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个陌生女人的信46
长安君:
见信好。此刻我在地铁上。我刚刚在咖啡馆坐了好一会,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却没有写下一行字。写作之夜在今晚并没有光顾我,它多半是被吓跑了。因为就在刚才一小会,我接听了3个电话(都是卖房子和推销教育培训的),回复了七八条工作微信;然后我放下手机,准备敲下那么几行字,正当我酝酿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眯着眼睛寻找那个声音,看见一个穿潮牌羽绒服背双肩包的男人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我记得他是不久前刚离职的同事,我立刻在脑海里搜寻他的名字——HY——但我并不确定,为了不至于让场面尴尬,我迅速站起来伸出我热情的手,开始同他攀谈起来。我的谈话不无恭维和赞赏,同时也了解到他不错的近况:开了家装修公司,开发了一些不错的客户,以及他忙绿而充实的生活。他感叹说创业让他觉得生活有意义,这话让我下意识地开始思考我自己的生活的意义——我想到的是写作,尤其是指我的尚未完成的小说。——但是由于它尚未完成,这便喻示着到目前为止我生活的无意义。这个想法使我突然感到悲伤,于是我匆匆结束了和他的谈话。这背后的因素也许是这样:由于这次会面的仓促性,我无法展现一个符合社会生活法则和人际交往需求的角色——我每天几乎花20个小时在扮演这个角色,每当我脱离这个角色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实实在在的真实。但是我不能背负着这种真实行走太久,这种沉甸甸的感觉会导致我无法奔跑起来——你知道,生存的压力迫使我们拼命奔跑,在桥上在火车站在通往地铁的楼梯上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之中……我知道由于我的焦躁不安,那个企图光顾我的脆弱敏感的小小精灵已经被吓跑了;于是我匆匆合上电脑,将背包收拾妥当;我又回到了我的角色之中,我打开微信搜索他的名字——确认他叫HH——于是我微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与他的朋友们点头致意。
我走出咖啡馆,乘电梯下到地下二层,通过安检,再乘电梯进入地下三层,靠在柱子边等待着地铁列车抵达这里。片刻之后我跨入地铁车厢,找到空座坐下来,抬起头看到车窗玻璃上的自己,才发现:那蜷缩在我后背的小小精灵,正从暗影深处悄悄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人群……
Ps,我为什么会给你写思特里克兰德呢?为什么?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祝你的一切安好。
那石
2019.12.3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