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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低垂的时候,她来到了那个山谷。
小小的白色洁净的房屋,冒出炊烟,一个男人拎着斧头在门口劈柴,他穿着短袖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精健的肌肉在黝黑的皮肤下鼓起,乌黑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冷漠,专注的目光随着斧头起落,木柴纷纷散开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
“秦先生。”她轻声喊。
男人略微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请问您是……”女孩鼓起勇气,“请问您是秦易衡先生么?”
“我就是。”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愣了一下,过了好久,她才轻声说:“我想要飞翔,先生。”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阴暗,而且充满讽刺:“飞翔?”
“我知道您是那位——”
“是的,我是。”
“那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您,秦先生,我想要学会抵抗、战斗和飞翔。”
男人摇了摇头:“你撒谎。”
女孩愣住了。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对话。她设想过很多可能,被接纳,被拒绝,被嘲笑,或者她找到的根本就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回答。她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她想要飞翔的渴望就像她朋友与家人的死亡一样真切。
“你在撒谎,孩子。”男人的语气平静笃定,“你想要的不仅是飞翔,你还想像我一样活下来,在抵抗那些狗娘养的之后、在天上飞过之后……”他向着天上指了指,“你还想像我一样活下来。”
寂静。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在这里。天真的孩子。”男人走过来,凑得很近,女孩想要逃跑,却动不了。他的双眼像是有魔力般阴暗,锁住了她的双脚。而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一个旋涡,将她扯入其中。
“听着。”男人说,“他们什么都能看见,什么都能听见。我们抵抗了,尝试了,但他们最终抓住了我们中的大部分,包括我,但是还有很多人没有抓住。于是那些外星杂种说,如果我能够告诉他们其他人的位置,就放过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儿,活着,因为我是个叛徒,我出卖了抵抗组织里所有跟随我的人,男人,女人,孩子,每一个。他们都死了,而我活着。”他露齿一笑,“那么,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孩子?”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起来,男人也并不需要她回答。
她在客房住了一晚上,男人没有妻子,但是雇用了一个老太婆为他打理蘑菇养殖场和其他事情,她和满嘴蒜味晚上不刷牙的老妇睡在一起,整夜辗转难眠,最终将脸埋入枕头,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