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证后信”和“先信后证”，真有这档子事吗？
—— 当然没有。如果信了，不证也信。如果不信，证了也不信。或者说得更极端一点，学会了信，就失去了证的能力。学会了证，就失去了信的能力。
—— 不。他们两派都会极力反对你这个观点的。
—— 那就换一个说法：每个词都暗含两个完全相反的意思。这种情况引起了大量无谓的争论，但无法避免。

—— 什么是游戏？
—— 游戏就是虚拟。
—— 这么说，知识也是游戏？
—— 可以这么说。知识的世界也可以使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也是病，需要矫正。

—— 什么是学习？
—— 学习首先是模仿，然后是分辨。
—— 为什么要模仿呢？
—— 比如说，我要向你传授知识。一开始，你不了解我的知识，不知道从何问起，我不了解你这个人，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只能我示范一遍，你照着做，做的过程中有问题，我再给你讲。

—— 这么说，必须是先模仿，然后再分辨？
—— 对。
—— 模仿是不是一种灌输呢？
—— 不。模仿的目的不是学得像，而是得到启发。有了启发后，就可以分辨，有了分辨，就有了自己的风格，就不可能和原版相似了。

—— 可是，激烈对抗不也是一种学习吗？
—— 有效率的学习应该以“顺”为主，即使在对抗中，也只有在“顺”的一刻才能学到东西。“逆”是为了巩固已有的东西，不是学习。

—— 那么，完整的学习过程应该是什么？
—— 模仿，分辨，应用。
—— 应用是什么样子？
—— 已经忘记了学习的对象，因为它已经变成了工具，用起来得心应手，细看时什么都没有。

—— 为什么小孩子会闯祸？
—— 这么问有失偏颇，其实大人也闯祸。冒冒失失去做一件事，然后搞砸了，给别人造成了损失或伤害，就是闯祸。
——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闯祸和故意做坏事区别开，对闯祸的行为多加理解和原谅？
—— 哪有这种好事。长辈与晚辈之间是抚养关系，晚辈可以因为弱小获得原谅。同辈之间是竞争关系，弱小只能被淘汰。
—— 也就是说，“原谅”一旦发生，就意味着两人有了高下之分？
—— 对。乞求别人的原谅，和管别人叫爹一样没出息。

—— 能不能用一句话指出“所谓的”辩证法错在哪里？
—— 把所有的颜色直接搅在一起，只能得到一团漆黑，而不是美好的画面。

—— 还是关于自洽的问题。想在许多条相交的道路上构成一条回路，则回路中必定不能有“相异”的道路，对吗？
—— 是的，那样会导致回路断裂，圆不回去。同样，回路中也不能有“相反”的路，那样会导致自相矛盾，互相湮灭。

—— 既然有了“忘我”，那什么是“我”呢？
—— 相交、相异、相反关系组成的一个矛盾体。
—— 这么说，宗教应该小于“我”？
—— 可以这么说。宗教只是一种可选的方案。

—— 如何看待 “今天” ？
—— 你先说说看。
—— 今天的状态不太好，但是会继续发展，将来总会越来越好，我们应该做的，是加快它前进的步伐。
—— 错。今天终究会过去，变成过眼云烟。如果我们现在努力，明天或许会好一些。如果现在不努力，明天会比今天更烂。

—— 教育和训练有什么区别？
—— 其实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是训练偏重某种具体的技能，教育偏重人本身的成长。但是为了掌握某种技能，必须认识到并关注对方的成长，为了使人成长，必须借助某些技能的进步来实现。

—— 有人说和平是两次战争之间的休息期，是这样吗？
—— 不对。和平只是拉长了的战争。战争时期可以一战而兴，一战而亡，和平时期则用几十年数百年的时间缓慢兴起，缓慢衰亡。它们其实可以不叫战争与和平，可以称为平缓期和剧烈期。
—— 那么，“反战”就相当于把剧烈化为平缓？
—— 是的。反战并不是反对竞争。只是把短期剧烈竞争，化为长期平缓的竞争。就像拖延症的人总是把所有事情拖到最后一刻才手忙脚乱地解决，在此之前的大部分时间只是无所事事。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按部就班一点点解决，就不会有最后的崩溃。

—— 男孩是不是有了责任心，就成熟了？
—— 有了强迫症才算成熟了。
—— 那比责任心更浅近的是什么？
—— 是好奇心。正常的学习过程是：好奇心、责任心、强迫症。
—— 我记得你还说过，学习的过程是模仿、分辨、应用。
—— 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