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路同行】【140728 专访】【张译谈第一次读萧红—文字撞击内心】

张译谈第一次读萧红 文字撞击内心
A:萧红的哪些作品是你涉猎过的？
Z:《呼兰河传》、《商市街杂文》、《生死场》
A:这些作品中你比较喜欢的，或者印象比较深的有哪些？
Z:《呼兰河传》就不用说了，我记得我在电影里，我自己的最后一场戏是对着镜头说，我说《文学世家》对《呼兰河传》这部作品的评价，它的评价已经是非常高的，它说：《呼兰河传》是中国现代文学作品当中出类拔萃的杰作，这个评价相当之高了。可能看《商市街杂文》的人反而会少一点，我对那个作品的印象会更深刻一些，因为她喜欢写小传的文字在那本书里，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我第一次知道，很多年前，我第一次知道有《商市街杂文》这本书的时候，首先，我是冲着这条街的名字去买的，去找的这本书。

你比如说：她说她冷，她没有直接说她冷，她说：有一天，萧军抱了一堆柴火回来，然后放在炉子里点着了，她看见那个铁炉子，看见那里面跳跃的火苗，她说：好想把自己放上去煎一煎。那个煎是煎炒烹炸的那个煎。我们东北人用这个字可能比较多，我一下子就觉得她好冷，因为这个煎指的是在铁锅上，在铁锅里放上油，然后把油烧热，再把你要煎的食物放进铁锅里，次啦次啦响，冒着油烟，冒着油的气泡，那是非常高的温度。所以我就觉得她的这个字，在我印象当中，别的作家没有用过，她的这种通感手法的方式是令人折服的。

A:那你觉得这个是大家欣赏或者是大家为什么喜欢萧红的一点吗？
Z:这个就好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红楼梦一样，喜欢萧红的人每一个人心中也都有一个萧红，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些地方会有一个萧红作品的研究会，如果有一个统一的答案，可能就不需要去研究了。
A:萧红在你心目中，你可能会用一个什么形容词来描述？
Z:这样的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一个女孩，她在那个年代，为了她心中的那份热爱，为了自己的爱情，将自己置身于漂泊的环境，有一本书叫《漂泊者的萧红》，在我们这部《黄金时代》的电影里也说了，她是真的漂泊者，她喜欢流浪。这样的一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味道，她的这种味道透过文字散发出来，我觉得我能闻到。这是我喜欢她的理由。可能用爱这个字形容我对她的情感更准确，我爱到了曾经有一年的冬天，我站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和老商市街的交叉口，面向南，背朝北，闭目寻找，似乎觉得我好像看到了她。

【Part】2
许鞍华《拍戏5个月，没设想过生病》
我通常精力都是处于短暂爆发，在一个半月的周期里是最好的。习惯赶戏，要在
3、4天以内拍完一部电影，因为我是中途脑子都在想，不能休息。5个月，其实到后来的一个月也不行了，脑子里的反应都慢了，特别疲倦，我以前拍了一部电影，大约是25年前，还是30年以前，拍了十个月，到后半部分也不行了，那时候年轻，精力还好一点。我最怕的就是没精力，因为主要是你的眼睛反应和感受，你没有了这些，那么所有的反应都不对，你疲倦了。我在拍电影的时候没有想过预案，假如病了就没办法了，能挺着拍就拍。如果不能的话，只能停下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生病，可是我们的工作时间不长，10个小时左右，最多天黑就不拍了，然后他们（她们）都把我照顾得很好，不会受冻，不用跑来跑去，这应该是很完善的照顾，再不好就是你自己身体的问题，我身体肯定不如以前那么好，通常4、5点钟收工，6点回去吃完饭，差不多7点就睡觉了，我十年前就想拍女作家的故事。

附：《文字生活周刊》第114期——《一个人的战争》借《她认出了风暴》谈萧红
《呼兰河传》里，萧红写了这样的话：“逆来顺受，你说我的生命可惜，我自己却不在乎。你看着很危险，我却自己以为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苦多乐少。”萧红是不能被谈论的，我们只能围绕着她来谈她。
看完纪录片《她认出了风暴》，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前面提到的话，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是，后人在谈论萧红时，这些往事对萧红而言，真是看到了底，也就不觉得有何可谈论的了。
如果只是谈论纪录片《她认出了风暴》本身，这件事显得真是奇怪极了，一部传记电影的纪录片，做的事情是在寻找一个人物。这其实是回到了之前的原点上来，我们在谈纪录片的时候，萧红不知不觉就出现了，她强大的笼罩力让我们谈论这一切时都在围绕她，她认出的风暴不过就是她自己。
我在想，如何才能去给萧红贴标签，可想来所有的标签对她都是失败的，她与时代的关系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而写作成了她一个人的战争，她跟那个时代的其他作家不同，她是在跟自己较劲，这个自己就是命。她认出的风暴是一种命理。

再说说暗流。
萧红的文学创作是干净的、通透的，这正是她足够复杂与纠结的根源。萧红位于那个时代的风暴之中，周围的人都处于革命的状态里，整个环境也是风起云涌，一个人如何做到身处其间却又超然于外？萧红用文学做到了，她几乎不书写身边的战斗，她突然回到童年、回到故乡、回到自然，自己一个人在一个独立于时代的时间和空间里与自己战斗。支撑全片的脊梁正在于此。理得再清楚的线索，恐怕也抵不上主人公一个突然飘逸的目光或者抽空的表情。影片没有企图重现萧红的脉络，却又在着手理清这些线索，方式并不是有多好，却又似乎只能这样去做。毕竟，既然以萧红为媒介，也就可以理清了，观众真的有那么在意真实的历史图景吗？或许更在意的是，能在这个故事里找到什么共鸣吧？正是这个共鸣，引着我们继续走了下去。谁知，一走，就跟萧红一起走到了头。

《她认出了风暴》是在谈萧红吗？
萧红成为了一种经验，许鞍华拍摄《黄金时代》也只是在讲述这种经验。这是怎样的一种经验？一种足够复杂，足够饱满，足够纠结，足够形而下的，不能被简单解释的一种经验，并且它没有任何普遍性，却又是诸多个别性的复杂纠结体。
纪录片和许鞍华都没有谈论萧红，萧红成为了一个媒介，他们只是透过这个媒介观看时代，观看人，观看现在，观看自
己。自然我也无需给她定论。萧红或许能让这个时代的人重新思考些什么，当然，她不能成为一个路径让我们复制重走，却恰恰成为一个启动思考的阀门。观众看到了这一点，萧红也就真的在历史中复活了过来，影片的意义也就有了。
这个阀门启动的思考，便是我们自己与时代的关系，萧红最后一刻写到故乡，是不是她想到了，去到哪里也都一样，风暴从来都在自己的身上，逃不掉，也离不
开。在萧红深处时代与自我的风暴之中的纠结里，我们也应当试图认清属于自己的风暴——自己身处的时代风暴和自我作为中心的风暴。

——【 End】以上文字皆来自于《黄金时代》官方电台。
愿有梦可依的《黄金时代》叫好叫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