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奶香气
北方某市。
某商业大楼。
杨旭日是这家广告公司的老总，两年前的三流广告公司如今已经经常承接些大案，那和他两年前亲自下去招揽的创意部门经理有莫大的关系，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顾旁若！
真不知道是先有这个名后有她的个性，还是先有她的个性后给她改的名，反正旁若在做事的时候比较一意孤行，坚持已见，但也正因为有她绝妙的灵感才获得不斐的业绩。
此刻，那个顾经理正轻慢的在对一个员工做指导，这和两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和他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女孩完全不同，好像不知不觉中就经过了蜕变，当初那个还有些许稚气的女孩，已经转变的很有风情。啊，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感觉到了春天，早早的来临——其实还是深冬时节，他站在门外一面看到的是楼外的大雪纷飞，一面又从玻璃墙里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孩一本正经的脸。手上的花都快凋谢了，幸好开了空调，不然他就又要跑一趟花店了！
“杨总，您还没进去啊？”顾旁若的秘书从他身边经过，诧异的抿嘴直笑。
臭丫头，杨旭日尴尬的眼睛乱瞄，却无奈于旁若有自己的原则。
“是教出和我一样厉害的将重要，还是浪费时间去你那里听报告重要？”
瞧瞧，什么话嘛！害他还得放下身段亲自前来。
不一会儿，总算里面有了动静，被指导的员工喜滋滋的出来，顾旁若还坐在柔椅中，只朝他笑了笑。
“中午一起吃饭吧。”一进去就把花砸在她的面前，杨旭日笑着邀请佳人。
旁若——没错，就是我们的主人翁顾旁若，不过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神气激昂的模样，而是内敛了，成熟了！
“怎么？这又是什么花？”旁若并不奇怪的看着花，随意问道，轻啜了口茶，以慰刚才过份使用的咽喉。
“紫色郁金香，永不磨灭的爱！”杨旭日含情脉脉的看着旁若，每日换一种花，花店都快拿他没辙了。
“呵呵！”旁若将花推到一边，不再去看，“中午我还有个预案要完成，可能不能陪你去了。”
“旁若，”杨旭日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这是第几次拒绝我了？”
旁若抬头，黑眸中似笑非笑，“第几次结果不还是一样，杨总何必再坚持？”
杨旭日摸摸鼻子，只要旁若一但叫了他杨总，就说明她快没有了耐心，这个女孩啊，还真是难懂！
她住在离大楼不远的小居民区里，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往，最大的兴趣不过是去图书馆看看书，当然，她也有固定的功课，她继续学习绘画，学习艺术，只是拒绝再去正式的院校读书！问她为什么，她居然说害怕课堂的气氛！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但却正因为如此，却让自己越来越受吸引，于是不知什么时候起，眼里，再容不下别人。
虽然她一而再的拒绝了自己，但是没关系，不是已经有一年了吗，革命还八年抗战呢，自己这点苦又算什么？
在如此安慰之后，杨旭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等杨旭日一走，旁若手中的笔，不由的放倒了。
不自觉得抚摸了下左耳，每当自己心浮气躁的时候，这个柔软的动作总是能安抚自己心！
左耳上，已经不再是那两颗小耳丁，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白金小圈，这是她到这里以后用自己的第一桶金买下的，小圈里面，她刁难老板刻下了“P”与“B”这两个大写字母，这分别是旁若的旁，边漫的边的拼命中的第一个字母。
恨啊，虽然是恨，却还是忘不了的爱……

旁若的日子简单而平淡，像是杯白开水，所有的积淀都在似有似无中化尽！
几乎每一天，杨旭日都要见上她一次——杨旭日，就是在学校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说很好很好的人，原来他是老板，初初创业，没有架子而言。不过即使到了现在，在她的面前，他也是没有架子可言的，自己是他吸收的第一批人员，又——是他想追求的人！
呵，他居然想追求自己呢，从他的第一次表白到现在，一年来，她可有任何形式上的松动？不，都没有，因为她自己，不是属于异性就能相吸的那一种人！

昨天是在办公室，今天又转移到了自己的画室，他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每天捧着花招摇过市！
旁若叹了口气，看着屋外正猛拍身上雪花的杨旭日。


“进来吧，暖和暖和！”打开门，便是一阵刀削般的风，南方，是不会这么冷的，即使到了冬天，也不会有这么无情的风雪！
杨旭日笑容可掬的躲了进来，一转身，却看到旁若开着门对着外面的茫茫世界在发愣。
“怎么了？”杨旭日凑上前去，以为外面有什么风景。
“没什么！”打起精神来，旁若反手关上门，顺便也关上那些不经意间时常探出头来的回忆！
两年了，谁说时间会医治所有的伤口，为什么自己还一如昨日般的痛？
“今天没买到花，”杨旭日提了提手上的零食袋子，“这个算不算补偿？”
“这个实际多了！”旁若笑，今天是休息，这么大的风雪，她也的确不愿意出门采购什么。
“那以后我天天给你买？”杨旭状似随意的接道。
旁若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己是经历过多少疯狂的人，他话里面的意思，她岂会不知道？
“笑笑笑，就知道笑！”杨旭日埋怨的看她，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外套，就知道她又在做什么，“画画呢？画什么？”
每次画画的时候她都穿这件外套，活像个医生似的，却又奇怪，本来就容易弄脏的事情，为什么要选白色的穿！
你不知道吗？这本来就是医院弄来的！当初她是这样用古怪的眼神看他说的！
一闪神，旁若已经走到了油画架旁，带上了手套，“你不是不喜欢油画吗？说了你也不懂！”
看着旁若又开始画画，将他丢在一旁，杨旭日充满了挫折感。走上前去看，原来是一幅抽象画，似是一片灰，灰里面又是画笔带过的丝丝斑斓的彩色，很奇怪，彩色原来也可以组成一片灰白！
静静的站在旁若的后背，杨旭日悄悄俯下身去，靠的她很近很近，似乎就在颈旁！
除了她安心作画的时候，他一般靠近不了她分毫。
“好香——”突而，杨旭日呢喃的轻叹。
“你不是不喜欢油画颜料的气味吗？”旁若失笑，还没发现那个声音其实离自己很近很近。
“不是那个气味，是牛奶香，你刚刚喝过了吗？”杨旭日摸摸鼻子，人都站在后面说话了居然她还没发现他，但是她颈旁沁人的牛奶香却让他感觉心平气和。
“啪！”旁若手里的笔，应声而落，划过她的白色大外套，留下尖锐的一笔。
“你说什么？”旁若大骇，回头时，却看到杨旭日离自己很近很近，他的黑眸中，倒映出自己瞪极了眼，和激动的神情。
“啊，我说什么？”杨旭日被她突然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旁若抓住他的手，死死的问，“你说什么香？”
“牛奶香啊，你刚才没喝过吗？”杨旭日继续被吓，旁若的这个样子，好像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见过，因为她是铁青着脸来参加的面试，好像全世界都辜负了她似的……让他印象深刻！
“我没有喝牛奶。”有人……却说过同样的话……
旁若的眸子瞬间闭起来，晶莹剔透的眼泪来不及被关闸，纷纷掉落。
“旁若，你是不是偷偷喝了牛奶？”
“旁若，你是不是偷偷……
“旁若，你……
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边漫………………
疯狂的，在心中辗转过这个名字，你居然，和她有着同样的嗅觉，把我的体味当做牛奶香。
耳垂一阵紧似一阵的发烫，当初穿耳时并不太痛的触觉此刻却鲜明起来，你喜欢亲吻我的耳垂，你喜欢啃咬我的脖子，你喜欢，你喜欢……
痛呵，让我如此痛的你，两年却没有任何的音讯！你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在对面的高楼大厦楼顶，遥远而不可及！
你已经在我的生命里完全消失了吗？所以你送来一个和你有着同样嗅觉的人……
“旭日，”旁若缓缓张开目，流着泪说，“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第四章 重逢
登上回家的飞机，旁若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再转车直接去了边漫所在的小县城。
一路上苦苦缓和着内心狂热的燃烧，一路上压抑着快要猛烈到昏厥的心跳，一路上不断的呼喊着那个名字，那个自以为用一双细臂就能擎起她的蓝天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甚至不需要去想细枝未节，也能从明媚的只字片语中知道边漫真正经历过的是什么，而当边漫苦守着的时候，自己，却是那么任性的一味胡闹！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受到伤害？你以为瞒着我就是爱我的方式？曾经我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纵使世界未日我们也要在一起，更何况只是身边人的指责唾弃！我是旁若无人的顾旁若呵，你何时看我在意过那些东西！
我要的，不过是爱你！
可是你竟然无视于我的执着，坚守着你的顾虑，为何不与我分担，现如今，我再追去还来得及来不及？
我要狠狠的骂你，狠狠的骂你，然后再，狠狠的吻你！
别让我找到你，如果找到了，你就死定了！

这个只来过一次的小县城，在旁若的眼里，仍如依旧！
无暇去看身边的风景，旁若的回忆急速倒退，将自己带去了那座房子前。
看起来和两年多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旁若推门，小院落里透着一股安静，却是死寂的安静！
“有人在吗？”旁若喊。
没有人应答。
皱了皱眉，旁若感到一种前所无有的担心，两年足以让一切物是人非，自己能不能还在这里找到边漫，明媚给自己的暗示提醒，这些都让她忐忑不安起来！坐在飞机上没有这感觉，颠簸在汽车上同样也没有！
可是不可能就此后退，旁若进了小院落，反身将门关好。
院落里，十足的是冬天的萧索与凄凉，有几株不知名的树木苍老的倚在院里，干枯的树干苦苦地撑着这一小方天地。
正对院门的才是大门，轻轻推开，一抬头，旁若愣住了。
对面是一个供台，供台上香烟袅袅，中间放着一张老人的瓷照，那是——是边漫的爸爸，自己曾经见过他。
家里好像还是没有人，旁若有些沮丧了。却在同时想起那年的情人节，在这里，自己曾抚摸着那张太师椅，笑她爸爸的旱烟袋……却如今，真的物是人非了。
稍一侧目，旁若便看到那间曾是边漫的屋子，门，是半掩着的。
旁若心一阵狂跳，一步一步走过去时，重似千斤。
门被旁若推开，迎面，便是一股较为腐朽的气味，旁若掩鼻踏入，只觉天地又暗了几分。
微眯着眼，稍微调整了一下光线，旁若开始环视四周。
还是一样的，还是大立柜，还是方书桌，那上面吊着的灯泡都似乎还是两年前的那一只，还有，那张床，曾经歇息时她在上面还呵过边漫的痒……
等等，那床上好像有人？
鼓鼓的被子里，分明是一个人躲在那里。不见头不见脚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她的睡姿。
“边漫……”旁若捂住嘴一声惊呼，她没想到！
被子里没有动静，旁若的那一声好像被空气吃掉了一般，仍是死寂一片。
难道不是？
旁若回头看了看，这个家，怎么会如此诡异？
几步上前，旁若伸出手去拉被子。
被子乖乖地顺利被她一寸一寸的拉下，露出一颗头颅……
“边漫？”
没错，就是边漫，只是不知为何她睡的这么死，她连推了她几下，都没有反应。
“谁呀？”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略微肥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旁若一回头，那人正是边漫的妈妈。
“啊————！”边妈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大叫一声，惊悚的连连后退，一不小心绊着房门的门槛，向后仰倒。
“阿姨——”旁若被她的尖叫吓一跳，在这阴森森的屋子里，边妈的样子的确像是见了鬼，难道是自己？旁若摸了摸自己的脸。
边妈踉跄的稳住自己，却是反身就朝大门口跑，一边跑着一边还叫着，你等着，你别走——
没找到边漫我本来就不打算走。
旁若回转身，却被一双无神的眸子定住了心魂。
“边漫——”屏住呼吸，旁若看到那张念念不忘的脸！
昏暗之中，却不详尽，再说她看到自己，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天黑了？”边漫慢吞吞的掀被下地，“我去给爸守灵！”


“边漫，是我！”旁若慌张的一把抓住边漫，却被自己手里的触觉骇住。
她摸到的是什么？一把骨头么？
在毕业后的两年里，边漫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让我去给他守灵，不然他会生气的，我气死了他，可不能再让他生气了！”边漫反手甩掉旁若，却又是那么有气无力，下床后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边漫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旁若忙双手去托，一抱之下，立即心疼之极，她的边漫，怎么会变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拽住没有力气的边漫，旁若将她拖出了房间，一直拖到了院子里。
一回头，她看到了形枯神毁的一具躯壳……
那一头发，在阴薄的光线下，是枯黄的！
那一双眼，褪去千年的琥珀光华，是呆滞的！
那一张唇，无意识的颤抖着，是惨白的！
这整张的脸，腊黄而瘦瘪，眼窝凹进，颧骨突出，双颊深陷，只剩下下巴，尖细的微微倔强挺直着。
眼前的这个人……是边漫吗？
那个总在额前飘一缕碎发的边漫？那个笑起来顿失平淡让人怦然心动的边漫？那个在半路上会回眸一笑告诉自己陪自己走下去的边漫？
时间，究竟是怎样扼杀了一个花样少女的容貌？而她失去的又何止是容貌，她的灵魂何在？当她看着旁若的时候，她的灵魂，何在？
“边漫——”旁若发出一声痛苦而惨烈的悲鸣，眼前的边漫立即灼伤了她的眼，旁若的一双手，急切地在边漫的身上游走。
眼前的边漫糟透了，不但是完全的营养不良，更怕的是这具身子像被病魔折腾过。
在确定边漫浑身没有一块肉，完全只靠着骨骼险险支撑之后，旁若再也忍无可忍的将边漫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边漫，边漫……”心痛的在边漫的耳旁辗转喊着，“我是旁若啊，我是顾旁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不认识我了吗？”
怀里冰冷的身躯一颤，不知是听到了久违的名字，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种带着牛奶香气的，令人心安的温暖的……
“旁若？”边漫在旁若的怀里呢喃低问，破碎的声线宣告她毫无体力。
用力抱紧了边漫随时要滑落的身体，旁若咬牙切齿，“天杀的，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是谁？”
应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踹门声。
“在哪里？”随着一个高亢的男声，闯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边漫的妈妈，一个，她不认识。
“儿了，就是她！”边妈拉着儿子的手，指向院中拥抱着的两个人。
踹门的是边大哥，他本就住在家不远的地方，正在家剁着菜呢，被妈吓的魂不附体的拉来。
边大哥一进来不用妈去指也看到了院落中拥抱的两个人，立即眼也要瞪眦了般，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声音。
就是她吗？这个穿的一身高贵的让人不敢正视的女孩？她就是小漫丢不下忘不掉撕不烂烧不毁的那个该死的写信人？
如果不是她，小漫不会一错再错。
如果不是她，小漫会在两年前毕业回家后又以死相要挟，说什么哪怕在家里呆一生一世也不嫁人？
如果不是她，小漫会违背爸的意愿三番五次的逃离相亲，最后，最后，将本来心脏就不好的老父活活的气死？

见着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明眉亮眼，气质高雅，她揽着自己的小妹，仿佛视若珍宝般的，小心翼翼的神情，却令他一愣！

同——性——恋？

就是她了？

小漫，两年前你回家时，问我们有没有去给你找对象，爸愣住，因为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
你说幸好，你说你不打算结婚，你那样突然的跪在地上，现在依稀我还能听到你的膝盖撞击水泥地面的清脆声音，激起了灰尘，也激起了爸的怒气！
你是那么的平静，你说，就算你嫁了，人家迟早会发现你是一个同性恋，你的心里永远藏着一个女孩，那样，还不是败坏名声？
小漫，其实是你怕吧，我总认为是你害怕正常的恋爱交往会让你失去爱的平衡，所以你始终都不愿意踏出那一步，我，你的亲大哥，实在不懂眼前的女孩除了亮眼了一点有什么让你如此执着！
这样的女孩，满街一大把，她有什么特别？
再后来，爸开始拉着你去相亲，你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那时我才觉得之前的约定，对你好残忍。但是有什么办法，怎样才能让你忘掉这种不正常的爱，我想来想去，只能针对你怕的来！


你怕，偏要让你做，于是我压着你去相亲，你却变着法子逃走，有时是故意迟到，有时是借机上厕所，更有一次，你从厨房的窗台直接跳下，那是二楼！
与之加剧的，是你身上的伤，是爸落在你身上的旱烟袋！
后来，旱烟袋被敲折了，改为木棍，你就那么直挺挺的看着爸，说，你打死我吧！这样，大家就都不会痛苦了！
要痛是吧，大家一起痛！爸翻出寒假里的那封信，他一直恶嫌的放在地下室里，本来想烧了，却又要留下来做个罪证，拿着那信，爸要挟要去这个女孩的家里找你，这时，你才有反应。
这时，你才答应好好的去相一次亲。
相亲的结果很满意，虽然你不是漂亮的女孩，却安安静静的讨那家大人的喜欢！
我们全家都舒了一口气，这一阵子以来，每一天都像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二妹和三妹一直都不知道，她们在外面打工，偶尔问起你，大家都搪塞而过，所以，在僵持三个月之后，你开始谈恋爱了。
你嫂子曾说，哪有谈恋爱的人，越谈越瘦！她却是因为不知道这一切，这是我们边家的事，她始终不是这支血脉的人，何况，若是让她那张大嘴知道，天下的人就快全知道了！
你似乎也知道了这一点，总是隔三岔五的去我家，像是要告诉你嫂子的样子，你的满脸的不在乎，又吓到了我们！
于是把原定的婚期一拖再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拖过了三个月、一年、一年半多……
这时的你，仿佛绝口不再提爱。而你的男朋友，却是个平庸的很的人，当初是因为急切的想把你推出去，现在却开始让爸看的不顺眼。于是以为你已经忘了那个女孩，又偶见润水，从她的口中证实了你最后一个学期的所作所为，所以，爸松口了！
爸松口了，天就亮了！
可是，爸松口了，你却因为天亮了而又慢慢苏醒过来。
你先是偷偷坐车溜到学校，只为了摘满袋子的红豆，然后又偷偷到地下室，翻出爸随意塞起来的信……
你就像在点燃火山一般的冒着险，直到爸老调重弹，你才说，一切晚了！
如果我做了绝育的手术，你们猜，你们的女儿还能不能嫁出去？
你说什么？绝育？一个女孩子去做了绝育手术？
当场爸就青了脸，一头栽倒在地。
我只是，吓吓你们而已！
你苍白着脸，说着那么不负责任的话！当场，我给了你一个嘴巴！
很快，我给了你第二个，因为，爸一病不起，不过几天，便走了！
纵使那天你疯狂的在爸的床前磕头又有什么用？纵使你痛哭流涕后悔迭迭又有什么用？
这一场纠缠，到底是谁欠谁？
我很茫然，我茫然了很久，一直到现在，到此刻，见到这个害的家里崩析的被告人，我还在茫然！

第五章 威胁
一切回来，随着时间回来，回到两年后的冬天，回到旁若已经找到了边漫的季节——

冬天已经在脚下了，春天还会远吗……
 
边漫的大哥，在怒吼之后，想到了很多很多，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很想将她剖析一番，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妖孽，让边漫失魂至斯！ 

来的人，非常不善，尤其是他手里的那把刀——虽然是把菜刀，虽然他腰上还围着围裙……
旁若警戒的看着他，他，就是边漫的大哥吗？
这个人看起来很文弱的样子，拧着的眉又很可怕！
“边漫，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旁若没变姿势，仿佛这样拥着边漫就是天经地义的一般，她看着眼前的边家人，没有谁，和边漫一样的瘦骨嶙峋。
“你问我，你居然问我？”边大哥受了剌激，怒吼着挥着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拎着的是什么。
“你手里拿着刀，对着我，怎么？”旁若挑了下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凝聚，“你是想来杀了我的吗？”
边大哥一呆，他没料到这个女孩如此大胆，在他的地盘上，拥着他的小妹，还可以如此冷言冷语。
“哐当”一声，刀脱手落地。
边大哥惊的一连几步后退，这刀，这刀……眼红，头脑发涨……
就是现在。
旁若放开边漫，瞬间上前，抢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刀。
边漫在身后滑落，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跪坐在地上。她好像不知道眼前正在发生什么，瞳孔还是没有反应，脸，还是很木然。
旁若退后站在边漫的身旁，如果她还放任边漫呆在这里，她不如立刻死去！
“那你现在拿着刀，”边大哥像是突然冷静了一般，从初初见到她的震惊中醒过来，“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我拿着刀不是对着你，”旁若扯下左手的手套，掀起左手的衣袖，露出细致的手腕，将拳慢慢收紧，将菜刀横搁在脉搏上，刀，湛湛生光，“我拿着刀是对着我自己。”
“你要表演自杀？”边大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相信，绝不相信这个女孩会为了小漫而死，他不相信同性之间会有这么深刻的感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妹中了邪，那不是真正的感情。
他，还是不肯看清呵……
“我从这里一刀切下去，”旁若冷笑，刀压向脉搏，压出一道壕沟，“我从这里一刀切下去，你就犯了杀人罪！这刀柄，可有你的指纹！”
边大哥一呆，的确，她的右手带着手套，刀上，只会剩下自己的指纹。
“你要干什么？”边大哥不解的问，她，难道在威胁自己？
“刀柄有你的指纹，刀上有我的血迹，再花一点力气，我可以让别人告你一个死罪，”旁若冷笑，“我来这里可是有人知道的，你逃不掉！”
“你到底要干什么？”边大哥喊，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完全被眼前这个妖异的女孩所摄住——这个女孩好可怕，她真的是单纯的小漫喜欢的人吗？
“让我带她走！”旁若勾起唇边一角，笑的好冷。
“做梦！”边大哥直觉的喊。
“承认边漫永远不再是你们边家的人！”旁若的笑残忍了些，刀，压出了第一滴血。
“你——”倒吸一口气，边大哥呆住了。
“ 永远不要来找我们！”刀还在深入，挤出了一道血迹。
“住……住手！”边大哥哆嗦着伸手喊。
“你答应不答应？”旁若的手还在用力，血，已经顺着手腕蜿蜓至下，一滴一滴的，浸在泥土里。
本来就有点自虐倾向的旁若保持冷静的疯狂，她无视于来自手腕的痛，这些，都痛不过自己看到边漫的现状！那简直，就是毁灭性的，如果不是想着要把边漫带走，也许，她真的有动手砍人的欲望！那么，就让自己更痛吧，以抵消这种欲望！
此时一旁的边漫盯着地上的血迹倒是回了些神，她一抬头，看到眼前犹如神祗般以保护姿势站着的旁若。
“血……流血了！”
“没关系的！”旁若轻声安慰，脸上却是不同于语气的冷酷，“一会儿我就带你走。”
“你，你休，休想……”看着那血越流越快，边大哥的声音越来越薄弱，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面前，他竟显得那样的软弱无力，也许，在这场似无销烟却声势浩大的家庭之战中，他本来就耗尽了元气。
“大哥，你放了旁若！”边漫苍白的爬起，沉痛的内疚已经侵蚀光了她的神与气，“你快走，你为什么要来——你怎么来了——”


第六章 救星
幸得，总是无心插秧插柳的人，及时赶到！
润水的前来，绝非偶然！
在前段时间边叔叔的葬礼上，她看到了许久没见的边漫，只知道她谈恋爱了，以为她应该快结婚了，却没想到被吹了，也不知因何。
这回，却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震惊！边漫，一个好好的女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不明白边叔叔的死为什么边婶婶掐着打着说是边漫造成的！
她看到边家人的隐忍，看到边漫毫不抵抗的死寂，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仍是不知道结果。
将在外地工作的假期强行延长，她太想知道边漫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一方面是不忍边漫越来越消瘦的样子，想陪陪她让她振作一些，一方面是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毕竟自己还和她同一学校过，毕竟，还是有一些感情的不是吗？
慢慢她发现，边漫似是得了自闭症一般，边家人几乎也不管她，任她从此不开腔不言语，有时候一发呆便是一天，吃不下，喝不了，眼睁睁的一天天看着活受煎熬……
今天来的也够巧，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旁若，且让她听到了，那些自己压根就没想到过的没猜过去的事儿！
若是换了不相识的人路过这家小院子也不至于做一个窃听人，可谁叫她不是别人是润水呢，冥冥中她似乎就该在此时此地出现，去帮助、去挽救……
居然，顾旁若和边漫，是对恋人，或者，就是对同性恋！
突然之间，一切鲜明起来，顾旁若在学校的时候总是高傲却忧郁的脸，边漫在学校总是漫不经心流露的悲伤……
难怪边漫会如此听自己的话，却原来她开学前在边叔叔那里听到的话，都是一种暗示，而自己，变成了暗示的传递者！那些自己完全是无心的话，无一不变成边家人的授意，边漫一定听懂了，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充当是什么角色……
一时之间，有一种受骗的感觉，让润水愤怒！

润水的踏入，让已经裂变的战火开始熄灭！
边大哥一把拉住了润水，也不管这档子事不该让别人知道，也没时间问润水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急切地说，“我有人证，你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关我的事。”
“谁是你的人证？”却不料润水翻腕甩掉边大哥的手，走到了旁若的一方，边大哥愣住！此刻局面，除去盈弱的小漫和在自己身后早已不能动弹的妈……
二比一！？
“润水——”
“我不管她们之间是什么感情，但什么人都应该会在这种感情面前屈服，”润水护着旁若和边漫，俨然成了她们的保护神，“虽然大家都知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个道理，可是边大哥，不要太相信科学，尤其是感情这种感性的东西！”
“润水——”边大哥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一起来唾弃她们这种变异的感情，却没想到润水，一来便站在了她们那一边！
心，开始松动了……这样一来，自己和爸妈一直所谓的坚持，为何？
“其实异性同性又如何，相爱才是最重要的，边大哥又看过多少男男女女可以为爱拼到这一步？”润水再劝，自己的心，的确被身后的人折服，她一回眸，却看到顾旁若还拿着那把可怕的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
“顾旁若，快放下刀！”润水的心咯噔一下，忙劝。
旁若笑了，润水，这个曾经让自己发疯般嫉妒的女孩竟然在此时挺身而出，她的到来，无疑已经是她们最好的支持！何况，她的话里没有一点点的轻视，这让她更加看到了和边漫的明天！
不过旁若还是摇头，“他不答应我不会放下刀的！你帮我照顾好边漫！”
“你先照顾你自己好不好？”边漫的意识一点一点在清醒，眼前梦幻般出现的旁若正为着自己而争取，还有那个一直让自己以为心怀叵测的润水——
“你以前做了那么大的牺牲，这回轮也该轮到我了！”旁若看她，手腕越是痛，她笑的越是温柔，“当初你不听我的话，现在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是我不对，你放下刀好不好？”边漫慌乱地伸手去接血，狠不得将流淌下来的血全部用手接住，等下好重新塞回她的血管中。
“你是不对,你说过世界上你谁也不相信，只相信我一个人！可是你不相信我，你没有做到任何事都由我们两个人来一起担当！”旁若咬牙，头已经开始有昏厥之感，“我虽然一向不提未来，可是等真的到来的时候我怎么会放弃和逃避？”


“我答应你，我相信你！”边漫望着双手鲜红的自己，又看看完全抽光了红润脸色的旁若，脱口而出，“哪怕到世界未日，地球爆炸……”
“很好！你还记得，现在我信你，谁也不信只信你！”旁若点头，惨笑着摇摇欲坠。
在一旁听着看着见状实在不妙的润水只得再次面向边大哥，沉痛地缓和地说，“边大哥，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将边叔叔的死归在边漫的身上，大家也都不知道，但如今看来我算是明白了几分。可是你再看看，你已经失去了边叔叔，难道你还要失去妹妹吗？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顾旁若今天死在这里的话，边漫她还能活吗？这样还不够吗？如果我以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话，我当初说什么也会让边漫和旁若在一起算了，那样，也许有伤害，却总是暂时的，而现在，已经有好多事无法挽回，现在的边漫，她又还算是个人吗？”
润水的每一字一句都敲打在边大哥的身上，他低吼一声猛的蹲下，抓着头发痛苦的道，“我只是希望她幸福而已，难道她们在一起会有幸福吗？”
“那么你看看现在如果她们不在一起，会不会有幸福？”
边大哥抬头，润水让开了位置，让他一眼看到那两个已经惨不忍睹却仍坚定的靠在一起的女孩！
是什么爱？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
是什么情？让你们如此奋不顾身！
“我……”边大哥无意识的念着，他的头脑同样昏沉，一边是已深受折腾的小漫，一边是爸冷冰冰的瓷照……
旁若身形一摇晃，刀已经快拿不稳了，但她却固执的握着，却又因为太重，愈加压了下来。边漫见状吓的魂飞天外，就是因为早知道旁若来了会是这种疯狂的结局，所以她才竭力忍着！忍着忍着却又是难以自抑的思念，所以她才开始反反复复，这些精神折磨，已经让她太苦太苦！
“旁若……”边漫凄厉的呼喊了一声。
“我答应你们了，”边大哥却是被小漫绝望的声音所惊醒，他唬的站起来，又终于放弃的垂下了头，无力的道。“你们——走吧！” 
旁若的刀终于松离了手腕处，却仍没有撒手，殷红的鲜血顺流而下，快速被吸入泥土，染成暗红，“这把刀我要带走，边大哥，你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刀柄有你的指纹，刀上，有我的血！” 
明知道以后这不可能做为威胁自己的事，边大哥最终还是为她的这种勇气而折服——他折服的，除了面前这个可以为小漫去死的女孩外，又何尝不是折服于自己的小妹！
“你们快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边大哥艰难的转回身，不敢面对她们背后的老人瓷照，爸，我是不是做错了？
“谢谢边大哥，”润水忙转身叫着，“边漫，快找块布来，先包扎伤口！”
“边漫！”旁若用受伤的手抓住准备返身去找布的边漫，“不用去了，也不要收拾什么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走的越快越好……
“现在就走？”边漫心痛的扶住旁若，忘了自己身体比她还要虚弱，她抬头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妈，再回头，看了看香烟后虚无飘渺的爸爸！
爸，对不起，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跪下，再叩三个头——这也许是最后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叩头了，以后这个家，还能回吗？
见边漫跪下，旁若毫不犹豫的也跪下，跟着她叩了三个头，再转回来，一起对着边漫的妈妈叩了三个头。
边妈还在一脸茫然，可怜她一连串的接受不同的打击，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最后，示意润水去提来自己带来的包，旁若率先与边漫相互扶持着就出了院门。
“儿子……小漫，去哪了？”
边妈在院门关上的那一刻，问，娘，毕竟还是娘！
“以后等二妹三妹回来，就告诉她们，小漫死了！”边大哥耐不住吼着，又猛的蹲到了地上！

任润水扶着自己一连拽着边漫跌跌撞撞的走了好远，也无视于路人的讶异目光，旁若终于倒在了路旁，唇边还带着一抹笑，她抓住水润的手，得到已经安全了，边大哥没有追出来，我会送你们走的应允后，旁若放心的昏倒了！
昏倒前，还有个模糊的意识，是边漫，搂着自己的脖子，叫的那么凄楚——
别叫了，边漫，我会醒来，等我醒来，让我爱你，好好的，爱你——

第七章 在一起
离开生养了边漫的小县城，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这两天里，旁若和边漫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她们需要一点葡萄糖，需要快一点恢复才可以走继续要走的路。
在一旁照看的人，自然是润水。
她没去问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隐隐猜到这和当初边漫提前回家有关，可想而之那段时间里两个人吃尽了苦头。
两天后，润水送她们俩坐上了省城坐飞机的汽车，临走前旁若和边漫互相搀扶着让水润心存感慨，今天，是自己帮助了她们，那么以后呢？一定还会遇上和边大哥一样看法的人，那个时候，她们会如何？
不过很快润水跳出了自己的迷茫，因为她不会忘记那天在边家时的那一幕，几乎可以用壮烈这个词了吧——还好没有牺牲！
等她们上了车，转身润水便离开了，她又突然想到自己接受了一对同性女孩的爱情，这其中，居然没有什么异样感觉，原来自己，也是个挺博爱的人呢！

回到北方那个城市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打车到了自己的住处，旁若微笑着让边漫先跨了进去。
将门一关，关住了满城的寒冷，旁若靠在门后，看着边漫好奇的东瞧瞧西摸摸，不由的满足了！
张开手臂，像是拥抱世界一样，旁若从边漫的身后，抱着了她。一抱住，便立即心疼起来，虽然给她穿了很多的衣服，却还是难掩她瘦却的身形。
“怎么了？”边漫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在顶上的那盏日光灯下，边漫眯着眼，仿佛她们俩是站在太阳底下，可以赤裸的说爱。
“好像做梦一般！”旁若轻喃，将头努力搁在边漫的肩上，呼吸上飘，让边漫感觉一阵酥酥麻麻，“你知道吗，这就好像做梦一般，有时候，我会梦到你，然后猛的爬起来，开门，找你！”
“傻瓜！”边漫激动的转身，怜爱的搂住了旁若，毕竟还是比自己小一点的女孩啊，再强势，也不禁流露出那种茫然，“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
“以后若是还敢再让我做那样的梦，”旁若扬头瞪她，发怒的样子却煞是可爱，“就是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底！”
“我不会再跑了，”边漫轻笑，削瘦的脸逐渐散发出明艳的光彩，“跑了一回，已经用了我一辈子的力气，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这张削瘦的脸总是让旁若觉得很碍眼，她轻抚上边漫略微粗糙的脸颊，“明天开始，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我要开始给你恶补！”
“家啊？”边漫眼底滑过一丝苦涩。
“不要再去想了，”旁若柔声道，拉着她坐在沙发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天地，我，就是你的家人！”
“嗯！”轻应了声，边漫打起精神来，“你刚才说恶补？什么恶补？”
“明天开始我要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什么时候恢复到了那个人见人爱的边漫什么时候为止。”
“人见人爱？”边漫奇怪的瞟了她一眼，和旁若在一起就不得不因为她总是口无遮拦的话而好气又好笑，“人见人爱你不会吃醋的吗？”
“我的爱人人见人爱，那是我的骄傲！”旁若甩头，很是神气。
“可是不记得是谁乱吃润水的醋呢。”边漫不经意的道，尔后发现旁若没了动静，抬头看去，只是眼一花，已经被旁若压在了身下。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旁若轻咬着边漫的嘴唇，眼神有几许暗淡，“不要再提以前，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一把抱住她，边漫在旁若的吻中细碎的承诺：“以后不会……了……”
我们都用尽了一生的痛，接下来的日子，当然只有幸福！
久违的陌生的情愫慢慢从心里泛开，边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旁若眼中毫不遮掩的火热，她轻抚着旁若的背，似是想要安抚她一般。
此刻这个小家里暗暗涌动着暧昧的气息，那些浪漫的粉红色，和艳丽的玫瑰色，在灯光下交织着发出蛊惑的魅影……
旁若是很想一直这样死死的抱住边漫，最好让她从这一刻开始就一直在自己的眼前三厘米之内，然后做些爱做的事，可是——身下的身子即柔软又僵硬，这提醒她边漫的身体还很弱，她禁不起太过火的热情——再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让自己和边漫身心都合二为一！
唉了口气，旁若无奈的撑着沙发坐了起来，顺便拉起边漫，露出意犹未尽的模样，这模样，又让边漫脸红心跳了。旁若说如在梦中，她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如果她现在要做些什么，自己就算比她力气大也无力阻止，想完完全全的拥有和霸占对方，在此刻是再本能不过的事了！可怜身子极差的自己没有力气可言，若是旁若想什么什么，那她只能由她什么什么……


“无聊还可以看看电视，还有些光碟，不然听听歌也可以！”旁若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还是继续叮嘱道。
“嗯！”边漫差不多只露出两颗眼睛了，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嗡声嗡气的。
“那个，”旁若想了想，“你可别乱跑，这里虽然是小区，但住房都差不多，一但找错了路，那可是很难找到家门口的！”
边漫这回呻吟一声，折下被子，开始推旁若，“你快走啦，你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旁若被她手脚并用的推下了床，只好理了理衣服，拿起挎包。
最终还是被逼的坐起来的边漫索性也下了床。
“喂喂，你干嘛下来。”旁若一看又推她回床。
“我送你走，”边漫还是将她往外推，“不看着你走，我不放心。”
“是怕我又回过头来害你吧，”旁若幽怨的瞪了她一眼，真是不知情趣的情人。一手捞过件外套，披在了边漫的肩上。
手放在外套上呆了一下，边漫极力掩饰着心里的感动，酷酷地催促道，“走啦走啦！”
……
咯哒！
在完成了一个吻再加一个拥抱后旁若走了，落下锁——这是她走前最后吩咐的！真看不出来，原来旁若也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呵呵，不过说细心好像就更动听了！
啊，这是她和旁若的家了！
背靠着门，边漫平复着这个特别早晨里传达的暖人气息，她缓缓地，再次用眼光巡视、用眼光爱抚这个家。 
这里是厅，边漫走到电视的旁边，抽了张碟，放起歌来。
一套小小的音箱，声音却是不错，响起来的意外是首抒情歌曲，静静听了下，边漫便从那沙哑压抑的特殊声线中听出了是邰正宵的歌。
这支歌叫做《你不乖》！
边漫苦笑了下，她当然知道这是首什么样的歌，两年前，旁若曾经无数次的在自己的面前放、在自己的面前哼这首曲子，只为了这里面悲哀的曲调，只为这里面的几句话……

阳光从窗缘悄悄滑进来，轻轻梳着你额前的浏海。
你静静沉睡，好像个小孩！
感谢你一路陪我走过来，用心让我感觉爱的存在。
还没有实现，你要的未来，我不会走开。
听话，把眼睛慢慢的睁开，看看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精彩！
你每年的生日，我都屏息期待，礼物要等你亲手拆！

你不乖，
你答应陪我一生一世到未来。
只怕有天，当你醒来，我已老的，你认不出来！
你不乖，
我仍空出一颗心等着你依赖，
你在梦里，贪玩徘徊，我不准你，一再耍赖！
你不乖！！！

阳光从床边溜出了窗外，
十二月的夜来得特别快。
放下了窗帘，我彷佛看见，
眼泪从你的眼角滑下来 ！
……
……
你不乖，
你答应陪我一生一世到未来……
旁若，现在，我是真的要陪你一生一世到未来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弃我，如果有一天连你都放弃了我的话，我就真的会像这歌里面的女孩，永远静静的在梦里徘徊了！
我，只有你了！
你是不是只有我呢？

第九章 面对
那边，边漫沉浸在回忆的旋涡里；这边，旁若已经神清气爽的到了公司。
因为边漫就在自己的家里，只要每每想到这一点，每一个呼吸便都会兴奋地跳跃起来，脚步也是格外的轻松。
愉快的和每一个认识的人打招呼，愉快的和每一个不认识的人点头微笑，旁若的快乐感染给了所有的人，至少让知情的人猜测她这是因为快和老总订婚了所以而快乐。
一到了工作岗位，旁若便忙开了，堆积了几天的事几乎让她以为如果自己再不回来的话公司都会倒闭的呢。可惜这些工作太重要，没人可以分担，只好忙喽，反正是带着美丽的心情，便也不觉得烦恼了。
显然，有人将她已经来上班的消息告诉给了杨旭日，在旁若粘椅不到半个小时，杨旭日就进来了。
难得的他没有打招呼就进来，可以理解为他也太高兴了。
只是杨旭日一冲进来就愣了一下，因为他第一次看到旁若的眉头舒展的那样轻快，甚至整个人都洋溢着惬意的心情——她，一向都是不太快乐的，他原来就是被她的不快乐所吸引！
而今天，在她回了一趟老家以后，居然整个人都变了似的，难怪告诉自己的人说顾经理今天化了妆真漂亮！
其实她没有化妆，不用细看他也知道她满脸的红润是来自她的心底，从她的五官透露出来。
那眼角飞扬，含着的不是情是什么？
那嘴角轻抿，忍住的不是笑是什么？
是什么人，让旁若突然变美起来？
是什么事，让旁若抛开了她惯有的若有若无的忧郁？
虽然发现众多，但也是心思转瞬间的事，杨旭带着心底的疑惑，走到她的办公桌前。
“嗨，我以为你会在家休息休息！”
“我不是说了今天会来的吗？”旁若扫了他一眼，停住了手里的事，站了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杨旭日看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就慌恐起来，旁若离他本来就遥远，此刻，更是抓不住她的感觉。
绕开办公桌，旁若去将门关住，再将百叶窗拉好，一付很正式长谈的样子。
迳直走到杨旭日的面前，旁若抬头看着这个高高的男子，很认真很认真的说了。
“旭日——”
“等等！”旁若一开口，杨旭日便像是被蛰了一般跳开喊停！
她叫自己旭日，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却给自己那么不好的预感！
旁若停下，看他。
也不知道等等做什么，只是暂时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的话，杨旭日第一次有些无措！
“没用的——”冰雪聪明的旁若马上明白一定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也许他已经察觉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又缓慢的开口了，“没用的，再等，那也是要说的啊！”
“你——要说什么？”杨旭日不肯承认他在旁若的眼中嘴边看到的爱，那爱，绝不是因为自己，他，甚至有股要逃走的冲动。
轻抚了下左耳，旁若却可以做的十分的狠心！
“我们，停止交往吧！”
果然！
杨旭日的心渐渐冷却，他失望的看着眼前散发着美丽光彩的女孩用她嫣红的唇瓣吐出像刀割一般的字眼。
“为什么——”他不是甘心要像所有被抛弃的恋人一般说出这三个字，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啊！
“我找到所爱的人了！”旁若脑中闪过边漫柔弱的身子和总是无辜的琥珀眼眸，好想好想她，连一刻的分开，都像是几个悲秋。
“我——不是你所爱的人吗？”杨旭日渐渐握紧拳头，旁若此时的冷淡深深地剌痛了他的心，更或者，他的自尊！“如果我不是你爱的人，你为什么答应和我交往？”
“那个啊——”旁若幽幽的道，“因为你和她说了同样的话啊——”
“什么同样的话？”杨旭日根本弄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被抛开的，仅仅是因为她回了一趟老家吗？如果不是她阻止的话，他本该是和她一同回去的，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更早的知道答案？却，是将痛提前承受？
“什么话已经不重要了！“旁若低眸，再抬时，又比先前冷了一些，“重要的是我把要说的话已经说回了，你，不是不好，只是不属于我！”
“那么谁属于你？”杨旭日的眼开始发红，“那个抢走你的人，他是谁？”
“没有人从你的手里抢走我，”旁若不太喜欢他的说词，“她出现的本来就比你早！”


“我？输给了一个女孩？”这无疑是莫大的打击了，杨旭日还回不来神的样子，他关心的问题已经不再停留那个为什么，而是，自己的男性尊严，好像被彻底打碎了！
“不——！”杨旭日表现出平日里少有的烦躁与困惑，他霍地抬头，将旁若一把拽向自己，蛮横地吻上了她的唇，企图用这个方法，来证明什么。
他撕咬着旁若的唇瓣，尝到甘甜的同时，也尝到了血腥的滋味。
旁若咬了他，用力的推开他的手。
“强吻？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旁若冷笑着看他。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 杨旭日瞪她，在她的唇里留下了他的气息，会不会让她有一些些清醒，女人与女人的结合，不会有什么好后果！
“没用的，”旁若摇头，“你再比我强势，也不过是个我不爱的人！”
杨旭日低吼了声，整个人充满了挫败感。
“爱上同性！”杨旭日抬头，狠狠的看她依旧平静的脸，只有自己是狼狈的，不是吗？“你怎么确定你是真的爱她？不是别的感情？或者类似于亲情？友情？我知道女孩之间有些会很亲密，可是——”
“没用的。”旁若再次摇头重复道，他的挣扎他的抗拒，让她彻底明白非让他真正死心不可。
旁若挽起了左手的袖口，露出还绑着纱布的手腕。她撕咬开结口，将纱布一层一层的打开。
手还没有好，还可以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疤结，刚刚也许是挣脱时太用力了，竟又渗出点点血迹，染红了白纱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旁若隐隐感到了痛，前些天与边漫复逢的情景也随之而来的扯着她的心。
“你自杀？”杨旭日震动了一下，吃惊的看着旁若。
“我不是自杀，如果要自杀的话，我早就死了！”旁若淡笑，是啊，如果她要自杀，也许在寝室的六楼，也也许随便找个地，就了结了！
“这是为了将她带走时划下的伤。动手的人是我自己，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是自杀也好，我愿意为她死，连命都不要，你说，是什么感情？”
这一回，杨旭日真正说不出话了！
“你就这么爱她？那——她呢？”这个“她”似乎说的还很拗口，他的脑海中完全模拟不出任何相关的图画。
“值得我顾旁若如此对待的人，你以为如何？”旁若骄傲的抬头，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你们的感情，你以为可以经受住时间和环境的考验吗？”杨旭日还不死心，苦苦为自己以为已经失去的却其实从未得到的东西争取着。
“是么？”旁若这回真笑了，“你的意思是说，环境容不下我，你要开除我了？”
杨旭日一愣——他，似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回头看了一眼，旁若的办公桌上堆了不少文件，这些东西，除了旁若，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处理——他，压根还没有想过要开除她呀！
旁若却是好整以暇的等他的答复，看他陷入又一轮挣扎中，突然的，又有一点同情他了！
对于他来说，自己可不是幸福的人么？原来，将自己的幸福架于别人的痛苦之上，真是有这句话呢！可是啊，能怪她吗？她就是爱上一个女孩，爱上一个同性，这，能怪她吗？
何况，她也看出来了，他受的伤，现在大部分是因为她爱的是同性的事实，而不是单纯的不爱他而已！这样的话，其实能更快的从阴影中走出来的！
“我不会开除你！”半晌，杨旭日才憋出一句话。
“那我要工作了！”旁若欠了欠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里。
“但我还是不明白！”杨旭日跟着回转身，“你既然有那么爱的人，为什么之前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因为啊——”旁若拿着笔点了点额头，“你那天居然和她说了一样的话，你说，我的身上有牛奶香！”
啊，杨旭日猛然想起，的确，自己是说过这样的话！
同时，杨旭日也回想起了她流着泪说我们去吃饭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你，可以留在公司，但是我有个条件！”
旁若抬头，看到杨旭日低着脑袋瞪着自己的办公桌，好像要将它戳出个大洞来。
真——有趣！
“什么条件？”旁若笑问，只要说清了和他之间的事，还有什么好再让她记着的！
“如果，你坚信你们的爱是对的！”杨旭日转瞬抬头，目光闪烁，“那么我们还是订婚吧！”
什么？
旁若扬眉，无声询问。
“我们订婚，但是，是假的！在订婚宴上，让我来告诉大家，你——是同性恋！”
这样啊？
旁若摸了下左耳，在发烫呢，他想干什么？考验自己？
“如果你坚信你们的爱是对的，那么，你敢吗？”杨旭日低问。
“为什么不敢？”旁若反问，“我没有错，为什么不敢？”
杨旭日窒息，她——
这样的话，杨旭日是经过考虑的。如果他还有机会，那么订婚会成为真的。即使没有了，也不是她抛弃了自己，自己会先说出真相，让大家知道，那样，心，也不会损的这么厉害了！
只是，看她满不在乎，又自信非常的说出为什么不敢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了，看着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更是让他忿忿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