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前说明
名字：Side Purple
字数：9万↑
类型：原作向正剧，伪悬疑。
内容：顾名思义。一部尊礼的山寨官方前传，渣文笔，奇葩文（自黑完毕）。
作者：逸致。
修文：之欣、晴子。
友情协助：风华、之子于垣、啊空、莺时。
主要参考资料：本篇动画，第一期官方小说，吠舞罗漫画MOR。
其他说明：剧情脑洞比较大；异能力有二设；前期节奏略慢。
如果能接受的同学，请往下拉。

***（接上第二章）
御槌垂下双手，看着站在自己身前黄金之王健硕的背影。
在这空旷而昏暗的黑色和室中，一具水晶棺材放在中央，围着棺材鼎足而立的三个王权者一动不动。国常路凝重地看着周防尊，周防尊不耐烦地看着宗像礼司，宗像礼司专注地看着棺材内的尸体，气氛相当诡异。御槌微微咳嗽了一声，说道：“棺材里面的人，是今天早上黄金之族遇害身亡的成员。”
宗像凑近了一点，从上而下慢慢地审视着棺材里的人，搭上玻璃棺材的细长手指就像昆虫细长的触角一样灵活：“致命伤是——刀伤？”
御槌轻轻点头，黄金之王缓缓接过话头：“连续的氏族成员被杀，类似的伤口，聪明如青之王，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同一个凶手？又或者是针对王权者的恶性事件？无论如何，凶手很大胆。”
“所以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不合时宜的内部斗争，只会被当成笑话。”
宗像抚摸棺材的手停顿了一下，国常路已威严地转向一脸不耐烦的周防：“我们需要的不是蛮力，而是统筹。本次案件全权交由Scepter4处理。赤之王，你力量太不稳定，只要管束吠舞罗就好，不要插手这次事件。”
这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的语气。
周防却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懒洋洋地吸了起来。随着哼声在大厅里回荡放大，淡淡的红光从他身上腾起，鎏金色的眼睛斜睨过来，竟带一种轻蔑不羁的味道。国常路皱了皱眉，拦住了就要冲上去的御槌。周防却好像没有看到周围蠢蠢欲动的黄金氏族，一口烟直冲着两人喷过去，红光却变得更加耀眼。宗像看了周防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国常路大人，在下有个建议。”
“说。”
“赤之王的参谋草剃具备控制意识的能力，也有出色的情报分析能力。我希望他能参与破案。至于其他吠舞罗成员——可以在和scepter 4合作的情况下行动。”
国常路一脸的不可置否。宗像脸色一整，收起笑意：“赤之王，道理已经说尽了，在尽快破案这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周防没有继续说话，就在御槌觉得局势即将恶化的时候，红光渐渐地消散了。周防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把最后一口烟缓缓地吐了出来。
“啊。”
***
草剃吁了一口气，关上酒吧的大门。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一天都没有休息过的身体涌上一股淡淡的疲倦，他觉得肩膀和胳膊都在隐隐作痛，闹了一整天，果然是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一想到黄金之王出面阻止尊和青之王的冲突后，淡岛一脸凌然把自己提回Scepter4进行一番深刻的公民教育，草剃只觉一阵哭笑不得。坐在高脚凳上的十束吹了个口哨，神情尽是崇拜：“善后和交涉的事，辛苦草剃哥了！有草剃哥在，什么都能搞定！”
草剃终于忍不住翻了下白眼，走过去一拳锤在十束的背上，十束护住头，夸张地大叫：“哇，草剃哥打得我好痛！”
“知道痛，下次就帮我多看着那帮小子，今天有点过了。”
“是！一定听吩咐，不过，草剃哥，你不觉得挺有趣的吗？”
十束连忙做出一脸严肃到肃穆的神态，却掩饰不住嘴边的笑意。草剃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有趣？”
“是啊，你不觉得今天那个青王挺有意思吗？”
“如果你指难对付的那一方面的话。”
“不是啦，草剃哥，你不觉得今天king玩得很开心的吗？”
十束趴在吧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草剃拿起酒杯近乎恶狠狠地擦拭了起来：“是啊，你们两个经常都玩得很开心。不过我相信，如果你们看到财务损坏清单的话会更开心。”
草剃重重地放下酒杯，十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哪有，我和king都有好好地听草剃哥的话啦！话说，king人呢？”
“从黄金之王那里回来就没怎么说话，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出去了，大概又去什么别的什么地方喝酒了吧。”
“这么晚还出去？”
十束脸上露出微微担心的神色，草剃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转移话题：“尊那家伙没事的。担心他还不如想想怎么尽快搞定这个事。”
“哎？今天Scepter4他们怎么说？”
“就这件案子进行合作。主要是两个条件，一是派人来进行情报交换，一是互相约束不得擅自行动吧。也算没有坏处。过几天，Scepter4就会派人来对接情报网络。看这个样子，估计来的也是难缠的家伙吧。”
“是么……可是我倒觉得，Scepter4派来的人应该会很有意思。”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啊？”
不顾草剃的抗议，十束顺手拿起擦得呈亮的酒杯，眼里重新充满了好奇的光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啦，只是有这样的预感而已。”
***
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焦味，周防向前一步，不理会自动躲到身后的女生。
紧挨着镇目町的是一片在日本为数极少的欧式建筑区，青石板小巷，仿砖墙面，铁雕花阳台，欧式小楼结构紧密而精致，构成一条条颇有风情的横街窄巷。但是，这个被称为颇有风情的小巷现在已经完全变样了。青石的石板道路被烧成黑色，被灼烧过的墙身散发出浓重的焦味，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若干个小混混。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显得异常滑稽。
真麻烦啊……
周防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身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光，叼着的烟头突然燃烧起来。面前已经怕得浑身发抖的小混混又控制不住连退几步。终于忍不住怪叫一声，丢下钱包逃窜。
周防捡起钱包，看着身后惊魂未定的女生，抛了过去。
“快走吧。”
没有管女生瑟瑟发抖的道谢，周防一屁股坐下，掏出一根烟吸了起来。草剃前几天跟他提到过“最近领地经常有会低级异能力来找我们晦气，不知道为啥，总之小心点。”之类的话。现在看来，不但频率高得有点过分，而且还干起其他“勾当”了。
但是，杂碎终究只是杂碎罢了。
一簇火焰从指间腾起，周防盯着那小小的火苗，令人迷醉的热度彷如邀请他走向火焰的世界一样。
他突然收起手，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
不行，不能……
夜风缓缓地吹来，稍微冷却了他被激发却无法宣泄的力量。他抬起头，看着烟气在风中歪歪扭扭地上升。今晚的天空很奇怪，夜色是发黑的绛紫，大片大片浓重的云层在涌动，就像大海一样，表面宁静，下面却是波涛汹涌。很像……某人。
他很讨厌宗像的做派，但是意外地不怎么讨厌战斗中的宗像——他不会认错，那双煜煜发光的眼睛述说着的是享受。那个男人，确实和自己一样在享受战斗，享受生死边缘的快感。
如果是那个家伙，应该可以……
他突然皱了皱眉，左手一挥，一个火球向着小巷拐弯角的墙后直甩过去。
“给我滚出来。”
墙身瞬间碎裂，烟尘翻滚，却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浓烟缓缓消退，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从墙后缓缓传来。
“哦呀，这可真是，相当失礼的问候方式呢。”
宗像好整以暇地从拐角处转了出来，丝毫没有被看破的窘态。周防忍不住一笑，淡淡的红光腾起，一拳砸了过去。
“打一场。”
青光几乎是瞬间亮起，宗像用刀鞘稳稳地接住了他的拳头，笑容中有点悠然自得的味道：“看来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是历代赤之王的毛病，本想赞扬一下您难得的见义勇为，看来高估了您。”
“少废话，你打不打？”
“我没有义务配野蛮人玩打架的小游戏。”
刀鞘在宗像手中打了个转，被爽快利落地插回腰间。兴致上来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周防只觉得心里一阵扫兴，而宗像那让人讨厌的玩味眼神看过来，更让他觉得没由来地一阵厌烦。
“不打就滚吧。”
无视宗像还在盯着他，周防一屁股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根烟若无旁人地抽了起来。烟头明明灭灭，冷风吹过小巷，发出飕飕的声音。宗像目光一转，突然意味深长地轻笑了起来，青蓝色的圣域突然张开。
周防微微一顿，这是他第二次看宗像施展力量。
淡淡的青光下，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修复。焦黑的砖头不再是碎石，墙体在重组，地面在重构。小巷恢复了原状，仿佛一切都是完好如初。他看到宗像的眼里闪现着些微的挑衅和和得瑟。
“这次是免费的，不过没有下一次，赤之王周防尊。”
-第二章END-

第三章
“今天校园祭辛苦社君了，赶紧回宿舍吧。”
“再见罗！回去的路小心哦！”
看着菊理消失在墙角处。伊佐那社笑了笑，今天是学院岛的校园祭，他是少不得要从白天忙到深夜的。
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落下来，勾勒出鳞次栉比的建筑轮廓。合着轻柔的海浪声，岛中央的钟楼发出悠长的钟声。慌乱的关灯、关门声音从四周的宿舍楼传来，他微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绕过宿舍。转了个弯，穿过一条野草丛生狭长小道，他来到后门的小花园。中央的喷泉发出潺潺水声，在银色的月光下粼粼发光，伊佐那社环视了一下，径自走向花园中间的喷泉，敲了敲中央的石块。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喷泉中央。
“主人，实在是抱歉，因为一些琐事所以没来得及赶到！”
伊佐那社重重地嗤了一声，黑影忙不迭地补充道：“如主人所料，Scepter4和吠舞罗结盟调查了。”
伊佐那社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多管闲事的黄金之王总是不会让人失望。阿尔法那边怎么样？”
“没问题，已经就位了。”
“那就像个好公民一样，向可敬的青之王多提供一些情报。吠舞罗那边如何？”
“赤之王的威斯曼偏差值这一年来一直都不稳定，只需再添把火就好。”
“那就先安排杂鱼陪赤王玩玩吧。”
黑影顿了顿，紧接着马上低身鞠躬，空间缓缓扭曲，黑影消失在远处浓重的树荫中。伊佐那眨了眨眼睛，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看了看表。
“哎呀！11点了！要门禁了！”
***
“……排查了一下嫌疑的异能者，暂时没有什么有问题的组织。以上。”
慢而拖沓的声音戛然而止，伏见结束了冗长的调查报告。淡岛看着宗像依然一脸淡然地跪坐在办公室的茶室中，专心地研磨着茶钵里的绿茶。茶香从茶钵中缓缓逸出，混上一旁翠竹装饰的清香，变成相当令人愉快的气味，然而却没能淡岛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她叹了口气，从一旁拿出红豆泥盒子：“如此来说，这半个月算是毫无进展了？”
伏见看着硕大的红豆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嘴角：“并不完全是，也有相当令人在意的地方。这三名遇害人的遇害地点，都是他们本人从没去过的地方。没有同伴也没有保护，要下手是再便利不过了。而且关键是，三人都是因为接到了临·时·命·令，才会到那些地方去的。”
“伏见君，你的意思是？”
“凶手的情报能力非同小可，几乎是毫无延迟地获悉了受害者的动向，并且抓紧机会犯案。”
“莫非是内部通敌？”
淡岛神情若有所思，伏见撇了撇嘴：“这点也考虑过，但是问题是受害人涉及到三个氏族，如果是内部通敌的话，没有一个人能够同时成为三个氏族的成员刺探情报。”
一直没有说话的宗像突然放下茶钵，双手交叠放在膝前：“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情报吗？”
“另外就是，赤之王周防尊的威丝曼偏差值在这几周变得相当不稳定，具体原因还没找出来。”
赤之王，周防尊。
这个关键词激起了宗像的回忆，他的眼前浮现起周防挡在女孩身前的身影，虽然任性妄为，惫懒颓废，但似乎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而且……
那双充满战斗欲的眼神，那双狂热地锁定自己的鎏金色眼眸，真是让人看得愉悦呢。
“没问题，赤之王的事由我来负责就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伏见君。”
淡岛看着伏见行了个礼，懒洋洋地走了出去，“室长，关于明天和吠舞罗交换情报的工作，您不和伏见君谈谈吗？”
“不需要。”
“您的意思是交给伏见君全权负责吗？”
淡岛迷惑地皱了皱眉。宗像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踱到落地窗旁。淡岛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Scepter4的队员正在操场做训练。宗像脸上突然泛出难辨真意的笑容：“伏见君留在这里就好，我另有人选。”
***
“那个小子就是Scepter4派来的吗？……”
“是的，说是情报交换……”
厚重的木门依然遮挡不住吠舞罗成员的窃窃私语声，楠原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他现在坐在吠舞罗的酒吧内室里，而坐在他对面是他的情报交换方，一言不发地专心操作电脑的草剃先生，以及不知道为何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十束先生。他有些窘迫，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
加油，你可是室长派来的代表呢。
电脑发出“嘟”的一声，草剃突然招了招手，楠原连忙走过去。草剃坐在空出来的位置，看着楠原把自己的终端连上电脑，说道：“真没想到Scepter4派了这么年轻的小朋友来进行情报交换。”
“草剃哥，你应该说年轻有为。”
十束的声音毫不掩饰好奇和赞赏的意味，楠原的手忍不住一抖，连忙轻咳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到情报网对接上。大量的情报开始在屏幕滚动出现，他皱了皱眉，脱口而出：“草剃先生，吠舞罗的情报分析系统，其实没有包括所有的情报吧？”
“哦，为什么会怎么认为呢？”
草剃语气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然而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楠原犹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气说下去：“因为我刚才查看所有的情报，发现有难以解释的事情。”
“例如？”
“例如最近赤之王的威斯曼偏差值很不稳定，以前历史上发生这种事，都是他参与了什么异能者事件吧。但是情报库中没检索出来相关情报……当然，吠舞罗应该有一些私属的私人情报，现在破案陷入僵局，我只是想，哪怕是一点异常信息，也是要多加关注的。”
楠原的神色很认真，草剃露出思考的神色：“如果你是指这个事的话，那我倒想起来了。近来的确不少低级异能者来领地找晦气，不过打了就跑，也没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所以没录入情报系统。”
楠原眼里发出了光，仿佛寻找到什么惊人的线索一样，严肃地点了点头：“那请问，都是赤之王去处理这些异能者事件吗？”
“我和尊一人处理一半吧。”
“明白了，非常感谢！”
看着楠原认真地拿出终端，一字一句地记了下来，十束微微一笑：“真是相当敬业而可靠的公务员呢，楠原君。”
“过奖了，我也是想尽快为破案出一份力……并不是……啊啊——”
口袋里一阵蜂鸣声响起，楠原一边语无伦次地否定十束的调侃，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终端，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草剃会意地站起来：“那今天的事算完了？不打扰楠原先生公干了吧。”
“好的，谢谢草剃先生，那么先告辞了，下周见。”
看着楠原匆忙地走了出去，草剃又重新坐下来，斜眼看着一旁笑眯眯的十束：“看样子你对楠原君很感兴趣嘛，”
“没有啦，只是觉得楠原君真是青春热血呢，很有意思。”
“对于一个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的家伙，我不予评论。”
看到草剃一手搭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你不要使坏”的神色，十束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时二楼的木制楼梯传来一阵吱嘎声，周防慢吞吞地出现在楼梯上头。草剃眼眉一挑，瞄了下窗外即将西沉的太阳，吹了个口哨：“尊，起得挺早的嘛。”
周防没有理睬草剃的揶揄，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突然望向十束：“在找这个？”
一道红色的弧线从空中划过，十束连忙伸手接住被抛过来的物什，摊开手掌一看，是安娜弄丢了的头饰。十束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周防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你们要出去？”周防问。
“嗯，下午本来和安娜约好了去陪她买新头饰。不过居然被king找到了呢！呐King，你在哪里找到的？”
“反正找到了，今天你们就不要出去了。”
周防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走向酒吧的大门。十束低头想了想，在他印象中，周防可是从来没有管过他们的行动的。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只听见草剃悠悠地说：“自己办事的话，别忘时间，早点回来。”
“啊，你们记得别出门。”
“哎？这就走啦？”
看着木门无情地关上，不知怎的，十束心里竟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噎在喉咙里不吐不快，只得恹恹拉过一张高脚凳，“啪”地一下趴在了吧台上。草剃一脸神色自若地走到吧台边，拿起杯子又擦了起来：“傻瓜，又想什么啊。”
“叫我们不要出去，自己却不说要做什么，一个人跑出去了。”
“由他去吧，话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草剃放下擦干净的杯子，看着趴在吧台的十束“嗖”地把自己撑起，一脸愤愤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十束眨了眨眼，佯装生气:“呐，草剃哥太过分了。你都没有感觉吗？”
“那你倒说说是什么感觉啊。”
“帮不上忙的感觉啊。我知道他这一年来都在避开我们，压抑力量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也没事，就是觉得有一点点点点不甘心。”
十束把拇指和食指靠得很近很近，然而脸上浓重的不甘却出卖了他。草剃利落地答道：“既然是我们帮不了忙，那不就是没必要帮忙。”
“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有些事只有他知道，他自己揽着去做，你我都插不了手。成了王之后，就更加是这幅样子了，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了……”
草剃放下酒杯，一拳头打在喋喋不休开始吐槽的十束肩上：“想那么多干嘛，尊有他的想法。对我们而言，只要他还在咱们身边不就好了？”
“草剃哥怎么看得那么开啊？”
“不是看得开，只是无论他怎么变，不还是那个周防尊吗？所以又何必担心呢？”
草剃一脸认真地看着十束。在这样专注的眼光下，十束觉得喉咙里的那些让他感到沉重的东西突然烟消云散。他重又趴在吧台上，歪过头笑了笑：“呐，草剃哥，我发现有时你说话真的挺到位的。”
“你小子，把有时候删去，我什么时候说话都很到位。”
-第三章END-

***接第四章**
轻轻的掌声突然响起。
宗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一身绿衣的男人朝着两人好整以暇地鼓掌，眉里眼里便露出一点不加掩饰的讽刺：“果然是您。”
“当然是我——哎哟，等等，赤之王可真是热情。”
红光茫然亮起，宗像看着周防已经冲了过去，几拳把男人打得不断后退，脸上故意浮起一丝讽刺的哂笑：“您也太客气了，赤之王只是为了回报您刚才的热情款待而已。”
“我为刚才的意外道歉，的确让两位受累了。”
“受累倒不必，不过显然您并不想阻止这个意外。”
男人一边倒退躲开周防近乎如影随形的拳头，一边向着脸带哂笑的宗像露出针锋相对的微笑：“因为来了不请自来的家伙，例如青之王什么的，擅闯别人的领地，也是十分让人头痛呢。”
男人脚下使力，一个空翻，脱离了周防的攻击范围，向着又要扑上来的周防顺势微微一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绿之王坂田空，那张可爱的小纸片是我给您的邀请函。”
“那可是神奇的邀请函呢——应该说是陷阱吧。”宗像毫不掩饰话里的讽刺。
周防收起拳头，冷冷地盯着男人没有说话。坂田空叹了口气，抽出胸前的绿玫瑰：“何必这样呢，我今晚邀赤之王来，可是有要事商量呢。我想青之王你巴巴地跟着赤之王而来，多半也不想空手而归吧？”
绿玫瑰在坂田空的手里突然发出一阵的白光，空气激荡起来，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华丽讲究的建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里面说话吧，今晚我还是你们的盟友，不是敌人。”
***
绿之王的房间与海港外看到的破旧建筑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两边的落地窗挂着华丽考究的窗帘，地上铺着厚实的墨绿色地毯，房间四周摆满了油画和花瓶等艺术品。坂田空来回扫视着宗像和周防，突然站起来，慢悠悠地从沙发后方的红木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似乎很享受地欣赏起来。宗像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背脊直挺，碰都没碰身后长绒毛的靠背。
“单刀直入地说，为什么找我们，准确地说——为什么找赤之王？”
“要试试吗？1990年的帕图斯。”
没有人搭理他。坂田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得到两人冷冷的目光，谨慎而小心地把红酒又放回去，施施然坐到沙发上翘起双腿：“OK，简单地说，我的下属一个星期之前也遭了毒手，和黄金老头那批兔仔还有吠舞罗的小子受的致命伤一样。青之王，你到现在还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吧？”
“不劳阁下费心，您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领地的保护吧。”
“哈，说话这么不客气，我可是要像个好公民一样向你提供情报呢。听我说——”
坂田懒懒地挥了挥手，阻止了宗像的反驳，左手打了个响指，一道屏幕缓缓出现在墙上，一个木偶形象的标志出现在荧屏上。
“阿尔法，我相信青之王一定听过这个组织吧。”
“在逃β级犯罪异能者组织，组内成员都是罕见的控制能力者，都信奉高位者控制低位者，以创造完美社会绝对秩序等胡说歪理。”
宗像面无表情地熟练地念了出来，随即停了停，口气染上几分揶揄：“一向坚持变革的绿王居然对和秩序相关的组织产生兴趣，鄙人深感安慰。”
“我谈论的不是秩序。而是，能力。”
坂田换了个坐姿，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低沉地说：“敌人几乎能够掌握我们所有动向。氏族内部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你有证据？”
“没有。”
“那推理就不成立。没有人能同时成为三个王族的成员。”
“只要有完美的控制能力，又何必成为成员才能打探到情报。”
宗像微微蹙眉，坂田接着说道：“我有阿尔法前任的人。他们的控制能力的确相当完美。只要抓住机会控制王族内部的人，莫说三个王族，要掌握十个王族的动向都易如反掌。实际效果……正如你们刚才经历过的一样，完美的人偶。”
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宗像目光微微变冷。绿王挑衅地撇了撇嘴：“不过是抓几个普通人试试而已，探索总会引起牺牲，更何况我又没有要了他们的命。”
“那你叫赤之王来是干什么？”
“这个嘛……比起Scepter4，我还是更中意和吠舞罗合作。本来想着有草剃出云的情报力和周防尊的力量，和吠舞罗合作，找出他们老窝一举端掉并非难事。但是既然你来了……算了，听了也就听了吧，反正黄金老头拜托你去搞定这件事是不是？目前利益也算一致。”
一直坐在沙发上，双腿大开没有说话的周防突然从鼻孔深处发出一声哼声，视线变得锐利而森然，仿佛丛林中捕猎的野兽一样紧紧锁住坂田：“安娜。”
“啊，那位小妹妹的头饰只是我们顺手‘取’了过来，为了引导你来这里而已。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另外友情提醒一下赤之王，你对你最重要的氏族的守护似乎太儿戏了些吧。”
周防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坂田。红光暴涨，身后的酒柜突然焚烧起来。坂田脸色微变，右手一扬，绿光飞射出去，扑灭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又是一声爆响，宗像夸张笑了起来。他看着周防已经将挂满名画的墙壁上轰出一个大洞，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目光中增添了一种乐见其成的快意：“真是没想到啊，昔日要置本人于死地的绿之王居然愿意和本人共享情报呢。”
“利益一致而已，虽然我更喜欢赤王而不是你。”
“当然，如果不是利益一致以及国常路大人的规定，您的头颅现在就不在脖子上了。”
“怎么了，青之王，要和我讨论你那一套大义吗？”
坂田语带挑衅，青光一闪，身后的酒柜瞬间粉碎，酒液炸裂开来撒得满地都是。宗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和您这种人根本无法交流呢，直接践行大义就可以了。”
***
宗像踏上一步，身后空气微微泛起涟漪，幻觉又覆盖绿之王的建筑。他抬起头，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远处海浪的声音清晰可闻，宁静重新笼罩下来，除了躺在空地上被打得昏迷不醒的人们以及空气中残留的烟火味，海港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防尊显然已经走掉了。
宗像吸了一口气，跃上空中的青色石板，掉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疾奔而去。夜风迎面而来，拂去了赤之王爆炸的微热触感，他忍不住握紧了天狼星。
那个野蛮人会随心所欲地释放力量，会毫无大脑地冒犯国常路大人，会我行我素地挑衅寻畔，会毫无顾忌地爆炸，但是也会挡在女孩的面前，会为自己打落飞来的子弹，还一脸毫无根据的理所当然地说——虽然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反正，你又不会让我伤到他们。】
很有意思，周防尊。
-第四章END-

先发6章吧。歇息下……

***上接12章***
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灰暗而厚的云层盘踞在天边，宗像稳稳地抓住腰间的天狼星，加快了脚步。
距离十束多多良死去已经12个小时了。而就在1个小时之前，郊外某个合法的异能者据点被赤之王袭击，而已经突破了临界点的威斯曼偏差值……一路狂飙。
熟悉的力量从前方传来，他停住了脚步。
噩梦。
所有的东西都在焚烧。雪白的大地，灰色的天空统统被染上烈焰的颜色，空气里弥漫着鲜血和灰烬的味道，周防静静地立于烈焰之中，真的就是那个噩梦。
无血无泪，什么都没有，只有火焰。
“哟，你来了。”
周防微微侧过头来，他神情很平静，似乎那高企的威斯曼偏差值并不真实，似乎他烽火连天的梦境和十束多多良的死讯只是一场噩梦，鎏金色的瞳孔看上去竟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安静平和得宛如燃尽了的火种一样。
宗像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仿佛慢动作一般，周防的脸上很慢很慢地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
“宗像，陪我打一架吧。”
宗像感到喉咙发紧，他从来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奉陪野蛮的赤之王。然而宗像听到自己把天狼星拔出刀鞘的声音，握刀的手居然还是稳的。天狼星正正指向赤之，。他听到自己开口说了个好字，声音却是不可思议地干燥而冷静，就如面前这个冷静得过分的赤之王。
在能够理解自己的行为之前，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了过去。
雪越下越大，火焰越来越烈，天色越来越暗，战斗依然在持续。宗像一剑格开周防的进攻。他的眼里终于燃起熟悉的兴奋和狂野，然而更深的地方却平静而清澈得骇人。彷佛湖面大火连天，而他依然在湖底冷静地观看着那火在燃烧，那些更深更隐蔽的东西已经沉入到湖底深处，无人知晓。
周防突然向前一扑，宗像猝不及防只能侧身闪避，周防左手拦腰一按一带，宗像脚下重心一失，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宗像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两手臂已经被周防按住了。
“喂，宗像。”
宗像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周防缓缓地靠了过来，脸在眼前放大，红色的发丝因为剧烈的打斗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然而他的嘴角又浮现出那种奇怪的微笑，低沉而轻的声音从周防的喉咙深处传来：“他死了。”
宗像瞳孔微微一缩，一种不可控制的恐惧从心底升起。这声音里没有退缩，没有畏惧，平静又略带疲倦，却隐含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已经看清楚了一切，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一样。
周防又靠近了一些，又重复了一次。
“他死了。”
【没事的，没事的，总有办法的。】
透过散落的发丝，他终于看到他的眼睛。他们是靠得那么近，所以他终于看到在那些被埋藏在湖底的东西，那瞳孔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又有什么晶莹剔透。
宗像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连他都不明白的，深深的，身同感受的痛苦。青之王是没有也不需要锁和链的，他自己就足够强大，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然而赤之王却比他幸运，在所有孤独行走的王中，只有赤之王才拥有这些东西，拥有这些被命名为枷锁的珍宝。
在黑暗中独自向前的王，忍受着无边痛苦的王，聊以慰藉的珍宝。
他伸出双手，把他抱在怀里。
他看不到他的脸，只感到他的下巴紧紧地抵在自己的肩胛上，火热的呼吸越来越快地喷在脖子上，被按住的手臂传来越来越痛的触感。伴随着剧烈的心跳，那些被藏在心底，那些无法向旁人宣泄的痛苦终于在他面前缺堤而出，就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过来。
宗像微微抬起头，一片雪花悠悠地穿过了周防的圣域落了下来，他感到些微水意划过脖子，那水居然是烫的，仿佛能灼烧人一样。
他更紧地抱住了周防。
-第十二章END-
文章的前半部分到这里没了……

我再想想后面的怎么改，一周后发一下后面的……谢谢辛苦劳作的吧务和大家支持，来抱抱=口=

@德雷斯顿西拉比 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这是半年前我说好的要写的作品，现在终于写完了，虽然时间过得特别长，但是还是特别想召唤下你。

第十三章
周防缓缓睁开眼睛。
一阵头晕眼花，唇干舌燥，四肢像是被灌铅了一样，全身乏力。他微微侧过头，试图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淡淡的街灯通过小小的窗户映照进来，勾勒出熟悉的轮廓，他认得自己在自己的房间。头痛让他不是很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记忆像浆糊一样在脑里旋转打转。似乎是自己灭了一些垃圾，然后和宗像打了一架，最后他抱住了他，在漫天的烈焰和雪白中坠入了黑暗。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愤怒发泄后的空虚和力量使用后的倦怠混合在一起涌上心头，变成一种可怕而疲倦的空洞充斥着全身，令他无法思考。他顺从这种感觉，闭上了眼睛。不想动，不想思考，只想这样睡下去，一直睡下去。
木门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睁开眼睛，门边淡淡的青光亮起，是宗像。
宗像似乎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环顾了一下四周，直接走向了一旁的椅子。一阵青光蔓延上椅子上的事物，周防才发现那是自己失控烧焦的衣服。青光下，周防看到宗像制服的背后部分一片焦黑，他突然醒悟那是因为刚才他抱着他时，无意识地使用了能力所致。刚才宗像一定是毫无顾忌地出尽全力抱住他，让他能发泄着他的痛苦。这应该会很痛，痛得足以让所有肉体都灰飞烟灭的痛。
然而宗像到底没有灰飞烟灭，也没有放手。
宗像的眼神是一贯的认真专注，青光在眼眸里跳跃。如果说他的眼睛平时就像无坚不摧的宝石的话，那么现在那些坚硬的光芒已经融化下来，化成一片月夜下波光粼粼的大海。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万籁无声，宗像收起青光，突然转过脸来。两人的目光猝防不及地交汇。周防没有回避，宗像却主动移开视线，抓起被修复的衣服，做出要抛过来的样子。然而轻轻一叹，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走到床边，放下衣服。
“你刚才晕过去了。”
“草剃先生带着你的氏族成员找你去了。”
“安娜小姐很担心你。”
“你——”
他没能说下去，周防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扯了过来，宗像猝防不及，差点整个扑在周防身上。
“宗像。”
声音很低沉，不自觉地染上一点渴望的味道。宗像不由自主地停下挣开他的动作。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于是周防终于看清楚了那双眼睛。
就像楠原死去的那个晚上一样。
不，也不能说完全一样，如果说那天晚上他的眼睛像黑夜中的星辰一样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定，那么今晚这双眸子就像蕴含着一片深邃而广袤无垠的大海，带着任何狂风暴雨都无法摧毁的安然，安然得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可以毫无顾忌不管不顾地把那些狂乱的火焰，那些沉重的负担，那些肉体的痛苦，那些精神的折磨，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丢进去。这片大海，一定会包容和吞噬所有的这些东西。他也就再也不用忍受，再也不用感受，再也不用承受。
宗像礼司，为什么，这个男人，和他一样经历了同等的痛苦，同等的孤独，同等的失去后，还能用这样的眼神走下去。
这个男人。
仿佛有什么安静而稳定的东西从那片大海中缓缓流了进来，填平了心中被腐蚀般的空洞。周防感到了好受了些。他发现在他的注视下，这双眼睛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点点的热度在深处呼之欲出，就像大海深处有些什么东西开始燃烧一样，便不自觉地向前挪了挪。
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宗像眼底深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仿佛如梦初醒一样，两人不约而同地震了震。宗像率先移开眼神，迅速地挣开周防的手，退了几步，打开了窗户。周防回过神来时，只见在月色和冷风倾泻而入，而宗像却已经消失了，床边被修复的衣服上还闪烁着点点青光，被挣开的手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
就像一场梦一样。
***
宗像大步向S4的屯所的方向奔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脑子里奇怪的念头。消耗力量后的虚弱会让人的脑子也变得混乱，从而会让人忍不住去思考一些奇怪而不理性的事。
例如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为什么周防会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忍不住心里一阵紊乱。尽管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看到周防那个将近熄灭一样的眼神，他宁愿他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宗像握了握拳，加快脚步，周防这一场风波已经浪费将近大半天的时间，但是无论是捕捉凶手还是关于周福昂的事，他们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口袋里的终端突然发出震动，他左手一抽一翻，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不由得一个急刹停下脚步，缓缓地按下通话键。
“是，大人，我现在过来。”
***
“你去见过赤之王了。”
宗像礼司和国常路大觉相对而立，墙壁上昏暗的烛光在跳跃，宗像半边的侧脸隐没在黑暗中。
“国常路大人，有什么办法可以禁止王使用王之力，或者主动放弃王位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青之王。”
“……这是我要制定战略需要知道的前提条件。”
国常路很奇怪地笑了笑，打量着宗像，似乎在审视着他话里的真意：“石板的力量是不可控制的。成王时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巨大的力量伴随着等量的代价，除了孤独就是你们的生命。他知道，你也知道。”
宗像没有说话，但看上去也并没有被这句话动摇，烛光在眼睛跳跃，闪闪发光。国常路的笑容突然染上萧索的味道，缓缓闭上眼睛：“你打算如何应对？”
“我无法阻止他，但是我一定会阻止他。”
从字面上看这句话很奇怪，然而国常路却脸色不动，等待宗像下文，后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赤之王个人的行为是无法被阻止的。但是只要我赶在赤之王之前亲手斩杀无色之王，就可以了结这件事。赤之王失去复仇的目标，就能够勉强以那种状态继续在位。这对于我们而言是最优的战略方案，一举两得。”
“即便是这样，赤之王周防尊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
“无妨，不管时间多少，只要他能够在位的话，对平衡王之间的力量就有好处。”
“为此你需要承受弑王的代价。”
“斩杀奸邪之王是大义所在，而且我和那些不会节制力量的王不一样。”
“如果你失败了……”
“没有如果，我一定会成功。”
“你会成功？”
“一定。”
宗像走上一步，微微抬头，整个人便像坚硬的大理石雕像一样，昂然望着前方一动不动。良久，国常路沉默地点了点头。宗像脸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鞠躬，转身向外走去。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宗像礼司，我想你不会忘记前任青之王因为手下留情，到最后被迫和前任赤之王同归于尽的事。不要心存希望。必要的时候，斩杀赤之王的使命——”
“当然不会。”
宗像很快地打断了国常路，像强调又或是保证什么一样，又重复了一次：“当然不会，我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理由。”
他握紧天狼星，直视前方，眼神明亮，“我以大义之名保证，在任何情况下，如果周防尊因为个人的失控，危及日本的安全，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
草剃目送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吠舞罗成员，便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边眺望着大海的周防。按照吠舞罗的规矩，死去的兄弟都会由周防执行仪式，亲手用火焰将遗体化为灰烬，再执行海葬。正如吠舞罗的口号，No Blood, No Bone, No Ash，无血也无灰。
夕阳下，周防金色的眼眸倒映着被烧红的大海，就像燃烧起来一样，然而在这火焰的深处却隐隐现出与热度完全不相符的，冷静沉淀下来的决绝。草剃想，他是懂十束临死前为什么打给他的，他要他阻止周防复仇，可是十束终究还是忘记了，周防从来就不想要复仇，他只想做他要做的事。
而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无论代价。即使代价可能是生命。
“该想的都想了，决定了？”
“啊。”
“好，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迟疑和质问，回答迅速简单，就像他一早就知道周防会说这句话似的。草剃迎着海风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摇了摇，“尊，其实我一直想说，少抽点，不健康，不过估计你还是不会听我的。你的快吸完了吧？这是新买的，拿好。”
“草剃——”
“行了，少婆妈。”
周防看着草剃一手把烟塞进自己的裤袋，张了张嘴，却也没有继续说，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草剃笑了笑，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过身去。脸色却不知道怎的，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周防也跟着转过来，顺着草剃的目光望过去。远处大树后，有一抹熟悉的青色。
“尊。你有客人哦。”

-上接13章-
***
周防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看着宗像朝他走过来，然后缓缓地跪坐了下来。两人看着夕阳慢慢下沉，微咸的海风缓缓从大海深处吹来，和着轻柔的浪声，一时没有人说话。
“你今天很安静。”
好像没有听到周防说话一样，宗像跪坐在地上，两眼直视前方的大海，蓝色发丝在海风中飞舞，像是坐在他的茶室一样，散发出一种宁静而平和的气场。周防低头抓起一把沙子丢了出去：“没有话要说？”
“有，但是没必要说。”
“呵，难得你也有不想说废话的时候。”
“我从不说废话。况且，我说了，你就会听？”
“所以？”
“所以我没必要说。”
他的语气一直是缓慢而沉稳，反问句的句式，语义却再清楚不过。周防微微一笑，觉得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这是十束死后他第一次笑起来：“那你到底来干什么？”
“没什么。”
回答很迅速，但是周防还是捕捉到一丝对于宗像来说几乎是陌生的犹豫，他挑了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然而宗像又沉默了下来了。
夕阳一点点地下沉，被烧红的天边由火红转成淡淡的黛红，就在周防怀疑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宗像突然轻吁一口气，语调变得很低沉和平淡“是真的没什么。”
“哈？”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周防忍不住抬起头。宗像依然专注地看着那片大海，如果不是那过分柔软的脸部线条，他几乎都不相信他说过那句话了。周防从喉咙里滚出低沉的笑声，“呵，真不像你。”
“被你这么说，真没面子。”
宗像也跟着笑了起来，单纯而没有参杂其他意味的笑，笑了几声，又沉默了下来。周防却也不问下去。过了很久，宗像又慢慢开了口。
“我已经见过国常路大人了。”
还没等周防回答，突然好像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摸出四罐啤酒，端正地放在周防的面前。“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输过你4瓶酒。还有上一次，你请了我1瓶。一共是5瓶是吧？”
周防微微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这算什么？青之王大人请我喝酒？”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输过你4瓶酒。还有上一次，你请了我1瓶。一共是5瓶是吧？”
“所以？
“所以这些是还你的。”
宗像的神色很坦然。周防的笑声渐低渐沉，却也不谦让，拿过一瓶啤酒，施施然地躺在沙滩上，很享受地翘起双腿。
“你不喝？”
“不，已经说了，是还给你的。”
周防耸了耸肩，并没有勉强他。宗像看着周防拔开瓶塞就饮起来，“按照你这野蛮的性格，之后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大闹一场吧。”
“这啤酒的味道很淡啊。”
周防擦了擦嘴，边抱怨边伸手拿起第二瓶酒，宗像把目光转向大海，“其实你要干点什么蠢事，我完全不在乎，亦无意干涉你。反正人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既然敢闹，想必也知道后果。
酒瓶被丢开，周防看了一眼宗像，又打开第三瓶酒。
“况且，从登上王位的一瞬间开始，你会被我杀掉的事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可是，我最近却发现……。”
“我似乎有种不情愿的感觉。”
宗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却没看到周防的拿酒的手不易察觉地震了震，又慢慢地补充道“这是一个很不合理的现象。于是我认真地进行思考之后，发现这种无效益的情感应该是来源于我觉得不划算的缘故。”
宗像的语气很认真，又转过头来，看着周防微微一笑，拧开了第四瓶酒。
“太快了，你如果死得太快，我就要更早地承担弑王的代价，更早地失去贯彻大义的资格。这不合理，我不想被你拖累，我还想活得久一点。”
周防脸上的笑容微微加深，举起最后一瓶酒，像沐浴一样淋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十束先生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无论什么理由，只有你去寻死这件事，我绝不奉陪。
“你这蠢货还没到该死的时候，还必须活下去。”
“今天喝过这杯之后，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无论任何情况。”
最后一句话的话音刚落，宗像已经站了起来，背影在夕阳下映照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周防突然大笑起来，被淋湿的红发在海风中肆意飞扬，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夕阳的余光，变成一种类似于快慰的喜悦，“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会留手吗？”
“废话。”
“那不是很好吗？”
“没什么可笑的，总之你做好觉悟吧。”
宗像好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大笑不止的周防，周防却也不管，笑了很久，终于很慢很慢地敛下笑容，站起来迎着海风伸了个懒腰，转过脸来看着宗像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声音却变得很低沉，“放开手干的觉悟？”
“……我果然还是不应该和蠢货说话。”
最后一缕光芒终于消失在海天的交界之处。
并肩而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周防听着身后迅速远去的脚步声，沉沉地笑了笑。
没错，青之王还要他的大义之路上继续走下去，走很久很久。这条路绝不会因为他而提前结束。所以……
他不会留手，他也会出尽全力。
-第十三章END-

-上接第十五章-
***
宗像深吸一口气，并不去看那一地的狼藉以及流血的右手，左手搭上天狼星的刀柄，青色的圣域缓缓地张开。
刀光闪过，宗像一个转身，向着浓烟中的人影横扫过去，熟悉的红光几乎在同时亮起，刀势在碰到来人之前戛然而止。
是周防尊。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止。
不知道月色的关系，周防偏黑的脸上有些发白，肌肉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线，胸膛一起一伏，眼里闪烁着狂乱不定的光芒，看着宗像忍不住一阵微动。
“你在干吗？”
周防没有回答，目光微微下移，看向他的右手。宗像眼里闪过些微复杂的光芒，绷紧的脸部线条舒缓了下来：“屯所没事，没有敌人。”
周防没有动，也没有呛回来，依然盯着他的手看。宗像喉结滚动了一下，稍稍偏过脸躲开他的目光，青光泛起，绷带把流血的手包扎起来，“真是毫无自觉的囚犯，给我乖乖地——”
“啰嗦！”
这一声就像野兽的低吼，充满了毫无顾忌的凶狠和压抑不住的焦躁，震得宗像忍不住一滞。周防一手握拳狠狠顶在额头上，偏过头去，仿佛在烦恼什么似的。两人相对而立，尴尬而异样的气氛蔓延开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防突然重重吁了一口气，全身松弛了下来，又瞅了宗像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向窗外跳出去。
“喂，你给我站住。”
身影一闪，宗像已经挡在周防身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把整个人扯了过来。突然拉近的距离激起周防眼里一阵光波微动，宗像却没有在意，眯了眯眼睛，突然叹了口气。
“草剃先生的确不会做这种事。”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显得莫名其妙。宗像一手推开周防，挥手修复了办公椅，把自己丢了进去，脸上露出自嘲而略显疲倦的笑容。周防缓缓地走上几步，宗像却淡淡抢先道：“和吠舞罗无关，吠舞罗也不会有事，给我回去你的牢房吧。”
周防并没有退去，反而又走上了一步。逆光中，宗像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看到那双俯视着自己的眼睛深处有团炙热的暗火，看得自己又是一阵熟悉而莫名其妙的骚动，声音便带上抑制不住的心烦意乱：“警告你，不许这样这么盯着我——”
“室长——”
被炸得漆黑的门被猛然撞开。淡岛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周防率先收起对视的眼光，扫了一眼一脸惊异的淡岛，转身往被炸得只剩下一个大窟窿的落地窗走去。宗像从椅子里坐起来，向着就要冲上去的淡岛微微摇头，“让他自己回去。”
淡岛看着跳出窗口，瞬间消失在视野里的周防，握了握拳头，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还是忍了下来，走过去低声道：“室长，屯所里没有人员伤亡，但是——”
“这点程度的爆炸还取不了命，是为了系统吧。”
淡岛微微点了点头，露出愤恨而无奈的目光，“是，刚才我在操控大厅查过了，屯所里所有的和唯识系统相关的东西，包括中枢，资料，实体全部都被破坏了。多半是趁我们下午集体出去的时间偷空做的定时爆炸吧。时间掐得太好了，不熟悉我们的行动，又或者没有足够情报的人根本做不来……”
“不是吠舞罗。”
宗像目光森然，十指缓缓扣起来放在膝前。淡岛咬了咬唇，继续说道：“那么多半就是阿尔法了。不过这次他们的手法很粗糙，我们很快就能查出来。无论是谁，都很快能查出来。”
“用处不大，他们既然敢这样做，估计也不在意被查出来。而且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概就是阻止我们继续调查吧。伏见君那边怎么说？”
“数据已经无法修复了，只能重新收集分析。情报科的同事已经全部安排就虚了。但是就算是全体情报科的成员出动，依然需要很长的时间。偏偏我们的时间这么紧——”
淡岛没有说下去。宗像的指关节不易察觉地发白，突然好深吸一口气。
“不用了。”
“室长？”
宗像突然站起来，直接掠过脸带惊愕的淡岛，穿窗而出，向远处飞跃而去。
“我去找一个人。你们原地待命。”
***
深夜的海港依然空无一人，宗像从集装箱的顶上跃下的同时，右手毫不客气地拔出天狼星向着面前的虚空劈下去。强烈的青光闪过，空气突然像玻璃一样发出奇怪的破碎声，一堵建筑突然出现在眼前。
合着刺耳的警报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跑出大门的坂田空头发凌乱，左手抓住肩上快要滑下来的外衣，略带惶恐地环视一圈，看到一脸若无其事轻巧落地的宗像，语气便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青之王宗像礼司……”
“晚上好。虽然来得突然，但是只为拜访一下故人。”
“拜访？这不是深夜闯入他人领地，还强行打破别人结界的人该说的话吧？”
“我已经发布过Royal Blue的命令，可以无条件进入你的领地。”
宗像一脸淡然，坂田的眉毛却像鹰一般倒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反驳，便只得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那有什么废话就赶紧说。”
“很好。单刀直入地说，你以前为了偷袭Scepter4以及试图杀掉本人，应该曾经入侵过我们系统的资料库，还趁机拷贝了我们系统的资料。你不需要反驳——我暂时不想追究，不过我现在需要这些资料。”
宗像随手一挥，仿佛指挥什么一样，制住了嘴唇蠕动试图反驳的坂田。他的语气平静，却有种无法质疑的威势，竟然和周防理所当然的口气有几分相似了。坂田目光不甘心游移了一下，语带讥诮：“哼，就算是那又如何？我又为什么要还给你？”
“无色之王的事不需我多说了，难道你不想尽快报仇？”
坂田顿了顿，眼里闪烁着厌恶和渴望交织的光芒。良久，他看了一眼淡然地站在原地的宗像，嗤了一声，转过身就往屋内走去：“知道了，明天给你传过去，没事的话现在给我滚吧。”
“请留步。”
坂田脸色越发阴沉，看着拦住他的去路的宗像：“又怎么了？”
“我想向你请求一件东西。”
“请求？哈哈，你也会用这个词？”
宗像没有理会坂田的夸张的嘲笑，淡淡补充道：“我要那个东西。”
坂田微微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宗像，脸上的嘲笑就像凝固了一样：“你要来干什么？”
“你只要给我就可以。”
“哈，凭什么？”
宗像没有说话，眼神却很坚定。坂田眯了眯眼，笑容旋即又变成哂笑：“为了周防尊做到这个地步吗？”
就像石头投入湖水一样，宗像一直平静如水的神色突然发生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不是周防尊，是赤之王。”
“我才不管是谁，总之对我有什么好处？”
“赤之王能稳定在位，对大家都有好处，以您的智商思考，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坂田盯着很快恢复一脸平静，语气也变得相当严肃认真的宗像，突然厌恶地偏开眼睛：“所以我很讨厌你用这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说话。算了——”
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猛地掷向宗像。绿光划过空气的同时，他已经走进了屋里。
“算是我着了道儿的赔偿。我百分之百肯定那玩意不会有用，不过反正以后我不欠你的，也不欠赤之王的了。拿了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大门被砰地关上的同时，空气泛起微微的涟漪，宗像看着绿之王很快地消失在空气中，便向着消失之处，很轻地鞠了一躬。
-第十五章完-

-上接第十六章-
***
宗像向关押着周防的牢房走去。月色通过两边墙上小小的窗口投射进来，映照着空气中上下浮动着的灰尘，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宗像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奇怪，不符合逻辑，也没有效能，显得很不理性，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他只是单纯地想去看一下周防。
铁门在面前缓缓打开，宗像近乎无声地走了进去。周防背对着门口，安静地睡在铁床上，脊背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看上去已经睡着了。在这样朦胧而清冷的月色中，没有了烈焰的气势，这样的背影竟然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根本就不像那个周防了。
“宗像？”
周防突然发出声来，宗像不由自主地一震，却看到周防已经翻过身来，原来他还是醒着的。在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惊讶。周防勾了勾嘴角，翻身坐了起来。
“呵，这么晚还来对我说教吗？”
宗像的喉结滚了滚，没有回嘴，也没有动，就这么站在原地。周防不耐烦地挠了挠一头蓬乱的红发“傻站着干啥，给我进来。”
“……不需要你指挥我，再说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吧。”
这种熟悉而理所当然的口吻让宗像回过神来，顺口回了一句，便大踏步地走过去，不客气地坐在床上没有被周防占据的那一侧。他稍稍侧身，扫了一眼周防，发现周防眼底那个常见的黑眼袋越发变大了，而感觉到他的眼光的周防挑了挑眉，“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这几天……能睡着？”
这句话脱口而出，两人不由自主都愣了愣。周防眯了眯眼，拉开点距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宗像：“你是宗像礼司？”
宗像冷而重地哼了一声。周防笑了起来，带着枷锁很不自在地伸了个懒腰：“只有你才能发出这么讨厌的哼声。还好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周防的手随着伸腰的动作在他脸前晃过。仿佛被强制一样，宗像觉得自己的视线不可控制地移向那双粗野的手。其实周防和他打过架，联过手，喝过酒，他却都没有好好留意他的手。从没仔细看过他发动能力时，他的手到底会变成怎么样的。会不会变得漆黑，会不会燃烧起来。
会不会变得就像梦里那双烧得已经不能动的，发黑的双手呢？
“宗像，你今晚很奇怪啊。”
周防凑了过来，金色的眸子带着一种别样的调侃和玩味，宗像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下，“你发动能力时，会痛吧？”
肯定句的口吻。周防微微一楞，似乎没有想到宗像问这个问题，然而随即便露出一丝很奇怪的笑容，缓缓举起自己的手，很仔细地打量着它，眼神却相当淡漠，就像那只手不是他的，只是一件嫁接到他身上的东西一样。
“习惯了。”
语气相当平淡，的确是已经习惯的样子。周防突然笑了笑，换了个坐姿，双眼突然发出一些光芒，“怎么了？宗像，你吃错东西了吗？这么晚就为了问我这些破问题？这么关心我？”
“别自作多情。”
反驳脱口而出，有种近乎匆忙的味道，以致他根本没有留意到那句话的尾音有点近乎于期待之类的味道。等到宗像回过神来，周防已经移开了眼神，不出意料地耸了耸肩，眼里那莫名的光芒也已经消失了。宗像也没多想，心里模糊转过几个念头，沉吟了一下，放低声音，“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已经找到凶手了。”
“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我认为你有权知道而已。另外我要告诉你，吠舞罗的情报网不会再得到关于这件案子的情报，而且吠舞罗的领地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所以？”
周防靠在墙壁的身体又下滑了几寸，懒洋洋的样子，显得毫不在乎，且不为所动。宗像抿了抿嘴。回来之后，他就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周防，以断了他的念头。不过正如自己所料，还是没什么用。他握了握拳头，那被焚烧的痛楚还残留在指尖，那个烈焰般的地狱还恍如在眼前。
他为了同伴。
他很痛苦。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要……
宗像突然站起来，铁门在他的指挥下缓缓打开。
“所以？所以这次我会赢。而你就死了这条心，在监狱里等到我解决事情为止。”
“就这样？大深夜跑来说这些，你可真无聊啊。”
宗像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抛了过去，然后迅速地转过身背对着周防：“不要误会了，我是怕你憋死了，吠舞罗来找我收尸。这次，算你欠我的。”
周防一手将烟捞了过来，嘴角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欠你的？那你打赌输了的那一次怎么算？”
“等这件事过了，你有命活下来再说。”
宗像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出铁门外，挥了挥手，铁门以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闭合起来。在铁门完全闭合之前，宗像看到周防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从烟盒里很潇洒地掏出一根烟来。
铁门完全闭合了。
“周防……”
-第十六章完-

-上接18章-
山上很静，静得周防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异常清晰。他感到熟悉的气息从路的尽头传来，便停了下来。一抬头，他便看到神社的门口，宗像转过身来，高居临下地俯视着他。
周防懒洋洋又走上几步，突然想起监狱里宗像说“见到你就要吐出来”，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似乎记得你说过，再看到我就要吐出来？”
“我不会在野蛮人面前做出失礼的行为，而且偶尔也要吸吸毒气不是？”
宗像的语气里带点无奈和调侃，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推到周防面前。
“来一根？”
“算了吧，你的烟味道太淡。”
周防边抱怨边从盒里随手抽了一根，宗像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到怀里要摸打火机。周防突然左手一把按住他的手，右手一挥，指尖火光划过，烟已经被点燃了。看着周防像小孩子一样带着点得意的神色一屁股坐在楼梯阶上吸了起来，宗像亦微微一笑，跟着坐了下来。
雪花从空中缓缓地飘落，除了树林发出的飒飒声外，万籁无声。宗像看了周防一眼，率先开了口：“你干得不错，我承认暂时而言，我输了。”
周防没有错过那个暂时的词，便只是哼笑了一下，但也不说话。宗像沉吟了一下，缓缓补充道：“我最后再说一次，收手吧，周防，把学院岛平安地交出来，不要伤及无辜，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周防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很享受地又吸了一口。宗像注视着手中的烟慢慢地燃烧：“长话短说，我有一个建议，把无色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杀了他，按照你希望的所有方式虐杀他。”
周防微微一顿。
他明明就知道，弑王会对力量造成多么巨大的负担，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很可能因此而掉落。
算了——他总是做这种“明明就知道”的事。
“很有意思的建议，但是容我拒绝，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防笑了笑，很自在地伸了个懒腰。宗像猛地攒紧了拳头，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今天国常路大人问我，为什么对你这家伙这么执着？
周防的手震了震，忍不住看了一眼宗像。宗像却没有看过来，刻意地坐得笔直，直视前方，眼睛里有什么闪闪发光，手指握得关节都发了白：“我问过你很多问题，什么王的责任，东京的安安危，你的同伴。该问的都问了。但是今晚来，我就再问一句没问过的。”
“……周防尊，你就不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尾音微微颤抖，宗像猛地转过头来，眼神有种说不清楚的炽热，就像他们打完架的那个晚上，他盯着他一样。他马上就要再一次看到宗像的那个眼神了，弄清楚他眼里的热度是什么东西了，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越狱时他感到的那种一种熟悉的、想要逃开的感觉又在心里窜了出来。就像是，就像是——
对了，就像安娜请求成为他的氏族时，十束说要追随他时，草剃在吧台那头向着他伸出手时的感觉一样。他知道他们喜欢他，但是他却迟疑着不敢回应。
回应意味着承担，他不怕承担，他只怕自己担不起。
而宗像……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就是为了十束先生复仇的正当理由，以及什么苟延残喘的歪理？”
“……无论什么原因，反正对你而言是迟早要做的事。”周防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做了一个捅进去的姿势，“没有什么差别吧。”
“那是因为你太愚蠢所以看不出有差别。”
“你指什么青之王啊，什么值不值之类的玩意？”
“……不，除此之外。”
宗像很明显地顿顿，周防却故意当没感觉到一样：“那就没差别了吧。我说过了宗像，你不要想太多。”
“我说了，有差别。”
“绝对没差别。”
周防语气加重，又强调了一次。宗像突然深吸一口气：“周防尊。”
“啊？”
“你真是个混蛋。”
在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说完的同时，宗像的拳头已经命中了周防的鼻梁。周防猝防不及，被打得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一仰。淡淡的鲜血从鼻孔里滴下，周防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背上染上的鲜血，还没回过神来，宗像又是一拳直接打中他的腹部。被激怒的周防吃痛地大吼一声，向着宗像扑了上去，一拳把宗像的眼镜打得飞了出去。
没有使用能力也没有技巧，两个人用最原始的方式打了起来。几拳过去，宗像的脸颊很滑稽地肿了起来，周防鼻子上的鲜血流了一地的点点鲜红。周防一手把宗像扯下台阶，宗像抓住他的手顺势将他掀翻在地，两人气喘吁吁滚在平台上。
“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差别！”
他说“我”，宗像礼司。不是说“青之王”。
***
雪花轻轻地飘落。
一片雪花落到他墨蓝色的发丝上，融成了水，流过他的眼，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地滴了下来，就像眼泪一样。
周防见过各种各样的宗像，凌厉的，愤怒的，恶趣味的，迷茫的……他喜欢甚至乐于挑衅他，剖开那它曾高傲轻佻的外表，去寻找内在的真实。
然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宗像。
他贴得很近，那双紫色的眼眸翻滚着从不过有的陌生的激动，隐忍，甚至可以算是愤怒的悲伤。这些东西盛得那么的满，不管不顾地倾泻而出。于是他第一次如愿以偿地看清楚宗像那种炽热的情感——那晚他没看清楚的东西。
是宗像礼司对周防尊的情感，而不是赤之王的。
【我不会再让你玩这种野蛮的游戏。】
【你给我醒醒，周防尊。】
【在那之前，我一定会砍了你。】
【你试试看，蠢货。】
【我们因为大义而汇聚于此，而超越生命】
【不要再用力量了吧，否则你小命不保。】
【王的力量是有代价的，你们将孤独地走在自己的路上。】
【高处不胜寒？】
【我非常非常不怕你。】
……
记忆就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止。只是，他终归是要走的，他也一样。他们各有各的路，有些话宗像可以说，可他却不能说。如果有些东西说穿了只能徒增彼此的痛苦的话，他会宁愿自己从来没讲过。
这样就够了。
“够了，宗像。”
声音过分的温柔，温柔得有种近乎哄骗的味道。他伸出了手，抱住了他。这个拥抱有安慰的意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里头，他感到宗像在他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稍微绷紧，然而又很快地放松了下来。世界仿佛静止了，他们在雪里静静地抱着，抱得很紧，贴得很近，近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心脏的鼓动。
可是明明是这么的贴近，却为什么又是这么遥远。
“你做你的工作，我做我的了结，不就可以了吗？”
宗像眼眸微微一缩。
抓住周防衣领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宗像微微拉开距离，看到周防的眼里除了释然和无奈，还有一种叫莫名其妙的，能被称作满足的东西。
他在满足什么？终于可以去复仇？还是终于可以去死？
“野蛮人，真是无法理喻。”
周防看着宗像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他，不知怎地很不应景地微微一笑。宗像说得对，他的确是个野蛮人，而他也不见得聪明，总爱说明知道他不会听的话，做明知道不可能的事。
“其实你也没想过这样就能说服我了吧，不要再做这种不符合你的风格的事了。”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友人而已。”
周防又是笑了笑，他发现今晚似乎笑得太多了。宗像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背影依然挺拔，“周防，无论如何吗？”
语气中有点不确定的希冀，周防敛起笑容转过身去，两人背对而立。他们曾以这样的姿势交托背后并肩作战，而现在确实是在分道扬镳。宗像肩章上的蓝光和周防耳环的红光，仿佛共鸣一样，闪闪发光。
“啊，无论如何。”
“……蠢货，随便你吧。”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防闭上了眼睛。
-第十八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