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个发生在民国的故事，而我就是那个故事的经历者，也可以说是见证人。之所以会往事重提，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且午夜梦回，这件事仍常常萦绕在我心头。此案之错综复杂，仍使我惊愕。夫人也曾劝慰我不要再去想往事，可她自己又如何呢？她作为这件事的经历者之一，她心中的痛苦又怎能瞒得了我？

“大少爷，大少爷，快醒醒呀！别抽大烟了，老爷快回府了，夫人等您去大门迎接呢······”一个丫头正拼命摇晃着一个约摸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开封四霸之一的周大少，开封府首富周世昌的长子周翊，人送外号“大雁粥”，即“大烟周”，当然，这个外号，他自己肯定是不晓得的。周大少本是抽得正酣，没想到一个来报信的丫头打扰了他难得的兴致。半迷半醒间，他顺手就给了丫头香莲一个巴掌。香莲倒是没哭，赶紧的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周夫人看了一眼这个不争气到走路要别人扶着的儿子，心里除了哀怨和作为母亲的心疼外，还有一些自责。“叮铃······叮铃”，街头转角处赫然出现了一队车马。周夫人本想对儿子说的话也只能咽在了心里，转身向那对车马望去。周夫人嘴里喃喃地道：“自从老爷今年开春去江南做生意后，家中像失了魂似的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也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礼仪！”听了这话，夫人身旁的贴身丫头小红也是一阵感慨，忆起：幼年的某天，母亲带着自己回娘家省亲，怎知半路遇上了三个流匪，母亲不堪凌辱，竟投湖死了。流匪见害了人命，便仓皇逃走。小红这才虎口脱险，逃过一劫，闻讯而至的父亲将小红带回了家。可家中的生计，却因为母亲的横死而变得愈发的艰难了。加之，父亲因思念母亲，整日解救消愁，无所事事。不久，小红便被狠心的父亲领到妓院，可老鸨见她面色黢黑，却又回头了这门生意。小红辗转数家，终于在街市上遇到了好心的周家老爷，将她买入了偌大的周府。不一会儿，车马就要在周府门前停下。不知怎的，周夫人自从看到这队车马后，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伤怀，感觉这不是欢喜回府的车马，而像极了奔丧的队伍。

这时，一个身穿长衫，约摸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形色匆匆地赶来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忙着说：“大娘，不好意思，我今早忘了今天是爹爹回府的日子，还好赶得及时！”“我说你要是还有半点孝心的话，就赶紧把城东的私塾先生的活计给辞了，别再给我周家丢脸就行了！”正当他要辩解时，周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翊这时也见缝插针道：“是呀，二弟，你不要再给咱家添晦气了，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做啥先生呀，屈才了，何况我还听人家说你还在教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二弟，不要陷得太深了，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呀！周夫人此时已经走到了这队车马中最豪华的马车旁，她知道这是老爷每次外出都爱坐的马车。

作者花了几个钟头，先写了这么多，等有更新我马上发来

（二）周夫人一步步地接近马车，却在随行的仆人们眼中发现了一丝异样，便加深了心中的隐忧，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当她拉开马车帘布时，一股熏人的腐臭扑面而来。还不及看车中的情形就瘫软在了地上，身旁的二少爷扶住了她。话说周家二少爷是谁，他是由周世昌的小妾云姨所生，名叫周辰日。因周辰日一出生，云姨就难产死了，所以家里人都觉得是他克死了自己的娘，打小不招人待见，就连佣人也不曾给过他好脸色。可是，在他的身边却并不缺乏温暖，身边不仅有爱他到无微不至的奶妈，还有出国留洋的小妹。因此，在他的身上具备两种截然相反的品行。其一，是对所有忽略他的人，本能的警觉和冷漠，但这并不表示他不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每次，遇到家族活动时，他在族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谦逊恭敬常常得到宗亲的赞赏，尤其受到在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几位族老的赏识和器重。也因此，周世昌喜欢带着他去参加族里活动，反而将周家嫡长子周翊晾在家里。有人也许会说，“为何不把周翊一块带上，见识见识世面？”这就是周老爷的老奸巨猾了，他虽知道自己二儿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力足以维持周家上下加百口人的吃穿用度，接管周家所有的产业，甚至可以将周家做大做强，更上一层楼。但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周二少爷，自己也曾反问自己为啥像个老顽固似的，难道自己还相信前朝的扫把星克死人的一套——和周老爷打过交道的人都晓得他是一个蛮开明的人。也许会说，“这两者是不是矛盾了，其实不然，带周翊去见宗亲，纯粹只是为了周家的面子。周世昌当然想领着周家正统的继承人周翊一一见过宗亲，但他知道自己的好儿子的“名声”早已在整个开封府传开了，族里宗亲自然也知道。因此，带周翊去不仅不会光耀门楣，反而会让别人小瞧了周家。周世昌知道他的做法势必会让他两个儿子产生截然相反的情绪。老大，他倒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是辰日会由此认定自己器重他，而有了争夺周家继承人的“觊觎野心”，所以周世昌放纵周翊的同时，不忘冷落辰日。周世昌也曾努力地亲近辰日，可年幼的辰日向自己投来的冰冷目光却让他无法涌起血浓于水的感情。周家本是商贾出身，极为奉行商本位，由此绝不认同世间公认的：“万般偕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论调。

随同老爷出行的管账先生王五本想拦阻，却也知道夫人的脾气——她想做的事情还就没有做不成的，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她拥有娘家背景的显赫身世就摆在那儿！王五知晓这件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现在是叙事，正文明天开始

二少爷缓缓地将周夫人扶了起来，这使得本就在一旁干瞪眼的周翊也就只能干瞪眼了。“夫人，老爷已经去了。您不要太悲伤了，老爷是癫疾发作死在回府的半道上的，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节哀吧！”（周世昌的癫疾在周府早已不是啥秘密了，大概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给他会诊过的大夫都说过“癫疾这个病不发作时和常人无异，可一旦发作就来世汹汹”，因此劝他少出远门。明着说是怕他无法及时医治，实则是怕他客死他乡）

王五眼睛不敢看着周夫人，只能看向运送老爷尸体的马车，口中战战巍巍地说出了在他心中排演了n遍的“台词”。周夫人心中本就有不祥的预感，大概车队从街角处出现时，就有了。这时，更是从王五口中证实了自己的预感。辰日的眼中此时也噙满了泪水，面对一个自小就没有好好疼爱他，支持他的父亲，他还有满腔的积怨，可他明晓：父亲已经死了，再多的怨恨和报复也无法使父亲感受到，无法让父亲回心转意，给自己应有的父爱。可他，此时，为何会有失落到痛苦的感觉呢。难道，自己与他虽有嫌隙，但毕竟是一脉相承的父子。如今，他死了，可自己没有半点的高兴，反而在心中涌出了眼眼痛苦的泉水。

“娘，爹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好歹爹和你还有我这个“亲生儿子”，我会孝敬您的。周翊的话可谓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辰日顺势也说：“是呀！大娘，你还有我，大哥和留洋的小妹，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将周家发扬光大。”周夫人只是点点头道：“罢了，罢了，我只求你们可以守住祖宗留下的这份周家产业守住，就阿弥陀佛了！”

余话不必多说，就这样“周世昌”终是回到了周府。按照旧式习俗，周老爷的尸体会在府中停留三日，而他的“灵魂”会在这三日的任意时刻回府。最令人诧异的还是尸体的摆放规矩：需要将他的尸体摆在他生前常坐的太师椅上，且需要亲人在这三天内不间断的守护在他身边，免其在回家路上被其他陌生人或鬼阻拦，不能回家。

今天晚上是守灵的第一天，因为按古理老人死后在家的第一晚必须是由长子守灵，所以周翊尽管有千万个不愿意，他此时也知道，觉不能在此时犯浑，结果不仅是让他声名狼藉，而且他在家中的地位也会不稳，以后恐怕难有人支持他了。何况，还有一个就要与他争夺家产的周辰日！

虽然，周世昌对他这个大儿子从小宠爱有加，但不知怎的他对周老爷却没多少亲情可言，更别说啥感恩之心了。从这点来说，甚至连街边的乞丐还不如，或许是因为周世昌从小对他的溺爱使他觉得父亲给他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无偿的，所以父亲的去世，顶多是造成了些许的心灵震颤，而不会有亲人间生离死别的痛苦。身为开封恶霸的周翊，虽说不上开化，却也不是迂腐之人。即使呆在尸体旁，照旧想着他的内房丫鬟可卿，想着与她在房中的颠鸾倒凤（所谓内放丫鬟，其实与小妾无异，是由自家丫鬟中选来的小妾）天，也在一分一秒中渐黑，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会在此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