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吧 关注:1,966贴子:43,508
  • 6回复贴,共1

_[愿君采相思]_《魂归来兮》(完结搬运,灵异治愈向)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原本是写在岚吧的,主CP夕扶,副CP均月【大雾】,运气不错居然还被加精了。
原本是为千钧写的文结果没在千钧吧发是我的失误
希罗娜女王镇楼


1楼2014-07-30 11:41回复
    【序】
    痴字千古骚人赋,笔走春秋又一书。
    大荒一梦经年误,乍醒不识人与物。
    罢,罢,罢,诸事糊涂。
    醉了方休,终道不负。
    【壹】
    早不记得,这是我离开玖宫岭的第几天了,一年,抑或两年?总之很久。
    我的目光穿过“安闲馆”破败的穹门,瞥见了洒在山巅间的余晖和匍匐在安闲馆荒院里的黑荆棘。落日虽美,但这景象已在我眼前重播过无数次,业已乏味,而离“她”出没还有一段时间,像这种时候我打发无聊时间的方法就是想念崔巍山岭上的故人——左师,山鬼谣以及……阿夕。
    脑海中再次臆想起了我凯旋后他们三个会浮现怎样震惊敬佩的表情,还打算一个个质问他们“有没有想我”这个问题,敢答不是的统统就一笛子戳死= =。
    ……嗯,左师例外,我打不过他……好吧,山鬼谣也例外,我也打不过他。至于阿夕他一定会说想,所以我不用考虑打不打得过的问题。
    我一边这么胡思乱想,一边倚着安闲馆院门擦拭我的兵器“引魂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和“她”交手前,我和引魂笛都要维持在最佳状态。
    说到我现在所处之地——安闲馆,说白了就是间客栈,坐落在山脚下,临水而立,绝对是居家旅行的好去处,只可惜现在已是一片荒败,江南小楼精致不再,蛛网密布,梁朽墙塌,荆棘荒草占领了房檩,院落,矮墙,唯有落灰的门栏彩绘能诉说安闲馆旧时的风雅。
    作为一个元炁为木的四象侠岚,我并不觉得此地荒凉阴森,这些草木生灵反倒让我有种亲切的归属感:院里、安闲馆主楼内,绿意纵横交错,草叶飒飒,自成一片繁华,但是……这欣欣向荣之景在“她”出来活动之后,就会换为炼狱。而我的任务就是将“她”抹杀,完成这个任务,我才能从四象侠岚升为两仪侠岚。
    倚着安闲馆勉强算完好的院门门扉,我望着逐渐西沉的红日,不知是不是幻觉,地平线的金芒中,竟隐隐生出三个黑点。待那三个黑点近了之后,我不禁一阵淡疼。
    什么情况,那居然是三个人!


    3楼2014-07-30 11:42
    回复
      【肆】
      是夜。
      安闲馆主楼塌圮的大堂内,篝火烈烈,火中似有妖姬曼舞,堂内残垣断壁在火光里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尽管环境诡异,可是我和那三个新认识的侠岚后辈们攀谈欢快毫无惧意。也不能说是三个,碧衣的辰月和红衣的辗迟倒是挺好相处,只是那个有点儿像阿夕的少年,除了一句“在下炽天殿千钧”的自我介绍外,我和他再没搭过话。
      我们谈的主要内容也就是玖宫岭上那些破事,没想到我一个转阶任务一接就是十年,十年里玖宫岭剧变,山鬼谣当上了阳天殿镇殿使,却背叛了玖宫岭,甚至杀了左师……左师平时待我也不亲厚,加之十年疏离,我初听他的死讯也没伤心到心如死灰的地步,倒是阿夕的表现让我不禁振奋,不但当上炽天殿镇殿,还教出了这么三个年少有为的孩子。
      这么看来……我还是没有摆脱废柴的命运,仅仅一个四象侠岚就当了十几年——诶,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扶灵前辈,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样子啊。”辰月忽然间这么问了一句。
      “是啊,好像一到这鬼屋子就没长高过,说不定这地方待久了还能长生不老呢!”我将满腹狐疑变作一句玩笑话带过,心底的疑虑似墨点入水般化开。
      “前辈那女鬼什么时候出来?”辗迟见渐渐移向中天之月,问道。
      他们也是为了这屋子闹鬼的传闻而来,只不过……他们是来还东西的。
      据说,在某次执行任务途中,他们在寻到一副陈年骨殖,还有一封血书什么什么的,上面记载着一个狗血异常的故事,这副骸骨的主人本也是名侠岚,同其余侠岚在山中追踪零时惨遭突袭,为了掩护同伴们他大义凛然地决定“你们走,我断后”。最终不幸横尸荒山,临死之前,留下血书一封,希望有人能将他的尸骸送到江南安闲馆主人青灯姑娘处。
      出于对这位前辈的尊敬,他们接下了这个运送任务,只可惜之后他们遭零围攻,慌忙突围之下只来得及带走这位前辈的侠岚碟,此次正好路过安闲馆旧址,才来送还遗物。
      原本只是个来送东西的任务,但是听说安闲馆里闹鬼,残害了不少人命,自诩正义之士的侠岚,自然要替天行道。
      嘿,你说怎么能这么巧,阿夕的学生正好被我碰上,我的任务所要干掉的目标正好也叫青灯,剧情果然一路策马扬鞭地狗血了下去-A-。
      既然剧情已经如此巧合地狗血了,那就让它不大意地狗血下去吧,今晚将上演的大戏将是:废柴前辈和有为后辈的“珠联璧合”——侠岚印照还,青灯照收拾。
      “青灯那家伙,最早也要到子时才出来散步,还早着呢。”商量好对策后,我比划了个“安啦”的手势,“你们可以先睡会儿,养足精神,那家伙可一点儿都不好对付哦~”
      此后又是一阵插科打诨,也不知聊了多久,辰月和辗迟相继躺下小憩,唯有千钧默默地照看着篝火,目不视人。
      “你不歇会儿吗?”我笑着问道。
      千钧眼皮也不见抬一下:“守夜。”
      守夜……?顺便再监视我吧?早看出来你对我还有戒心了。
      我点点头:“那我眯会儿,你自便。”
      【伍】
      在安闲馆消磨的日子太过枯燥,唯有回想着玖宫岭时,我才能感到一丝温情。
      自从初识那天后,我就变着法儿地霸占阿夕的课余时间,名义说我俩是朋友,实际上他更像是我的跟班,我也只有在他面前能装出个前辈的样子来。虽然常常对他说“有姐罩着你”,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呆呆傻傻不敢逾矩的小家伙长成了能够保护别人的大男孩了。
      十几岁的时候,我经常被同辈人欺负,左师也是听之任之,就像是富人看不起乞丐一样,在玖宫岭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
      被欺负的次数不少,记得最深的一次是一年暮春,之所以记忆深刻倒不是因为受了怎么样的侮辱……而是被欺侮时,向来老好人,谁也不得罪的阿夕居然敢站出来替我出头,甚至于不惜背处分和欺负我的那几个家伙打斗起来。
      要不说阿夕就本事过人呢,以一敌三居然……输的还不是很狼狈。
      事后,身为事件导火线而且卫生医疗九级残废的我实在昧不过良心,好心好意地替负伤的他包扎额头上的血窟窿,一边用毛巾拭干伤口边的血,一边阴笑着威胁:“弋、痕、夕,你要是在因为这种小事打架,绝对会让你死得很~有~节~奏~哟~”
      “可你不是小事。”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如是回答。
      我觉得我笑容僵住了。
      这个家伙是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像三流言情小说的台词呢,这是谁编的狗血剧本啊?!
      “扶灵……?”
      “昂?什、什么事?!”
      “你……在脸红吗?”
      ……
      我经过长时间的大脑短路后,我终于作出了最正确的反应——把毛巾狠狠砸在他怀里:“你才脸红,你全家都脸红!”之后愤然甩袖离去。去得比来时还快。


      5楼2014-07-30 11:43
      回复
        【陆】
        长年和青灯的战斗,让我养成了一到半夜就自然醒的好习惯。
        一醒来,就看见千钧小哥折断了一根木柴,丢进篝火里,火舌一卷就将木柴吞没,火光微盛。重要的是,从我睁眼前到睁眼后,他的坐姿……都没换过。
        “少年,你不酸啊?”我摸着落枕的脖子,悠哉地问道。
        他瞥我一眼,又垂下头。
        吃了闭门羹我却不气馁,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差不多让它熄了吧,待会儿,还指望打伏击呢。”
        依旧不理睬。
        对于他的冷淡,我摆出一副西子捧心的伤心状,道:“少年……你果然还是在怀疑我吧?”
        他倒是停下了加柴的动作,淡淡道:“以前没听弋痕夕老师和其他侠岚提到过前辈的名号。”
        “我向来低调,而且人缘不佳,所以……咳咳,认识我的人甚少。”况且阿夕也不是动不动就对小辈们说“想当年,有一个女孩,她有什么什么一样的头发,什么什么一样的性格”的人,教坏小孩的!
        “按照前辈的话,前辈应该与弋痕夕老师同龄,但是……前辈似乎只比我年长两岁。”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和青灯有关系……”
        “前辈还和玖宫岭的叛徒山鬼谣交情不浅。”
        “……如果你说的交情不浅是三天两头被欺负的话,那的确不浅。”
        少年忽然不言语了,犀利的目光如千支小刀把我刺个体无完肤:“但是,就因为如此荒诞,反而相信你。”
        “你没病吧?”我抽着嘴角,喃喃道。
        少年蹙蹙眉头:“理由编得越蹩脚,反而越可信。”
        ……虽然被吐槽了,可是我为什么找不到理由反驳?!
        大概是气极反笑吧,我非但没有跳起来组织恶毒词语反击,反而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你总是这么谨慎吗?”
        “……”
        “虽然那对你将来的立足很有好处,但你现在……”我仗着前辈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揉着他的头发,然后再他拍开我的手之前,抽回爪子,“你现在怎么说还只是个孩子呢,老成得像只狐狸,凡事都用成人化的眼光对待,你很容易会丢掉显而易见的快乐。”
        千钧觑着眼,并没有表现出恍然或是震惊。
        “偶尔,也可以不要太‘刺猬’哦少年~”我摇着食指,假充神秘地说道,“你的童年还没有结束,做个符合你年纪的人,可能是不错的选择。”
        少年沉吟片刻,说出了两个让我为之一振的字:“有病。”
        “呐,少年,我只是妄加猜测一下,你小时候,是不是碰到过很可怕的事情?”不出意料,少年脸上依旧无波无澜,“但是……后来,你也没有找到个能够让你觉得温暖,放下警惕的人吧?”
        “……”
        “……呵,算了,看来对你而言,我也只是疯子而已。”我无奈地一笑,起身,一脚飞铲铲起细沙,扑灭了篝火,打了个噤声,“叫醒辰月和辗迟,青灯马上要出来了。”
        【柒】
        青灯是阴鬼,面前有两种方法可以让她再死一次。
        其一,万物生之于水,毁之于火,唯有火焰能将其怨恨烧尽,不过,那后果就是魂飞魄散了。
        其二,我可以用侠岚术召唤引魂笛,一曲引魂,能唤回怨鬼遗忘的畴昔,送渡其回三途彼岸。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是以我和辗迟为中心展开的,首选第二方法。
        本想着我们四个人埋伏好,等青灯一如往常幽怨地从安闲馆里飘出时,趁其不备就下手。不料青灯一早就闻到了生人的气味,我们居然不慎被她伏击了。
        幽暗的小楼,昏黄的月光,飘着淡淡血腥气息的黑夜,这就是最终一战的战场。
        “你何苦呢?”正当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埋伏好之后,我身后猛然出现了一个熟稔而奇诡的声音。
        青灯,在我后面!


        6楼2014-07-30 11:43
        回复
          我本能从埋伏地跳出来,回头一望,果然,满身素色青衣,三十出头的老板娘已经突现在我身后了。
          “我们是同类,谁也杀不死谁,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同类你全家,你是恶鬼,我是侠岚,你要害人,我要救人!”
          青灯那一头墨玉颜色长发,和细碎而又微有些凌乱的刘海随着夜风轻轻摇摆,她的嗓音如同风般微弱轻柔:“你还在执迷不悟吗?而且——”青灯的嘴角带着古怪笑意,一侧身,轻易躲过了暗处千钧发起的一击,“嫌我们两人太寂寞,又拉了三个小孩来陪吗?”
          青灯正喋喋不休着,迎面击来一道火光,照着面门就去了。火是青灯的克星之一,一触即死,她不敢贸然接下,一掠身,闪现到三丈开外。脚还没落定呢,暗夜里一阵金翅蝴蝶双翼流光,刺碎了暗夜。
          无数青色长绫有如蟒蛇展开,以青灯为中心重重席卷而来。
          霎时间,江南小楼里热闹纷呈。
          金色蝶磷闪烁着微弱磷光,几乎洒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火焰点着了窗棂,房檩,楼栏杆;地上已经铺满了层层冰凌寒霜;木灵树藤随着引魂笛的指引,向青灯攀爬而去;青色长练穿刺虚空,来回迎击。
          但这战场只是间年久失修的小楼,经不起一个鬼魅和四个侠岚的合击,顷刻间就土石崩塌,不详的震颤触动了每个人神经。
          “快跑!”不知谁喊一声,前前后后四人打算冲出小楼。
          辗迟离门最近,自然是率先冲出去的。我也不迟疑,一点足就要往外掠,不料身后的青灯阴鸷的声音如跗骨之蛆般追了上来:“你得留下,我要你看清你自己。”
          她一个疾行追了上来,青色鬼火瞬间点亮了半个小楼,阴鬼之力被驱动到了极致,以致于她冲刺而来经过千钧身旁时,千钧都惨遭池鱼之殃,被狠狠震开了一丈多远。
          但她真正的目标是我,我还来不及转身面对她,一股恶寒已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那感觉,冷得致命。
          我回过头,青色的指爪利索地刺穿了我的后背,深深没入,已经不见了手指的第二关节。
          “前辈——”一声尖叫,来自辰月。
          诶?辰月不是离门很近吗?怎么,没逃出去,这里危险啊……
          利器刺破肉体的闷响再度响起,那只鬼爪已经从我身体抽离,双腿无法支持身体的重量,我身不由己地跪了下来,委顿。
          而辰月那傻丫头,明明快脱险,还半路折回来。外头辗迟见状,也紧跟着打算回援,青灯右手一挥,整个小楼被青色绫罗重重包围,将辗迟阻隔在外头。
          青灯的眼中,迸溅着骇人的红光,转过身,向千钧袭去,千钧在青灯面前捉襟见肘,三招就被制得动弹不得。青灯趁势追击,利爪又一次猛袭发难。
          挡住青灯去路的,是一群看似弱小但气势汹汹的金蝶。
          但完全挡不住,青灯身上的聚集了至少数十人的怨气,她的力量,“天乾·蝶舞”完全挡不住。
          果不其然,金蝶英勇的翅膀建立起的屏障,轻易地被青绫击碎。
          果然不行吗……
          一不小心,好像还连累了几个后辈一起死。
          讨厌,自己还是这么没用。


          7楼2014-07-30 11:44
          回复
            百鬼夜行抄 - 未知

            【拾】
            收拾了青灯,我还有事情要干。
            据说,青灯曾经害死的那几十个女孩的怨鬼,都被关在地下酒窖里,我得用引魂笛送她们脱离苦海才行。
            赶到地下酒窖,其中凄惨我非我笔墨所能及【偷懒了= =】,古怪复杂的法阵覆盖着整个酒窖,数十个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形容可怖的怨魂一见来人,发出声声凄惨哀鸣。
            这情景,把我们四个都吓坏了。
            我赶紧掏出引魂笛,吹出一阕熟人于心的引魂。
            三途渺渺,彼岸奈何,忘川淙淙,前世皆空。
            随着音符一个个的流淌,无数光粒闪烁在众鬼身边——那是她们生前的回忆,将引导她们回归冥府——仿若夏夜成片的流萤,光粒上下飞舞,一时满室流光溢彩。
            “前辈!”辰月一声惊呼,“你的身体?”
            “嗯?”我旋即放下了吹奏,看了看自己,然后,彻底呆住。
            这是什么?
            为什么我的身上也会飞出光粒?
            为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也是啊,因为强烈的思念不愿醒来的同类,为什么还看不清现状呢?
            ——我可以在这里结束了,但是同类,你呢?你打算何时醒来?
            青灯的话,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引魂的效果,着实惊人,我好像都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我被派去刺杀青灯的前一晚。
            我把阿夕偷偷叫出来,顶着漫天密集璀璨的星斗,顶着猫头鹰聒噪的唠叨,顶着被罚站墙角的危险,用月逐赶往玖宫岭的后山。
            那种顺着风疾行的感觉,头一回让我尝到了“掌握侠岚术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的甜头。
            四季如诗如画的玖宫岭,后山却是一片荒芜,寸草不长,唯有一棵光秃秃有枝无叶的参天巨树顾自生长,粗壮的枝干,仿佛要将天地都网进怀里。
            “阿夕,你知道吗?我们玖宫岭有两大神木。”
            理论知识永远考不倒阿夕:“嗯,扶桑和建木,太阳和月亮栖息的地方。”
            “答对,加分~”我指着那近在咫尺的巨树,“这个就是建木,月亮的住所。它还有个别名,叫做……‘侠岚冢’。”
            阿夕附和地点头:“战死的侠岚,魂魄都会归于这里,永远受到月华的庇护,以奖励他们的英魂——诶,扶灵你做什么,快下来!”
            早在阿夕回答问题时,我蹭蹭蹭就爬上了树杈,拼命地踩啊跺,希望能震动树枝。
            “扶灵,快下来,被人发现了——”
            我在树杈上,居高临下,闲散道:“咦,玖宫岭里面没有一条不准爬建木的规定吧?”
            阿夕汗颜:“那是因为以前没人敢爬——”
            “我早来会儿,早有人爬了。”我无赖地吐吐舌头,继续折磨建木。
            “扶灵,别闹了!”
            我一怔,停了动作,怔忪地望着头顶横斜的树枝,和漏下来的小片星光,食指放在唇上:“嘘——阿夕,你听说过吗,据说只要在这里喊出你思念的人的名字,她的魂魄如果在建木之上,她就会出现。”
            “……你先下来再说。”阿夕扶额。
            “哦。”我老老实实地应了,然后一点儿也不老实地从树上自由落体。
            阿夕几乎是神经反射地冲上前,接住了下坠的我,还来不及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我一手指着天穹,转移话题:“快看,来了!”
            那夜的景,像是铭板上的刻画,牢牢地存在了我记忆中。
            居住在建木上的,萤火状魂魄,被我惊扰,四处纷飞,拖着长而美丽的尾巴,恰似任意飞翔的湛蓝蝴蝶,带着琉璃的光华和夺目,与天上星辉一争长短。又好似千千万万纸灰,在风中摇曳飘荡,为着不知谁人唱着一曲奠歌。
            “……阿夕,你有没有很思念的人?也许他就在其中。”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很可惜,没有。”阿夕也看呆了,喃喃自语道,“或者说,很幸运,没有。”


            10楼2014-07-30 11:46
            回复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我一字一顿,扮着无辜脸,道。
              阿夕慌慌张张,几乎把我扔了出去。
              “阿夕,”我自然而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狡黠地笑着,“你想不想也有一个可以呼唤的人?”
              “……什么意思?”
              我自豪满脸,悠然转身,一拍胸脯:“因为我……你的废柴师姐,明天要去独自做一个凶险的任务!说不准这条老命就交代了。”
              阿夕眉头一低:“凶险?”
              “是,啊。”我表现出了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据说是个很厉害的鬼,杀过很多人,长得还很恐怖,还软硬不吃。”
              “没关系。”阿夕给人安全感的表示,下一句不会是“你一定行”,而是“我和你去”。
              我像个奸商阴惨惨地笑:“就等你这句话!你说的,明天一定要陪我去,我的人身安全就交给你了!”
              可是,第二天玖宫岭的山路上,却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形单影只。阿夕没能去,第二天他被临时叫去参加太极侠岚选拔。
              太极侠岚,对我来说是多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原本唯唯诺诺的阿夕,终于长成了双翅承载飓风的雄鹰。
              于是我便更加坚定了把这次任务圆满完成的任务。只有变强,才可能配得上他嘛~至少,不拖累他。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任务失败得干脆利落。
              我进入安闲馆的残骸时,并未见到青灯,而是被酒窖里怨魂的哭喊吸引,我刚想吹引魂曲,青灯的利爪立即贯通了我的胸膛。
              其实,青灯一直重复的同类……就是说,我们都是鬼,而且是被自己的思念困住,而无法转生的鬼。
              我想回家。血液大珠追小珠,争先恐后地淌出身体时,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好想回去。还有人在等我。指尖的温度一分分融入大地,眼前幻影幢幢。
              我不想死。
              我不要死!
              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死?
              我想回去,想回家,好想……
              ……谁来救救我……
              然后……我忘记了一切。
              因为太过渴望回到日思夜想的玖宫岭,不肯接受现实,我忘记了自己已经死去,以生前的形态夜夜守候在安闲馆,以为只要杀死青灯,一切就能恢复原状。
              怪不得记不清离开玖宫岭的日子,怪不得身体再不长大,怪不得青灯伤不了我。
              我也是个,自闭双目,不愿意醒来的可怜鬼。
              想法单纯,执着无涯,行动无稽,现世悲哀。
              真真幻幻,我已经忘记了太多东西。
              太过执着,心就看不到周围了。
              可是,这次是真的能回家了吧?回到侠岚冢,永伴前辈的英灵和神木,等待着也许会出现,也许不会出现的声音,呼唤一次我的名字。
              ……阿夕……我想回家……
              【拾壹】
              “前辈……”辰月有些颤抖的声音,唤回了我几近涣散的神智。
              浑身已经光影斑驳,萤火闪烁,突然就释然了,突然明白青灯为什么自愿引火而亡。
              早该结束了,自我麻醉,自我安慰的大荒一梦,只会让人更沉迷虚幻,找不到方向。
              突然,就笑了。
              信手一掷,引魂笛落入顺势千钧的手中。
              “少年,帮前辈一个忙好吗,把这个东西,交给阿夕,然后不论他怎么问,什么都别说。”
              千钧迟疑,随后还是拱手:“不负所托。”
              “呐,祝你们好运,我该解放了。”我伸了个懒腰,难得的放松,“再见,少年们。”
              眼前的人形倏忽散去,化成无数光电,向着繁星涌流的银河进发时,安闲馆小楼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愈烧愈烈,仿佛凤凰即将从中浴火重生,展翼而飞。
              直到火红朝阳喷薄着火舌升起,直到万丈青阳下碧天水色融融,依然没有人说话。
              风声无踪,树涛肃穆,百兽哑然,天地无声。
              万物就这样,沉默了良久,良久。
              仿若一场无声的祭奠。
              【拾贰】
              赶回玖宫岭的路上,三个少年侠岚没有半点好心情。
              千钧行得缓慢,落在队伍的末尾。
              望着眼前玖宫岭的崔嵬山峦,千钧像犯了魔怔似的掏出怀中的引魂笛,凝视。
              “千钧,你怎么了?”前头辰月一声唤,辗、月二人都已回过头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千钧,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那晚战斗时的伤……”辰月欲言又止,担忧颜色显露。
              辗迟沉吟,也应声:“就你小子伤得最重,反正玖宫岭也近了,不急一时半会儿,你休息一下,别逞强给我们看。”
              千钧不正面作答,只是加快了步伐,越过两人身边,到了最前头,道:“快点跟上。”
              “千钧,不要紧吧?”
              “喂,小子,真不用休息?”
              莫名其妙的,千钧的唇角极其微小,几不可辨地扬起弧度,怀里引魂笛传来的暖意,仿佛它的主人说的话一般真实:
              ——“呐,少年,我只是妄加猜测一下,你小时候,是不是碰到过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后来,你也没有找到个能够让你觉得温暖,放下警惕的人吧?”
              朝阳晖晖,林绿融融,鸟雀振翮飞向给予它们勇敢的苍穹,一切盎然的生机,在朝阳里都被刷上了温暖的颜色。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和引魂笛的主人说一句:
              其实那些能让他温暖的人,他很早以前,就找到了。
              【全文完】


              11楼2014-07-30 11:5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