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着陌生人毗牙咧嘴。
别人抢我的东西,我只会闷声和人家拼命,被打的再惨也不肯苦喊一声。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孩子用敌视的目光看着我,编着儿歌嘲笑我是小哑巴。每当那时,小石头便会将我护在身后竖起眉头和那些孩子对持。
直到有一天,小石头因为我而被一个大孩子打破了头,当鲜红的血从他的额头滴落下来滑过他漆黑的眼睛,我尖叫着冲过去和那个大孩子打扭,一边恶狠狠的说:“你去死!去死!”
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并相信,我不是小哑巴。
来到孤儿院之前的事,像空气,没有在大脑里留下任何的痕迹,而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一块琥珀色的水果糖和一个眉眼细长的男生开始的。
想着想着,我不觉疲惫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异常久远的回忆。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白色的院墙,红色的圆顶房子,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
夏日的午后,六七岁的我喜欢躲在树荫里牵着比我只比我高一个头的小小骚年的衣摆静听鸣蝉声.......
本以为,我们会就此,一直在一起,度过一个有一个初夏。
然而,却未知分离也是在那个初夏,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年幼的我,在那一刻忽然明白,大概警示生离死别,却咬着唇没有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
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不放手,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时光像块消除记忆的橡皮擦,很多事,像浸了水的水墨画,慢慢变的模糊不清。我以为,幼时记忆里的他,也会像那些往事一样,渐渐淡去,面目全非。然而,每个鸣蝉声响彻天际的初夏,只要抬头看看树梢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就会清楚地记起那一天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他说,半夏,十年。十年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一定。
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小石头。
我,找到了你。
你,却忘了我。
我跌落在回忆中,就此沉沦。
身旁的手机上传来微博的新消息的提醒声,我才微微地睁开了眼,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才发现那有些湿润。
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骑,我拿起我的手机,活动着手指翻看着。
是夏离又给我发了私信。
点开来看,只有两个字:“怎样?”
“很糟糕呢!”打完感叹号,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重重点了“发送”
“怎么?”
对方还是老样子,依然是一个字都不肯多少。
“当事人对着我的面跟女友亲吻,让我不要再纠缠他,显然他忘了我。”
隔了很久,终于等来了一条简短的回复:“你要就此放弃吗?”
“不。”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边又很快回过来两个字:“很好。”
末了,她又补充道:“你知道吗,你很幸运,有些人也许穷其一生再也找不回曾经丢失的那个人,比如我。”
原来这是一个与我同病相怜的人。突然之间一种感觉,好像各种千山万水,网络那一端坐着是以为多年不见的老友。
我忍不住向她诉说我心中的郁闷:“有什么用?他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也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记住我。”
“那有什么关系,他忘记了,就站到他面前让他重新认识你。你找了那么久难道就是为了看他是否还记住你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即使没有夏离的这些话,我也不会放弃,我只不过是需要在别人那里寻找一些勇气罢了,但是我仍然万分感激她此刻给予我的支持。
认识夏离,是我在遇见诺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