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十六章 为谁独立中宵(中)
贺兰千扭头看她,眉眼似乎动了动,才开口问到,“你想听?”
蝉衣笑,手肘搁在膝盖上,手背则撑着下颌,漫谩笑道,“闲着无事,刚好有点兴趣。”
贺兰千点点头,却开口道,“我说我之前的事,你是不是应该拿同样的来作为交换?”
闻言,蝉衣低眸想了想,以前的事她真的记不得多少,要说的话,无非就是和方夙银抢了多少吃的,嫁祸了其他弟子多少次,又被容疏如何无奈的放过。
“你要我说些以前的事作为交换,我着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些琐碎事情你定然也没什么兴趣。”蝉衣侧眸将他看着,一脸诚恳的模样。
听到这话,贺兰千不由得一笑,道,“你也倒是实诚。不如这样,我看着你今日似乎有什么瞒着我,不如作为交换?”
这个条件听起来不错,所以蝉衣很快便答应了。
见蝉衣应下,贺兰千将目光投向远方.有些飘渺着,回想起过往。
“其实我也没多少可说。我父亲是赤火上一任的掌门,而他只有我一个儿子,自然期望将来将赤火交到我手上。所以从小我对他的印象,一如既往的全是板着脸,神情颇有些凶恶。”
贺兰千从有记忆以来,就是日复一日的练习隐术。他父亲在这方面上待他确实还不错,但凡和隐术有关的,无论他要看什么书籍,他父亲都会千方百计给他弄来。
诚然,每个孩子小的时候自然都愿意到处撒丫子去玩,谁乐意天天不是捧着书就是扎扎马步或者练武。
可是,贺兰千自幼便精明,他发现只要他肯学,肯练,他父亲待他就不会差。尤其是他每练成一重时,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极其的好。故而他便做出一副肯学的模样,加上他又颇有天赋,习起来极快,所以他父亲从之前的随意打骂,到后来的有求必应。
再后来,五派大战,贺兰千的父亲于争斗中死亡,他自然继承父志,要将这赤火再度壮大起来。
“这就是我的目的,之后的事,你也差不多都清楚。”大致说完,贺兰千将腿伸直,目光仍留在原处,口中淡淡回答。
蝉衣微微一转眸,忽然问到,“那月纤呢?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贺兰千似乎有些意外,转眸看了看蝉衣,微扬着眉,道,“你怎的也会八卦。”
“天性。”习惯性耸了耸肩,蝉衣眨眨眼,弯着唇笑道,“我也是女人嘛,女人八卦的天性我自然也有。来吧,说说看。”
见蝉衣一脸兴致盎然,贺兰千本是不太想说的,但此时不知怎的也有点一吐为快的心情,便换了个姿势,慢慢开口。
“和月纤认识说纯属意外吧,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当时我一心想壮大赤火,自然需要一些有天赋有能力的人。而彼时,青水流派渐渐崭露头角,容疏在招收弟子一事上,也开始变得严苛。”
听到这里,蝉衣接过了话,“于是,你就打算从那些无法进入青水的人中,挑选出还不错的子以培养?”
贺兰千颔首,“那时我根基不稳,也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了。”
蝉衣笑了笑,接着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遇见月纤的?别和我说她也是来应选的弟子。”
再度说起月纤,贺兰千的眸光还是微微动了一动,才慢慢开口。
那一日贺兰千仍是去了青水门口,见着有人从里面垂头丧气走出来,便仔细打量着。结果刚要到眼前的时候,忽然一道青色影子从青水大门里窜了出来,像一阵疾风一般,瞬间从贺兰千的面前掠了过去。
因为从青水中出来的人,一般都是落选的,所以贺兰千自然也以为那个人没选上。但见他身姿如此敏捷,隐隐似乎有隐术的基础,便马上跟了过去。
这一路跟了许久,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忽然,前面那人一个急停,贺兰千也连连收住步子,这一抬头,才发现那人转过了神,眉如远黛,唇红如樱,竟然是个女子。
贺兰千想从青水中选人,自然将青水的事情打听的清楚。知道青水中除了满门的男弟子,只有一个女子,唤作月纤,想来.便是眼前人了。
后来的事,贺兰千说的简单,蝉衣也能一一推出一二。
被人跟踪,月纤自然发问,贺兰千瞧她眼角隐有泪痕,便也没直说,先难得的关心了一阵,虽然是抱着打柔情战略,但最后却得知了不少秘密。
原来这月纤喜欢容疏,但容疏却对她一直以礼相待。无论月纤如何付出,容疏都我自岿然不动,今日刚好撞见月纤爆发,便独自离开了门派。
再后来,贺兰千自然循循善诱,要和月纤达成合作。月纤当时被容疏伤透了心,便应了下来。之后,她返回青水,要带走一批人,从的自然跟着走了,不从的,便死在了她的剑下。
这就是,当年月纤背叛青水的真正原因。
只能说,月纤够狠。朝夕相处的人,也能眼睛眨都不眨,便一剑毙命。
“说来,我自认为我已经算狠了,比起她来,倒也真怀疑自己这狠劲。”说完这些,贺兰千轻轻叹了口气。
蝉衣也沉默了片刻,问到,“那你何时发现你对她有了心?”
“真要论及何时,我确实也不清楚。毕竟这么些年相伴下来,就算没感情,也会产生感情罢。”对于蝉衣这个问题,贺兰千回答的很含糊。
蝉衣也不再多问,只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转头对贺兰千道,“从早上到现在,你我也只是吃了一碗面,想来都有些饿了。”
闻言,贺兰千点点头,指了指那两只雉鸡,问到,“烤着吃?”
蝉衣笑,“不然埋在土里?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正宗的叫花鸡呢,不如一只烤了,一只埋了。”一边说,一边准备去寻片大点的叶子。
贺兰千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伸手拦了她一把,“你今天似乎有心事?”
被追问的蝉衣冲他一眨眼,用了容疏最爱说的话,“你猜。”
贺兰千默然。
将两只雉鸡弄好,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贺兰千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两只鸡各切了一半,两人分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妹鸡,聊着天了。
秋夜霜寒。
两个人一个本来就体虚,一个重病未愈,所以一边加着木柴,一边都朝火堆移近。
途中,蝉衣还不小心把坐下的稻草点着了一根,幸得贺兰千发现及时,一掌运力给拍灭了,不然以蝉衣的话说,今晚不仅可以烤鸡,还可以烤人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只鸡就下了肚。蝉衣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肚子里一片充实,这感觉很是美好。
“这样的场景,如果再有一壶酒就好了。”蝉衣刚说完这句,见贺兰千转过头来看自己,忙笑着搭了他的肩,说到,“对了,忘记你不能喝酒,可惜了。”
贺兰千也笑,看着面前这张被火光映照的脸,似是添上一抹暖意,“不能又何妨?要是有酒,我定然陪你喝一杯。”
“哈哈,爽快。今天过得挺竹快的,谢谢你舍命陪小女子了。”蝉衣收回手,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弯的正好。
贺兰千侧眸看着她,玉容明暗,笑意浅浅,这一瞬间,似乎自己也算是满足了。
“还是那句话,今天到底怎么了?”
听到贺兰千再度提起这个问题,蝉衣转眸看他,一双眸子像是被水浸透,又印了火光在里面,明澈之余带着一丝丝浅浅淡淡的媚意,“我今天没有心情不好,或者说,应该心情很好才对。”
“嗯?”这话说的贺兰千很是不解。
见状,蝉衣似乎笑了笑,而后低下眸,声音也跟着微微低了下去,尾音好似被风吹散了去。
“其实,今天是我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