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
可能有雷,不能接受恭越的强硬CP党请慎。
本来按计划少恭对自己的感情不会确定得这么快,甚至我怕他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能产生感情。但受这周剧情的影响,我理解的老板也暴走了。其实仔细想想,我觉得也是,老板从不怕承认自己有情,因为感情并不会动摇他逆天的决心,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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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冷静下来,陵越已意识到自己来意,谁也不比谁高尚,方才差点就此贸然上前,实在是一时激动大为不妥。
但此刻屠苏贴在他背上,一肘自后穿过他胁下,臂膀勾着他胸膛,另一手死死按在他嘴上,掌心贴着唇|瓣。这架势几乎是将他整个上身都圈在怀里了,他身量又比屠苏高,便显得有些勉强,被这样对待实在不怎么舒服。
他拉了一下屠苏的手,示意对方可以将他松开。但屠苏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怎么,竟然手劲奇大,任他如何暗示,兀自横臂岿然不动。因怕动静大了惹得里面的人惊觉,他也不好用力去挣,只得凑合维持这姿势,两个人叠着缩在门后。
里头陵端和肇临还在说话。肇临大约是嘴里含|着东西还没吞下去,声音含含糊糊的,话语间那份崇拜之情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二师兄,你做的粥真好吃!我一点也没想到…师兄你还会做饭,真厉害。”
不只肇临,陵越也觉想不到。原先他只道陵端是富家出身娇养惯的,谁想竟也是个能近庖厨的。
事实上,旁人眼里的天墉城大师兄,执剑长老首徒,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何尝不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怎能想象他在厨房摆|弄炊器时是个什么模样?
又有谁想得到,百里屠苏竟然也是会做饭的。
陵端和肇临不知还要多久才会离开,陵越下意识想回头去看屠苏。屠苏就在他身后,只是眼下这情势,扭头颇为困难,到底还是放弃了这打算。
他回想屠苏那句话。屠苏说收到他传信,知道他今日回来,所以晚上不睡等他。屠苏说怕他赶路误餐,所以悄悄给他温着粥在厨房里。陵越当然不在意一顿饭吃不上会怎样,他在意的只是屠苏。
自他出门,屠苏是否每一日都在等他传书,好确定他何时回来呢?
同门师兄弟都渐渐到可以下山历练的年纪了,身负煞气的屠苏却要怎么办?
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得严丝合缝,时间长了陵越背上都微微冒汗。直到肇临和陵端离开,屠苏才终于放开他。
被用力捂得过久,屠苏松手后,陵越觉得唇上都有一股麻意,带起钝钝的木木的疼。
他看不到自己嘴唇的情状,但是夜色中屠苏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他正揉着嘴唇,试图缓和一点那种不是痒痛胜似痒痛的麻痹感,便看见对方的眼眸在面前放大。
“刚刚可是我弄痛师兄了?”
其实不只是眼眸,屠苏的整张面孔都在眼前放大,可他只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眉眼。
这世上有个词,叫做“眸如翦水”。
这世上还有个词,叫做“眉如远山”。
那一时一地,陵越眼里“屠苏”的眉目,便是再生动不过的山与水,画也画不出来的颜色。
而陵越看到,山与水都近在咫尺,鼻尖相抵,稍作轻碰,而后一触即逝,又退开了。
非常非常短暂的一霎,由于嘴唇还在阵阵发麻,并不能真切感知到那一刻的触觉。陵越只知道,方才,有微凉而柔软的东西,从自己唇|瓣上蜻蜓点水一般的擦过去。
——如果是山下沉沦尘世十丈软红中的男女,大约会把这一瞬间的触碰,称作“亲吻”。可陵越却自小就在天墉城修道。
久做山中人,心底无红尘。所以陵越并不以为,方才屠苏是在亲吻他。
“小时候人家告诉我,痛了,用嘴吹一吹就好了。”“屠苏”看着他这样说,“师兄,还疼吗?”
——方才分明只是碰一碰,说好的吹一吹呢?节操已经掉光的作者咆哮,boss君你别以为那一瞬很短就能这样混过去!
可惜,当事人之一,是一心修道不解人间情事的大师兄。
师兄,还疼吗?
小师弟这样问起来的时候,眼神热切,殷殷关怀,唇上仍余麻意的大师兄便只能看着他,笑上一笑,摇一摇头。
夜色中端详屠苏清秀的脸,但见他眉目间分明少年稚气未脱,一颦一笑里却已隐有难以看透的用意。
他这师弟有一双活色生香的桃花眼,眼廓深邃,重睑相叠,瞳中却仿佛云山雾罩,隔川生烟。他若真心实意一笑,瞳中便仿佛有星华和水雾在曳动,平白鲜活了颜色,好像虚空都能开出花来。
陵越这样看着师弟的时候,对方也正望着他。
若要论眼动情生这份功力,说到单凭一个眼神便能叫人沉沦,其实陵越的眼睛也不遑多让。
眼型精致,下有卧蚕,一笑而牵情动意,惊起瑶光,如晨曦刺透千重云幕而来。他一垂眸,眼睫几乎根根分数得出,最是于低首浅笑间,叫人目眩神迷。
漫说道法无边,四大皆空。可是啊,自古以来天地不仁,仙神无情,沉迷于凡尘俗世中这一时一地的表象声色,又有什么不好。
对不起,煞风景的作者其实想说的是,你们还记得那碗被温在壁炉很久、懂事的小师弟特意做给出差回来的大师兄的爱心粥吗?
不是鸡丝粥。
却也不是素粥。
熬得黏稠浓滑的白米粥汁里,混着色泽难以觉察的,细细的肉末。
因为放了切得细细的姜丝和葱花,姜葱特有的味道掩盖了肉的香气,陵越起初并没有察觉。
待到发现,一勺粥液已经入口下咽。
觉出肉味的那一刻,陵越甚至来不及感知其他,就本能地屈膝蹲下|身去,一手扶着胸口,唯一的知觉只剩铺天盖地的恶心,腹中翻滚如潮,反胃欲呕。
可任他俯下|身,弯了腰,抚着喉咙良久,也只是勉强吐出了一点酸水。
胃里好像有什么一直涌上来,一遍遍冲击着胃壁,激起恶心的感觉。后背冷汗涔|涔湿了一片,难受至极,喉咙却好像被掐住了一样,连吐纳间都产生了呼吸困难的错觉,好像不张大口就无法获得空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脑海里却有一幕一幕的情景划过去——围着火堆大口吃肉的人,一边张着黑洞一样的嘴,牙齿用力撕扯着骨骼上的肉块,一边咂着嘴啧啧称赞这肉真香啊,随意将啃尽的骨头吐在地上。那是谁家的骨肉?!他好像看到骨头上还沾着洗不净的血,甚至还有一颗小孩的牙齿,被弃之在泥泞中,路过的人也就随意践踏……
他蜷起身,艰难地喘息着,整个躯体都绷成了一张弓。眼看弓弦都要拉断,却就是怎么也无法放松下来。
而欧阳少恭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眉目紧拧,神色痛楚,苦苦颤抖着,近乎于惨烈挣扎。
白天熬了许久的粥早撒了一地,碗倒是神奇地没有碎。他上前去将那个瓷碗捡起来收到案台上,却就那么站着,看着陵越,眼神深处有冰冷而漠然的东西。
他知道,陵越这是心病。
那块肉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陵越对于当初那件事心理上的阴影过重,这才致于引起身体的严重抗拒。
芙蕖悄悄对他说过,陵越刚被紫胤带到天墉城来的时候,情况比这时候还要严重得多。每晚惊梦盗汗,喊着弟弟的名字醒来,食不下咽,夜难安寝,从此不知肉味……
未能保护弟弟,让他死|于|非|命,是陵越永不能原谅自己的心魔。就像永难痊愈的创伤,表面看似早已结痂,实则一触就鲜血淋漓。
就像最初,失却半魂,不得轮回的自己。
横遭劫祸,不得翻身。无法抗拒,无法选择。就算沥了一身的血,在脚下拖出一地的痕,也唯有被动地接受这样的命运,步步踉跄地走下去。
欲疯欲狂,几近痴颠,无人理会。末了,这份惨烈伤心,也唯有自己收拾。
所以现在,眼看着陵越困于心魔,他也不打算理会。他就那么看着,看陵越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