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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秋天是个残酷的季节,比冬天更来的残酷。头顶和煦的阳光是刺眼的,路人轻蔑讽刺的眼光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每个国家都会经历一段黑暗的时光,然而,我不幸地成为了那段时光的牺牲品。
我蜷缩在肮脏到连老鼠都不愿栖居的角落,半眯着粘满眼屎的眼睛,毫无生气看向来往的路人。真棒,他们得到了上帝的恩赐。而我,就是个邋遢鬼。我将目光投到另一个角落,许多个和我一样的人都有气无力地哀怨着。作为流浪汉,准确的说,是作为这个国家,这座城市失业的可怜人,我毫无价值。
真希望发生战争,这样子我就可以去征兵,那样的话,我至少可以不被饿死。
“你这个小杂种!又来偷面包,看我不打死你!”
刺耳的尖叫声来自于烹饪师。毫无感情可言的憎恨,是的,一切拥有生活的人都憎恨着我们,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好吃懒惰,没有本事,而又喜欢偷东西,所以他们憎恨着我们。
我好奇地将目光转向声音的位置,看见一位长相肥硕,穿着沾满油污的厨师衣的烹饪师拿着擀面杖不停地敲打着那位可怜的人。“又是千遍一律的场面。”我说道。
似乎解气了,烹饪师走进了甜点店,那名偷面包的青年晃动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在路人冷嘲热讽的话语中走到了离我不远的角落,然后狼吞虎咽起来。或许是出于好奇,我慢慢移动瘦骨嶙峋的身体,来到他的身边。
“你好,先生。”我说话,目光瞥向他手中的面包。“你好。”他嘴里满是面包,讲话也很含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我,问道:“你要吃点吗?”“这......”我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肚子,点点头。他撕下一小块面包:“给你。”
“谢谢你,先生。”我啃着面包,“你叫什么名字?”“希特勒。”他看向我,我才发现他拥有一双湛蓝的眼睛,蓝的出奇,像美杜莎遗落在人间的宝蓝石镜,真的很漂亮,同样的,除了他的眼睛是个闪光点,他没有其他地方有什么特色,和我一样,邋遢,在刚刚经历过被打后,他甚至比我还要邋遢。
“是吗,你好,我叫多米尼克。”我回答。随机他又问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问题:“你的父母是信教的吗?”我点头,不可否知地望着他。“你的名字只有信教的人才会取。”他似乎很看不起信教之人,说话的语气明显变了味道。“我很喜欢我的名字,人本来就属于上帝,上帝创造了一切。我们信仰着。”我反对他,虽然知道无济于事。“可笑之人,我若相信神,是不是可以不用饱受践踏之罪呢?”
“显然不能。”我不加思索地回答。“奉神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的态度冷淡了很多,我并不明白他和信教的人有什么瓜葛,但很明显,我被瞧不起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个信教人,我相信神的旨意。父母从小的教育在我的心理上留下了不可明灭的痕迹。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名字有多可笑,这个世界是残酷的,神明是自私的,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我恨之人都踩在脚底下。”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