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
文/红倩惜哀
1.
真正的故事发生在他们婚后的时光里，距离那个初逢的雨夜已有七年之久。
2.
新婚燕尔，不是你侬我侬的卿卿我我。也不是花前月下的柔情蜜意，宫野志保习惯了枕着工藤新一已经躺皱了的床褥入眠，而工藤新一对于新婚妻子的彻夜不眠也习以为常。他们被赋予了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总是带着让彼此都无可奈何又难以逾越的疏离。
他们的心里系着同一个死结。
宫野志保收拾着还残留着牛肉羹的餐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毛利兰。她躺在那里，面黄肌瘦无声无息。那一锅牛肉羹是宫野志保花了一下午才煲好的，牛肉有营养却不好炖烂，她担心毛利兰消化不好，所以将小火炖了四个钟头的牛肉全部绞碎成糊状，倒了小半碗在注射器里，一点一点地把食物灌进插在毛利兰鼻腔的胃管里。
将饭盒收好后，宫野志保看了看墙上的钟，距离上次给毛利兰翻身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她小心地避开床侧的尿袋和食管，轻轻地将床上的人转到迎面向窗的位置，宫野志保在再次确保毛利兰的身体状况处于良好的状态之后，拎起包走出了房间。
明知不会有人在意关门的声响，她还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卧室的门，连鼻息间的叹息声都没有盖过。
两人心间那个解不开的结是毛利兰。

写完了第三节但是…………再让我多审几遍
好久不写新志文 各种忐忑

3.
睡梦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卧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身旁的床榻有了轻微的下陷，转而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工藤新一在黑暗中看着妻子的动作，直到她躺下盖上被子，他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相比肌肤相亲的缠绵，他更加享受二人之间宁静的片刻，而不是冰冷的对峙。
犹豫再三，他向宫野志保靠近了一些并伸出胳膊从背后拥抱了她，怀里的人像是累极了，顺从地转过身往工藤新一的怀里凑，静静地凝成一帧画面，这是他们爱的方式。
即便这静默能将人逼疯。
八个月前，一个隐匿在日本多年的邪恶组织宣告瓦解，组织中的佼佼者琴酒在携余党逃跑的路上遭到FBI的围捕，双方损失惨重，但决斗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做困兽之斗的琴酒将最后两颗子弹中的一颗给了自己，而另一颗给了毛利兰。
那死前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可其中深意大概只有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懂:他们毁了组织，琴酒也要毁了他们两个，在他的报复里，毛利兰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牺牲品。紧接着是对毛利兰的紧急抢救，站在手术室外的除了毛利夫妇，还有满身血污的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
手术室的灯在五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终于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医生带着惋惜的宽慰：“我们尽了全力，使患者脱离了脑死亡的危险。”但没有避免毛利兰成为一个毫无生机的植物人。
八个月时间，足够所有人从巨大的悲痛中重新站起来并迎接新生活，却远远不足够众人遗忘那个被血染红的夜晚。
半年前宫野志保熬了一个通宵照顾前几日情况很不稳定的毛利兰，在照例帮她翻过身后，她又换了新的尿袋，打理好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为了避免伤到床上毫无意识的毛利兰，宫野志保放弃抓住床栏，而是选择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本想将这样狼狈的一幕收进心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却被来接班照顾毛利兰的工藤新一给撞个正着。
工藤新一沉默着将她扶起，看着她放下衬衣袖子企图遮住被椅子撞出的淤青，当时他没有说一句话，照例把宫野志保送到楼下以后，他说：“嫁给我吧，像以前面对组织一样，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
这不是宫野志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多年的并肩作战和相互掩饰将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提升到旁人无可比拟的地步，甚至不必耳语，只用眼神就能参透彼此的下一个动作，当工藤新一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遇见了真正适合的人。
这种适合不是年少时期的爱意萌动，也不是夕阳下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一夜无眠，而是一人看书一人看报的惬意，是举手投足间心领神会的微妙，是无关于拥抱和亲吻的安静的愉悦。
而在宫野志保心里，工藤新一满足了自己有生之年所有关于“浪漫”的想象。
也许是大雨后清晨里的承诺太过动人，也许是她太渴望与工藤新一名正言顺的共同承担，这次她没有推脱和犹豫，带着前几夜的疲惫妆容，接过了工藤手中天鹅绒缎面深蓝色的方盒子。

4.
兰今天情况不好。
工藤新一推开宫野志保的工作室，看到她伏在桌上闭目养神，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志保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小盆多肉类植物，是工藤第一次暗示两人在一起时送给她的礼物，她收下了这一小盆的好意，却坚决地拒绝了言语中若隐若现的暧昧，工藤不曾责怪，觉得彼此曾并肩作战相敬如宾，感情还是不可过于心急。
他伸出手越过了志保试探着栽培多肉的土壤，收回手的时候恰好志保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想看看它用不用浇水。”
“有事？”
“……兰昨晚又开始持续低热，看样子是肺部感染。”他拦住她稍显踉跄的身影，温柔而又坚决，“那里有医生和毛利叔叔，你不要急。”
她推开他，用相似的语气说：“不行，我得马上去。”
那天晚上从抢救室出来的毛利兰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看似不严重的低烧一点点蚕食着毛利兰本来就如摇曳残烛的生命，宫野志保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笃定，内心越来越沉重。
从那天开始，宫野志保推掉了多数研究项目，专心研究食谱和推拿手法，回家的时间越推越晚，和工藤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她能够越来越娴熟地一个人清理毛利兰的口腔，避免肺部感染等并发症，她细心地煲汤给兰，却依旧无法避免兰越来越突出的颧骨，这让她感到焦灼而又沮丧。
在越来越少的睡眠里，她却能看到毛利兰曾经清丽的面孔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5.
当宫野志保连续第五天凌晨回家后工藤新一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自己的时候，她终于决定打破这样的沉默：“你以后自己早点睡吧。”
“我在等你，志保。”他交叉胳膊在胸前，口气不容置疑。
她没在意工藤的话，只当那是一时兴起的孩子脾气，打算绕过他去浴室洗漱，“别闹，兰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我们谁都不能再有事。”
他却再次挡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你把这些都当作是你的责任吗？照顾兰并且留在我的身边。”
一声巨响后，她依旧没做声，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的是倦意和悲伤，她也想回答实情，告诉他自己的委屈和无奈，告诉他承受失去的痛苦需要怎样的勇气，告诉他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单纯的安心，不是迫不得已的责任感作祟。
可这次他没等她，在她开口以前，他就摔门而去，又或许她压根就没打算解释。

7.
工藤新一是个简单的人，他不想要多么坎坷深刻的感情，只需要自己和伴侣合拍就好，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宫野志保，他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如此契合自己的步伐了。
犹豫再三，他轻轻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看到宫野志保难得清闲地修剪着窗台的花枝，指尖轻盈而又不失章法地落在绿叶上，阳光使剪刀的线条也柔和了起来。最终她的手拂过那一小株多肉。
“工藤我曾告诉过你多肉类植物的浇水方式。”她并没有看他，只是将分离后重复在心里预演的情节付诸于实践。
“一定要等土壤恰好干透的时候浇水，半干不湿或者完全干涸都对它不利，一次不能浇太多，恰好完全湿润土壤即可。”
“就像感情。”志保抬头看向他，眼里盛得满满的都是湛蓝，“在许多事情上我相信人定胜天，相信即便命运阻挠，只要自己不放弃，说不定可以扭转既定的结局。”
“但感情上我信奉的不是这个……”
“不要再反复求证了，不要再怀疑了。默契的感情不需要过分浪漫的铺陈和点缀，我和你在一起，有共同的梦想，有幸共同奔赴明天，在我看来，这样的浪漫已经足够了。”
“只是……”一直沉默的工藤终于开口，露出略显狡猾的笑容，“感情也需要彻底的灌溉，这也是你所影射的吧。”接着上前抱紧了她。
所谓默契，无言而已。
所谓浪漫，尽心足矣。
-FIN

解题《浪漫主义》
在读过的书和看过的电影里，为了引起他人的共鸣，一般会着重刻画爱情所带来的影响，夕阳、花瓣、情话、亲吻……强调着“生而为人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就枉费了大好人生”。
但是放到现实中未免太过奢侈。
所以从一开始，我想写的，就是有别于此的“浪漫”。
新志一起经历过生死，新兰间也是如此，新兰的相遇又早于新志很多，所以能够取胜的只能是命中定数，那种与生俱来经过后期磨合不断凸显的“适合”。
他们的浪漫不是花前月下承诺着黄泉碧落，而是我看着你走这漫长的一生，不远不近地，我都陪着你。
红倩惜哀
2014-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