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盖棺前,紫英和梦璃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天河的面容。他静静的卧在棺内,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仿佛只是在沉睡。
沉重的棺盖缓缓闭合,就像断龙石放下再不能升起。躯体与灵魂的分离隔绝了此世与彼世的关联,从此,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故事。
他与她,终究是在一起了……
“梦璃,你今后有何打算?”紫英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不知道……云公子,他会是永远陪着菱纱的吧……”梦璃凝望着天河的墓,目光又忧伤的转开,“我累了……紫英。”
“那么睡吧。我陪陪天河。也……为你守夜……”
当紫英进屋的时候,梦璃已睡得很沉了。他怕惊动了她,便在她对面的床上和衣而卧。可是……怎么总觉得不大对劲?
是了。因为天河双目失明,所以梦璃和天河不曾在两张床之间挂上布帘以避嫌疑。木屋很小,两张床的距离不过三四尺,紫英不由得局促起来。清辉月色如水般暗暗流动,一泻入屋内,便似点了盏天灯,紫英借着月光甚至可以看到梦璃长长的睫毛抖动。他忙偏过脸去,却看到一弯洁白如玉的手臂置于锦被外面。
她刚刚哭过,秋夜又这样凉。如此不是要染上风寒么?
犹豫再三,紫英还是轻手轻脚地起床,小心地抬起那纤细的手腕,掀开锦被,把它放进去,临了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那手腕细腻得像一块莹润的玉石,冷意却渗入他的指尖,令他身上微微一颤。
手指上沾染了细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滑腻。他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急急地退回自己床上,躺下。看着茅草的屋顶。
一点冷飕飕的风钻进他的被子里来。他打了个冷战,鬼使神差的想起很遥远的从前读过的一句诗: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衾寒……谁与共……
时间太久远,他忘记了这句诗的出处,却清楚的明白它的意思。脸像忽地燃烧起来似的,热辣辣的有点疼痛。想必,是红的。
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的气息让他警觉起来。
——妖气。浓烈的妖气。
他轻巧的一跃,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屋门,回手无声地将门掩上,低声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