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少煊悠悠而起,他抽出連同那束古琴放在一起,那把不知多少年未曾出竅的長劍,漆黑瞳孔里閃過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接著光華绽放而出,他随心起劍,挽了個劍花 ,初時许久未試的生疏使得身形看上去有幾分僵硬,隨著、 回身 躍起、 挑剑 ,塵封回憶中的一招一式缓缓揭露, 漆墨的剑身随臂轉動, 宛如出水的扶芙蓉雍容而清冽,像清水漫過從容而舒缓,凜冽劍氣破風而起,身形随着招式游走, 時而輕如燕點剑而起, 時而骤如雷落葉纷崩。
兩道身影在絮雪中交錯迴旋。
一直擔心得老鴇看了可愁死了,她行走江湖多年,見過背著家人來開眼界的小娘子、見過提著大刀來捉姦的婦人、也見過來搞斷袖的,卻真真沒見過兩男一女把她一棟樓包下來只為了聊心事跟打架。
「放心吧,他們只是過過招,不會拆了妳的地方。」東方白慢悠悠的晃晃酒壺,眉頭一皺,唔...怎麼空了,隨即丟了一錠金元寶到那時不時望眼關切的老鴇手上「再來幾罈酒。」
手拿著金元寶,老鴇頓時眉開眼笑「行行行,馬上來...」有錢,管他們要做什麼。
「唉...這兒的酒還是差了點...。」東方白略帶嫌棄的努了努嘴,一手撐著下顎,身姿閒適的歪座在墊上,欣賞著雪中一藍一白的穿梭旋轉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飄渺絢爛笑容,「好在這劍舞得不錯...」
獨孤九劍講求的是先發制人、劍隨意動,意在劍先,太極劍法則是後發制人以靜制動、以慢打快,恰恰是兩兩相對的劍法。
而令狐少煊更是將太極劍法的〝太極圓轉,連綿不絕,劍由心發、不拘一格〞展現到了極致。
這番交手,令狐沖怕是要敗下陣來。
東方白不禁在心裡頭長嘆,子不如爹啊~子不如爹~,若是蒼雲見著這從未謀面的傳奇爺爺,怕是要兩眼放光,更加恨爹不成鋼了。
風吹雪落,一個轉身却葬盡一地花瓣,令狐少煊長劍垂落在雪地裡,瞳眸閃爍著幾分清明。
「小沖...」
令狐沖愕然抬頭,連握在手上的劍都掉在地上,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東方白也是〝刷〞的站了起來。
「媳婦兒很漂亮...不輸你娘...」淡淡的雪雾倒影着满襟的衰愁。
「我該走了...該走了...」流转的目光,荡起了岁月的浮影,短暫的清明在下一刻便搁浅在過去萦绕的夢中。
「妳说,妳會等,會等我回家的...可是等我回來...卻找不到妳了....
我知曉妳慣會騙人,確信了妳一次又一次...
妳且等著...我會找到你...我一定會找到妳...小衣...小衣...」
他失神的呢喃著,彷彿他站在那里,哭笑之間,經歷终身一世。
空楼之心,何人填補?孤苦之躯,何時温馨?
莫叹痴心,莫晓红尘,莫负真心,莫怪無情
「爹..」淚,無聲無息的流落脸龐,一行又一行,
「由著他去吧,也許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是你爹活下去唯一的辦法。」東方白攔住了令狐沖,雙眸中閃爍著不知名的流采。
「興許他是為了你,才撐到現在...。」
每一個人,每一種故事,都是那麼淡淡的透着深沉的悲伤,卻又透着微微的幸福。
令狐沖將東方白擁入懷裡,俯首的埋入她的頸窩,「東方...」他的聲音沙啞,還有斷斷續續得哽咽,東方白感到頸間一片濕意,灼得她頸窩發燙。
「我曾經不懂他...」
他抬起頭,那雙如浸染濃郁墨色的雙眸,溢滿著飽脹而複雜得情緒「如今我懂了...」那深不見底的幽邃閃爍著讓人心碎的悲傷「若是我...我受不住...半刻都不能...」
茫茫人海,尋不到妳的踪迹、熙熙攘攘,聽不到妳的聲音,大千世界於我,也如枯落的花,入了塵埃化做泥。
東方白雙手撫上他微彎的背脊,嬌美的臉上彷彿也染上了他的酸楚,雙目盈瑩著流光,語嫣柔情「沒事了...我在...。」
萧索的冬风,掀起心裡的傷痛,天空充斥着蒼白的色彩,寒风演绎塵世的悲歡離合,他的故事、她的故事,夢裡夢外的歲月不时跳跃在早已傷痕累累的棱花镜裡,映照成一道道明媚炫麗的傷痕。
所幸,他與她。
花信
仍未晚。
.........................舊事(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