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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
[做梦般的呓语，嘴唇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音量之微，只自己听见。这几声并没有为我换来答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问什么。相反的，我所能听到的便是几声冷嘲，嘲我痴心妄想，嘲我已走火入魔。可我分明是神，不是与神相对的魔。自嘲地想，片刻只是一句：]
连我也不知道。
[那边的小女孩依然在快乐的采蘑菇，丝毫不理会人间的沧桑。她的容貌很美，但眉宇间有一种气质，不像是人会有的。路人而已，是神是魔，何必理会呢。最近，我确是不可理喻了许多。垂着眸盯着脚下，盯着脚下因风而落的一片杏花，与水积在一起，莫名地苍凉。他们说杏花很美，我说不见得，不见得就比路边的野花好看。总觉得有些花，落下了才美。]
[在这么宁静的气氛里，某个声音突然横空而出。并没有在意，因为这里，或许几百年前会有人知道安梨的存在，但现在，绝无人知道青和。所以，若我真的以为谁会叫我，那可真是自作多情了。闭着眼睛不理会，我想倚在杏花树下做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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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昏半醒，忽觉有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立时醒了大半，瞳孔蓦地睁大，出了一身冷汗。急急一闪，再回头一看，哑然失笑。离开了那棵杏花树，重心有些不稳，此刻颇有些踉跄，站稳了，才打量起小姑娘的模样来。不似普通的女孩，刚才就想过的内容回放于脑海。罢了，她究竟是谁，与我何干。]
[阳光晃的眼睛半眯起来，转了个方向。我理想中的春天不该有阳光，该是成日阴雨绵绵的才好。理想中的春天也不该有一举一动似大街泼妇的神秘女孩。冷着脸打量那荷包老半天，这才不紧不慢启了唇，]
这荷包，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谁砸的你，你找谁去。
[话音才落，不知怎的女孩便从树上摔下。悠悠叹了口气，所谓怒极伤身，就是这个道理。树本不高，可是直挺挺摔下来，怎么说都得是要留痕的伤，她却分毫未损。更看她随手便变出了条帕子，更知她非人。至于是天上的小仙娥，还是地上的妖或鬼，我可管不着。有意不去揭穿她，只笑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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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将至中午，太阳并未半分半毫的收敛，反而更加猖狂，映的本来嫩绿的杨柳成了金黄。素手纤纤挡在眼前，以图遮日辟阴，只一双眼光华灿动，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她身量未足，自己仗着身形的优势，居高临下，气势上已胜了三分。]
哦？凭一个不知主人的荷包，你便想讹我？
[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那荷包确确不是我的，看那上面的绣画，看那上面的纹理，是谁的我大约知道，只是实在不想因为一个荷包而费神费力，逐道，]
姑娘若是愿意，这荷包自己收着也罢。只是谁砸到了姑娘，我哪里会知道？
[她忽地换了一种别扭的姿势，起初还以为是针对我，后来才知道她是嫌她脸上脏兮兮的，不愿见人。至于水么，她又非凡人，变出些水来难道是什么难事？有意要逗她玩儿，笑盈盈道：]
水？没有，姑娘盼着天下场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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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接过她递来的荷包，只是自顾自往前头凉亭走去，徒留个背影予她。凉亭闲坐，比方才太阳底下好受多了，精神也渐渐缓过来。那个不知名姓的姑娘，也朝这头走来，自与她相对而坐，只是因我垂着头，所以也并没有对视着。眸底似有些失落，慢条斯理，]
原来这天下，是姑娘的了。姑娘想什么人来，就什么人来。
说来这里还能算是我的故乡，只是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
[起身身姿翩然，只见她变出一盆水来洗脸，噗嗤一声笑出来，刻意避开她的问题。]
姑娘自与我遇见，一气儿变出两样玩意儿，敢情这荷包也是姑娘变的，专来试我？怎的不去采蘑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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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态安然，静静听着她说话，波澜未惊，是一副见惯风云的模样。心中摆起的高傲谱子却在脸上成了柔若水的微笑，细长的凤眼又勾出了属于神的威严。刻意不在她面前展露法术，她身份不凡，然而大约如何也料不到，我是一方的神吧。本来神就是六界之尊，合该让人敬佩的。]
[她说要听故事，于是心念中的那些事那些人，便又一个个晃到了我的面前。都只是过往云烟，或者说已经是前生的事了。或许已不该叫什么事，其实只是执念，我一直牵挂的执念。开口悠悠，大有见遍人间沧桑之势。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是安梨。或许这个安梨，也是我。]
从安梨出生在湘江旁边，算来已有几百年。那时候的故事很无趣，左右只不过是谁家生了一个孩子，谁家要婚嫁，谁家要葬一个死了的老人，请人做法事。有趣些的，谁吃了茶楼一盏茶不给钱，都是人界的琐碎。
[一定神，顿住不讲]姑娘既不是凡人——那便同我说说，你那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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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那副令我生厌的亲切神色，初看没有傲慢，只是平易近人，细看却是一味的敷衍。只是眼前这位不经世间冷暖的姑娘呀，怕是只当它作无尽的温柔，像丝线一样缠绕着，密密织着。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给她讲我的故事，此刻我也无比后悔将安梨二字，亲口向她托出。]
不，我不是安梨。
[面前的女孩是冥界的人？瞧，我想的多可笑，冥府哪还有人的存在。地府，贵为神女的青和自然不曾涉足，只是安梨却去过。她为情郎殉情，奈何桥边却找不到她的郎君。许是人界又多了哇哇啼哭的婴儿，安梨失魂落魄，却又无可奈何。她不知，她原来是神。寥寥几字出口，有些生硬的痕迹，却又不动声色的以笑将它掩埋得干干净净。]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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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然，]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