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天是欧豪手术后的第八天,我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还是清晨,手里的保温壶里面装着华晨宇治嗓子的中药。
夏天太阳出来得很早,还不到八点,从医院明净的玻璃里面透出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昨天刚刚下过雨,天空像水洗过一样地湛蓝。
“不——”尖利的女声哭泣的声音,像是金属划过玻璃。
“节哀,家属请节哀。”是医生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连忙跑过去。
前方的病房那里围了好多人,乱糟糟的一片,大多是压抑的色彩,终于几个穿着白衣的护士挤开人群,推出来一个盖着白布的床,依依能看见一个瘦弱的轮廓,身后的人群互相搀扶,哭得昏天黑地。
华晨宇带着口罩站在不远处,看着混乱地人群,哭声像是拥挤的浪一样,我们都无处可逃。
“花花。”我来到他身边。
“是隔壁病房。”华晨宇解释道,眼光一直盯着那张被推走的床,医生护士匆匆忙忙的脚步,不肯多留一刻。
隔壁病房住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因为车祸而住院,比欧豪进医院还晚一天。我知道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但是刚才那一刻,我也陷入深深地恐惧里面。不远处的母亲捂着心口晕了过去,被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扶在一边。
“花花,别看了,喝药吧。”我推他离开那是非之地,去远一点的走廊坐下。
华晨宇接过我手里中药,那一刻我碰到他的手指尖,竟然是冰凉冰凉的。他大概也知道了,愣愣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酒妹不会的。”说完就乖乖喝药。
第八天,已经从开始等待,变成了争分夺秒的坚持,病房里面机器的滴答滴答声音一下一下,我们都害怕什么时候突然响起尖利地报警声。
这八天小13们也都过来看过,轮流过来送饭同时也替一会儿精神和体力都透支的花花,我还记得宁桓宇在病房里一直忍着一出来就哭得抽抽搭搭,最后让白举纲从洗手间架了出来,一向幽默的张阳阳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在吸烟区抽了一根又一根,于湉陪着欧豪的家人说了好多话,在惨淡的夜晚带来了稀薄的安慰。
这八天,华晨宇很少跟人说话,一直也没有哭,常常就是握着他的手说话,说累了就靠他床边睡一会儿。我回头看看病房里面的华晨宇,他坐在白色的凳子上,头趴在欧豪的枕头边上,什么都没说。隔着透明的玻璃,两个人都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与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全都隔绝。
我包里华晨宇的手机和我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了,全是陌生的号码,嘈杂的医院走廊更加吵闹起来了,我隐隐觉得不好,拿出手机,居然是桂红姐打过来的。
“喂,桂红姐,我是妮妮。”我接了电话,她那边声音乱糟糟的。
“妮妮,花花还在医院吗?没事儿吗?”
“没事啊。桂红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唉,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让花不要出去,你看看今天的头条。”
医院的信号不是很好,我手机上的页面转了好一会儿,才刷出新的娱乐新闻。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他们头碰头靠着白色枕头的画面占了一半,华晨宇的手和欧豪那连着心电图的手十指相扣,底下是黑白的宋体2号字。
华晨宇欧豪恋情曝光,常驻医院疑似出柜。
我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刘海,我们太疏忽,我们太大意。这几天我们担心华晨宇的嗓子,关心欧豪的状况,都忘了这是一个医院,一开始就没有封锁消息,楼下还有没走的粉丝,当然其中还混杂着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
抓人眼球可以,但是不能丧失人性。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知道他们的故事,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谅解他们的恋情,尤其其中一个还刚刚度蜜月回国。
电梯门骤然打开,落姐急忙跑出来。
“落姐。”我皱着眉头。
“妮妮,”落姐的眼光落到我的手机屏幕上,叹了口气,“我刚把千黛送走,下面全是记者,医院已经报警了。”
“现在怎么办?”我没想到情况比我想得还糟糕。
落姐的电话响个不停,她看了看都拒接了,然后又看着我说:“我跟桂红姐正在想办法。公司有点人脉,应该可以压下去。但是这次对方有点来头,怎么也要闹几天吧。”
公司经济一组和三组两块金字招牌,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果然是百年难遇。我点点头:“落姐,你多费心。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下面加了保安,不知道能不能挡住。”落姐看着手机屏幕断断续续地说,“你可千万看住了,有记者上来就喊保安。”
“嗯,知道了。”
落姐又接了一个简短的电话,然后跟我说:“花花不能留在这里了。今天想办法,先把花带走避一避。”
落姐匆忙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我理了理思路,回头看着重症病房里面的两个人,今天闹得风起云涌的两个人此刻却是安静的,如果这层厚厚的玻璃可以抵挡一切风雨,我情愿他们永远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