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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且看第一名姬,摆平自家妖孽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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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十六章 为谁独立中宵(中)
贺兰千扭头看她,眉眼似乎动了动,才开口问到,“你想听?”
蝉衣笑,手肘搁在膝盖上,手背则撑着下颌,漫谩笑道,“闲着无事,刚好有点兴趣。”
贺兰千点点头,却开口道,“我说我之前的事,你是不是应该拿同样的来作为交换?”
闻言,蝉衣低眸想了想,以前的事她真的记不得多少,要说的话,无非就是和方夙银抢了多少吃的,嫁祸了其他弟子多少次,又被容疏如何无奈的放过。
“你要我说些以前的事作为交换,我着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些琐碎事情你定然也没什么兴趣。”蝉衣侧眸将他看着,一脸诚恳的模样。
听到这话,贺兰千不由得一笑,道,“你也倒是实诚。不如这样,我看着你今日似乎有什么瞒着我,不如作为交换?”
这个条件听起来不错,所以蝉衣很快便答应了。
见蝉衣应下,贺兰千将目光投向远方.有些飘渺着,回想起过往。
“其实我也没多少可说。我父亲是赤火上一任的掌门,而他只有我一个儿子,自然期望将来将赤火交到我手上。所以从小我对他的印象,一如既往的全是板着脸,神情颇有些凶恶。”
贺兰千从有记忆以来,就是日复一日的练习隐术。他父亲在这方面上待他确实还不错,但凡和隐术有关的,无论他要看什么书籍,他父亲都会千方百计给他弄来。
诚然,每个孩子小的时候自然都愿意到处撒丫子去玩,谁乐意天天不是捧着书就是扎扎马步或者练武。
可是,贺兰千自幼便精明,他发现只要他肯学,肯练,他父亲待他就不会差。尤其是他每练成一重时,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极其的好。故而他便做出一副肯学的模样,加上他又颇有天赋,习起来极快,所以他父亲从之前的随意打骂,到后来的有求必应。
再后来,五派大战,贺兰千的父亲于争斗中死亡,他自然继承父志,要将这赤火再度壮大起来。
“这就是我的目的,之后的事,你也差不多都清楚。”大致说完,贺兰千将腿伸直,目光仍留在原处,口中淡淡回答。
蝉衣微微一转眸,忽然问到,“那月纤呢?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贺兰千似乎有些意外,转眸看了看蝉衣,微扬着眉,道,“你怎的也会八卦。”
“天性。”习惯性耸了耸肩,蝉衣眨眨眼,弯着唇笑道,“我也是女人嘛,女人八卦的天性我自然也有。来吧,说说看。”
见蝉衣一脸兴致盎然,贺兰千本是不太想说的,但此时不知怎的也有点一吐为快的心情,便换了个姿势,慢慢开口。
“和月纤认识说纯属意外吧,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当时我一心想壮大赤火,自然需要一些有天赋有能力的人。而彼时,青水流派渐渐崭露头角,容疏在招收弟子一事上,也开始变得严苛。”
听到这里,蝉衣接过了话,“于是,你就打算从那些无法进入青水的人中,挑选出还不错的子以培养?”
贺兰千颔首,“那时我根基不稳,也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了。”
蝉衣笑了笑,接着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遇见月纤的?别和我说她也是来应选的弟子。”
再度说起月纤,贺兰千的眸光还是微微动了一动,才慢慢开口。
那一日贺兰千仍是去了青水门口,见着有人从里面垂头丧气走出来,便仔细打量着。结果刚要到眼前的时候,忽然一道青色影子从青水大门里窜了出来,像一阵疾风一般,瞬间从贺兰千的面前掠了过去。
因为从青水中出来的人,一般都是落选的,所以贺兰千自然也以为那个人没选上。但见他身姿如此敏捷,隐隐似乎有隐术的基础,便马上跟了过去。
这一路跟了许久,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忽然,前面那人一个急停,贺兰千也连连收住步子,这一抬头,才发现那人转过了神,眉如远黛,唇红如樱,竟然是个女子。
贺兰千想从青水中选人,自然将青水的事情打听的清楚。知道青水中除了满门的男弟子,只有一个女子,唤作月纤,想来.便是眼前人了。
后来的事,贺兰千说的简单,蝉衣也能一一推出一二。
被人跟踪,月纤自然发问,贺兰千瞧她眼角隐有泪痕,便也没直说,先难得的关心了一阵,虽然是抱着打柔情战略,但最后却得知了不少秘密。
原来这月纤喜欢容疏,但容疏却对她一直以礼相待。无论月纤如何付出,容疏都我自岿然不动,今日刚好撞见月纤爆发,便独自离开了门派。
再后来,贺兰千自然循循善诱,要和月纤达成合作。月纤当时被容疏伤透了心,便应了下来。之后,她返回青水,要带走一批人,从的自然跟着走了,不从的,便死在了她的剑下。
这就是,当年月纤背叛青水的真正原因。
只能说,月纤够狠。朝夕相处的人,也能眼睛眨都不眨,便一剑毙命。
“说来,我自认为我已经算狠了,比起她来,倒也真怀疑自己这狠劲。”说完这些,贺兰千轻轻叹了口气。
蝉衣也沉默了片刻,问到,“那你何时发现你对她有了心?”
“真要论及何时,我确实也不清楚。毕竟这么些年相伴下来,就算没感情,也会产生感情罢。”对于蝉衣这个问题,贺兰千回答的很含糊。
蝉衣也不再多问,只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转头对贺兰千道,“从早上到现在,你我也只是吃了一碗面,想来都有些饿了。”
闻言,贺兰千点点头,指了指那两只雉鸡,问到,“烤着吃?”
蝉衣笑,“不然埋在土里?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正宗的叫花鸡呢,不如一只烤了,一只埋了。”一边说,一边准备去寻片大点的叶子。
贺兰千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伸手拦了她一把,“你今天似乎有心事?”
被追问的蝉衣冲他一眨眼,用了容疏最爱说的话,“你猜。”
贺兰千默然。
将两只雉鸡弄好,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贺兰千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两只鸡各切了一半,两人分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妹鸡,聊着天了。
秋夜霜寒。
两个人一个本来就体虚,一个重病未愈,所以一边加着木柴,一边都朝火堆移近。
途中,蝉衣还不小心把坐下的稻草点着了一根,幸得贺兰千发现及时,一掌运力给拍灭了,不然以蝉衣的话说,今晚不仅可以烤鸡,还可以烤人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只鸡就下了肚。蝉衣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肚子里一片充实,这感觉很是美好。
“这样的场景,如果再有一壶酒就好了。”蝉衣刚说完这句,见贺兰千转过头来看自己,忙笑着搭了他的肩,说到,“对了,忘记你不能喝酒,可惜了。”
贺兰千也笑,看着面前这张被火光映照的脸,似是添上一抹暖意,“不能又何妨?要是有酒,我定然陪你喝一杯。”
“哈哈,爽快。今天过得挺竹快的,谢谢你舍命陪小女子了。”蝉衣收回手,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弯的正好。
贺兰千侧眸看着她,玉容明暗,笑意浅浅,这一瞬间,似乎自己也算是满足了。
“还是那句话,今天到底怎么了?”
听到贺兰千再度提起这个问题,蝉衣转眸看他,一双眸子像是被水浸透,又印了火光在里面,明澈之余带着一丝丝浅浅淡淡的媚意,“我今天没有心情不好,或者说,应该心情很好才对。”
“嗯?”这话说的贺兰千很是不解。
见状,蝉衣似乎笑了笑,而后低下眸,声音也跟着微微低了下去,尾音好似被风吹散了去。
“其实,今天是我生辰。”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39楼2014-08-14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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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十七章 为谁独立中宵(下)
    说起来,蝉衣没有生辰。
    或者说,她并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生辰。
    三岁那年,似乎家里出了什么事,因为年岁小,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己被容疏捡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东岚。
    而这生辰,便是容疏将捡到她的那天定为她的生日。
    因为据说那日她穿着小红袄子,头上扎着红花,额前还点了一点嫣红,似乎是小孩子生辰之时的打扮。
    虽然容疏捡起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脏兮兮了,只勉强看得出袄子的颜色,已经看不出花纹。
    “后来呢?容疏没有和你说你家里的事?”听蝉衣简单说了几句,贺兰千便也跟着发了问。
    蝉衣摇了摇头,“之前是我不知道问,后来是是懒得问。可能你会觉得我有些冷血,只是,我对父母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问了这些有什么用。如果是仇杀,我还要去报仇么?却也不知道仇人是谁,哪里去寻。而且,都过了这么久看,估计该死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罢。”
    说这些话说,蝉衣的神色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贺兰千半侧着脸看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头顶一片亮光。他抬头看去,只见墨色苍穹之上,一大片红色的烟火散开。
    紧接着,又有蓝色的、黄色的、各式各样的烟火争先恐后在天空绽放。将这一方墨色,渲染的仿若白昼。
    蝉衣面色蓦然一动。
    贺兰千看见她慢慢站了起来,素色的裙子被火光染上一层颜色。而她绕过火堆,裙角从火边擦过,让贺兰千有些心惊。
    而蝉衣压根就没注意,她只是走过火堆,到了另一边,仰头看着满天烟火,眼底像落进了那漫天星子,绚亮无比。
    有风吹过,将火苗吹得偏了一偏。
    贺兰千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意外地问到,“这山上怎么会有烟火?”
    蝉衣没有回答,仿佛在烟火之中笑了一笑。
    从这一笑之中,贺兰千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朝烟火升起的方向看去,如果判断没错,那方向似乎就是青水流派的所在。
    “看来,他们还很惦记你。”贺兰千朝蝉衣走近一步,低声说到。
    蝉衣却笑了笑,睫毛上似乎落着烟火的颜色,“或许不是吧。”
    听见这句话,贺兰千眉头动了动,再看蝉衣的表情,似乎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帐然,还有一抹说不上道不明的愁绪。
    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了。
    能让蝉衣有这种情绪的,普天下大约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容疏。
    所以,这些烟火是容疏放给蝉衣的。
    他记得她的生辰,也知道她必然在山中哪个角落,只是不肯回去罢了,所以用了这种方式,陪她过生辰。
    贺兰千忽然有些想笑,扯出的唇形却削薄。
    月纤喜欢容疏,蝉衣亦是喜欢容疏。
    这样想想,自己似乎有些可悲。
    只是,这一丝好似惆帐的情绪很快便散在了风中。他站在蝉衣面前,陪她看这漫天烟火,看另一个人对她的用心。
    烟火炸开的声音在静谧的山谷中仿若近在耳边,蝉衣满眼都是绚烂彩色,就像是从四面八方齐齐汇入她心里一般,硬是将那空落全部填满。
    “回去吧。”
    烟火交替的空隙间,贺兰千忽然听到一道不甚真切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侧低了头,却见蝉衣已经转了身。
    “蝉衣。”贺兰千没有马上追上,而是唤了她一声,“你不看了?”
    蝉衣回头对他微微一笑,眸光深浅澄明,眼底却幽深微亮,“不过一个烟花而已,也没什么看头。”
    贺兰千眼底微微一波,却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都说女人心果然猜不得,明明方才还带着丝感动,此番却好似这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
    两个人一路默然无话地往回走去,只有头顶的烟火给这片寂静染上了声音和颜色。
    也许和怀揣着满腹心事有关,蝉衣回去的路上走的比来的时候还要慢一些。贺兰千什么也没说,只是陪着她默默地往回走。
    到木屋已是许久以后,烟火仍在.一片或红或黄或篮的光落在木屋之上,像是演染上了无边彩色。
    蝉衣在门口停住,转头忽然对贺兰千笑了一笑。
    若隐若现的玉容,被烟火熏染的眉目,一时激艳了夜色,“贺兰千,今天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唔,还算难忘的生日。”
    说这话的时候,蝉衣那双丹凤眉眼浮有迷离与幽凉的美,落在贺兰千眼里,化作无声的涟椅。
    “你陪着我这重病之人这么些时日,我不过陪你过个生辰,算来算去,还是我赚了。”
    蝉衣闻言一耸肩,道,“没办法,我赔惯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明明应该是对立面的两人,偏生觉得此般正好。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进屋休息吧。我把那边收拾一下。”蝉衣指了指草棚,对贺兰千说到。
    贺兰千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也不多问,转身便进了屋。
    待贺兰千进去以后,蝉衣方慢慢抬起头来,那光色从上至下流转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唇边那扬起的弧度上。
    她想起两年多前,她还在青水,还未曾去过中原的时候,容疏曾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彼时,她仰着脸指着天,笑的欢畅,“我要这黑夜一片明亮。”
    那时候,容疏笑她这礼物比登天摘星还难,她也只是哈哈笑了几声,说是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
    那时候她还不懂这种想要一直陪伴下去的心情是为何,而所谓的索要的礼物也只是随口想来,玩笑罢了。却未曾想到,容疏还记得。
    她微微眯起了眼,心里泛起一声叹息。
    既无情,又何必。
    从天黑到现在,满地的烟火盒子东倒西歪,全部是已经点燃过的。
    容疏站庭院边上,面前三排还是没有放过的,他却也不急,只俯身一一点燃,动作缓慢。
    到最后一个燃透,他方退到一旁,仰头看着满天烟火。
    方夙银擦着汗从旁边走过来,一直走到容疏身边,问到,“师傅,蝉衣真的能刚看见么。”
    容疏微微转过脸,扯唇一笑,“这么亮,她当然能看见。”
    方夙银点点头,又抹了一把汗,道,“要是真能看见,也不往徒儿从天一黑就点到现在。”
    容疏转了转眼,摇头叹息,道,“徒弟你太没用了,点几盒烟火就累成这样,看来为师明天开始又得好好教你基本功了。”
    方夙银嘴角抽搐,“师傅!点几盒烟火的是你吧!”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他们面前那三排,“除了这些,哪一个不是我点的?!”
    叹息一声,容疏扬手拍了拍方夙银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到,“年轻人,不要这么容易炸毛。”
    这下方夙银抽的不是嘴角,而是人了。
    两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最后一朵烟火散开,漫天归于寂静。容疏抬手伸了个懒腰,对方夙银说到,“今晚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师傅呢?”方夙银问到。
    容疏笑了笑,道,“你不是嫌为师没有做事么?这些为师来清理就好。”
    闻言,方夙银很没骨气的有了种欺师灭祖的罪恶感,“这……这让其他弟子收拾就好——”
    “没事,你回去吧。”容疏打断他,“为师不困,反正也睡不着。说不定收拾完了就能之间滚上。床一觉睡到大天亮。”
    听容疏这么说,方夙银终是没有坚持,听话的回了房。
    方夙银走后,容疏却没马上收拾,而是背着手站在原地,仍然抬头看着天空,就好像天上还有烟火,一朵,一朵的绚烂过他的眼。
    蝉衣,离开这么多天,也该回来了。
    心里的话被风吹散,终是无人可闻。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容疏才动了动身,抬手自己给自己捏了捏脖子,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方转身回了房间。
    他身后远处的阴影中,有纤瘦的身姿转了出来。似乎他站了多久,她便也站了多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40楼2014-08-14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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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十八章 失忆症
      这些日子,李岩很苦恼。
      他苦恼的,不是左思和他之间的感情,而是苦恼着,左思很不对劲。
      就好比说,他早上才跟他一起吃过饭,晚上的时候,左思就会问他,今天早上去了哪里,怎么都没看见。
      后来李岩百般解释,还找了人证物证,这才让左思相信是他记错了。
      本来李岩只当左思是因为睡得多了,头脑有些昏沉罢了,便也没太在意。
      谁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左思开始忘记了要吃药,忘记了许久不见的人,忘记了自己受过伤,甚至今天一早醒来,连李岩都不认识了。
      李岩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也不敢再拖,连连找来了吴大夫查看。
      吴大夫来了后,先是探了探左思的脉象,又瞧瞧他的眼球,然后再瞅了瞅他的舌头,最后在他后脑勺按了按,直按到左思抽痛到差点把吴大夫甩了出去,吴大夫这才捋了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直起了身。
      “如果诊断不错,左思脑袋里已经生了血块,对他的记忆产生了压迫。”
      听到这个结论,李岩眼中一暗,追问道,“什么叫对记忆产生了压迫?”
      吴大夫扭头看他,眯眼摇头;“说白了就是不会记忆了。也就是说,只要他脑袋里的那块血块一天不消,你说的这些情况就会一直发生,甚至更甚。”
      闻言,李岩蹙了眉,听见吴大夫继续磨掉他最后的安慰,“如今他只是不记得前几天的事,再下去,他就会不记得一个月,一年前,甚至以前所有的事。或许哪一天醒来,他还会问你一句,他自己是谁。”
      李岩没有说话。
      这般无声沉默了许久,他才开了口,声音却好似都哑了,“有什么办法能取出他脑袋里那块血块?”
      吴大夫想了想,摇头,“脑袋里的血块和身体里的血块不能比。脑为人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开脑取血块,不然着实难为。”
      开脑这种事,李岩只消一听就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就算吴大夫能做,他也一定会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左思一根毫毛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李岩的声音更低更哑了。
      吴大夫一转眼珠,说到,“有啊。”
      李岩瞪大了眼,满目亮光,“什么?!”
      侧身指了指左思的脑袋,吴大夫一宇一句道,“等着血块自己消。”
      李岩再默。
      “吴大夫,都这个时候了,你别开玩笑行不。”过了半天,李岩才哭丧着脸道,“这样下去,他就是失忆症啊。”
      “是啊,我没说不是失忆症。”吴大夫倒是答的挺爽快。
      说完这话,他见李岩一脸苦瓜,便叹了一口气,“李岩啊,你不要这幅表情啊。左思是失忆又不是失身——咳咳,又不是失命。你别做出一副他要魂归西天的表情啊。”
      听到这话,李岩嘴角连连抽了几下,一把将吴大夫推了出去,压着怒气道,“你要是不治好他,我就让你失命!”
      被一把推出门的吴大夫一个站不稳,堪堪撞到一个人身上,这一抬头看顿时丢了魂儿,“掌……掌门!”
      容疏一手扶着他,一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笑,“吴大夫,我是掌门,不是掌掌门。你这做大夫的,怎么做着做着把自己倒做成了结巴?”
      吴大夫连连咳嗽,再出口时就正常许多了。
      容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里面,微微挑了眉问,“左思怎么样?”
      吴大夫把左思的症状一一说给容疏听,而后加了一句总结,“我觉得,他已经得了失忆症,且会愈来愈严重。”
      容疏静默了片刻,问,“没有办法?”
      “暂时没有。”吴大夫如实回答。
      容疏点点头,想了想,终是没有进去。
      左思失忆的消息不知道谁传来出去,三天后,左思的父母上山要带走他。
      左思的父母在东岚也算是有钱人家了。
      左思父亲是金矿矿主,一是绸缎商的女儿,这一家子都算是从商的。左思的父亲自己觉得满屋子的铜臭味.便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不同的道路。
      而左思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个嫁大侠的梦,偏偏自己嫁的人和大侠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所以在左思小的时候和她夫君一商议,决定将左思送到青水。
      而此番,左思在青水中出事,左思父母说不气恼那肯定是假的。但他们对容疏本就有些崇敬,加上容疏又是生的这副惑人的面容,两人就算有万般火气,被容疏含笑看上一眼,语气温温道了歉意,也着实发不大了。
      最后的结果,是左思父母对容疏千恩万感谢,谢他多年来对左思的照顾,然后,将左思带回了家。
      李岩赶到左思房中的时候,只看见一片干净。干净的,像是一直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他忽然很担心。
      蝉衣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木屋中度过的第几个时日了。
      一觉醒来,阳光灿烂,她难得的心情好,只觉得在这山里呆不住了,要下山。
      贺兰千本是不太愿意的,但见蝉衣少有的兴致高涨,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便陪了蝉衣一起。
      从悬崖底到山下只有一条小路,很近,但因为要穿过少有人行走的密林,所以比较困难。
      蝉衣倒是可以用用轻功,不过瞧着贺兰千这模样,想来用轻功实在太不道德,便还是陪着他一步一步的走。
      这一路走出去,裙摆被扯出了口子,头上的发簪也掉在了地上。
      “哎哎哎,这可是我如今唯一一条能见人的裙子啊,这下好了,可以改做八幅裙了。”蝉衣扯着裙子,做出一脸悲伤的模样。
      贺兰千正弯腰替她拾起发簪,闻言挑了挑眉,道,“待我好透了回去,陪你十条得了。”
      “陪我一百条也不是这一条。”蝉衣细了眸,将他瞧着。
      贺兰千笑了笑,也懒得和她争,只走近,抬手将手里的簪子给她,“喏,你还要不要的?”
      蝉衣低眸,见贺兰千手里躺着一只极普通的瑚蝶玉簪子,忽然心头一动,伸手要去拿,却见贺兰千也似乎看到了什么,“咦?”了一声,收回手去。
      蝉衣蹙眉,“你堂堂大男人,难不成也要这瑚蝶簪子挽个瑚蝶髻?”
      闻言,贺兰千也没反驳,只是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还给她,口中说到,“见你一直截着,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刚才仔细看了看,除了玉质还不错外,也没什么特别呐。”
      轻轻哼了一声,蝉衣接过发簪,自己插回发中,而后继续往前走,口中说到,“贺兰公子要是嫌弃我这发簪不好,赶明儿送我一支好的就是。”
      贺兰千跟上,笑道,“你可知男子送女子簪子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本是随意的接了一句,却哪知刚说完这话,蝉衣眸中一顿,一个人的面容浮上心头。她却不敢细想,又强自压下去,佯装随意道,“你不是要娶我么,就算是定情信物,也没差。”
      身后,贺兰千低低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两个人终是历尽千辛万苦出了密林,到了山脚下的小镇里。
      一入镇,蝉衣便向着镇中最繁华的主街道走去,一边走,一边在两旁的小摊贩上闲看,胭脂水粉,朱钗宝玉,样样都要瞧上一眼,似乎乐此不疲。
      贺兰千跟在后面,倒也不嫌恼,只是在心里暗自觉得,这似乎是蝉衣除了面容性别之外,最像女人的地方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逛过了大半,向左要穿过一道巷道到另一边的街道上。蝉衣刚转身,忽然一顿,视线从人海中的一个身影上跟了过去,目光中微微一亮。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41楼2014-08-14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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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十九章 你只是忘了我们之间的情
        贺兰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光也跟着一变,说到,“那不是李岩么?”
        蝉衣正想问他在认识,后来想起他扮作何迁呆在派中这么久,自然是识得的,便也不再多问。
        见蝉衣停在原地,贺兰千不禁问到,“你是怕他看见你?”
        蝉衣摇摇头,道,“我瞧着他似乎是要找谁,应该是看不到我们。”
        点点头,贺兰千的目光落回蝉衣面上,眉梢微微一挑,“你该不会是想跟踪他吧?”
        “哎呀,知我者,莫若贺兰公子也。这几日真是没少照顾你,你我二人的默契果然愈发见长啊。”蝉衣扬着唇角,笑的明媚至极。
        贺兰千清俊的眸子微微的一抬,含笑朝李岩扫视过去。蝉衣这才看见刚才两个人聊得太投入了,连李岩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撇了撇嘴,蝉衣将目光投向贺兰千,浅笑盈盈,“我知道你刚才一定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贺兰千颔首,指了一个方向,而后二人一起朝那边走去。
        照着贺兰千所说的路,蝉衣转过两道巷子,终于在一座府宅前面看见了李岩。
        她将这宅子看了半天,忽然“咦”了一声,见贺兰千看来,便低声道,“这似乎是左思的家。”
        “左思?”贺兰千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道,“就是那个冷面男人么。”
        听到这话,蝉衣扭头看了他一眼,一挑眼角,曼声道,“你之前瞧着也是冷面男人。可惜现在热的过头,着实遗憾。”
        闻言,贺兰千只是扯了扯唇,而后朝李岩的方向一抬下巴,示意蝉衣去看。
        蝉衣侧身看去,见李岩正在和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说些什么,因为距离不算很近,所以听不甚清楚。为了落实听墙角的事儿,她拉着贺兰千往前走了一截,躲在一面墙壁的转角处。
        躲好的后,家丁已经进去了,门外只留下李岩一人。他孤零零站在那儿,竟然有些萧索。
        过了片刻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从蝉衣和贺兰千的视线中侧身走过,蝉衣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左思。
        “左思。”看见左思出来,李岩不禁向前一步,语气微扬。
        “李岩。”左思也叫了他一声,才说,“听家丁说你在外面,我便出来看看。你怎么会来?”
        李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方松口气道,“想着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派里收不到任何消息,我有些不放心,就下来看看。”
        左思点点头,语气平淡,“掌门知道么?”
        李岩摇头,“不知。”
        闻言,左思似乎有些斥责,语气略低,“掌门说过,除非要事,轻易不要下山。你身为众位弟子的师兄,怎的带头违反掌门的话?”
        似乎没想到左思对自己的到来一点儿都不开心,反而还是这般责备,李岩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方反驳道,“怎么不是要事了?!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高,就像是一股气冲出来一般,让躲在墙角的蝉衣都愣了一愣。
        而左思呢,只是一脸平静看着他,一宇一句甚是生疏,“谢谢你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我确也做不了你那‘最重要的事’。”
        李岩张了张口,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左思抬手止住。
        “李岩,谢你今日来看我,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看过也早些回山吧,为我被掌门币斥一顿,着实不值。”
        听到这话,李岩的沮丧像是一瞬扫光,他骤然伸手去拉李岩,语气激动,“你还是关心我的不是么?!”
        左思抬袖拂掉他的手,接着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冰冷,“这是在大街上,请你注意一下。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绕。”
        这一句像一颗重重的石头,狠狠砸在他心上,李岩张了张口,语声带着些艰涩,“你……你是不是忘了我?”
        左思似乎默了默,开口道,“没有。我记得你。李岩,十年前和我一同入了青水流派。我记得我们的房间离的很近,记得弟子们都会称你一声李师兄,还记得你不是东岚人。我可有说错?”
        一句一句,有理有据,一分不错。
        李岩却眯起了眼,低了声问,“是不错,可是,除了这些呢?我们之间的事呢?你记得多少?”
        听到这话,看着李岩的表情,左思慢慢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我们关系不错,所以今天听说你来看我,我确也是有些高兴的。”
        “有些高兴?”李岩猝然反问,抬手指向他的脸,“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些高兴?对我一张冷脸就叫有些高兴?!”
        对于李岩的反问,左思回答的很平静,“我一向便是这幅模样,我们同门这么久,你也该知道。”
        “是啊,我知道。我确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般对我说话。”李岩的声音再度落了下去,嘴角微微扬起,似有嘲讽,“我再问你,你当真不记得我们的事?”
        左思似乎蹙了蹙眉,道,“我说了,我记得你我关系不错。”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闻言,李岩忽然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脸却越僵。直到看见左思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他才慢慢收敛了笑,“是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是,你没忘了我,你只是忘了我们之间的情,我也该庆幸的。”
        哪知这话一出,左思的面色大变,却是厉声道,“什么我们之间的情?你我同为男儿,这种话怎能乱说!”
        “同为男儿?乱说?呵,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这种话会由你说给我听。”说到最后一个宇的时候,李岩的声音已经低到完全听不见了,就像散在了风里一样。
        左思好似被他的表情震了一震,露出一种困惑的神情。但这种神情马上就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又恢复到一直以来的冷淡,“李岩,我之前确实失忆过,但如今已然好转,除了近期的事记得不太清楚外,之前的事一直记得。所以,你也不用骗我。还有,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这种事还望你不要乱说。”
        “成亲?”李岩好似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忽然笑道,“是么?那便祝你和你未来的妻子白头偕老了。”
        一句话,说的轻巧,心里头却布满了苦涩。
        但左思不知,他只是朝他拱了拱手,道,“无论如何,谢谢你今日来看我。”礼貌到疏离十足。
        李岩没有再说话,或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你在乎的人口口声声不承认和你之间的感情,这种感觉好比一把利刃,狠狠在心头削害出无数道伤口。
        左思已经回了府中,李岩还站在原地。方才左思邀请他进府坐坐,他拒绝的很明确。
        他来之前想过无数次要说的话,却没想到,左思什么都记得,只是不记得他们之间。
        这都忘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岩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也是一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看着李岩走了,蝉衣方从墙角后转了出来,眸中还残留着些惊愕。
        贺兰千一步跟出,见她表情,不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蝉衣叹气,“青水流派全部都是男儿,有些断袖倒也没什么。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左思和李岩也会是这般。像他们二人,都算得上优秀了,能选的女子排队都不够,怎的会——啧啧。”
        贺兰千看着李岩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我瞧着你们门派优秀的男人通常有两种,一种互相断袖,另一种,大约就是互相争夺。”
        “争什么?女人?”蝉衣回眸看他。
        贺兰千以一副你自己懂的表情回了她。
        蝉衣忽然笑了笑,微微倾身靠近他,低声道,“那你和师傅属于哪一类?后面一种?”
        贺兰千“哦”了一声,笑着问,“争你么?”
        蝉衣白他一眼,给了两个宇,“月纤。”
        贺兰千若有所思的颔首1一下子的沉默让蝉衣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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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情长@粘屁屁5@卿尘刘


            153楼2014-08-16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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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栀V


              154楼2014-08-16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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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开始咯


                155楼2014-08-16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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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二十二章 谁都有一个放不下
                  贺兰千和玉清终是逃了。
                  方夙银因为伤势过重,除了吴大夫及时救治,容疏也一直守在他房中,需要时输一些内力给他。
                  一个半时辰后,方夙银终于脱离了危除,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出乎蝉衣意料的,方夙银醒来后没有露出一点儿失望或者难过的情绪,他只是苍白着脸,平静的问蝉衣,贺兰千可有抓到。
                  蝉衣摇头,方夙银只是微微颔首,而后又闭了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蝉衣有些的担忱地看着他,容疏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蝉衣的肩,低声说到,“让夙银好好休息吧,你先回房。”
                  蝉衣微微侧身,避开容疏的手,而后垂了眼道,“我不想回去,我要守着师兄。”
                  闻言,容疏蹙了蹙眉,似要开口说些什么,本是闭着眼的方夙银忽然又睁开眼,对容疏说到,“师傅,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为了找蝉衣,你昨晚也没睡好。”
                  这话落在蝉衣耳里,让她轻轻敛了眸。
                  方夙银看了看蝉衣的神情,又对容疏说到,“夙银和蝉衣也好久没说过话了,刚刚清醒过来,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睡,不如让蝉衣陪夙银说说话好了。”
                  方夙银都开口了,容疏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蝉衣一眼,才转身出了门。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蝉衣紧紧攥着的手才送了开。她微微咬了咬唇,听见方夙银了然的声音,“我已经让师傅离开了,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将脑中最后看见的容疏那个眼神驱散开,蝉衣撩了裙子,在床边坐下,低眼看了看方夙银毫无血色的面容,而后在心里掂量了许久,才试探性出声道,“师兄,玉清如此对你,你难道就不难过么?”
                  闻言,方夙银微微笑了笑,这笑容衬在他如此这张脸上,倒着实让人心酸,“如果我说,我早便知道玉清是贺兰千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脑袋有点问题?”
                  “岂止有点问题,简直是满脑子问题。”不是不知道方夙银自嘲的语气,可蝉衣还是忍不住吐槽他,“我不止一次提醒过师兄,那玉清来路不明,又恋你恋的莫名其妙,你怎的就不听我劝呢?”
                  “我并非不听劝。”方夙银淡淡接过话,眼底一片沉沉,“你知道玉清为什么这么喜欢对我弹琴么?那是因为她就是靠的这零声来控制人心的。这和贺兰千的摄魂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贺兰千更胜一筹,单靠言语和眼神就能控制一个人,而玉清必须借助外物,也就是琴音,才能达到效果。”
                  听到这话,蝉衣本就对他很是不满,此番愈发觉得方夙银可气的很,当下拂袖道,“师兄既然知道实情,又为何要受她蒙蔽?和她比起来,我这个和你一块儿长大的师妹完全不能比是么?”
                  方夙银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什么动作牵到了腹部的伤口,他忽然一阵。,惊得蝉衣忙俯身去探,还未看个明白,就被方夙银握住了手腕。
                  “师妹。”方夙银抬头唤她,面色比刚才还要惨白一分,“你和她怎么能比?你是我的亲人,哪怕割了我的血脉也好护住的亲人。”
                  闻见此话,蝉衣心中微动,当下轻叹一口气,回握了他的手。
                  方夙银静默了许久,似是在缓解疼痛,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或许我说出来你也不信,纵然知道玉清是骗我的,可是,从她偶尔的眼神中,我隐隐觉得自己也确确实实在她心里。我是赌这一点,暗她心里我的分量是多重。”
                  “赌?就为了一个‘隐隐觉得’,你就拿自己的命做着赌注。师兄啊师兄,你这么精明的人,何时也能糊涂到如斯地步?”蝉衣微微皱了眉,凤眸轻敛。
                  方夙银咳嗽了一声,叹息般说到,“蝉衣,如果换做你,明知道那个人可能一切都是假装,你会不会也相信?”
                  这话问的蝉衣一愣,下意识就要回答,却又听见一句,“如果那个人是师傅呢?”
                  如果是师傅呢?
                  下意识的在心里反问一句,蝉衣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回答方夙银这个问题。
                  如果是容疏,哪怕要她去死,她大约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
                  “师兄,你是要说—你真的喜欢上了玉清?”蝉衣目中含着不可置信,语气却尽量放轻。
                  苦笑一声,方夙银深吸一口气,慢慢说到,“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当玉清把剑刺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我觉得心比腹还疼。”
                  蝉衣默然了。
                  方夙银还在说,“就好比你当初和贺兰千在京城边郊的山上住了大半个月,此番他被重伤,你也一直陪着他养伤一般。我对玉清,可能真的是日久生情了。”
                  “我和贺兰千并非——”
                  “但我对玉清却是。”
                  蝉衣叹了口气,心里却一片空落。
                  离开方夙银房间后,蝉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她诧异的看见屋中纤尘不染,窗台下的架子上还摆着一个青花缠枝莲纹花插,一支红色茶格插在里面。
                  蝉衣走到窗台前,低眸看了那茶格一眼,发现才是新摘的,花色明丽,香味淡淡。
                  “大师姐。”
                  门口传来声音,蝉衣侧头看去,见派中一名弟子端着拉盘走了进来,将盘中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掌门说大师姐还没吃饭,专门让厨房给做了这些,大师姐来吃点吧。”
                  蝉衣应了一声,走了过来,一眼扫去,桌上摆放的都是自己喜爱的菜。
                  她在桌边坐下,拾起筷子,顿了顿,问到,“窗台上那支茶梅是谁放的?”
                  那弟子顺着她的示意看了过去,当下笑了笑,道,“我们收拾房门的时候还没看见,大约是掌门知道大师姐要回来,后来特地放过来的吧。”
                  蝉衣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一顿饭毕,虽然都是自己喜欢的菜,但蝉衣却一点儿滋味都没尝出来。
                  之后,沐浴,更衣,蝉衣站在铜镜前,抬手挽起自己的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之前和贺兰千在山中的时光来。
                  她低了低眸,取过容疏给她的玉簪子插上,又整了整衣裙,方朝容疏的房间走去。
                  到了容疏门口,她却像是近乡情怯一般,站在门口半天不敢敲门。最后还是容疏过来开了门,奇怪问到,“站在门口做什么?”
                  蝉衣扬眸看着他,眼底浮着碎碎的光影,“蝉衣不敢。”
                  容疏一双深黑的眸子含笑将她看着,打着趣儿道,“怎么,许久不见,你居然也有不敢的时候了?”
                  闻言,蝉衣扯了扯唇,却笑不出来。
                  容疏见蝉衣一直在门口站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身让她进屋。蝉衣迟疑了片刻,还是踏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和她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差别,蝉衣环视了一圈,却是转头对容疏道,“月纤不在么?”
                  容疏正在给蝉衣倒茶,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却是笑道,“爱徒这话着实奇怪,她为何要在为师房里。”
                  抿了抿唇,蝉衣含糊道,“我以为她会在师傅这里。”
                  将手里的茶端过来,容疏抬手拍了拍她脑袋,语气含笑,“你脑袋里装的什么,月纤有自己的房间,怎么可能在这儿。”说着,他走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两腿交叠,一边朝蝉衣招了招手,道,“小蝉衣要过来坐么。”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之前。
                  没有争吵,没有冷战,他们之间也没有多出月纤和贺兰千,她依然是容疏最宠爱的徒弟,而他也依然是自己最尊敬的师傅。
                  可是,蝉衣清楚,哪怕容疏语气再熟稔,表情再自然,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
                  这般想着,蝉衣一咬牙,决定也不再和他打太极,几步走到容疏面前,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师傅,蝉衣这次回来,不过是为了贺兰千。既然贺兰千不在这里,蝉衣也觉得没什么可呆的了。”
                  闻言,容疏的眸色微微沉了一分,而后又回到平常,“你我师徒一别多日,你确定要句句不离贺兰千么?”
                  蝉衣咬咬唇,忽而笑道,“不然呢?那来聊一聊月纤?”
                  不知道为何,看见蝉衣这般模样,容疏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157楼2014-08-16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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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二十三章 既然无情,何必留我
                    见容疏微微皱了眉,蝉衣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反倒是一阵难过。
                    她觉得,似乎自从摊开了自己的情感后,每次和容疏的相处,都让她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
                    爱一个人,原来心力交瘁都舍不得放开。
                    “师傅。”蝉衣轻轻唤他一声,而后移开眼说到,“蝉衣想去中原,不想留在青水。”
                    容疏眉头一动,问到,“为何?”
                    “就是不想。”蝉衣垂眸,低声道。
                    容疏默了片刻,而后轻轻笑道,“哎,女大不中留啊。为师为了今日早些寻你,昨晚一夜未曾睡着,谁知终于把徒儿盼回来的时候,你却说你要离开。”
                    虽然知道容疏的话带着几分玩笑,可蝉衣在第二次听到容疏为了自己一夜未曾睡好的时候,仍是禁不起心中一酸。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师傅,对不起。”蝉衣突然跪了下去,“蝉衣私自离派,私自下山,害的师傅为蝉衣担忧,理当受到责罚。”
                    闻言,容疏眉头微微舒展,嘴角跟着扬起,却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拉起她,“蝉衣,为师罚你给为师端茶送水十天怎样?”
                    蝉衣仰头看他,两个人的距离在这一刻隔得极近。容疏的视线落在她的眼里,仿佛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她点点头,也跟着弯了弯唇,眉间眼底自成婉转,“师傅这么轻罚蝉衣,其他弟子会有意见的。
                    “谁会有意见?”容疏微微挑眸,“最有意见的现在正躺在床上,谁还敢有。”
                    蝉衣忽然笑了。
                    也许,这样相处也不是不好,只要没有月纤在中途插手,她可以一直做容疏最宠爱的徒弟,哪怕只是享受师傅对徒弟的宠溺,也能知足了吧。
                    但是,纵使她把要求降到最低,却仍是有人不乐意。
                    当月纤听说容疏将蝉衣接回来后,直直找到了他的房中,开门见山便是质问。
                    “你明知道蝉衣对你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你硬是把她留在身边是个什么意思?”
                    容疏今天是难得的兴致好,此时正在执笔作画,听见月纤的质问头也不抬回答到,“我不放心她在外面。”
                    月纤几步走近,低头见他在画一幅早冬寒梅,不由得眯了眯眸子,说到,“不放心?容疏,你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他人。我若是你,蝉衣对我这种感情,我定然将她支的远远的!免得让她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闻言,容疏抬眸看她,眼神凉薄,“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见容疏终于抬眼,月纤眉梢一掠,直言道,“错以为你对她也有情。”
                    这话若是由自己心里出来,倒是没有什么,可若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容疏也觉得心燥的很。
                    “我对她什么感情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来指点。月纤,我接你回来不是让你来质问我和蝉衣之前的事情的。”明显的,容疏的语气也有些不耐了。
                    他的不耐不仅因为月纤的逼问,更因为蝉衣被罚给他端茶送水,随时都有可能进来。如果一旦给她听见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留下来,岂不是成了一场空。
                    见容疏如此,月纤也似仗着什么有恃无恐开了口,“容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之所以一直要留着蝉衣,无非是因为她资质特佳。之前你着重心思培养她和方夙银,想让他们接任你的掌门之位。而如今方夙银因为玉清已然毁了,你不过是不想蝉衣重蹈覆辙罢了。你耗费这么多心力只是为了满足那个遗愿,也就是要择优而录,壮大青水,让青水后继有人。我说的可对?”
                    当一个人的心思被另一个人全盘拉了出来,哪怕也只是曾经有过的念头,此刻听在耳里也着实不舒服。
                    何况,此时另一个当事人正端着糕点,似笑非笑站在门口。
                    “蝉衣。”容疏眯了眼,心头骤现一刻不安。
                    蝉衣看着他笑,“师傅,听师兄说挂花酥味道不错,蝉衣便让厨房给做了些,你尝尝吧。刚好月纤也在,一起尝尝吧。”
                    一边说着,蝉衣一边端着托盘走到屋里,将那放着挂花酥的仿朱漆菊瓷盘搁在了案上。
                    月纤说之前的话时,着实没想到蝉衣会出现,此番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情,见她言笑晏晏,似乎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是担忧还是尴尬,她率先拾起一块放进嘴里,却也没咀嚼出什么味道来,只是含糊道,“嗯,味道不错。”
                    蝉衣笑着看了月纤一眼,又看向容疏,神色坦然中似乎带着一丝生疏,“既然师傅和月纤有话要说,那蝉衣就先下去了。”说完,她便将托盘竖起,转身朝屋外走去。
                    容疏在原地站了片刻,低头看了看那挂花酥许久,眸中深浅波动了一番,忽然扔下了笔,留了月纤在原地,自己则出门去寻蝉衣。
                    他先去了厨房,又去了蝉衣房间,然后找到方夙银那里,快将青水找了一整圈后,才终于在何迁的房间里找到了蝉衣。
                    “蝉衣。”容疏唤她,声音微低。
                    蝉衣抬头看他,微微勾了一下唇,却是带着一丝少有的凉意,“月纤说的是真是假?”
                    从她的话中,容疏知道她确实已经听到了月纤的话,纵使已经猜到,可真的听到她问出来的时候,容疏还是有片刻的心莫。
                    “师傅只需要回答我是真是假,至于这般为难么?”见容疏一直不说话,蝉衣的嘴角扬的愈发高了,眸色却愈发的沉。
                    容疏似乎叹了口气,道,“不瞒你,当初为师确实这般打算过,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如何?”在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蝉衣的心一阵空落,此时听到后半句,连连追问。
                    “现在终是舍不得。”容疏看着她,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你若是不愿,为师绝不会半点勉强你。”
                    蝉衣的心颤了一颤,至少现在他对自己是真的好,足够了,足够了。
                    安慰似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蝉衣攥了攥手,问出最后一个也是一直憋在心理永远不得纾解的问题。
                    “师傅,你对蝉衣,可有半点师徒之外的情意?”
                    似乎没料到蝉衣问的这么直接,容疏明显愣了一愣。
                    蝉衣却不放过,向前走了一步,更直接道,“师傅可有半点喜欢蝉衣?”
                    像是一阵惊雷在脑中炸起,前一个问句容疏还能说服自己,她或许是要表达别的意思,可这一句问,是他怎么说服自己都无可避免的。
                    时间静止了一般。
                    蝉衣扬着眸看他,眸光虽依旧明澈,在最深处不可察觉的地方,却涌动着不安。如浪涛一般,一次一次拍打在心房,将她好不容易筑造起来的勇气,一点一点推毁磨蚀掉。
                    过了不知道多久,容疏终于开了口,“蝉衣。”
                    他唤她,一如既往的好听,“为师对你只有师徒情谊。”
                    捏着的手蓦地一松。纵然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可这一刻听见容疏亲口说出,蝉衣已然觉得整个人仿佛掏空了般,只能条件发射的问一句,“为什么?”
                    容疏低眸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子,看着她从稚嫩孩童长成这般明媚倾国的模样,心里那点狠狠压住的感觉却也不知道为何。
                    “为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
                    “月纤么?”忽略到心头的苦涩,蝉衣扯得嘴角都在发疼,“师傅心中的人,是月纤罢。”
                    闻言,容疏唇角微动,似乎要说什么,却被蝉衣无力的截断,“不用说了,徒儿都知道,都知道。是徒儿自作多情,是徒儿错解了师傅的感情,是徒儿……不自量力。”
                    最后四个宇出口的时候,巨浪海涛呼啸而起,将心底所有的期盼都卷噬干净。
                    整个人,空空的,似乎只剩下这么一具躯壳。
                    看着蝉衣眸色一瞬震碎的模样,容疏抬手想要安抚,却在手掌落下之前僵在空中。
                    只因他清清楚楚听见蝉衣对他说了八个宇,每个宇,似乎都有化作利刃的潜质。
                    “既然无情,何必留我。”


                    158楼2014-08-16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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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二十四章 人生最多莫过于选择
                      在左思离开青水半个月后,他的父母就派人上山同容疏说起左思的事,说到最后竟然是要左思离开青水。
                      容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颔首同意了,如此反倒让左父左母深感愧疚,后来大包小包的往青水送东西,只说是为了让左思早日成亲,所以才让他离开青水,好一心一意地谋划婚事,绝对和其他无关。
                      容疏表示了解,礼物倒是收到手软。
                      左思离开了青水,对青水来说确实也是不算特别愉快的事。毕竟在弟子之中,左思和李岩算是比较有威严的两个人,此番左思离开流派,他名下的那些弟子自然需要新的人来接管。
                      容疏本意是想让蝉衣和方夙银其中一人来接手,但方夙银如今正重伤在床,自然没有办法,而蝉衣——
                      想起蝉衣那般疏离的表情,容疏只有无可奈何。
                      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蝉衣是他的徒弟,只这一点,他便不能让自己也生出别的心思。
                      在左思离开的第三天,李岩也回到了派中。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了一个姑娘。听说那姑娘名唤莺莺,不漂亮,却还算秀气,是李岩的未婚妻。
                      这消息对蝉衣来说可谓是震惊至极。
                      连端在手里的药都没拿稳,满满一勺都洒在了方夙银的床上。
                      “蝉衣,你这是怎么了?”方夙银扯过一旁的抹布擦掉身上的药迹,眉头微皱。
                      蝉衣把药碗搁下,返身替方夙银拍了拍身上的药,然后微微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听到一些让人惊讶的消息。”
                      方夙银稍作一想,便知道是刚才同她说的关于李岩的事,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听到李岩的事这么吃惊,莫不是你喜欢上那李岩了?”
                      闻言,蝉衣挑唇一笑,从一旁再度拿回药碗,舀了一勺药就往方夙银口里塞去,直烫得他嗷嗷乱叫,说她谋杀师兄。
                      “我若是真喜欢他,就不会这么吃惊了。”说完这句,蝉衣见方夙银以一种期盼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冲他挑了挑眉,道:“我不过是想到一件旧事了。”
                      所谓“旧事”,就是蝉衣被抓回来的前一天,和贺兰千在镇上溜达的时候遇见李岩的那次。
                      那次她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听见李岩和那疑似失忆的左思那般肝肠寸断的对话,连她这个局外人看着这般伤情戏码,也觉得心脏受虐,无法自拔。
                      可是,为什么转眼不过几天时间,左思离了青水,李岩就马上另觅佳人要喜结良缘了?
                      将这事儿同方夙银说了一遍,蝉衣将被喝完的药碗放回原处,微微靠近一些,眨着眼问到:“师兄,你可否为我解解惑?”
                      方夙银伸出一只手指,将她推得远了些,才咳嗽了一声,说到:“这有些事啊,不如你面上看得那样。”
                      “师兄的意思是?”蝉衣很是好学。
                      方夙银揉了揉手腕,半晌才抬眸道:“虽然李岩将莺莺带了上来,当着众位师兄弟的面说要娶她。但实际上呢,也许并非出于他本意。”
                      蝉衣体会了半天,才叹道,“师兄你真深奥。”
                      方夙银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笑道:“是你懂了还装不懂吧!”
                      蝉衣抬手揉了揉额头,弯眸对着方夙银笑,一时间,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嬉笑怒骂的岁月。
                      可惜,大家都变了。
                      同时有一阵感叹自两人心中升起,蝉衣收了收笑,转了话题问到,“后来呢?李岩也是要离派?”
                      “这倒不是,李岩只是和师傅说了要娶亲的事,希望能暂时离开青水回中原一趟,毕竟娶妻这种大事也是要经过家中长辈的。”方夙银继续说到:“我记得李岩来派中没多久,他父亲便过世了,如今上面应当只有一个老母亲。”
                      闻言,蝉衣点点头,问到:“后来呢?师傅准了没有?”
                      方夙银抬眼看她,点了点头,口中却说,“成亲为人生一大喜事,师傅自然不会不同意。只是李岩即使成了亲也还是青水的人,之前私自下山已是违反派规,所以,在李岩下山之前,师傅已经动了派法惩罚了他。”
                      说到惩罚,无非也是动板子的事儿,怎么着也得伤筋动骨一百天,想来李岩此时应该在床上躺得愉快——哦,不,是趴得愉快。
                      不过想想,容疏这一招也真不错。一面惩罚了李岩,以儆效尤;一面因为左思和李岩的相继离开,他需要将他们手中管理的事务交付他人。如今李岩卧床动不得,正好给其他人交接的机会。
                      “哎,比起李岩,我果然要幸运很多啊。”想起同样是私自下山的惩罚,蝉衣不禁联想到自己,这么一比较,自己果然要幸福很多。
                      如果,没有听见月纤的那番话,也没有听见容疏真心话的话。
                      听见蝉衣的感叹,方夙银按住腹部挪动了一下身体,而后“嗤”地笑了一声,道:“所以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和师傅闹什么别扭。”
                      闻言,蝉衣长睫微微一颤,道:“师兄,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不过是你喜欢师傅,而师傅不喜欢你。再怎么样,比得过他对你这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情么?”方夙银语气虽平淡,可平心而论,却是字字落在蝉衣心意。
                      情爱和养育之恩,孰重孰轻?
                      或许,根本无法比较。
                      “师兄,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件事,等你好了,我一定会离开。”蝉衣抬起眼来,凤眸中一片坚定。
                      方夙银看了她许久,终是叹了口气,道:“唉,随你吧。”
                      果然应了蝉衣那话,李岩在派中养伤,一养便是一个多月。
                      这期间,莺莺也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上药,给他端茶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渐渐的,李岩对莺莺也没有那么疏远了,偶尔会握一握她的手,劝她早点去睡,可是,好几次,他隔着灯影昏黄看着莺莺的侧脸,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另一个人的面容。
                      甚至有几次,他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擦脸,脱口而出的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却在下一刻睁眼之后,被莺莺无辜的模样刺到心底。
                      那个人早已把自己和他的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他又如何指望他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这样一月有余,莺莺一日终于含蓄的说起此事,说到他梦中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神情悲切,语气急促。
                      李岩默然。
                      莺莺转过身绞着手帕,用听起来最无谓的语气说:“若你心里一直念着别人,娶了我,我们俩都不会开心的吧,不如等你好了,就送我下山吧。”
                      闻言,李岩心头一颤,抬眸看着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照顾着自己的莺莺,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可恶至极。
                      “莺莺,我会娶你,不只是因为我要对你负责,更因为……我想照顾你。”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李岩看见莺莺背对着自己的身体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莺莺,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李岩有些着急的连连追问。
                      莺莺抬起眼,看见面前李岩忧急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说到:“没有,我是怕你委屈。李岩,我是真的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笑得好看,可能是因为你对我很温柔,可能是因为你我二人早已……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不希望你不快乐,也不想天天听着你在睡梦中叫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我觉得……很难过。”
                      莺莺在自己面前一直是一副懂事的模样,此番这般掏心掏肺说出心里话,倒是让李岩很是意外,却也有些心疼。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她。
                      这般想着,李岩握着她肩的手迟疑了一刻,而后缓缓下滑至她腰间,微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怀中。
                      莺莺在他怀中忽然哭出了声。
                      李岩则垂着眼,一边顺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烛火跳跃,明晃晃的,像是灼亮了谁的模样。
                      直到完全模糊看不见。


                      159楼2014-08-16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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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二十六章 彻底拒绝
                        在清楚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的时候,蝉衣的心猛地坠落。
                        可是下一刻,她又缓缓勾起了唇角,举步朝凉亭走去。
                        而凉亭里面,容疏眼角余光看见蝉衣走过来,终是一抬手推开了月纤。
                        月纤也不纠缠,微微弯了眸,笑着看向蝉衣,眼底浮起一丝得意。
                        不是没有看见月终眼中的意思,蝉衣视而不见,直直朝容疏走去。
                        “师傅,”她唤他,用最普通的语调,“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徒儿有事要找你。”
                        看着蝉衣微冷的表情,容疏的心莫名的一沉,可是,在下一秒,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月纤扑进自己怀中时说的话。
                        “你若是想蝉衣对你死心的话,就不要推开我。”
                        因为这一句话,容疏抬起的手顿在了原地。
                        “师傅?”见容疏眯着眼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蝉衣便再叫一声。
                        容疏这才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蝉衣点点头,把要说的事都说了一遍,得了容疏首肯后,便转身离开,似乎方才的事完全没看见一般。
                        待蝉衣走了,月纤半转过头来,见容疏双眸深不见底,目光一直落在蝉衣身上,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也没有移回来。
                        月纤蓦地一阵烦躁。
                        “方才的事蝉衣一定看见了,所以……”
                        “所以,我该谢谢你演这一出戏么?”那个“戏”字落得很重,容疏的神情温和,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笑容,但月纤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寒。
                        蝉衣噙着笑走了很久,直到不用回头也可以确定自己完全走得远了,路边的弧度才慢慢降了下来。
                        浅薄的日光顺着脸颊落下,点在方才那一弯浅涡上,却无法温暖,只有冷意。
                        蝉衣忽然回过身,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只是看着那一片空茫,心里唯一一点暖色也彻底灰掉了。
                        她苦笑一下,自嘲地说到:“已经这么明显了,蝉衣你难道是瞎子,看不见么?”
                        没有人回答。
                        月纤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心头蓦地一跳,马上掀被起来,而后微微敛了眸,眉梢染上一丝不耐。
                        “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微微侧过来,窗外的月光正好勾勒出他的侧脸,好似精心打磨过的线条,挺直的鼻梁,有些薄的嘴唇,这般容貌的男子,除了容疏,就只有一个人。
                        贺兰千。
                        贺兰千侧眸看着月纤,唇角微扬,“你好像很不想看到我,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巴不得我死。”
                        听到后一句,月纤的长睫轻轻颤了一颤,却是说到,“我没这种心思。”
                        “是么?”贺兰千含笑相问,“那么,当初那一掌是谁给的?”
                        多日前那幕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月纤搁在被子上的手一动,刚要出声说些什么,却被贺兰千抬手止住,一副什么话都不想听的模样。
                        月纤忽然有一种说不上的不舒服感。
                        想之前,一向是她和贺兰千摆脸色,冷脸相对的,大约是仗着贺兰千对自己的心思,她一直做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当贺兰千心自己曾经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时候,她竟然有些难过。
                        没有在意月纤的神情,贺兰千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既然敢来,就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你不用这般。”
                        月纤动了动唇,问到:“你到底有什么事?”
                        贺兰千看着她笑,却笑得月纤脸色僵涩,心中忐忑,几乎算是悬着心等他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贺兰千才开了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没有。”月纤嘴硬。
                        贺兰千也懒得和她争,只是往后靠了靠,将背倚在床柱上,双手抱臂环胸,慢慢地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问完了马上走。”
                        月纤心悬得愈发高了,“什么问题?”
                        贺兰千直直地看着她,一双瞳仁深到近乎黑色,“你对我可有过半分感情?”
                        想到很多个贺兰千会问的问题,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和容疏在一起,甚至可能问她为什么当初要从背后给他一掌,却独独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这个问题。
                        贺兰千对自己有情,月纤很早就知道了。只是贺兰千不说,她就理所当然地占着他对自己的优待,没有想过他会问,也没有想过要回应哪怕一丝给他。
                        所以,此刻听到这个问题时,月纤眸中掠过一丝暗色,而后像是凝住一般,许久才道:“感情这种事本就不能同等对换,你……”
                        “不需要和我说这么多,我一个字都懒得听。你直说,从认识我到现在,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感情?哪怕只是有过这个念头。”贺兰千再度截断她的话,神情也显出不耐来。
                        “没有。”月纤终是实话实说,“我从头到尾就只爱容疏一个人。”
                        “是么?”贺兰千的反应有些平淡,平淡到出乎了月纤所料,“如果这样,那我们之间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月纤忽然有些呆怔。
                        这种话不是应该她来说,何时他们两个人的位置竟然反了过来。
                        贺兰千站了起来,长袖从床边滑过,像是一道墨色影子,从月纤的眼里心头滑过,并且再也不会出现一般。
                        “我要问的问完了,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转过身,贺兰千修挺的身影好像在夜色中拉出一道寂寥的直线,月纤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绝对没有想过要杀你。当时是见你对容疏出了招,我一时心急,才送了一掌出去,没想到他同时也给了一剑。”
                        不知道是贺兰千方才问的话让月纤有了什么感觉,还是见贺兰千这般不同之前的模样让她心中不安,月纤忽然开口解释起之前的事。又生怕贺兰千走掉,在说完这一段后,又马上加了一句,“我不是真的要你的命。”
                        贺兰千的背景顿了顿,却是头也没回地反问了句:“这些和我有关么?”
                        月纤眼中一僵,贺兰千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从此和贺兰千真的是再无关系了。
                        也许,也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对自己哪怕一丝的笑,了能觉得举世难得,视若珍宝。
                        再也没有。
                        离开月纤房间后,贺兰千没急着离开,这时候青水流派的弟子们都睡得鼾声四起,他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他一个人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绕着走了一圈,到了后山时才停住了脚步,而后,微微侧了头,对身后说到:“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他身后,一片浓重夜色中慢慢抽离出一道人影,红衣艳艳,乌云墨发。
                        贺兰千转过身,看了她半天,笑了声,“你这是睡不着?”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露出绝色倾城的容貌,“是啊,睡不着,你这也是睡不着?还是梦游到了青水?”
                        说话的正是本该在屋中睡大觉的蝉衣。
                        贺兰千眯眼笑,“是啊,梦里都想着你,专程来看你了。”
                        蝉衣“嗤”了一声,道,“我瞧你是想念你那旧情人吧,怎么,被抛弃了?”
                        闻言,贺兰千啧啧两声,道:“你这是跟了我多久啊!”
                        “不久不久,也就你刚进大门的时候。”
                        蝉衣耸肩答道,笑容浅浅。
                        贺兰千嘴角微扬,心情好似好了很多,“一起走走?”
                        蝉衣歪头想了想,道:“怎么?要我安慰你?”
                        “是啊,得美人安慰我心里才舒服。”贺兰千应得极快。
                        蝉衣勾唇一笑,几步走到他身边,曼声说到,“走吧。这多日不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你的。”
                        这话落在贺兰千心里,莫名的暖了心。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踏着月色到了后山的湖边,各自掀衣坐下,浅淡的月光从树杈中落下,洒在他们的衣上,脸上。
                        蝉衣很八卦的问了贺兰千方才和月纤说了什么,贺兰千倒也不遮掩,说了个七七八八,听完后,蝉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摇头道:“听到她的回答,你是不是挺失意的。”


                        161楼2014-08-16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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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要回去了


                          来自Android青春福利版164楼2014-08-16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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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尽量继续在小伙伴家蹭网


                            来自Android青春福利版165楼2014-08-16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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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又跑到小伙伴家蹭网,为了你们,楼楼豁出去了。


                              167楼2014-08-17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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