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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空万里,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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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憺


1楼2014-05-19 23:20回复

    ( 又是一年初夏。夜深时分姜府上下大抵早已安歇,只留南生一烛微光摇曳。一手撑住柜子站起身,蹲了半天一起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稍稍稳住自己,继而让清虚将整理好的那一叠账本带上,踏着昏暗月色穿过檐廊,初夏闷热的气息丝丝冒头,蝉鸣尖锐刺耳。忽而顿住脚步,嗓音清冷道了句:“赶明儿将南生的蝉都除了。”语毕抬步,杏色襦裙在昏暗中衬着檐廊灯笼中些微光线,莲步轻移拢了袖子,直到瞧见出云的匾额以及菱窗透出的光亮。 )
    ( 止住下人的通传,昭憺青酌一脉双生,今日我闯了出云又如何。抬腕一把推开了门,身后清虚将账本搁在了案上,极厚的一叠。素来怕热,一段路便使得额角薄汗渗出,然端得一派沉稳架子,墨眸微眯,立在门前,身后是万丈夜空。烛光影影绰绰,轮廓朦胧,一双墨眸却莹亮如暗夜繁星。忽而勾了唇角,嗓音似是自远处传来,依稀听得见,又依稀听不见。 )
    ;阿绥,初夏了。


    2楼2014-05-19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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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灯时分仍旧毫无倦意,冷眼瞧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亮尽数熄了下去,索性拢了薄纱披在肩坐到筛盘前。如今正值初夏,西府海棠开得特别好。将白天摘下的花朵儿铺平,取色浓郁,状饱满者。海棠主生津止渴,连着苏草一并三蒸三沥做成花露,且不说对解暑气大有益处,那色若玛瑙的形容让青酌儿见了定会欢喜。要是自个儿便也罢了,偏生她姜七姑娘是个体虚又不耐热的主儿,还得用绸袋裹了冰块儿镇一镇才好。
      正埋首专注于将海棠花儿择好,突然门被推开,本能地抬眸,满是惊惶之色。待看清来人那熟得不能再熟的脸庞才放下心来。起身快步走到她跟前儿,自然而然地掏出锦帕替她拭汗,一壁引她到一旁的梨花木圈椅边落座。先前嫌玉衡璇玑她们碍手碍脚的,便把人都遣下去了,现在自然担了斟茶的角色。伴着清亮流水声启了唇,语气里颇有些不赞同。
      “ 原来是你,也不让人知会一声,倒把我给吓了一跳。你看你,又走急了不是?我也不会跑,你明知道自个儿身子骨虚,总是这样让人不省心,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话音未落身后便落下沉响似是重物坠声,与此同时剔透水流一并断了。还保持着悬肘倾壶斟茶的姿势就扭头去看,连将茶壶放下也忘了。呵,这东西如何不认得,当初青酌儿病重,权分几家,财务之权便落到了我这儿,这账本也日日翻看,熟得很。隐约有些猜出了她的心思,可自己到底拿捏不准,只做不懂,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幽潭般的眸子直视过去,音色低沉辨不出情绪。
      “是,初夏了,不然这西府海棠也开不得这么热闹。”


      3楼2014-05-20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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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的眉眼铺开在这皇城的深夜里,娇妍若一刹盛放的昙花。西府海棠的香气丝丝缕缕浮进出云阁,额角上是锦帕柔软的质料。纵心若磐石,此处便是心安。随她的脚步落座,瓷杯中茶水澄澈,水声在暗夜中婉转如溪流,极尽温婉。一脉双生的姜绥姜宋,从乐安至今许多事情都是不必说的默契,然而山雨欲来风满楼,再如何温柔如水的江南婉约女子,都会有埋下红尘让欲望生根发芽的一天。 )
        ;我长这般大,还真不晓得有谁可以吓得着你。
        ( 清虚搁下账本后扬手让她退下,立起身来背对着她,孑然如盛放的一树梨花。初夏深夜的闷热让天幕隐隐染上了一层雾气,杏色白玉簪子在青丝间格外显眼,此行的目的或许没有谁能猜个透彻,即便是自己也只是下了一个赌注,赌姜府这一池春水早已不再澄澈,那不如搅得更浊一些。而第一步,就是这让人迷了心的身外物。 )
        ;初夏了,不是烟雨蒙蒙,倒要当心着毫无征兆的滂沱大雨,仔细着别将花骨朵儿打垮了。
        ( 话音方落脚步生生旋了一转,半侧着身子挡去门外灯笼的微光,凤眼轻挑时狭长眼角弯成娇妍弧度,紧抿唇角,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
        ;长安嫡系的开支用度,乐安各个铺子的支收盈亏,还有姜府各房每月送来的账本,都在这儿。这些对你而言不陌生吧,阿绥。


        4楼2014-05-20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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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姜昭憺。 】
          缓缓将茶壶放下,饶是这样,也震得盏里的茶水惊起一圈叠一圈的涟漪。起身移步,走到近处才伸手去翻动案上的帐册。其实不过一臂远的距离,我姜绥绥尚且不敢妄自托大,需得走动几步,就着几案承着它。南生和出云离得虽近,到底也有那么一段儿距离,倒是难为清虚了。
          熟悉地越过当初自己掌财权之时落下的批注,拢共不过半指厚,倒是后来阿宋病愈重新掌权后的字迹足足五倍有余。要说阿若的字自成一派傲骨,和我近于狂草般的张扬相比,青酌儿的字更为精致隽永,落在这上面亦是半点违和也无。
          “ 你且放心吧。有的花儿,就须得趁着无风无雨的时候一并折了,不管做成什么都是好的。折不得的便是留下也无妨,搬进屋里让人照料着,总是要放在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任狂风暴雨,我还不信能犟得过出云的坚实厚墙。”
          听她这寥寥数语便笃定了心中的念头,不自觉地将因搬动而有些错位的帐册理好,每个面都平得齐整了才安心。作为一个家主,财权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一样,姜家里但凡有些能力也有些地位的人,可都想将它独揽在怀。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陌生?我不敢,也不能。 细细地瞧那上面的一字一句,横撇竖捺间,无一不是代表了真金白银的流动。整个姜家上下的收支都凝聚在这一叠纸上,想要动上一动,还得有些本事才行。 若是当初的姜绥绥,最骄傲的云中君,定会毫不犹豫地全盘接手。但是现在,它实在是有些重了,我怕我担不起,放不下。
          “ 便是想忘,也忘不了。但到底是生疏了不少,只恐负了阿宋你的期望。”


          5楼2014-05-20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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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寂静一片之时忽而一手将门关上,一如来时。夜阑人静的时分,就连烛光都添了几分柔和,轻轻转身,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清冷,古井无波。瞧着她弯腰翻看账册的身影,狭长凤眸一眨,似是要将自己隐在暗夜里。然而只有她晓得,姜宋并不是那般淡漠的一个人,偏生越是忐忑,越是镇定。 )
            ;不管能不能折,都不过是院子里的花儿,折不得的就留着,留不得的就砸了。
            ( 寥寥数语平淡如闲话家常,就连眉梢也并未挑上一挑,偏生当中深意已是将自个儿的心意摊在她跟前,姜府的腥风血雨避不开,姜宋也不会避。跟前人那如同葱段般的手指细细的理着账册,忽而便记起了病重的那段日子,要将管家权分出来的时候,自个儿死死撑住将财权交到出云的那一幕。旁的琐碎事情都没管,单单这财权,无论如何都要交到她手中。如今也一样,山雨欲来,庭院幽冷,没有谁晓得何时南生阁的下人又会端着药碗来来往往,也没有谁晓得下一次姜宋是不是还能撑住一口气先安置了这些个东西。 )
            ( 听她一句只恐负了阿宋你的期望,心底忽而一沉,顿了许久,悠然抬步走到她跟前,一手摁在了那叠账册之上。墨眸紧盯住她,缓缓的勾了一丝笑意,弧度浅然。 )
            ;生疏与否,不也是你说了算么?今儿你收下了,下回我若又有什么事儿,就不用拼死拼活的要把这些给你留着了。你这满院子的花儿,要栽要剪要折,可都指着我手下这些呢,你知道的,人心总归是血肉所造。盛夏要来了,池子里的鱼也开始不安分,与其等着鲤跃龙门,倒不如先浑水摸鱼。


            6楼2014-05-20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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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昭憺儿。 】
              蜡烛燃了好些时候,已经略显不济。且向来不耐烦用灯罩将蜡烛笼着,朦胧地过了分反而看不真切眼前物。伸手端来一盏烛台,卸去防风聚光的纱屏,用火折子另点了一只红蜡,明亮得有些刺眼的光芒四散。手中烛台稍稍偏了一些,可不能让那些颤巍巍的烛泪滴在帐册上。定定地望向她,望着那与自己冷淡得如出一辙的眸子,真像啊。垂下眼眸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低矮的几案,被冷落的茶盏,最后落在不远处的西府海棠上。
              “那样的话,实在可惜了。”
              一句恐负期望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拿捏不定的意思,果然,青酌儿踱步过来,将那叠帐册压得死死的。脸上虽是巧笑倩兮的形容,凤眸里分明是翻涌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这般强势逼人的作风,显然是不容拒绝。既然如此,帮她一并担了又如何,放不下便不放。想来她也察觉了姜府表面的一派祥和下蠢蠢欲动的暗流。略加思索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姜六姜七向来一体,就算有什么意外,也绝不能大权旁落。纵使现在已经入了夏,可深夜里还是透着凉。叹息一声,缓缓将她的手握紧,企图将自己手心里的温度也传给她一些。这样,便是答应了。
              “今次姜七姑娘必定是有备而来了,我笨嘴拙舌的也说不过你。不过有件事我代不了,乐安那边现在可不太平着呢,本来有心去瞧瞧,只怕他们嫌我蠢笨,人微言轻的。如此便只有委屈你亲自走一躺了。”


              8楼2014-05-21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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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娘生下姜府双生花时,生下了一个,生下一个却与她一道陷入险境,即便最后有惊无险,也将姜青酌的身子骨拖成了这般模样。与她,与她们,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纤手传来的触感不算温热,却格外柔软。鼻尖忽而一酸,悠悠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尽是苍凉。旁人或许不晓得如花年华的姑娘眼中为何会有苍凉,可是姜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阿宋有多少次都徘徊在鬼门关前,就差那么一步,就一步。 )
                ( 淡淡垂首后敛去多年少见的失态,收回用力摁在账册上的手,轻轻的回握,仅仅是搭住她的手腕,似是柳絮攀在石板路上一般。她低言婉转的嗓音就在耳侧,像是清笛奏出的一曲。回过神来,挑了挑眉梢,轻轻颔首。乐安的事情本就有听说过,这一趟也是意料之中。 )
                ;我晓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来的时候便料到了。我拾掇好这边的事儿,过两天就回去一趟。我估摸着,这黑压压的天熬不了多久,这场雨……快了。你得早些备妥了,账册上头的批注有什么瞧不明白的只管来找我就好。


                9楼2014-05-22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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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娘生下姜府双生花时,生下了一个,剩下一个却与她一道陷入险境,即便最后有惊无险,也将姜青酌的身子骨拖成了这般模样。与她,与她们,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纤手传来的触感不算温热,却格外柔软。鼻尖忽而一酸,悠悠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尽是苍凉。旁人或许不晓得如花年华的姑娘眼中为何会有苍凉,可是姜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阿宋有多少次都徘徊在鬼门关前,就差那么一步,就一步。 )
                  ( 淡淡垂首后敛去多年少见的失态,收回用力摁在账册上的手,轻轻的回握,仅仅是搭住她的手腕,似是柳絮攀在石板路上一般。她低言婉转的嗓音就在耳侧,像是清笛奏出的一曲。回过神来,挑了挑眉梢,轻轻颔首。乐安的事情本就有听说过,这一趟也是意料之中。 )
                  ;我晓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来的时候便料到了。我拾掇好这边的事儿,过两天就回去一趟。我估摸着,这黑压压的天熬不了多久,这场雨……快了。你得早些备妥了,账册上头的批注有什么瞧不明白的只管来找我就好。


                  10楼2014-05-22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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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昭憺憺。 】
                    黑云压城城欲摧,暴雨来袭前总是透着热,与其现在这般捱着,我倒是盼着这雨早些来,闷着到底难熬。不过姜家也没人傻,各人心怀鬼胎也按兵不动,就等着枪打出头鸟。说到底,见招拆招罢了,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从这里回乐安满打满算也得耗上几天,毕竟距离不近,加上青酌儿多有不便,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可不是好玩儿的。正欲细细嘱咐一番,又怕她一时记不住遗漏了什么,索性转身从案边抽出一张纸来。熟练地研好墨,随手拣了只笔来用。从小便习惯悬腕而书,故眼下动作虽略显匆忙,下笔也是颇为稳当。
                    “这回去你便乘那辆青帷车罢,里面锦缎迎枕铺得厚实,不怕颠,外面看来也不过寻常马车的形容,不至于招来横祸。也不要贪凉,厚衣裳总要备两件,谁知道何时变天呢,何况夜里也凉,听我的不会错。头面钏镯也要带一盒,我知道你不爱这些,她们可吃这一套了,总要镇住场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带些药在身上吧,内服外敷的都得备齐了。我再给你支些银子,让清虚兑成碎银,出门在外打赏可避不了…”
                    一壁运笔如飞一壁也在不停地念叨着,生怕出了什么纰漏,林林总总好歹是写满了大半页。在恍惚间突然发觉自己愈发像母亲了,不论做什么事总是要念个不停的。摇了摇头在心里自嘲,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写完后搁下笔,再三检查过后方才抬眸,顿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 不行,我还是舍不得你。没我在你身边总是不放心的。”


                    12楼2014-05-22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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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小到大若有些什么事儿要出门,家里都仔细着南生的一切,如无必要都不会让自个儿出门一步。瞧着她垂首时轻晃的几缕青丝,专注的侧脸,似是回到了乐安的姜府中,那时候姜七尚且不是家主,姜六尚且不曾因为家族倾轧而磨去心性。天是蓝的,她的脸像桃花。 )
                      ( 听她念叨着那些话,飘渺着回荡在耳际,不由得舒展了眉眼,勾起唇角,轻笑。与她,似乎已经千年万年,命格缠绕,分不开剪不断。如今生时直路曲桥我与你携手,死后奈何桥三生路我也与你相伴。姜昭憺,这是青酌儿此生对你的一诺。 )
                      ;你难不成要跟着来?平素也就罢了,今儿个我将这些给你挪了,你后脚就出府,是想要枉费我一番苦心不成?我拿着你这浸了心血的单子,怕也出不了什么纰漏。你且安心在长安等着,等我回来,腥风血雨,我与你一起挡。
                      ( 眉眼间是极其清淡悠然的笑,眸底的坚定却格外明显。说一不二是姜青酌的个性,也是原则。我说会回来,便定会回来。 )


                      13楼2014-05-24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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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听得茶盏搁在案上发出清脆响声,这才恍然大悟暗怪自己糊涂,已然深夜了,再喝茶不是叫人不得安睡么。只顺手那么一添,原是周全礼数的习惯,现在反倒坏事。不过还好,自己向来是浅眠,睡不深,故在茶水里都加了些黑枸杞之类的东西。且青酌儿只抿了两口便罢,沾得不多,想到此处遂将那茶盏端得远了些,止了她再碰的念头。
                        姜府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极讲规矩的,各房都是吃公中的饭菜,即便的有小厨房的,也是在宴请宾客人手不够的时候使,或是过了饭点,亦可自己贴补着做些东西。再有什么缺的要的,就得遣人来支钱了。如此一来,动作就得快些才好。
                        “ 嗳哟你呀,真是铁了心连这等便宜也不肯让我占了去,小算盘倒是打得响,别惊着我的凤头百灵。”
                        倚在门边瞧着,等她走得远了些转过角再也望不见才折回来。坐回筛盘前,断断续续拣了几朵却没了先前那样闲的心思,只得作罢。用烛剪掐断燃着的烛心,熄了忽闪的昏黄火焰。月上窗纱,香印成灰。


                        17楼2014-05-25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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