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里,你说过第三十八年夏至,你会带我去台北
可是因为这封信,我却等不到第三十八年的你了……
我在恨,为什么最后的几分钟里,我这样的清醒。
为什么不让我在那些美好的回忆中死去。
每一年夏至,我都会去那条烟花巷陌里的古旧戏园,在那笛声柳色之中,期望能够看到你陌生又熟悉的脸。只是满座宾客,无一可以相忆。
我在院墙边大叫你的名字,于是在满座宾客的咒骂声中,我被人抬了出去,仍在门外。
没有人知道,我曾是这里的主角。歌罢西厢,我曾在这里把此生相许。
他们唾骂我,说我私通国贼,只是因为那封你写给我的、我读了千遍的信。在信里,你说过第三十八年夏至,你会带我去台北。可是因为这封信,我却等不到第三十八年的你了。
每一次,登场前都是你细细地给我描眉,伴我更衣。你的手下总是笑你,我也奇怪你那拿枪杆子的手如何会这样仔细。
我想最后看看那个戏园,我恐是等不到明年夏至了。
恍惚间,又看到你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戏衣
是否又要与我演那场青梅竹马的戏?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圆了那段隔世经年的梦。
可看到的,只有衰草连横,柳色半城笛半城。
三十八年,我听着存有你声音的那部老旧唱机,回忆着以前纸醉金迷的那些似水往昔。
那支为你描眉画眼的笔,被我放在书桌的一角,看到它,就如同见到了你
。
三十八年,我终于回到了这个江南小城,思虑着与你相见时目光掠过花白鬓角会发出怎样的一声叹息。进了那旧时院落才发现室里画屏斜倚,檐角蛛网细织。
我从那些巷陌邻里打问出了你的经历,一句句一字字如针芒刺在我的心里。
叩开了那扇朱漆斑驳的戏园大门,点一曲你唱过的那一曲陈年的戏。
歌声依旧,花腔婉转,人面已非。
我侧身卧在你睡过的床上,捕捉你遗留十五年前的香气。
静静合上那一袭沾满风尘的衣。
睡去,不理朝夕。
我不知道还有谁能陪我痴迷地看那场旧戏
笑着看我给你换那身花影重叠的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