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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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在中春,阳和方起。云霞出海,梅柳望远。
手下一琴,身边一盏。
一身白衣浮起匹匹云罗,一盏白茶晕起道道谧雾。
身边的小童早已不知去处,绿绮琴便呢喃起声。
绿绮琴声如涟漪,轻音脆响,浅溪分石。
而琴声却又乎转,迷蒙软意。
着白衣的抚琴之人又开口唱到,“天意秋初,金风微度,城阙外画桥烟树。”
“崩——”许是手下用劲狠了,生生崩坏一股琴弦,白衣公子转身拿过银筝琴,戏谑一笑,软音软语,万般柔情,便如江南丝竹之音,声声入耳,声声沉迷。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
远处那听琴落子自觉风雅的高冠儒生竟生生下错一子,儒生对面的白须老儿复落一子,把这儒生所连之大龙吞吃殆尽。
倒是赢了一盘。
白衣公子却停了这万千柔情的一句,不唱了,只啜着白茶,怀抱银筝雁,摊开一卷不知何时放入囊袋中的画轴,里边画着白生生不着寸缕的貌美女子,不见题词隽印。
白衣公子大笑道,“可是林先生罢,何不一聚?”
“便用这,还你一曲歌儿罢。”却是不见人影。
“林先生说笑呢,我楚复一曲,便只值你一画?”楚复摔了手上瓷盏,便将画轴往虚空一掷,手上用着八成内劲,那轻飘飘画轴也飞了百八尺远,待要落进平湖中,不见了。
“那楚大人又待怎样?”那林先生与楚复却隔着一道平湖。
楚复自平湖飞身而过,情姿如鹤,擦过林先生衣袍,动唇徐言道,“林先生天性傲骨,品性若仙,我与林先生,倒是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罢,我楚复佩服,佩服——”
言罢,并未沾湿湖水的白缎青底绿绮琴,身上挂着囊袋,同他家公子一齐不见。
只剩那林先生,捧着那一卷画轴,愣神许久。
他坐于平湖旁,沉思半晌。
远处那儒生同他对面白须老儿怒对,终是咬牙切齿故作豁达,强压怒火,开口问道,“兀那小子,是哪处公子?”
白须老儿见这儒生言语轻慢,将楚复视为秦楼小倌,愤而起,将一面棋子皆挥落于地,“什么小子?!那是我朝丞相楚复楚大人!八岁作诗十岁成文,舞勺之年状元及第,手捧皇诏,足跨金鞍!弱冠年时已官拜丞相,上明圣意下通民心,平严王叛乱夺蛮族之地!看你这小子怕早过弱冠,小老儿问你,你如今是钦点翰林还是手握重兵?啊?!”
那高冠儒生早已痴傻,他怎都想不到这吟唱靡靡之音的竟是他仰慕已久的白衣丞相,“那……为何……为何楚复堂堂一朝丞相,竟唱这等艳词?”
白须老儿又是一怒,生生拍碎石桌一角,“大胆!竟直呼楚大人名讳!什么艳词!楚大人所唱,皆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高冠儒生又颤颤地问,“敢问老先生官居何职?”
白须老儿转身便走,“小老儿不才,兵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楚家门客原候是也。”
林鼎之三步一顿的走回府中,无暇顾及其他,摊开一张玉版宣纸,丹青点墨,淡墨轻岚,水晕墨章,写意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