作说明书，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韩阿姨”，姜凤若有所思，“您说一个家庭，就一定需要妻子付出劳动，一生所有的精力、大好的年华都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家务上面，却不能得到来自社会尺度的认可吗？”
“心疼妈妈了吧？”韩琳语气里充满了慈爱。“凤儿，你能这样想，你妈妈所有的辛劳都会得到回报。不过，我以为，回报也罢，不回报也罢，并没有解决问题。在整个社会没有形成完善的机制之前，可能，大多数家庭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统女性，就这样，生活在历史的暗处。”
“所以，”姜凤语气黯淡了下来。“我不想结婚，我不想长大，我总幻想自己还是小女孩。韩阿姨，你知道吗，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开心。我总是快言快语，不那么可笑的事情我也能大笑起来，其实，我就想掩饰我的不开心。”
韩琳轻轻地挽起姜凤的手。
“韩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妈妈感情一直不好，小时候，我经常几个月见不到爸爸，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工作太忙，他也确实是忙，确实是忙。慢慢大一点，我才发觉，也不全是忙，可能还是一种逃避，他躲在工作中逃避。我是女孩子呀，我能发觉，但我想不明白。爸爸生活那么严谨，为人处世找不到一丝缺点，对妈妈也是客客气气，我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妈妈大闹了起来，才证实了我许久以来的猜测……”
韩琳用力握了握姜凤的手，想安慰。却都同时感觉到了颤抖。
“我找了爸爸，我告诉他，妈妈很痛苦。而且，爸爸的一切付出都可以从社会兑换成荣誉、金钱和地位，妈妈的付出却象被投进了黑洞，没有爸爸给她作说明书，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在找爸爸之前，我满心护着妈妈，你知道吧，爸爸从不同妈妈聊天，说的最多的是凤儿睡了没，花儿浇了没。这是一种冷暴力。可找了爸爸之后，我却看到爸爸更为深沉地痛苦。我对爸爸说，你对妈妈的那种好，实质是一种折磨。我很激动，语气很尖刻，可是，可是爸爸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种互相的折磨？”
野战的帐蓬，遍地的狼烟。铁蒺藜、路障、坑坑洼洼的红土，颠颠簸簸的路，曲折。
“一种互相的折磨，可是，妈妈是不自觉的，而你是自觉的！”
“所以，我比她更痛苦！”
怔住。一种意外的无能为力。后来，说是理解了，少女那幼稚的理解，能理解吗？
自觉地折磨。许多不愿再想的事情竟然再次浮现，理智的力量总是那么微弱。其实一直知道的，不愿意去挑明了说而已，至少，为人、为己都存有体面，毕竟，孩子出生了，与彭湛，不再是简单的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他是孩子的父亲。看着他煞有介事地发电报，听着他要海辰姓韩的建议，看着他对住宿的安排，听着他在外面的低吼……海辰出生，他回来，一共不到二十天。扭过头去，不去看他的表演，不去想他一切不合情理之事后面的含义，可是，心一点一点地被痛苦咬啮，不是扭过头去就能停止的。那清醒地折磨……二十天尚且如此，哪更堪，二十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那可不中——”，翠花一迭声地叫起来，“凤儿啊，快陪你韩阿姨出去溜溜。”
“大姐，别做这多菜，这么热的天儿。”
“我知道，我知道，清淡点，大姐今天是紫菜汤，你快出去，这里热哩！”翠花一边说，一边挥手势加强催促。
姜凤禁不住笑出声。“你看我妈，拿着把菜刀挥舞，还以为是贺老总手下洪湖赤卫队，两把菜刀闹革命。”
户外的阳光毫无阻拦地泼洒下来，却愈发显得林荫道下清凉宜人，茂密的枝枝叶叶间筛过的光影，倏忽来去。“凤儿，外面凉快得多，夏天也吃不多，你妈妈这样太辛苦了。”韩琳不由感慨。“一天三顿饭，实在耗人，记得好象列宁就说，家务活儿使人愚蠢。枯燥、程式化，还不显活儿，忙了半天，好象什么也没做似的……”
一串光柱正好在姜凤脸上，不禁闭起了眼。那一年，妈妈知道爸爸要离婚，悲伤、惊愕、愤怒到扭曲的脸。“爸爸，你的一切努力，都可以获得社会的承认，换来荣誉、金钱和地位，而妈妈，她付出的一切，就象被投进了黑洞里，无声无息。没有你姜师长给她作说明书，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韩阿姨”，姜凤若有所思，“您说一个家庭，就一定需要妻子付出劳动，一生所有的精力、大好的年华都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家务上面，却不能得到来自社会尺度的认可吗？”
“心疼妈妈了吧？”韩琳语气里充满了慈爱。“凤儿，你能这样想，你妈妈所有的辛劳都会得到回报。不过，我以为，回报也罢，不回报也罢，并没有解决问题。在整个社会没有形成完善的机制之前，可能，大多数家庭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统女性，就这样，生活在历史的暗处。”
“所以，”姜凤语气黯淡了下来。“我不想结婚，我不想长大，我总幻想自己还是小女孩。韩阿姨，你知道吗，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开心。我总是快言快语，不那么可笑的事情我也能大笑起来，其实，我就想掩饰我的不开心。”
韩琳轻轻地挽起姜凤的手。
“韩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妈妈感情一直不好，小时候，我经常几个月见不到爸爸，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工作太忙，他也确实是忙，确实是忙。慢慢大一点，我才发觉，也不全是忙，可能还是一种逃避，他躲在工作中逃避。我是女孩子呀，我能发觉，但我想不明白。爸爸生活那么严谨，为人处世找不到一丝缺点，对妈妈也是客客气气，我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妈妈大闹了起来，才证实了我许久以来的猜测……”
韩琳用力握了握姜凤的手，想安慰。却都同时感觉到了颤抖。
“我找了爸爸，我告诉他，妈妈很痛苦。而且，爸爸的一切付出都可以从社会兑换成荣誉、金钱和地位，妈妈的付出却象被投进了黑洞，没有爸爸给她作说明书，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在找爸爸之前，我满心护着妈妈，你知道吧，爸爸从不同妈妈聊天，说的最多的是凤儿睡了没，花儿浇了没。这是一种冷暴力。可找了爸爸之后，我却看到爸爸更为深沉地痛苦。我对爸爸说，你对妈妈的那种好，实质是一种折磨。我很激动，语气很尖刻，可是，可是爸爸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种互相的折磨？”
野战的帐蓬，遍地的狼烟。铁蒺藜、路障、坑坑洼洼的红土，颠颠簸簸的路，曲折。
“一种互相的折磨，可是，妈妈是不自觉的，而你是自觉的！”
“所以，我比她更痛苦！”
怔住。一种意外的无能为力。后来，说是理解了，少女那幼稚的理解，能理解吗？
自觉地折磨。许多不愿再想的事情竟然再次浮现，理智的力量总是那么微弱。其实一直知道的，不愿意去挑明了说而已，至少，为人、为己都存有体面，毕竟，孩子出生了，与彭湛，不再是简单的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他是孩子的父亲。看着他煞有介事地发电报，听着他要海辰姓韩的建议，看着他对住宿的安排，听着他在外面的低吼……海辰出生，他回来，一共不到二十天。扭过头去，不去看他的表演，不去想他一切不合情理之事后面的含义，可是，心一点一点地被痛苦咬啮，不是扭过头去就能停止的。那清醒地折磨……二十天尚且如此，哪更堪，二十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韩阿姨！”姜凤急叫了起来，“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没事儿吧啊？”
韩琳摆了摆手。“没事儿，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关于海辰爸爸的，哦不，我自己的，过去的事情。”嗔怪地看着姜凤，“都是你给招出来的。”
“对不起，我把你当成了垃圾筒了，什么都倒出来——”，姜凤不好意思。
“不，阿姨愿意听。”韩琳认真地说，“凤儿，你是对我很信任才会把这些秘密告诉我。我和你爸爸战友这么多年，这些事情却是我所不知道的，龙儿呢，会不会……？”
“龙儿好许多，男孩子，成天在外面野，不象我小家子气，事事上心。到他上学的时候，家里条件也好了，不再四处搬家的，学习没拉下人又聪明，也算是一帆风顺上了国防科技大，连暑假都不回，说是要准备本硕连读的考试呢。”
说到弟弟，不禁起了骄傲。
“凤儿，阿姨要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心灵的追求，心灵也许是人类唯一可以自主的东西，你改变不了外在，但你可以丰富你的内心。这一点，你要向你爸爸学习。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来自农村的新兵，朴实憨厚，却不可能超越环境带给他的限制，那时候我常取笑他见到排长就象见到一个天啦。但你看他现在获得了多么大的成长空间？我不是指外在的官衔，而是一种生命能量迸发的过程！你爸爸总是能够专心做好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通过一点一滴做好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情，自身的能力就会不断提高，你就会发现，原来外在的不可控的东西，你也可能会有能力来加以改变了。这是一种对人生负责任的态度，也是一种循序渐进的可以操作的态度。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对人生负责任的人，就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父母的也不可以。其实，龙儿是有许多优越的条件，但你不能忽视他内心的力量。”
一种直面人生的勇敢，一种拨云见日的轻快，且惭且感。韩琳看着姜凤，爱怜横溢。“凤儿，你说你在不愉快的时候，却能笑出声来，这很让我感动。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总是告诉自己，要在生活最狰狞的时候也能笑出声来。这不是掩饰，这是一种人生的姿态，是自我奋斗的开始。凤儿，你很坚强，也很努力，你知道吗？”
姜凤的眼睛迸发出异样的神采。“韩阿姨，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得到多少父爱，而妈妈，只想到照顾我的吃与穿，她不会想到我会有许多心思。跟她聊，也聊不来，总是那么几句，动不动就数落我爸怎么怎么，自己吃了多少苦。即使是自己母亲，天天听也听烦了。我为我的家庭环境自怨自艾了这么久，没想到，过分地强调外在，其实是放大了生命的负面，却放弃了自强不息的机会。你一席话让我敞亮了许多！”
“重点要放在后面啊”，韩琳笑着警告道，“要不，阿姨那一番话可是白说了。不过凤儿，你自己有着强悍的心灵是一方面，你爸爸妈妈现在应该……”
“唉，让我怎么说呢，”姜凤叹了口气，“我也感觉，最近两年我爸好象总是找话题给妈妈讲，可你别说妈妈，就是我去听什么夜视仪，电子对抗，也提不起兴趣。哦，对，爸爸带妈妈去看话剧，巡演的十几部剧，她就只喜欢看你的《父与子》，看了不下四次，问她看了什么，还说是《爹和崽》。有一次双拥什么晚会，爸爸带她出席，就一次，打死不去第二次了。其实，有时，我也想到，妈妈不是不愿意，是她没有那个能力。”
二十年前的一幕，又那么清晰地浮起。白庙岛。自己轻轻地压抑着失望，听他讲他的婚姻。突然感觉他那好听的磁性的嗓音充满了疲惫。“她是一个好人，可是也很固执。你比如说给她买书让她学文化，她答应得好好的，回去一看，都给撕了给孩子当玩具……”他结婚了。他不再同她一样。可是，他还是把自己的一切讲给她来听，木已成舟，就在舟在下功夫。“也许，她不是不愿意，可能她只是没有那个能力。”怀着一种永别了的心情，却本能地为她开脱。
二十年瞿然回首，此身虽在堪惊。一只白色的小鸟，嗖地从林地飞起，掠过那太阳下面的电线杆子，眨眼不见了踪影。
木玉木支持爱伊,更证明爱伊正确了.我在博客中改过来吧.其实我是乐盲,之所以写海辰学音乐,一是因为电视剧里他姑姑音乐好,二是因为我有一个同事也是好朋友,她的儿子去俄国跟克拉夫琴科大师学拉小提琴,非常优秀,就把这身边之事化过来了。自己本人却不懂手风琴、小提琴的。见笑了。
紫气冬来说的对，饶有尽管的意思。不过，这个字在古书上用的多一些，现在变成方言了，本来我不应用这样的字的，可能与我的口语有关，小时看水浒传，孙二娘名言好象就是，饶是你奸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所以这个饶字，我自己说话时爱用，就带进来了。这也告诉我们，不要学脏话，否则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住。
看来百度是铁了心要把我的第16节给没收了。我发了几次都上不去，也许可能明天一下子上来好几条，到时请吧主删除了。这里，再发今晚上写的第17章。我本来计划让韩琳造访姜家，各个主人公一一发生心灵上的交集，却没想到写来写去写不完，自己先把自己给烦死了
紫气冬来说的对，饶有尽管的意思。不过，这个字在古书上用的多一些，现在变成方言了，本来我不应用这样的字的，可能与我的口语有关，小时看水浒传，孙二娘名言好象就是，饶是你奸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所以这个饶字，我自己说话时爱用，就带进来了。这也告诉我们，不要学脏话，否则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住。
看来百度是铁了心要把我的第16节给没收了。我发了几次都上不去，也许可能明天一下子上来好几条，到时请吧主删除了。这里，再发今晚上写的第17章。我本来计划让韩琳造访姜家，各个主人公一一发生心灵上的交集，却没想到写来写去写不完，自己先把自己给烦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