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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鼠猫】落花流水春去也by飘雪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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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敬白展二位爷。


1楼2014-06-21 16:35回复
    二楼放说明:
    1、新手写文,质量不敢保证,情节设定不够曲折,人物形象不够饱满,遣词造句不够老练。若能接受,请看第二条。
    2、本文中没有江湖的刀光剑影,没有朝堂的暗流涌动,没有案件的惊险离奇,只有平凡的布衣生活,繁琐的日常小事。若能接受,请看第三条。
    3、鼠猫文看得太多,若文中个别场景让人有即视感,请多包涵。若能接受,请看第四条。
    3、各种原因,本文不能定期更文,但可以保证不坑。若能接受,请看第五条。
    3、楼主小心肝比较脆弱,拍砖的请手下留情(表要打脸)。若能接受,祝您看文愉快。


    2楼2014-06-21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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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昨日
      他骑马走在我的身旁,不时侧过脸来看我,眼波流转间带着暖暖的笑意。许多人说他手段狠辣冷冽无情,对此,他向来是嗤之以鼻。他满身的傲骨岂是外人可以了解,他满腔的柔情岂是外人可以得见。得这样一个孤傲高洁的人陪在身畔,上天对我何其厚爱!
      感觉到手被一片温热包围,我不禁勾起了唇角,这个人总是如此不知顾忌。抬头看了看前方稳稳行走的轿子,尽管留恋那份贴心的暖意却还是将手轻轻抽回。
      他睇我一眼,嘴角带着戏谑的神色快速倾身伸手在我腰眼轻拧了一把。
      “这个不知轻重的坏胚!”心中暗啐一声催马跟上前面的官轿。
      这条街到头转个弯再跨过一条街就能看到开封府的大门了。
      空气中的异动他应该也感觉到了,同时握紧手中的剑,多年来的携手并肩多少次的同生共死,一个眼神足以传递彼此的默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星星点点的血染在他的白衣上如同妖艳的红梅,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心中犹如火焚:“玉堂,又一次累你至此!”
      地上已经满是尸体,可危机却依然没有解除。心中的焦虑让我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催动内力将剑法运到极致,只盼手中之剑终能护得重要之人。
      当那把剑刺向他背心的时候,我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以我的身手完全可以飞身掠过去,只要手中的巨阙格挡出去就可以让他化险为夷。可是我却不能,一柄飞刃向我身后的轿子袭来,轿中是我大宋的股肱之臣,是我舍弃一切要护卫的一片青天,那片青天承载了我所有的热血理想。
      利刃入肉的闷声,让心弦似已被挑断,尖锐的痛由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入目的艳红刺痛了我的双目。
      他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动作,黑湛湛的眸子只怔怔地望着我,一直一直望穿了我的心。心一定空了,凛冽的风夹着雪花透体而过,如同坠入了千年玄冰之中,永世不得阳光……
      —————————————————————————————————————
      猛然睁开双眼,抚了抚心口,那里仍突突地狂跳不止似要破胸而出。恍惚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方知自己身在何处。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房内的更漏,不知什么时辰。只听得窗外的风一阵紧过一阵,吹得树枝簌簌响。
      胸口似压了块巨石闷闷的痛,每次呼吸都丝丝拉拉的绞着脏腑。伸手将窗推开一条缝隙,凉风迅速从中窜了进来,猝不及防吸进了冷气,冰剑似的从喉头滑入肺腑,忍不住连连呛咳起来。
      这一咳竟然一时止不住了,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将身子蜷成一团,直咳得腥腥的铁锈味蔓延在齿间。冷汗已经将中衣湿透了,凉凉地贴在身上,滴滴的汗珠从额头滑至颏下,可是我却连将它抹去的力气都没有。
      刚刚我又梦见他了……七年了,岁月无声白云苍狗,多少人来到喧嚣尘世,多少人默默归于尘土,当初栽在园中的木兰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他的人生也已远离我的轨迹,可是……他仍然在我心底最柔软的血肉里,碰不得,更拔不出。


      3楼2014-06-21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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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夏天了,天气愈来愈热。骥儿去年的薄衣衫今年穿身上居然短了一大截,必须得重新添置。
        “阿久,看看我开的这单子上还有没有要添的。”
        阿久每隔一段时间就到镇上去采买些物品,需要买得多时就会央我写个单子带着,怕遗漏了什么。
        这几年他也跟着我认了不少字,蹙着眉用手指点着字念叨了半天才憨憨一笑,“差不多了吧,若真漏了什么回头我再跑一趟就是。”
        “久叔,我们可以走了吗?”骥儿兴冲冲地跑进来,身上还挎着个小包包,那可是他的百宝袋,里面存放的都是他的宝贝。
        把他拽到跟前,理了理衣服上的摺,嘱咐他:“骥儿乖乖跟着久叔,不可淘气,零食莫要吃多,当心闹肚子。”“爹爹放心,骥儿记下了。”他响亮亮地答应着,迫不及待地催着阿久快走。
        村子处于僻静的地方,没有什么消遣的去处,孩子们每天就在山野之间找乐子,跟大人赶集是最向往的事。到底是孩子,爱玩爱闹是天性,能吃串糖葫芦看看杂耍就能兴奋好几天。
        想我辞官之前只要不去办案哪天不得在大街上巡视几回,再新奇的东西看多了也就觉得平常了。可是如今每次听骥儿绘声绘色地讲述集市上的见闻,就会不自觉得想起当年,汴梁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高声吆喝招揽顾客的小贩,熟识之人相视的点头一笑,还有那个总是陪在身边飞扬跳脱古灵精怪的人,那些日子虽有忙碌有伤痛甚至有屈辱,然而,时光流转沉淀下来却是深沉的喜乐。
        这一生曾畅快地仗剑江湖也曾尽心尽力守一方平安,赏过江南的画桥烟雨也经历过漠北的风沙狼烟,虽有人会恨我入骨却也不乏刎颈之交的知己,如今能携幼子享一份舒心安逸,夫复何求!
        经历过风浪面对过生死才会懂得平常的难得,故而希望骥儿就这样平凡度过人生,可却又思虑着是否亏了我儿的那份聪敏慧黠,心中时时辗转纠结。
        有时也会想若是骥儿幼时没有出现意外,又会是个什么景象呢,有亲生父母伴在身边应是会强过如今许多吧。
        骥儿脖子上带着个长命锁,那东西非金非银不知什么材质,最特别的是表面看与普通长命锁除了雕花更精致外没什么区别,实质上小小的锁里暗藏着机关,扣动机簧后锁片就可以弹开活像个小箱子,巧妙非常。若非那人曾教过我一些识别机关的方法,我还真看不出来。能带着这样一个物件的孩子必定不是生在寻常人家。
        若是骥儿没与父母离散,一定是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吧,享受着最无忧无虑的童年,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小年纪还要记挂如何照顾父亲。


        13楼2014-06-25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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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哪里还有心情,哄着骥儿吃了些许,他也是下午哭得凶了,仅用了半碗饭就无论如何不肯吃了。吩咐阿久收拾了便领着骥儿回了卧室。
          将洗浴干净的骥儿抱到床上,拿了手巾擦他仍有些湿的脚丫。白嫩嫩软乎乎的小脚丫乖巧地被我握在手心,想当初刚遇到骥儿时他的小脸儿还没有我的手心大呢,一转眼,骥儿已陪了我五年,时间真不算短啊。
          他垂着头坐在床上不言语,我深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
          “骥儿,爹爹陪你睡可好?”
          抬头看我一眼又垂下眼睫,仍不说话,身子却往里挪了挪。
          我抻开被子伸手揽住他慢慢躺下,他下意识的往我身边拱了拱。手轻顺着他柔顺的发,一时无话。
          “爹爹。”好半天,他轻轻开口唤我。
          “嗯?骥儿要跟爹爹说说话吗?”
          他撑起身子半伏在我身上,脑袋埋在我颈窝,口里反复喃喃着:“骥儿不要与爹爹分开,骥儿不要离开爹爹……”
          好儿子,爹爹又何尝舍得你!
          抚着他光滑的背脊轻声安慰他,“没有人让你与爹爹分开,只是骥儿现在除了爹爹又多了许多亲人,你有外公,有舅舅,还有父亲,他们都在盼着骥儿回家,难道骥儿不想去看看他们吗?”
          他仍保持刚才的姿势,声音闷闷地说:“他们会像爹爹一样疼骥儿吗?”
          “那是自然,他们都是骥儿最亲的人。”
          “爹爹才是骥儿最亲的人,骥儿不要与爹爹分开!”
          呵,又绕回来了。
          “爹爹自然与骥儿最亲,这里也永远是骥儿的家,只是你的外公年事已高,他日思夜盼着骥儿回家相见,骥儿当真忍心不去认他?”
          骥儿性子倔强又骄傲骨子里却是极善良的,对他采取怀柔政策比戗着他来效果要好很多。
          果然,他闷闷的不再出声了。
          心底轻叹一声,小小的孩子面临这个问题该是怎样的纠结啊!骥儿,不要怪爹爹要推你走,实在是爹爹所能给你的太少了。
          接下来的几天那几位几乎天天来。阿久的冷脸色及骥儿的不理睬似乎都不能降低他们的热情。可我也不忍心过于强迫骥儿,毕竟孩子太小,这几天看他辗转反侧我也实在难受。
          这天一大早,那老者又来到家中。
          “公子,我家老爷闻听找到小少爷的消息欣喜万分,又听说小少爷不舍与公子分开特地吩咐我等将公子一并请回扬州,如此公子与小少爷就不必分开,岂不两全其美,公子意下如何?”老者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愉悦,骥儿也是眼睛一亮。
          我垂下眼睫默默叹气,这徐家老爷倒是体贴之人,只是我……其实让骥儿离开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怕真到那天他难以接受,生离总好过……。
          “你家老爷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晚辈并不想离开这里,骥儿会随你们离开的,各位只管做好准备就是。”
          “谢公子成全,小老儿这就是打点行程。”说完喜滋滋地告辞离去。
          伸手抱过骥儿,艰难地说:“骥儿,爹爹为你收拾行李去。”
          长痛不如短痛,即便再多留他几天又有什么意义?
          骥儿离开那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闷得人难受。我牵着骥儿的小手将他送到村口的老榆树下,该叮咛的都说尽了,一路默默无话。骥儿也只是任我牵着机械的跟着走。到了马车前,我蹲下身拥住骥儿软软的小身子,轻轻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对他笑了笑,“骥儿路上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到了扬州多陪外公住些日子,以后也要孝顺你父亲,不用挂念爹爹,爹爹哪里都不会去的就在家里好好地等骥儿回来。”
          他不说话,垂着眼死死咬着嘴唇。
          我把他抱进车内,放下车帘,再看着马车慢慢前行。不多远,一个人影从车上跳了下来,是骥儿!他往回跑了几步又停下,冲着我哭喊:“爹爹,你要等着骥儿,骥儿会回来的!”
          骥儿,你是要凌迟爹爹的心吗?
          马车最终看不见了,阿久在旁边早就哭得不像话了。我抬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天空让人觉得压抑又绝望。寂寞凄清情绪丝丝缕缕地从心底升腾,慢慢地将我吞噬,让人无力挣脱。
          玉堂,我又是一个人了呢,你离开了骥儿也离开了,终是谁都留不住,终是谁都不能留!


          17楼2014-06-27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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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直在下雨,这场雨下得极不畅快,就那么点点滴滴的却又总是不停。
            在床上躺得肩背有点隐隐的酸痛,慢慢撑起身子倚在床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骥儿该是早到扬州了吧,不知能不能过得习惯?随即又自嘲地想,回到自己的家又有谁会亏待他?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难怪要被阿久数落。
            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痛,纠纠缠缠的让人难忍却又无可奈何,嗓子眼儿里也刺刺的麻痒起来,只得掩着口低低地咳,直咳得帕子上染上星星点点的红。浑身大汗淋漓,一丝力气也无。疼痛渐渐的加深,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掌紧紧攥住,呼吸一阵紧过一阵,神智也有些模糊了,强撑着从枕下摸索出药瓶,不知倒出了几颗胡乱地吞了下去。
            不知何时,思绪又朦胧起来,恍恍惚惚似又回到昨日,手握巨阙,骏马奔腾,身旁的白衣人朗笑声声……
            玉堂,玉堂……我……想你……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木兰树的叶子上,那树叶亮闪闪的泛着光,好似摸了层油。半躺在窗前的榻上,虽然天气很热了身上又盖了条薄毯,却仍觉得寒意从毛孔渗入。
            伸手从袖中摸出随身带着的药瓶在手中摩娑,白玉瓶身上勾勒出几支兰花,淡雅清新。一只小药瓶子也要如此讲究,除了他怕也找不出其他人了吧。
            还记得当时他把这药瓶扔给我时曾恶狠狠地说:“你这臭猫,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爱惜,又有谁会为你心疼!”
            玉堂,展昭知道你会心疼,所以即便伤口再痛心中始终是安然的,因为有你在身边陪伴着。
            如今,展昭该为谁去珍惜自己?这许多年拖着残躯踽踽独行实在是倦了累了,如若有来生……如若有……那又该如何呢?求不得是苦,求不得却放不下更苦,即便苦也始终放不下。
            身体越来越容易疲累,人总是昏昏沉沉的难以清醒。饭也渐渐吃不下了这日又把喝下的药吐了出来。阿久当时就红了眼圈,“爷,您若是能放宽点心思,也不至于到这一步。那些过去的事过去的人总惦记着又有何用?您就不能多想想自己!”
            阿久,你不明白,这人心不是一扇窗,不想看风景时就将风景关在外头。人的心思最是奇怪,你思念一个人时不管看到什么,总能拐着弯儿的想到他。如今,就让我肆无忌惮地想着他、念着他吧!我的玉堂……我的骥儿……


            18楼2014-06-27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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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已是早晨,阳光满屋。扭头就看到他安详的睡脸,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似给他度了层柔和的光,看得我心里满满的温暖满足。
              他没睁眼却勾起了唇角,“爷好看吗?”
              “好看!”
              “看够了没有?”
              “没有!”
              “那接着看。”他摆出一副请随意观赏的神情。
              我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厚脸皮!”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美好的一天!
              他梳理好的时候我仍在与一件外袍作战,肋下的一根带子怎么都系不上,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这种无力的感觉很让人无奈。
              他不知何时坐在床边,伸手从我手中抽出带子慢慢打结系牢,拿条帕子抹净额头的汗,“逞强的猫,爷不是在呢吗?下回不能自己给自己较劲。”
              啧,是呀,有人等着我使唤为何不用!
              于是便笑道:“五爷辛苦,帮着梳理一下头发可好?”
              “好嘞,小的的手艺包您老满意!”他边耍宝边慢慢扶我坐到凳子上。
              “伺候人还如此高兴?白五爷何时添了这么个癖好?”
              他呵呵一笑,“爷不爱伺候人,爷只伺候我家的猫。”
              没正形的耗子!
              打开房门就看到骥儿托着下巴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看到我后“忽”的站了起来,手紧紧攥着衣服的带子在那儿愣怔。
              才一个多月不见,骥儿似乎就长高了不少。
              “骥儿。”我尽量脸带笑容地轻声唤他。
              他瘪瘪嘴,嗫嚅着叫了声“爹爹”,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给我看得心疼不已,蹲下身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快速奔来直冲向我怀里,撞得我一个趔趄,幸好玉堂就在身后不然我们爷俩非滚地上不行。
              再看骥儿则是伏在我怀里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哽咽咽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好似在外面受了莫大的委屈终于见到亲人一样。
              我紧紧搂着他,心里酸溜溜的,喃喃地抚慰:“骥儿不哭,爹爹在呢。”
              他还是一抽一抽的哭得止不住,我扭头看向身后的人,示意他来哄哄。
              他“啧”了一声,大声说道:“行啦,莫要哭啦,再哭该惹你爹爹心疼啦!”
              这一招还真管用,骥儿马上止住了哭声,从我怀里抬起头,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看玉堂又看看我,使劲瘪瘪嘴拼命忍住不再哭。
              我朝身后白了一眼:“不准凶我儿子!”
              他嗤的一笑,揉了揉额角:“爷还里外不是人了。”
              本想将骥儿抱起来,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心底正想叹气,玉堂却快速弯腰一手在骥儿屁股上一托,一手趁势揽着我的肩微一用力将我和骥儿同时拥在怀中,“别难受了,这不是回家了吗?以后我们一家三口都不分开了!”
              “白五爷,这儿好像是我的地盘儿,怎么你倒像是一家之主啦?”我忍不住翻他一眼。
              “行行,你家,你和你儿子的家,五爷我以后就寄人篱下啦!”
              他一脸哀怨的神色逗得我和骥儿笑出声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阿久也边抹眼睛边咧嘴笑起来。


              24楼2014-06-29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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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夏日傍晚的村庄毫不掩饰她惊人的美。徐徐的晚风归巢的鸟儿荷锄而归的人们,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惬意悠然。
                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槐树,枝叶茂密,是乘凉的好去处。
                我正坐在槐树下看骥儿与几个伙伴捕蜻蜓,拿着把竹枝扎成的大扫帚追着低飞的蜻蜓跑来跑去,热得大汗淋漓也不肯歇着。
                天渐渐的黑下来,远处传来几声呼唤,声音托的长长的,吆喝着自己的孩子归家。孩子也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骥儿一边往我的椅子上爬一边兴冲冲地捏着手里的蜻蜓给我看,不妨被一只手拎着领子给提溜了下来。扭头看到玉堂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拎着骥儿眉头皱得紧紧的,“满身臭汗脏得泥猴儿似的,还敢往你爹爹身上爬?”
                “爹爹~”骥儿挣扎着扭动身子,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
                我还没开口就又听他不耐地说:“求你爹爹也没用,赶紧找阿久洗澡去!”
                骥儿挣脱他的手,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跑进了家门,留下他爹在那儿瞪眼。
                我忍不住笑着摇头,“玉堂,对孩子要有点耐心。”
                他戳戳我的额头,愤愤地说道:“都是你给惯的!”
                我拉拉他的手,他顺势挤到了椅子上。一把椅子挤了两个男人又是夏天,那感觉并不舒服。
                “你下去!”也不嫌热,再说还在门口呢。
                “就不!”他鼓起腮帮子与我大眼瞪小眼。
                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幼稚!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哎,骥儿可比你乖多了。”我动了动身子想要坐得更舒服些,“以前觉得骥儿的性子有点骄傲难驯,现在想想,五爷的儿子可不就得如此嘛。”
                他将我的身子倚在他肩上,手臂揽住我的腰,很认真的说道:“猫儿,谢谢你,谢谢你将儿子养得那么好!”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些,我反而有些不自在,一时两人无话。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缓缓开口:“猫儿,你不想知道关于骥儿还有……他娘的一些事吗?”
                我并不是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只是怕开口问了引起他的为难,所以有关这些事便一直闭口不谈。
                “你愿意说?”
                他轻轻一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本也是要告诉你的。”
                “猫儿,其实骥儿他娘并没有去世。”
                什么?
                我抬头看他,他拍拍我的肩,“别那么震惊,也别瞎想,我保证事实与你想的不一样。”
                又重新在他身边躺好,戳戳他的胸口,“那你倒是快说啊,真磨叽!”
                他低低地笑,胸腔的振动让我的耳朵痒痒的。
                “骥儿的娘闺名烟云,说她才貌双绝真的不过分,哎,猫儿,我是就是论事你可别不高兴。”
                这烦人的耗子!我一瞪眼,“我有那么小心眼儿?不听啦!”
                他一把搂紧我,急急说道:“必须得听,我都准备好要说了不说出来我睡不着觉!”
                我又重新躺好,“要说就正经说,别扯没用的。”
                “好好。”他应得痛快。
                “她家是扬州的大户,与我们白家一直都有生意上的来往。家里就她一个闺女那可是爹娘心尖儿上的肉。一次我陪大嫂(白家大嫂)到扬州巡视商铺,顺便去徐家拜访。一番攀谈后才知道徐夫人与家母竟是手帕交,当初徐夫人怀烟云时母亲还曾说过讨来做媳妇的话。不过那只是长辈们之间的戏言,原就当不得真的。可哥哥嫂子们却极力想要促成此事,他们一直都没放下对我的担心。”说到这里,略一沉吟,继而又接着道:“而你自那事后竟真的不再理会我,我便不禁有点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于是就随了他们。”
                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暗道:“玉堂,非是展昭心如石铁不知珍惜你的一片深情,与你相识相知以来所经历众多的危困让展昭意识到,没有什么事能比玉堂的平安康健更重要。”心中虽已思虑万千,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此时,他低头审视我一眼,见我并没什么不对便又接着说:“成亲后感情一直淡淡的,我原以为是她性情内敛,后来才发现原来她是心思不在五爷身上。”
                这下可惊到我了,风流天下的白五爷竟也有不被待见的时候!
                他看出了我的吃惊,拍了拍我的脸颊,微微一笑,“你现在应当跟我当时是一般的想法。”
                “你怎能容忍?”那么桀骜不驯的人能咽下这口气?
                “有什么不能忍的?后来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反而有些佩服她。”
                他的语气是真诚的,看来那骥儿的娘也不是个平凡女子。
                “她的心上人是家里请来教她读书识字的先生,家里发现后极力阻止,原因无非是嫌弃那人家世不够显赫,还将人赶出了扬州城。后来又要把她许给我,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你拗得过家人,只得从了。哎,猫儿,你说五爷多冤哪,无缘无故就成了横刀夺爱的坏人了!”
                正说得好好的,又胡扯了!
                “接着说。”我拉了拉他胸口的衣服。
                他伸手将我的手握住,继续说道:“她说,既然嫁了五爷就会踏实的跟爷过日子,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她心里只能容下一人,如果爷不能容忍就随爷处置。我一听,得,你心里没爷,爷也跟你一样,很公平,就这么凑合过吧。之后没多久就发现有了身孕,她很开心,是真的开心。爷也开心,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说到这里他停了会儿,似在细细回忆,我也不插话,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调整一下姿势又将我揽紧了点儿,“冷吗?回屋吧?”
                “不冷。”
                “接着说?”
                “嗯。”
                “孩子生下来就有八斤重,白白胖胖的,整个陷空岛没有不喜欢的。我给他取名叫云瑞。”
                “云瑞……白云瑞……”我喃喃念了一声,“真是好名字。”
                他低头轻轻啄了啄我的耳垂,“如今只有骥儿,你的骥儿。”
                他的声音低沉却给了我一份坚定的承诺,心中一阵暖流激荡,玉堂,还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吗?


                25楼2014-06-29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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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过了百日后,扬州派人来接她回去省亲,我将她们送回扬州后就接到四哥的飞鸽传书,要我随他护送一批货到江西,没想到还没等我回来骥儿就出了事。”
                  这事我一直很疑惑,骥儿在扬州丢的,我却是在颍州捡到的他,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骥儿怎么会丢呢?”
                  “烟云信佛,常到寺庙上香。那天他们从寺庙回来,路上在一家茶楼歇脚时着了人贩子的道。倒不是那人贩子的手段高明,实在是他们缺少江湖经验。事后烟云悔痛难当,竟因此投了河,幸得人相救才保住性命,更巧的是那救她之人竟就是她那先生。猫儿,是不是跟戏文里演的似的?”
                  我没答话,只是用手摩娑他的手指。
                  “后来我想,反正儿子也没了,烟云又要死不活的,何不顺了她的心意成全了她与她那先生,也算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成全妻子跟情敌,这可不像白五爷会做出的事。”我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笑吟吟的说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勾了勾嘴角,“爷好歹算是过来人,知道不能相守的苦。”
                  是啊,相爱却不能相守,这份苦楚,不是身处其中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骥儿的外公会同意?”
                  “爷的儿子在他那儿丢了,爷还没怪他呢!再说,当时烟云那情况也由不得他反对。”
                  “就这样,你把自己的妻子又嫁给了别人?”
                  “啧,怎么说话呢?多难听!不过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忍不住笑出来,“白五爷如此行事倒真是出人意表,不过五爷将烟云嫁与先生,成全一对有情人也算功德一件。哎,你有没有送骥儿他娘嫁妆?”
                  “烟云从徐家走时分文未带,而她那先生也是……唉?你怎么知道爷会送……那个?”
                  “噗……”我实在忍不住了,陪了夫人又陪嫁妆,白耗子啊白耗子,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许是笑得厉害了,竟止不住咳了起来。
                  他一边帮我顺气一边嗔怪道:“笑笑笑,笑咳了吧?”
                  过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我接着问道:“他们现在如何?”
                  “好着呢,他们离开扬州后徐家就对外宣布烟云因病殁了,如今他俩在泉州的一个小镇隐居。前段日子,我还带骥儿去见过她。骥儿的事始终是她的心病,这回总算解开这个心结了。”
                  确实,失去了孩子有谁的痛苦会超过母亲?即便如今寻到,痛苦可以消弭遗憾却始终都会在的吧。
                  “骥儿丢了,以陷空岛和他们徐家的势力怎会那么多年找不到?”我问出了这个一直让我疑惑的问题。
                  他轻轻将拂到我脸上的发丝顺到耳后,缓缓说道:“那人贩子倒是没怎么费力就逮到了,可骥儿已经被卖了,说是卖给了一个应天府来的客商。我快马加鞭沿路追去,竟始终不见踪影。后来又到应天府找寻,几乎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是不见骥儿的踪影。想不到,竟是随他的猫儿爹跑这里隐居来了。”
                  是啊,我也不禁感慨起来,到底是世界太小还是你我缘分太深!
                  当日我才刚到颍州地界,在一片密林中捡到了骥儿,他当时正躺在草丛中。不知是饿了还是受到惊吓,正哭得声嘶力竭。草丛能看出车轮碾压和人的踩踏留下的痕迹,附近并没有人,只有散落的几件衣物。也不知是有人故意将孩子弃在这里还是什么人途经这里遭遇了意外。当时实在没有精力去追查这件事,只好将孩子带走。原想将他送给谁家抚养的,可是看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儿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竟无论如何放不了手。没想到,当年无意中捡到的孩子竟然是玉堂的骨肉,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将这些说给玉堂听,他久久不语,只是将我拥得更紧。
                  这几年来,你我分隔两地却不知冥冥之中仍紧紧相连,因为有骥儿在。
                  我伸出手臂楼住他的腰,“玉堂,我现在很庆幸你成过亲,如若不然,又怎会有骥儿。这几年,多亏有他陪着,不然我怕是早就不在了。”
                  “不许胡说!”他恶狠狠地说着,撑起身子俯视着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
                  见我不再说话,他将脸紧紧贴在我颈窝,闷声说:“猫儿,你怪我吗?当初就那样放了手,不够坚强也不够豁达,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我轻轻拍拍他的背,“要说完全没有心结那是骗人的,经历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你应是最懂我知我的人,何况你我还曾有过不离不弃的誓言,你怎能舍得说放就放?可是,当年确是展昭对你不起。你对我掏心掏肺,我却总是让你遍体鳞伤,你的哥哥们说得对,展昭心中搁了太多的责任,不见得能安心的与你携手到老。与其看着你一次次的经历伤痛,不如就此撒手放你离开。这样一想又怎还舍得怪你。”
                  他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我,眼里波光潋滟,好久才说道:“猫儿,认识你时就知道你心中的理想和信念,也正是你的担当你的胸怀才让我对你又敬又爱,早知道为了百姓青天你可以舍弃一切,可是猫儿,知道是一回事,当事情真临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另一种感受了。猫儿,你能明白吗?”
                  我怎能不明白?玉堂,你为展昭所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刻在展昭心里,当日展昭的所为全了忠义尽了职责却伤了玉堂的心负了玉堂的情,若易地而处,只怕展昭也会像你一样。
                  我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望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明白的玉堂,以前的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而且也无需再纠缠对错。如今,我心中再也没有江湖朝堂的负累,而你又来到了我身边,还多了个骥儿,还有比这更值得感恩的事吗?”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唇角,展颜一笑,“猫儿说得对,我来了,你还在,我们仍然相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星星撒满了墨蓝的天幕,虫儿欢快地鸣叫,微风带来阵阵醉人的馨香,真是个迷人的夏夜!
                  “玉堂,我困了。”
                  “回屋睡?”
                  “嗯。”
                  (未完待续)


                  26楼2014-06-29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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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你为毛不让发帖,为毛啊?我贴两次你吞两次,饿死鬼投胎啊


                    31楼2014-06-30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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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终于站到了门口,却久久没有伸手扣门,这当然不是五爷胆怯,爷只是在纠结等会儿是二话不说抽出画影教训他一顿,还是搂他在怀里揉碎了融入骨血。
                      还没等我有定论,门已经被骥儿迫不及待的敲响了。
                      来开门的人骥儿唤他久叔,见到骥儿他惊喜交加,急冲冲地要骥儿快去看看他爹爹。
                      骥儿立刻就想撒腿跑却又顿住看了看我,扭头对那人说:“这是……我爹,他带我来的,他就是‘玉堂’。”
                      这话听着可真别扭,不过好歹他承认了我是他爹。
                      那个叫阿久的立刻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就是……你去看他去看他……”
                      骥儿抓住我的手迅速绕过影壁穿过院落来到一间房屋门前推门扯着我进去了。
                      我就这么直愣愣地跟了进去。看到的景象却让我顷刻间肝胆欲裂。他就静静地躺在那儿,缕缕黑发散在枕上更趁得脸色惨淡,若不是胸口在微微地起伏,我几乎以为他是没有生命的。
                      傻猫,你这是怎么了?看到爷进来你不是应该眉眼含笑地唤一声“玉堂”吗?或者瞪大猫儿眼呵斥一声“白耗子,不要无理取闹!”也好过现在这样。
                      心似乎瞬间被一双巨掌攥紧又放开,疼痛晃悠悠地升腾而起盈满整个胸腔。
                      臭猫,爷是来兴师问罪的,爷有满肚子的火要发呢,你这只狡猾的猫,你这样让爷连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骥儿已经唤了好多声爹爹了,一直得不到回应,眼下已伏在床头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似盼着床上的人睁开眼却又担心会吵着他,骥儿的哭声极压抑,低低闷闷的,如一把钝锯子来回在我心上抽拉。
                      臭猫,你儿子回来了你也不看他,亏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回来找你,你这样还是骥儿口中最好的爹爹吗?
                      我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脸苍白中透着异样的潮红,过高的体温灼烫了我的指尖,他在发烧!
                      扭头看向旁边站着的阿久,“他怎么烧成这样?”
                      他抹了抹红彤彤的眼睛,哽咽着说:“自从骥儿走后爷就病倒了,吃药也不见好转反而一天天加重,这两天一直昏迷不醒连药也喝不下多少了。”
                      “你去端药来,我来喂他。”我吩咐阿久,眼睛却始终不舍得从他脸上移开。
                      他瘦了太多,颧骨都凸出来了,下巴显得更尖。黑浓的眼睫像飞累了的蝴蝶,静静伏在眼睑上。
                      托起他的手,将手指搭上他几乎皮包骨的腕,虽不懂医术却也能从无力紊乱的脉相中得知他是真的病得极重,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一点内力也没有。
                      猫儿,爷离开后发生了许多事吧,你定是吃了许多苦。这苦痛一定都是自己忍着的吧?如今,爷来了,你这些年音信全无让爷受了那么多年的煎熬,难道你不准备给爷个说法?你以为爷是好欺负的么?
                      一天过去了,他仍不见醒转,不过倒是不烧了。口对口哺下的药虽也吐出了不少到底还是起了作用。
                      用帕子沾了点水润了润他干裂的唇,顺手擦掉唇角咳出的血渍。他睡得并不安稳,不时皱紧眉头,断断续续地咳。他咳得声音很低很无力但听在我耳里却似心遭凌迟一般。
                      苍白的唇动了动,呢喃了一声“玉堂”。
                      我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猫儿,爷在呢。”
                      从我来到到现在,一直听他不断的唤“玉堂”唤“”骥儿”,这已是我听到的第七十二声“玉堂”了,这一声声的“玉堂”直听得我热泪滚滚。
                      猫儿,你心里想着爷还想不承认吗?爷来了,玉堂如今就守在你身边,你睁眼看看可好?
                      猫儿,你还是御猫呢,爷看你就是只天下第一笨猫!爷不在身边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是吧,你这惹爷心疼的本事倒是愈加见长啊。不过你是爷心尖上的猫,爷心疼你是应该的。
                      你如今不当官了,那些事也不用操心了,这下总可以安心当爷家的猫了吧?那以后爷哪儿也不去了,专心养猫。爷这次要好好跟你算笔账,你下半辈子都赔给爷恐怕还不够……
                      夜晚来临,朦胧灯光下的他显得格外温和柔顺。我点点他的鼻尖轻轻数落:“以前总是不听话,不知道瞒着大家带着伤奔波了多少回,这回怎么那么乖啦,有本事还偷偷溜出去给爷看呐。”
                      他皱皱眉,眼睫抖了抖似在努力睁开。大懒猫,终于要醒来了吗?
                      他的目光聚在我脸上的那一刹那,我与他的呼吸同时顿了顿,继而一同楞怔在那里。
                      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黑亮水润如同墨玉,目光似幽谷清泉般明澈,笑起来时好像阳光下的湖面一般,涟漪轻漾波光潋滟,让看的人心中似春风拂过,留下的全是舒心温暖。
                      他怔怔盯着我,眼中先是迷茫,继而转为惊喜,顷刻又变成疑惑,抖抖嘴唇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玉堂。”
                      我扯扯嘴角刚想应他一声,他却已是泪落如雨。以前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无论受了什么样的刁难屈辱,何曾见他如此脆弱过?这颗颗泪珠都是为了我而落,这个认知让我又喜又痛,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抚慰他。
                      他握着我的手又轻轻唤了声“玉堂”,似乎仍不相信正捧着他脸的人是我。
                      我紧紧搂住他,他单薄的身躯在我怀里轻轻颤抖,凸出的蝴蝶骨硌痛了我的手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任水雾渐渐汇聚盈满眼眶。
                      重逢后他渐渐的好起来了,说好起来其实也只是较之前有精神了些。他如今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听话,每天乖乖吃药,尽量的多吃东西。闲来无事我便指点骥儿的功夫,那时他就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我们,视线相遇时,便抿抿唇眉眼带笑。
                      可是,当以为没人注意时,那目光中就会多含一些忧虑和落寞。我知他在思虑什么,别后这些年有关我的一切有太多让他不安的因素,不过如果我不说,他是一定不会问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不愿带给别人丝毫的困扰,所以我决定瞅个机会将与他别后的事情细细告知他。
                      那天傍晚,他饶有兴致地坐在门前看一群孩子疯玩,目光始终追着骥儿转,满满的怜爱掩都掩不住。
                      他少年失去双亲,行走江湖,投身庙堂,尝尽了人情冷暖,可是那颗赤诚之心却始终未改变分毫,无论是对江湖上的朋友,还是开封府的那一大家子,总是披肝沥胆真心以待。而我和骥儿则更是幸运,他将所有的爱意毫不保留的全都给予了我们,竟连丁点都没留给自己。听阿久说,他说过如今不知该为谁来珍惜自己。这话让我一个激灵,然后开始后怕起来,若我再来迟几天,怕是从此真的阴阳相隔了。
                      等孩子们散了我走上前去与他挤坐在一处,他担心被人看见想推开我,可爷是好打发的么?最后他还是乖乖的倚在了我肩上。其实现在他已经比以前豁达多了,对于我时不时的亲昵举动并不怎么抗拒。这些年来的两地相思,是真正的让我们体会到了相守的不易,再次拥有彼此就更多了一份珍惜和从容。
                      那晚我拣一些有关烟云的事情尽量轻松地讲与他听,他果然就心绪朗然了,竟然还毫不客气地嘲弄了爷一番。不过,能看到他笑得霞飞 双颊,爷纵是被取笑心里也甜得很。
                      我知道那个问题有点多余,但还是问了他会不会怪我。我是想让他知道,这些年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动摇过。只是有些话我到底还是没有对他说。
                      后来他迷迷糊糊地要睡,唤他进屋去,他嘴里应着人却往我怀里偎得更紧,淡色的唇微微嘟着像只慵懒的大猫,看得我的心化成了一汪春水,不由得在他唇上柔柔印上一个吻,然后抱起他缓缓走进家门。
                      猫儿,我知道别后你曾到陷空岛去过,可你最终没见我。他人的几句话就能让你转身离去,你不考虑我的感受就自己将两个人的事拿了主意,抑或说你就是为我考虑的太多了才会如此决绝的放手。你可知我从大哥手中接过玉坠子时心在颤抖,你总是这样让爷恨得咬牙却又疼到骨子里。磨人的猫,这些年你让爷想得好苦!这一身伤病到底从何而来,你不说爷就不问,但是,这次爷再也不会放手了!


                      32楼2014-06-30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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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开始鸡毛蒜皮,原谅英子案件无能,武侠无能,只能用这个来充数。)
                        六、闲情
                        入了秋,天气渐渐凉了,虽然有玉堂一直小心的照料着,自己也多加防备,却仍是染了风寒。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了才睡熟。等这一觉醒来天都快午时了。玉堂不在房间,院子里也听不到骥儿的声音,不知道人都去了哪儿。
                        身上还残存着没散去的汗渍,黏黏腻腻的很是不爽利。欠起身准备起床,才发现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头也还有些昏沉。心底不禁有些戚戚然,这种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此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玉堂!惊然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渴望见到他,尽管才这么一小会儿没见。
                        门被推开,他端着药碗快步走到床前,见我醒了脸色顿时柔和起来。
                        “猫儿醒啦,正好药也好了,凉一会儿就能喝了。”
                        他把药碗放在床头的几上,回头看我仍盯着他不说话,不自觉得皱皱眉,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了?身子难受?”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舒了口气,“还好,不烧了。”
                        我拉了他的手攥在手心,“醒来不见你,还以为去哪儿了呢,原来是去熬药了。”
                        他敛眉含笑,抬手拨了拨我额头汗湿的发,柔声说道:“爷的猫儿在这儿呢,爷哪儿也不会去,就守着你这笨猫。”
                        我轻轻晃晃他的手,“那……那你抱抱我,可好?”话出了口,才觉出自己的语气竟含了些撒娇的意味,不觉有点赧然,暗想:这下一定会被他嘲笑一番。
                        谁知他竟微微一愣,然后就俯身将我揽在了胸前,过了好一会才放开,眼圈竟然红了。
                        心中针扎似的刺痛了一下,拉拉他的衣襟问道:“怎么啦,玉堂?”
                        他眉峰一挑,“猫儿主动投怀送抱,爷实在是激动得情难自已啊。”说完还欠揍地一笑。
                        这个没正经地耗子!不过经他这么一闹,刚才的那点落寞早就没了踪影。
                        等梳洗完毕喝了药,时间就到正午了。仍不见骥儿的踪迹,便开口询问。
                        “骥儿和阿久去镇上了,得下午才回来呢。”玉堂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回答。
                        怪不得这半天家里都静悄悄的,原来是出门了。
                        推开门,满园灿烂的阳光,天空湛蓝湛蓝,偶有飞鸟掠过,让人的心情一下子也跟着明朗起来。
                        一双臂膀从背后拥住,贴近耳畔轻轻问道:“猫儿,饿吗?”
                        伸手抚了抚腹部,饿倒是不觉得,不过这个点儿也确实该吃点东西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爷给你做。”
                        我想了想,答道:“想吃五爷做的面。”
                        “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转身往厨房方向走去,快进门时又扭头冲我说道:“你先进屋等着,一会儿就好。”
                        我可不信他真能“一会就好”,为了厨房的安全我还是去看着他吧。
                        看我也跟了进去,他一瞪眼:“不是让你进屋等着吗?”
                        我冲他一挑眉:“你又没说让我进哪个屋,爷就爱进这屋!”
                        他伸指点点我,“行,学会犟嘴啦!”
                        我也不理他,拉了把凳子坐着看他忙活。别说,看他那架势还真是似模似样,与那一次做面相比胜过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回我去应天府押一个要犯到开封府,他非要同去,等回到开封府时已是深夜,晚饭也没来得及用,俩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大半夜也不好再劳烦旁人,就自己摸到厨房找吃的。结果除了几个凉馒头外再无其他可以入口的了。
                        白五爷岂能委屈自己半夜啃凉馒头!于是就提议自己动手弄吃食。我的厨艺如何自己心中有数,未免出了力还被那挑剔的耗子挖苦嘲笑,就推说累极了,吃了馒头赶紧好歇会儿。
                        他自然不愿, 最后只得挽起袖子去和面,说好歹也得吃碗汤面。
                        他一直都是被别人伺候的主儿,哪里会擀面?看他手忙脚乱的折腾好几次都忍不住要笑。那面是越擀越不像样,还没等擀薄就已经烂出了好几个洞。
                        他傻着眼不知如何是好,我憋着笑给他出主意:“白五爷,要不你就给它扯开,一片一片的擀就是了。”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乖乖的去扯面,再用擀面杖一片一片小心的擀。这般情景谁曾得见?想要忍住不笑实在困难,只好抖着肩膀别过脸去。
                        他一眼瞪过来,咬牙说道:“臭猫,敢嘲笑五爷,你给爷等着!”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反忍不住地放声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耳朵都红了,用擀面杖指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就气我吧,气死我你就没面吃了!”那模样像个气急败坏的孩子。
                        我心道:“也是,这大半夜五爷劳心费力的,我再笑人家真是不厚道。”于是便极力想忍住,可是却偏偏忍不住,最后他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晚到底还是吃上了面,不过,是面疙瘩。
                        “傻猫,想什么呢?笑成那个样子?”抬头看到他正撑着膝盖弯腰盯着我呢。
                        “想玉堂那次在开封府做面疙瘩的事儿呢。”
                        他一听,也呵呵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爷这次要一雪前耻,猫儿,你等着吧!”
                        果然,这次的面相当成功。
                        面条筋道爽滑,汤也香浓可口。只是我不争气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玉堂看了皱了皱眉头,“啧,你怎么还没有一只猫吃得多?”说着指了指正在桌脚享用面条的大花猫,“你看人家油光水滑的,再看看你都骨瘦如柴了。”
                        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不满地说:“怎么说话呢!拿我跟它比什么?”
                        他咧嘴一笑:“你俩不是本家嘛。”
                        我一听作势要去打他,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只听他正色说道:“猫儿,你确实瘦得厉害,爷看了心疼。”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阵抽动,默默抽出手,搅搅碗里的面又吃了几口。
                        后来他看我实在吃得艰难,就叹了口气,“行了,别勉强自己。”说着将我的碗拉到面前“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
                        即便如此,胃里还是没承受住,半天翻腾的难受。最终还是都吐了出来,直吐得泪眼汪汪,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玉堂一个劲儿的自责,说不该让我强吃那些面。我这破身子我还不清楚吗?哪里能怪的着他!
                        本想安慰他几句,可实在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38楼2014-07-04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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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闲情(二)
                          用过午饭后,我斜倚在廊下的躺椅上懒懒的不想动弹,看玉堂收拾篱笆内已经干枯了的藤蔓。
                          又是一个生命的轮回,即便之前再怎么生机盎然,到了季节都将消逝。等到春回大地之时,春风吹拂,春雨滋润,崭新的生命又会迸发。
                          人要是能如草木一般该多好!
                          骥儿又跑出去玩了,每天都有无数新奇的事物吸引着他的视线。
                          阿久也出去了,大概是去看新庄稼出苗的情况了吧。之前的稻谷已经收回了家,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为此阿久很是开心了一阵子,伺弄起他那几亩田来,更加的用心了。
                          过日子,有了奔头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之前曾问过阿久关于成家的事,他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愿说。五爷是何等玲珑的心肠,旁敲侧击之下很快得出了真相。果然不出所料,阿久确实与秀儿互有好感。
                          玉堂将阿久好一通数落,嫌他藏着掖着做事不爽快,人家姑娘既然愿意跟你怎好不给人家个痛快话。挤兑得阿久一个劲儿的挠头说不出一句话。
                          我在旁边只看着也不插嘴,既然之前说了将这事交给玉堂那就全由着他办吧,省得操心了。
                          白五爷果然拥有超强的行动能力,前后也不过十来天就将那事给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十月底了,请村里的先生搬着老黄历给挑的好日子。据说那天最宜嫁娶动土开张,选在那天办喜事定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相爱的人所能相守白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眼看离婚期也不过两月有余,一些事宜此时也该准备着了。这院子西北角本就有一处小跨院,本来家里人少,住不了那么多就一直闲着,如今收拾出来正好作新房。
                          我本来说这两日便动手的,玉堂说不急,回头他找人来重新将那跨院里里外外都翻新一下。
                          阿久要推辞,说乡下人不讲究那么多。
                          五爷眉眼一挑说,这事爷做主了,你只管等着当新郎!
                          我对阿久使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拒绝。
                          我知道,玉堂一直对阿久这几年用心照料我心存感激,正好借这个机会为阿久做些什么,所以他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会依着他的。
                          “猫儿,倦了吗?回屋歇会?”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面前,鬓角的发散下来几缕,白衣上也蹭了几块灰渍。
                          我边抽出帕子抹了抹他额头的细汗边说:“不觉得倦呢,倒是你弄得跟个灰老鼠似的,哪还有一点风流天下的模样。”
                          他邪邪一笑,“行啊猫儿,敢取笑五爷了,看爷不给你也抹个花猫脸。”说着便作势将满是污渍的手往我脸上蹭。
                          我还能等着挨欺负?边迅速去捉他放肆的手边笑着躲闪,一不留神竟被椅子腿给绊着了,眼看就要跌到地上,却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捞到了怀里。即便如此,心头还是惊悸得隐隐抽痛。
                          他嘻嘻哈哈地将手往我脸上胡乱蹭了一通,满意地说道:“这下好了,花猫灰鼠,天生的一对儿!”
                          见我没再搭他的话,低头看到我皱紧的眉和按着胸口的手,立刻便紧张起来,急急问道:“猫儿,胸口又疼了吗?药呢?”说着将我小心放在椅上,伸手去寻我身上的药瓶。
                          看他脸色变得煞白的手都哆嗦了,心里不禁有些自责。缓缓呼吸了几次,慢慢抽痛便舒缓了。扯了扯嘴角轻轻安慰他说:“玉堂无需担心,只是一点心悸,眼下已过去了。”
                          他细细看了我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脸色确实比刚才好了,才长出了口气,轻轻伏下身,额头贴着我的颈窝,喃喃说道:“猫儿,五爷的魂儿早晚得被你吓丢。”
                          我伸手揽上他的腰,故作轻松地调侃他:“都说胆小如鼠,五爷还真不负自己的名头。”
                          他低低一笑,抬头盯着我正色说道:“只要我的猫儿好好的,爷就是做一辈子怕猫鼠也甘愿。”
                          望着他乌黑清澈的眸子,只觉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玉堂呵,你这份深情展昭何以为报!
                          心中一动,就一手揽上他的颈一手按着椅子微微抬起身子,轻轻吻上他的唇。他没料到我会有如此动作,
                          倏的瞪大了眼,随即托住了我的后脑勺,渐渐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快要喘不过气了才将我放开。
                          俩人都有点气息凌乱,他的脸颊也红红的,嘴唇更是水润的不像话。
                          以前,兴致来了他总是撒泼耍赖地纠缠不休,可是此次重逢以来,因为顾念着我的身子,他从来没有过一次出格的举动,倒真是难为他了。
                          反正我这身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干脆随他疯一次吧。
                          我这个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还没出口呢,就听到后院的方向传来一阵母鸡的惊恐尖叫。
                          这番动静倒真是时候,推推玉堂,“去看看,别是进了什么东西。”
                          他极不情愿地起身,嘟哝着说:“大白天的,会进什么?要是被五爷发现它只是无事发疯的话,爷一定拔了它的鸡毛炖汤喂猫!”
                          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不觉失笑,拉了他的手说道:“五爷莫气,我陪你去看看,若它真是谎报军情,我定要教训它为五爷出气。”
                          他扑哧一声笑了,扯着我往后院去了。


                          47楼2014-07-13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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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所料,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正在鸡舍前丝丝得吐着信子,几只鸡吓得伸着脖颈炸着毛咯咯地叫着挤作一团。
                            “原来是你这东西作怪搅了爷的好事!”他说着便弯腰捡了颗石子作势要砸。
                            我忙拦了一下,“赶走就是了,何苦伤它性命。”
                            他斜瞟我一眼,“就你会悲天悯人!”
                            话虽这样说手下却还是放轻了力道,避过要害砸了那蛇的尾部。大蛇吃疼快速游走了。
                            看玉堂仍心有忿忿,我便找话转移他的注意,“不知有没有伤到鸡呢?”
                            他走近撒眼看了一圈,说道:“应该没有,哎,猫儿你看,那只怎么一直蹲在窝里?”
                            “要下蛋吧?”我看了看说。
                            “这鸡也太淡定了吧,我看不像。”他还认真研究上了,“猫儿,那母鸡身下不是有蛋了吗?呦,还不止一个呢!”
                            我定睛一瞧,可不,好几个蛋呢!这鸡八成是想要抱窝。
                            “玉堂。”我拉拉他的衣袖,“它是想抱窝呢,你去把蛋从它身下取出来。”
                            他眼睛瞪得溜圆,明显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做?
                            “鸡就这样,隔一段时间就想抱窝,要是依着它,那一年到头就别指望吃鸡蛋了,净让它抱窝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马上摩拳擦掌地要去拿鸡蛋。我赶紧提醒他:“小心点儿,别被鸡啄了。”
                            他满脸不屑,“五爷还会治不了一只鸡!”
                            刚靠近鸡窝那鸡就已经警惕起来,我的心也不由得揪紧,正想提醒他注意,他却已经猫下腰准备伸手取蛋了。只见那母鸡立刻瞪圆眼睛伸长脖子照着他手背猛啄一口。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玉堂被啄了个措手不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下意识一挥手,正打在母鸡身上。想他手劲得有多大啊,母鸡痛得不行,咯咯地叫着从鸡窝里扑扑楞楞地逃了出来,他显然也没料到接下来会有这么一出,还傻楞在那里。我赶紧闭上眼睛,接下来的真是不忍再看。
                            等我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他面红耳赤地蹲在鸡窝前,边捡鸡蛋边恶狠狠地说:“该死的母鸡,我让你抱窝!让你啄五爷!一个都不给你留!”
                            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听到我笑,回头看看,咬着牙说:“臭猫,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才诳着爷来捡鸡蛋的?”
                            我赶紧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别没良心,刚才我可是提醒你注意了。”
                            他瘪瘪嘴站起身,转眼瞅瞅那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母鸡,飞脚踢起一块石头,石头砸中母鸡,母鸡疼的扇着翅膀乱窜,惊得整个鸡舍的鸡都跟着乱扑楞,一时间,咯咯的鸡叫响成一片,鸡毛漫天飞舞。
                            再看五爷,两只手里各握着几个鸡蛋,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头上还沾着几根鸡毛。天!这还是“风流天下我一人”的白玉堂吗?
                            死命地忍住不笑出声,我怕再一笑他会将这鸡舍里的鸡全给宰光。
                            “玉堂赶紧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手。”都啄冒血了,一定很疼。
                            看他仍黑着脸,便哄着他说:“等阿久回来让他宰了那只抱窝鸡给玉堂出气。”
                            他一顿足从鸡舍出来,气哼哼地说:“离我远点儿,爷得去洗洗换身衣服,这一身鸡粪味儿!”
                            看他走远我才扑哧笑了出来,今天真是精彩,平日里只听说“鸡飞狗跳”,今天倒看了场“鸡飞鼠跳”,玉堂啊玉堂,你可真是独一无二的锦毛鼠!
                            晚上的饭桌上。
                            我多加夹了几块炒鸡蛋放在骥儿碗里,说道:“骥儿,多吃点儿鸡蛋。”
                            骥儿大口吃了一块,边嚼边口齿不清地说:“爹爹,我已经吃了好多了,今天怎么炒了那么多。”
                            “因为今天……呀!”还没说完就被人从桌下轻轻踢了一脚。
                            “爹爹你怎么了?”骥儿紧张地看着我。
                            “没事,看到一只老鼠。”
                            “哦!”骥儿继续扒饭。
                            偷偷瞥了一眼,他也正斜眼瞧我,那神情分明是警告我不要将他那事抖搂出去。
                            我偷偷一笑,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晚饭带着骥儿沿着小路溜达了一圈就回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坐在骥儿床边帮他掖了掖被角,叮嘱他说:“睡吧,晚上别蹬被。”
                            正要起身时却被他拉住了衣摆,“爹爹,给你说件事哦。”
                            “不准要求你爹爹陪你睡!”坐在旁边的人马上警惕起来。
                            “才不是呢!”骥儿嘟起嘴巴反驳。
                            瞪了那人一眼,转头对骥儿说:“什么事?说吧。”
                            “靖安哥哥说明天带我们去湖边钓鱼哦!”骥儿眨巴着大眼睛说得神神秘秘的。
                            靖安是几个孩子中比较大的一个,是孩子头儿,骥儿就像个小尾巴,总喜欢追着他的靖安哥哥玩。
                            “靖安哥哥不上学堂了吗?”
                            “先生有事,明天放假。”骥儿说着翻了个身,趴在我腿上,小声地说道:“跟你说哦爹爹,靖安哥哥说明天我们钓了鱼就在那儿烤来吃,小山子还说会从家里偷出他爹藏的酒来给大家尝尝呢!大家约定好了这事不能说出去。”
                            “啧,那你还告诉你爹爹,不守信用!”坐在旁边的人不满意地插嘴。
                            骥儿冲他皱皱鼻子,“我只告诉我爹爹,爹爹不是外人,这不算叛变。”
                            那边那人又瞪起了眼,张口要反驳。
                            我一看这架势,这爷儿俩又要戗起来,就赶紧拦着,“行了行了,天不早了,骥儿赶紧睡,睡足了明天才有精神烤鱼啊。”
                            骥儿一骨碌钻进了被窝。
                            重新帮他掖好被后,扯着玉堂出了房。
                            回到房里就被他一把抱住,头窝在颈边哼哼唧唧地埋怨我偏心,只向着骥儿。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推开那黏在身上的大耗子,坐在床边扯衣带准备睡觉。
                            他看我不理他,又腆着脸凑了过来,“哎,猫儿,明天天气好的话咱们也去烤鱼吧!”
                            我扭头看他,“你可真是好兴致,孩子们的事也跟着搅和。”
                            “哎呀——”他一声感叹,“这儿实在也没啥有趣的事儿可做,逗逗小孩儿也不错。你说那帮猴孩子胆儿够肥的,还敢偷酒喝!爷得会会他们,说不定过几年就会多几个酒友了呢。”
                            说着说着便一脸的期待了。
                            也是,他那么个跳脱的性子天天窝在这么个偏僻的村子里,不定憋成什么样了呢!他要玩就依着他吧。
                            “行,想去就去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三下两下的脱掉衣服,也跟着钻进来,揽着我的腰,嘻嘻一笑,继而理直气壮地说:“猫儿,下午你调戏了爷,爷还没要你负责呢,你得补偿我!”
                            天,这耗子疯劲儿又上来了!
                            我抖开被子将自己和他连头带脚裹住,“睡了,睡不足明天没力气烤鱼!”
                            “……”


                            48楼2014-07-13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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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闲情(三)
                              醒来有一会儿了,却仍然躺在床上不想起身。前些年总忙得脚不沾地,倒从未觉得疲累,如今天天闲着,越闲却愈发慵懒的厉害。
                              玉堂大概起了有一会儿了,旁边的被窝已凉了。只听得他与骥儿在院里叽叽咕咕地讲话,大致是在准备鱼竿蚯蚓之类的。
                              哦,对了!今天还要去钓鱼呢。
                              不能再赖床了,得赶紧起来洗漱,不然等磨蹭完恐怕都中午了。
                              等我们三口拿着准备好的装备来到湖边时,湖边已经聚集了几个孩子了,我大致看了一眼,丫头小子的大概有五六个。
                              看到我们来了,孩子们纷纷跑来打招呼。
                              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会不乐意有大人掺和,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骥儿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展示给他们看,精致的钓竿,小水桶,养在小罐子里的蚯蚓,还有一些拌得喷香的鱼食,看得一群孩子只直咋舌。骥儿可得意了,显摆说是他爹给准备的,他爹可会钓鱼啦!
                              我捅捅身旁的人,“到底是亲爹,看把你给夸的。”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丫了,“那是,爷的儿子不崇拜爷崇拜谁?”
                              白玉堂你还能更自恋点儿吗?
                              只听靖安一声招呼:“咱们开始钓鱼吧!”
                              孩子们纷纷应和,各自拿着自己的鱼竿找地方下钩去了。
                              “玉堂,咱们干嘛?”我拉拉他的衣袖问道。
                              “不干嘛,咱们找地方歇着去。”他边拉着我边四处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你不是来钓鱼的吗?”
                              他歪头睨了我一眼,理直气壮地说:“爷啥时候说来钓鱼啦?爷是来烤鱼的,钓鱼是那帮小子的事。”
                              反正他总是有理的。
                              与他一起坐在干枯的草地上晒太阳,草很厚,软绵绵的。这个季节的阳光已经不毒辣,暖暖的洒在身上很是惬意。
                              他伸了个大懒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舒服得只差没打两个滚儿了。
                              我扭头看着他,正想笑骂一句“懒耗子”,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用力拉了一把,一个不妨正跌在他胸口。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啾”地朝我唇上狠亲了一口。
                              我瞪他一眼,扭头看向湖边,幸好孩子们都忙着钓鱼没人注意。
                              “那么多孩子在旁边,你就不能收敛点!”
                              他也不说话,只是冲我得意的眨眨眼。
                              这么个厚脸皮的耗子,真让人无奈。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
                              一丝风也没有,瓦蓝瓦蓝的天空悠闲地飘着几缕白云,让人的心也跟着澄澈空灵起来。
                              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他微眯着眼,暖融融的秋阳洒下来,整个人显得柔和起来,哪还有半点冷冽狠绝的颜色。
                              看着看着,心中竟涌起一股冲动,只想拥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心中这样想便就真的这样做了。
                              他也不睁眼,只是勾了勾唇角,反手拥住我,“怎么?刚才还说爷呢,现在倒又主动投怀送抱了。”
                              我不理他的讥诮,挣脱他的手翻身躺回草地上,“玉堂,我们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他侧过身面对着我,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我胸前的一缕发,“我们当然会一直如此的。”
                              我斜眼看他,轻笑道:“玉堂可是个傲笑江湖的人,这偏僻的小村既没有茶楼酒肆又没有勾栏画舫,不会憋闷?”
                              他微微倾起身子皱眉看我,“就知道乱想,爷在你心中就那么肤浅?”
                              我伸指去抚他眉心,却被他捉住握在手里,放唇边轻轻一触,柔声说道:“猫儿,白玉堂心里什么最重你会不知?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他的眼睛温柔地似能滴出水来,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此时湖边传来一阵欢呼,不知是谁有了收获,我涣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61楼2014-08-02 12:1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