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说日本右翼势力又抬头了。
—— 这是一种宣传手段。正常情况下，无论什么群体，内部都有三类人：老成持重主和派、不顾一切主战派、心灰意冷投降派。如果你打算跟它合作，就应该扶持主和派，压制主战派，教育投降派。如果你打算向它宣战，就夸大主战派，拉拢投降派，假装主和派根本不存在。

—— 这么说媒体和政客本质上是一回事，只是小贩和作坊的区别。
—— 对。

—— 这样的话，我们作为客户，如何尊重这个特殊的专业呢？
—— 不要说谎，以便给他们提供最好的原料。不要污蔑别人的“民意”，以免给他们的产品加工制造麻烦。不要鼓励他们自身的“民意”，以免他们把私事和公事混在一起。

—— 帮助受压迫的民族实现民主，是一种什么心态呢？
—— 大概就像善男信女买鱼放生的心态吧。

—— 在中国学习科学民主有什么用呢？
—— 在小山村煤油灯下刻苦读书有什么用呢？
—— 不知道。
—— 在野蛮的地方学习文明的东西，最大的作用不是为了把野蛮地方改造成文明，而是为了将来去了文明的地方，能够迅速融入文明社会，不变成社会的包袱和破坏力量。

—— 产品的模块化、标准化、人性化，对于商家和客户意味着什么呢？
—— 原来由商家做的、可以卖钱的事，降级成了由客户去做的、免费的事。

—— 这里可以衍生出一个问题，那些已经受到博士水平的教育，却没有去美国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 可以再加一个模型，假设有两种不同的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学校以书本为主要形式，提供统一、公立、制度化的教育，从一开始就带人脱离现实，追求房顶的高度，甚至不惜激进冒险。社会以实践为主要形式，提供个人化、因地制宜的教育，从一开始就让人脚踏实地，关注自己的宽度，甚至不惜反文明。
—— 这就清楚了。显然它们两个混在一起是坏事，互相提高是好事。互相拖后腿是最糟糕的现象。

—— 假设有一个落后国家，它的发展水平跟最先进的美国有很大一截距离，几乎全国都是农村。那么，它的教育是不是应该以基础教育为主，不能好高骛远？
—— 不一定。它的教育体系里也可以有大学、博士之类的教育。假如当地的文明水平是一条线，那么，在这条线以下的教育，可以为当地培养建设者。在这条线以上的教育，可以把优秀的人送出去。前者帮助地方，后者帮助个人。都是积德的事。

—— 能不能根据一个人所崇拜的偶像，来推测他的心智水平？
—— 不能。因为人崇拜偶像的同时，也在塑造偶像。有的人可能从小到老崇拜同一个偶像，但随着自己的成长，不断从偶像身上发掘出新的内涵。
—— 那怎么办？
—— 只能从人崇拜偶像的方式上判断。最低的是盲信，最高的是合一。

—— 想到一个终极问题：是否存在绝对建立在“人性本恶”假设之上的法律和制度？
—— 应该是不存在的。人生活在二元世界里，任何可行的解决方案也必然是二元的。以其中一个为柱，另一个为墙。

—— 继续“层次对应”的话题。地理、教育、历史，以及个人心智水平层层对应，为什么没有和“社会金字塔”对应？
—— 理论上是对应的，最高觉悟的人居于较高的阶层，蒙昧的人居于底层。但金字塔的流动性较差，一直达不到理想中各尽其才的状态，所以暂时不算。
—— 虽然房顶只有一个，所有人都在接受脱离现实的教育，但是，会不会一旦脱离教育，就停下来寻找合适自己的位置，构建适合自己的房顶？
—— 会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在怀古。他们已经失去探索的动力，在历史的垃圾堆里寻找适合自己的房顶。

—— 社会上传播的个案有什么用？
—— 知道即可。别无它用。
—— 为什么？
—— 如果有一个体制，能因个案而完善制度，或者有透明的信息渠道，能从个案牵出内幕，也就罢了。如果都没有，不如在家供个菩萨，每天多上几柱香。

—— 鲁迅在藤野先生一文提到画血管图的经历，为了美观而改变实物，应该是个普遍现象。
—— 是的。爱美之心无处不在。写文章的时候更甚。

—— 我认为不应该用自由这个词，有歧义。
—— 怎么个歧义？
—— 有的人追求高度，有的人追求宽度。当前者势力大的时候，后者就被束缚，要追求自由。反之亦然。
—— 确实是。那么相应的，保守也一样。自由转保守，只是攻守之势异也。
—— 不过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始终追求高度，或始终追求宽度的人，应该很少吧？
—— 不多。大多数人应该是随着攻守之势变换，而追涨杀跌。能够始终坚持一个主义的人，也许是衣食无忧的肉食者，也许是离群索居的苦行僧。
—— 这就好理解了。那些急头白脸的，都是新手股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