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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 《剑自空鸣水自流》BY 木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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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七侠五义吧,作者:木苒情
鞠躬,谢谢作者授权


1楼2014-04-09 20:44回复
    楔子
    剑自空鸣水自流,
    江湖朝野理恩仇。
    激流转眼千帆过,
    廿载华年差一秋。
    亲们,你还会像怀念一个老朋友一样的怀念他们吗?或者说,十九年前那个故事戛然而止,是否让你至今耿耿于怀?时间如流水一样逝去,把他们在电脑上的样子冲得模糊退色,可是在我们的记忆里,仍旧是崭新和光鲜的吧?
    或者你是否也像我一样,曾经认真的相信过,19年前在电视中曾牵动你的那些人,是真的存在的?
    或者你是否也有过,昨天在清早的班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冲进脑海:他,最后还是成亲了吗?然后,心,兀自动了一动。
    其实我想告诉你,这十九年他们都一直还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而且这十九年,他们也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有人走有人留,有时喜有时悲,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也变了,可是哪里变了,也许情情的阅历还浅,所以还真不好说。
    就是昨天,我路过开封最大的茶馆的时候,还听到里面鼎沸的人声和清脆的快板的回响,可是......
    “竹板一打精神爽,列位客官听端详!小五义,志气长,江湖朝堂无人挡。贪官奸佞掉头走,武林败类心乱慌。老大卢珍武艺强,陷空岛上第一王;白云瑞是棒小伙,活脱一个白玉堂!列位看官,这老三没有人不知道了吧?他就是人称山西雁的老西儿叫徐良!徐良一把金丝大环刀,打遍武林没人有胆儿跟他狂啊!老四名叫韩天锦,力大无边把山来扛。艾虎小义士,别看他小五义里最小,人家可是早早的江湖美名扬!....."
    我正侧耳听得入神,忽然有个喝茶的问:“那十几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猫鼠之争呢?”
    只听那个说书的长长的“嗨”了一声,“看官可问的是那展昭白玉堂?俗话说得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还比一代强!照我说,这小五义和他们比,这上一辈的人,可是要退避三丈啦!”
    茶馆里响起一阵的哄笑声,又有人笑道:“说书的你可悠着点说话,一会碰见展老爷巡街,小心他拿那大黑宝剑削了你头发!”
    哈哈哈哈。。。。。。
    对,你没听错,他们昨天还开封的街头,在馅空岛的忠义堂,或者在别的什么应出现的地方,今天,就是我现在发文的今天,他们也在!明天,无论是平静如水还是痛苦煎熬的人生,在我的注视下,或在没有你的注视下,他们都必须和所有人一样,过下去……
    只是——


    2楼2014-04-0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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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他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即使我多么不愿承认。
      中秋佳节刚过,当开封的第一缕阳光停在开封府乌漆大门的时候,有个人提着剑,像往常一样用右手快速的撩起衣摆,跨过高高的门槛,从角门走了进去。他静静的走着,阳光追着他,转过影壁和穿堂,整个开封府只有他的脚步声和门房用大扫帚扫落叶的声音。清早的开封府,迎来的是一如既往的静谧与平安。
      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笔直,就是看起来比那时候消瘦了一点点,如果你看他的脸,会觉得这样的消瘦更加明显。他比以前黑了一点点,皮肤显出沧桑,下巴尖尖的,两腮没有印象中鼓鼓的了,而是微微馅了下去。最重要的,他的眉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川”字形的皱纹,那是经常紧锁眉头的缘故,如果他皱眉,这个川字会更加的明显。很多很多次,我看见那个川字,我有一种想伸手去抚平它的冲动。
      不过,他的额头还是那么宽,眉毛还是那么的浓郁,直插两鬓,鼻子还是那么笔直,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无论是抿嘴还是微笑,都是治愈我们神伤的良药。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果看到那一双眼睛,我会觉得我瞬间回到了十九年前,那是一双慈悲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都是温柔的露水,闪烁的是一个君子侠客的光。看着那双眼睛,没人会把他和官,而且是大官联系到一起。
      所以刚才蒋四爷才会半开玩笑的说,展大人的脸还是那么嫩,看着比老三还年轻。
      徐良打了个寒颤,用他那小三角眼瞟了一眼埋头在一堆卷宗里的展叔,呵呵的乐了,两道白眉毛更往下溜了:“四叔你真不会找人比,老西儿我能和开封府第一美男子比嘛。”
      展昭抬头瞪了徐良一眼,马上自己又自嘲的笑了,又埋头看文案,仿佛他们说的话他全部没听见。
      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三,今天陪大人上朝的是谁?”
      徐良立起来答道:“老大和老二啊。”
      展昭若有所思,轻声道:“那天锦和艾虎没有来呢。”
      “不是啊, 他们来了,看没有什么事就去巡街了。”徐良说着摆弄着手里的金丝大环刀。
      “嗯,我知道了。”展昭心里想,两个臭小子肯定是又没有起床或者去玩了,要徐良帮他们挡驾!中秋节好容易放了他们几天假回了陷空岛,心就野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他担心的事情还是慢慢的发生了,可他却无能为力。
      这几年小五义在江湖的名号越响,他们的心就越高,越觉得这护送大人上朝,巡街这样的事情是屈了他们的材料。他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是那么的有分量了。
      四爷坐在那抿了一口茶,心想小兔崽子们想糊弄你展大叔 不是那么容易的啊,不过我蒋平向来是明智的,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大人上朝回来了!”屋外传进来一个声音。
      屋里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3楼2014-04-0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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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想到这里,展昭长长呼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按他的判断,今晚这些人应该是不会来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懂得在对手最薄弱的时候突然下手,而不是在这样的时候。
        他们从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不,是更早的时间,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得到米铺老板的信任?他们每隔一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进入开封府,那么他们肯定已经将这个时候包大人是否回到府上,当时侍卫的人数摸得非常清楚。这一天,开封府是哪个侍卫护送大人也一清二楚,也许,他们连今天老四和老五会偷懒都计算在内了。这也解释了老四老五回来,他们就马上撤的原因。——忌讳了小五义的威力。
        如果他们直接对大人下手的话,他们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简直束手就擒!展昭连连后悔自己也是大意了!
        可是,这样一群计划缜密,老谋深算的人,要袭击包大人,却要先惊动侍卫房里的侍卫?! 为什么不选择直冲书房,而是要冲到侍卫的屋子里先动手,虚晃两招再去追包大人?好像他们想在我们面前劫持走包大人一样,那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在我们面前这样做呢? 他们想让我们看见什么呢?
        包大人是文官,想活着劫持包大人,他比较清醒的时候才比较容易吧? 为什么要蒙汗药?难道他们怕包大人清醒地被劫持,他们的老巢就会暴露?
        越想问题就越多,展昭的思绪在寂静的夜里痛苦的翻滚着。
        当年的血雨腥风之中人们向往平静。可是平静,在他们踏平了冲霄楼之后,这个江湖,这个朝廷,已经平静了整整15年!让人窒息和懒散的气息早就弥漫在他的灵魂里,他一早发觉,但是无法自拔。他最近不止一次的想到“老”这个字,也许他真的已经不适合再在这里了。他也很恼火为什么最近总是有这样消极的想法,他想着,走着,抬头,他走到了开封府围墙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愣住了。怎么会,不知不觉的走到这里?
        记忆,很奇怪的一样东西,其实它永远都在那的。但有的时候它就出现的非常及时,有的时候知道你讨厌它,把自己收拾的好干净,找都找不到。不过最多的情况就是,你不想它出来,它偏要钻出来,你想要找他的时候,明明前一秒还在,却永远都没了踪影。
        现在,记忆就变得很不是东西,突然来了兴致,折磨他。


        7楼2014-04-09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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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血,流淌的鲜血慢慢的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在地上画出一个越来越大的范围,让人惊异保持住一个生命的血液原来是那么多!
          可以现在,这个生命已经不需要了,几十支铜网阵铁箭穿入他的头和身体,把他钉在了放着金印的供桌前,他的手指还保持着要取金印的姿势,但是就永远定格在了那里。
          纯白的衣服被鲜血染的找不到一点白色,他的脸贴在地上,额头微微的翘起,散乱的头发铺在耳鬓,好像不甘心中了这样一个狠毒的机关,下一刻就会要挣扎着起来。他手手边,画影的剑套则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展昭看到他死状的那一刻几乎窒息,他也感到了身边夫人握住他的手,也慢慢的收紧了。血腥的味道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处于处处机关的铜网阵当中,和白玉堂那些危险的搞笑的真诚的别扭的时刻瞬间划过眼前。
          这一刻,他真实的感觉死亡离他是那么的近。他有随时赴死的觉悟,每时每刻都有,但是当一个无比有生命力的人在他面前一点点流尽血液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怖的战栗。
          威震江湖的堂堂锦毛鼠竟然死无全尸!是啊,是很惨烈呢,但是,这十五年间,并非逃避,并非顾影自怜,展昭反反复复都在想两个问题。到底,到底他们两个,命运对谁比较残忍一点?如果,离开的人是自己,不是他,那么,他又会怎么样?
          也许中箭那一刻他是痛苦的,可是一个人死了,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活着的人,则要慢慢的去填补离去的人留下的空洞,也许,这需要整个剩下的人生。
          一个走的如惊雷般轰烈,震撼,和突然的人,惩罚的,确是那些和他最近的人。谁?去承受着未能阻止你的那种剜心刺骨的后悔。谁? 为了你离去而自残一样的消耗生命想随你而去?
          因你的离去,那些无法溶化的悲伤,是你的?还是我们的?
          虽说时间会让你忘记一些事情,但是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实会突然隔空打你一拳,提醒你,躲都躲不掉,就像现在这样。他有的时候这样想,为什么,离去的,不是自己?
          如果是他离开了,可能白老鼠会大哭一场,或者大醉一场就没事儿了吧。不会像他,从来不懂得宣泄自己的情绪,把那种悲痛和空虚,一点点的掰开揉碎,融化在每个早晨走进开封府的脚步里,融化在回到家时夫人迎上来的微笑中,变成一丝丝若隐若现,却又无所不在的—— 寂寞。
          谁说一个总是独来独往的人不会懂得什么是寂寞?没有人不懂得寂寞,只有人会习惯寂寞。
          亦如此刻。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想:怀念从前,是只有老了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吧!
          闭上眼睛,白玉堂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一排整齐的白牙疵着,嘴挒的脸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谁说命运对他不好?他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还都是年轻人的样子,展昭痛苦的直起了身子,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警觉的睁大了眼睛,黑暗里,他竟然看见那是白玉堂!一身白衣的他正缓缓的,有点迟疑的向他走来!!难道!难道智化兄说的对,他是太想他了!已经有了不现实的幻觉?!
          不是!活生生的白玉堂更坚定的朝他走了过来!展昭只觉得一股气息从丹田冲击到他的头顶!他的手紧紧地攥了一下巨阙,冲着白玉堂来方向窜了出去!
          真的是白玉堂!


          9楼2014-04-09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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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夜色中那身影渐渐明显,那不是白玉堂,而是一身白衣的白云瑞。
            白玉堂已经死了,而且是我亲眼见证的!怎么可能是他呢,展昭有点懊恼了。
            白云瑞看见展叔看到自己后突然窜出一丈那么远,疑惑的停住了脚步定在了那里。展昭也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尴尬,他定了定脚步,迎上去道:“为什么没有睡觉?公孙先生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白云瑞一只手护着受伤的心口低声道:“展叔,我睡不着。”
            “伤口疼?”
            “……” 白云瑞头低得更低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另一只手里的画影。
            “我明白了。”展昭踱到他面前,也看着画影 ,“我上一次看见这把剑,已经是15年前了。是我把冲霄楼里找不回来的剑身给了你的母亲,叫她带回去陷空岛的。”
            白云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展叔,他眉心的“川”字,深得好像用刀刻下的一样。
            “我不知道是谁决定把画影给你的,但是,如果他问我的意见的话。我会说,现在把画影给你,是操之过急了一点。”
            白云瑞惊异的看着他的脸:“展叔,是我娘亲的意思, 几个伯父也都同意了。可是。。。可是我。。。”
            “可是你并不愿意。”
            “是!”白云瑞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了起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愿意?可为什么要给我?给了我,我就马上变成我爹了吗?我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都说我像他, 每一个长辈都要跟我说我必须像他!现在还要把他的剑给我,这剑根本就不是我的,一拿着它就浑身不舒服,所有人都盯着这把剑而不是我!”
            因为激动,白云瑞本因没有睡而布满血丝的眼更红了,说完了这些话,他好像如释重负一样。他已经准备好了展叔声色俱厉的教训。是谁听了这样的话都会骂他的,他早就习惯了。
            可展昭依旧只是望着他。
            “无论是陷空岛的人,还是包大人,公孙先生,每个人看到我拿着把剑都那么激动,公孙先生几乎都快哭出来了。为什么激动,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为了拿着它去躲开所有人的眼神,我这一天就跟做贼一样!老三还说什么过几天就习惯了!我一天都不想再拿这把破剑了!”
            展昭想说话,可是“当”一声,白云瑞已经把画影摔在地上了,剑柄上拴着的白石头坠子脱了下来,很无辜的在地上翻滚着,展昭一下就火了!
            “云瑞,把剑捡起来!”
            “不!”白云瑞把脸扭了过去不看他。
            展昭怒目圆睁,跨步伸手去擒白云瑞的手,白云瑞反手一挡,两人过了三招不到,展昭擒住了他的手腕一拧,白云瑞身子就反了过去动弹不得了。白玉瑞低声一吼,用手捂住了胸口。展昭一见,知道是扯动了伤口,把手放开了。
            白云瑞捂着胸口坐在了一堆杂物上喘着气,半晌低头道;“展叔!是我没用!”
            展昭静立着,看着这个长相酷似白玉堂的孩子, 这别扭的样子,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年轻的白玉堂一模一样!也难怪夜色里,我会把他认成是他。他18可能都没有吧。他也就是17的样子!
            他知道白云瑞不是对着自己发脾气,他没有硬要他拿着画影,也没有用激动的眼光看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话正中了这孩子的下怀,要把这一天的苦闷发泄出来而已——拿着父亲的剑本身就却手足无措,开封府里的突然袭击让所有人都很紧张,加上他受伤自责,给别人添了麻烦,也难怪会这样。
            他躬身捡起了画影和石头坠子,把他轻轻了递到了白云瑞的面前,看着展叔还站着,白云瑞也站了起来。展昭却拉他并排坐下了。
            “我说的果然没错,云瑞。现在给你用这把剑,真的早了一点,你和你的父亲是一样的,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瑕疵,老是钻牛角尖。可能因为所有认识你父亲的人,包括我,都太想念他了,看着你一天天长得越来越像他,就一厢情愿的希望你变成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但是,你和你的父亲,的确是两个人。如果这么说,这的确是我们不对。”
            云瑞惊讶和羞愧的看着和自己并排坐着的这位长辈,他说话的样子,完全不像自己的四个伯伯——永远疼爱之中带着期许。而是好像在和自己的朋友聊天一样,疲惫的眼睛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着思考着,时不时地抿下嘴寻找最合适的字眼,好不触及他心里敏感的地方。
            “其实……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父亲还在的话,他会怎么看你,怎么教你,期望你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云瑞摇摇头,沮丧了望着展叔雕刻一般的侧脸。


            10楼2014-04-09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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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叔,不是各位伯父一厢情愿,是我不争气!自从我懂事开始,所有身边的人都在给我讲我爹的故事,我所有的伯父都说他是陷空岛五鼠里最厉害的!可是我呢?我武功不如老三,为人处事又不如大哥卢珍,聪明机灵又比不上艾虎,什么都排不上我的号!江湖上都觉得我是白玉堂的儿子,在小五义里就一定是最厉害的,可是我只是空长了一附锦毛鼠白玉堂的皮囊而已!”白云瑞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话终于对着展昭说了出来,痛快的同时,他也慢慢的把自己画影剑上的坠子穿好。
              展昭看着他忙着的双手,微微的叹了口气,云瑞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孩子的心有多重。
              “其实,如果你的父亲在世的话,他一定不会只希望你的武功可以打败多少人。”看到白云瑞的手定住了,展昭继续道,“我认识的白玉堂,他之所以受到别人的敬仰,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多高强,脑筋有多伶俐, 而因为他的人。所有的人,无论是行走在江湖,或是沉浮于朝廷,都不能摆脱他人的眼光,都不能完全听着自己心里真实的需要,去做每一件事情。可是,白玉堂做到了,他如果看得不顺眼的事情,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父母兄弟,都会说出来。他觉得对的事情,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他都会去做!人情世故,三纲五常他都不屑一顾。这样的人,你说,有多难得?”
              白云瑞听得入神了,展昭继续道:“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忠于自己的心,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其实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我们在这个开封府当差,看似威风八面,其实遇到的制肘之多,你还不知道吗?所以…….我自问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停下来,转过头看着白云瑞,苦笑了一下:“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父亲对于在开封府当护卫的事情是多么的嗤之以鼻吧?我觉得,你的父亲一定不希望你在开封府当差呢!他一定希望你,可以在江湖上像他一样的快意恩仇,直来直去一辈子,好像他一样!”
              白云瑞道:“可是我母亲反而说,要我在开封府好好的跟你学,做展叔你这样的人呢。”白云瑞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微笑了。
              他没有发现他的展叔,那笔直的脊背突然僵住了。
              疼,就像一个人坐久了站起来会腰酸背痛一样,一段记忆被压抑久了,措手不及的被突然拉出来,扯得脑子生疼!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展昭才缓缓地说:“云瑞,不要做我这样的人,我不配。”
              白云瑞一点也没听出这话中有话,捂着伤口道:“可是无论如何,我父亲也不会允许我犯今天一样的错误的!今天如果包大人有一点点伤害,我都是罪不可恕!”
              “怎么会呢? 你可是为了保护大人受伤了啊!”
              “展叔您不用安慰我了。他们想先晃我一招,再用镖打包大人。可我竟然就给他们晃了,把包大人暴露出来,如果不是他们打偏了。中镖的就是包大人!我今天。。。。”
              “等等!”展昭突然做了个停的手势,吓得白云瑞一激灵。
              “你说他们晃了你一下然后用镖打包大人?然后打偏了?”
              “是。”
              “不是!”展昭的思维飞快的转动着,在侍卫房里的突然袭击,冲到书房门**出带有蒙汗药的袖箭…..
              “原来我一直想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展昭抓住云瑞的肩膀说道:“好在你今天晚上来找我告诉我那么重要的细节!不但是我,还有你,我们都一开始就错了!
              云瑞,我问你,如果有人袭击开封府,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做什么?”
              白云瑞有点紧张,想了想:“保护包大人吗?”
              “对!就是保护包大人,所以你四叔第一个反应也是大人的安危。做护卫做的久了,这是我们本能的反应,但是我们都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包大人呢? ”
              “展叔,可是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包大人,为什么还要冲到包大人面前,如果不是我们保护着大人……”
              “云瑞,假如他们的目标不是包大人,你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要从侍卫的房子冲出去吗?”
              白云瑞迷惑的摇摇头。
              “云瑞,那群人要劫持是你啊!
              这群人是计划其实非常的周密,一开始侍卫房子的袭击,就是因为你回来了。刚刚护送包大人回来,一切平安无事,是所有护卫神经最放松的时候。他们就是要出其不意的在开封府内袭击。
              按他们的计划,白色烟雾还没有散去之前,你应该已经中了有蒙汗药的镖,一声不响的被他们拖走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大人,而你根本没有加入战团,而是跑了!
              他们不甘心,追到书房前发出了袖箭,为了保证可以打中你还晃了你一招!可是这时候,虏走你已经不太可能了,刚好这时候天锦和艾虎都回来了,这群人看到大势已去,只有逃走了。”
              看着已经愣在那里的白云瑞,展昭苦笑道:“侍卫做多了,就忘记了自己还是江湖人,一堆的恩怨,数不清道不尽,下一步,就是要查出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活捉你——小五义的玉面专诸,白云瑞!”


              11楼2014-04-09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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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第二天,白云瑞的伤势没有什么好转,包大人忧心忡忡,命他休息几天不用当值,并且,要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在哪?在陷空岛!
                大伙商量了一下,包大人惊魂未定,一定要好好保护,中秋的时候蒋四爷没回陷空岛,所以就让他带着云瑞回家了。
                当然,这都是展昭的安排。一个受了伤的白云瑞,再加上一个在旱地里连二层楼房都窜不上去的蒋四爷,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人不会不抓住吧!
                展昭看他们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换了一身粗布的青衣,带了顶斗笠,斗笠檐压得低低的,用块旧布包了巨阙,暗中上路追赶他们。
                一路无话,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天以后的黄昏,他们三人前后脚来到了去往陷空岛的码头。
                夕阳在水上已经剩下了一片血红色的余辉,平时来回载人的船已经没有了,整个码头空无人烟,只听见风声和水声。通往码头的路两边都是树林,如果这群神秘的人要劫持白云瑞,这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展昭绷紧了神经。
                一条小船乘着风撑了过来,是专门安排好接着叔侄的。蒋平头也没回,举了举手里的没毛扇子算是和展昭告了别,两人就上了船。他们知道,展昭的保护和帮助到此为止了——
                开封府无人不知,展昭是不上陷空岛的。人们早就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给自己定的这样的规矩,如果你问我,好像是白玉堂往生之后吧。
                他慢慢的走到路的尽头,立在码头的夕阳中目送着两人乘坐的小船在水面上沉浮,直到越来越小。一路平安,一点儿也没有让他觉得平安。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危险没有发生在路上,那么就意味着,危险很可能会发生在处处机关的陷空岛。这群人,比他想象中更自信,而他们的实力,很有可能,比他见到的更强。
                瞬间,他又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夕阳从侧面撒到他眼角的细纹上,把他的微笑染成了金黄色。
                虽然,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但是,要他自己去面对这群人,好在让他们在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撒野!他慢慢的转过身,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咆哮的水;他的面前,静静的站着八个人,扇面排开把他围在中间,每人手里,都有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他抛起手里的布包,包袱轻轻的滑展开来,巨阙被抛到空中,稳稳的落在他的手里, 他轻轻的对着来人一抱拳。
                “展大人。”其中一个人抱拳回礼了。“有请展大人和在下走一趟。我们先生有请。”
                “这位英雄,那么请展某过去的那位先生高姓大名?所为何事?”
                黑衣人看着夕阳中立着的这个人,心中无名的升起一股敬佩,果然,果然老大说的话是没错的,他只是立在这里,就已经让人有不能言状的压力,让人不得不跟着他的话头说下去。可是,可惜,下一刻你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展大人急着跟我们走,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了吧?”
                展昭不解的笑了:" 展某并没有说要随各位而去,何来急着要去?”
                “展大人,几天没见,不想念你的夫人么?”
                “夫人又回了娘家。”
                夫…人…又…回…了…娘…家………
                又!!!
                开封府派回家里报信的小厮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回荡在他心里。这一次,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霹雳在他的头顶炸开!明明遇袭那天早上见过她,才从娘家回来,怎么可能马上又回去!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展昭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对面说话的那个人则好奇的欣赏着他的表情那一点点细微的变化。真是让人佩服呢,表情还是那么温和,只是眉头微微的皱着。
                看来他在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 不过按老大说的他的性子,应该无论如何都会跟我们去探个究竟的,因为,这个人只许自己陷入危险,而不允许身边任何一个人陷入危险。
                “那么,我还是要走一趟咯。”展昭最后叹了口气,眼神里透露出了一点点无可奈何。
                "果然。" 对面的人忍不住嘴角扬了上去。
                展昭把巨阙交到了左手。


                12楼2014-04-09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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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入夜,忠义堂。
                  一身白衣的少年,脚步犹豫。
                  月光洒在忠义堂的青砖地上,溅起一摊朦胧的光晕。他终于在忠义堂的正中停下了。
                  他面前的忠义堂,此刻安静而包容,巨大的黑漆柱子,两边静列两排红木雕花太师椅。中间的一对椅子是卢方和闽秀秀的。桌椅后面面挂着馅空岛风景的画,两边是一对对联:恭敬绵长琰,方彰庆平堂。这是白玉堂的手书。
                  而在这画与对的下面,放着一个古朴的木头剑架,两个拖住剑的丫字型张着口,夜色中有点突兀与恐怖。是的,现在没有剑在上面。
                  白云瑞静静的立在那里,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忠义堂,是那么的熟悉,可是突然又那么陌生了。从小到大,他无数次走过这里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避开目光不去看那剑架上的画影,幻想如果这样的话,把剑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可是就在几天前,在母亲的注视下,卢大伯把剑郑重的把剑拿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双手接住剑的一霎那,他看见母亲一向都是病容的脸上突然有了光。
                  他静静的站着,看着他平时不肯去看的字画和剑架,回想着和展大叔的对话。突然,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快去向着剑架走了过去,把剑放了回去。
                  “如果他们问我,我只能说,等我觉得我像我父亲那样好的时候,再把它交给我吧!”白云瑞心想。但是长辈的反应会是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话分两头:
                  俗话说的好,小隐隐于山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隐士之所以叫隐士,总是带着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讽刺意味。尤其是在仁宗皇帝求贤若渴的宋朝,所谓的“隐士”们个个都是鼎鼎大名的,人们也不敢小看他们,说不定哪一天,一介布衣就被皇帝“逼着”变成了京中大官了呢。
                  可是在开封往西三百多里地的登封县,有那么一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隐居。话说这里其实最出名的,是住着一群自古以来都很会打架的和尚。少林寺紧依着中岳的浑厚巍峨的群山,就在少室山后面几个山头的地方, 蜿蜒峭壁中间有块空地,这里有个精致的庭院。
                  没有人知道这个庭院存在了多久,没有人知道里面具体住了多少人,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如果你不小心翻山越岭走到了这门口,你会看见隐约的亭台楼阁仿似海市蜃楼,但是门口却是一个小小的茅草堆的牌楼,没有牌匾,没有题字,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所以当地的居民都说,这里住的,是由真正学问的隐士;还有人说,这里住的是禹王的妻妹的后人,会呼风唤雨飞檐走壁,少室山的名字本来就是因为他们而来的,只不过后来被少林寺的人赶到了这深山里……
                  别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当白云瑞把画影放回到忠义堂的剑架的时候,这个无名庭院的灯火,还有一盏没有熄灭。
                  “单大侠——”这三个字阴阳怪气的,“我叫你抓的,是展昭的老婆,拿湛卢的女侠丁氏,不是病怏怏的,白玉堂的老婆,你的好朋友樊氏。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派你那三个小喽罗,给她,活动下筋骨,还差不多!”
                  摇晃的烛光中,说话的是一个摊在太师椅上,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满脸的褶子和老人斑,看起来起码90岁的样子,因为太老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可是他的眼睛里,却闪着狡诘的光。
                  “先生,当时说要抓丁月华引出展昭的主意也是您出的,现在抓她的人几天没有了音讯,风凉话也是您说。这不太合适吧!”回答的人脸色铁青,这老狐狸的话,明显又是羞辱他。这老家伙,我上辈子得罪你了么,什么都跟我过不去!
                  两人在屋里密谈且不说,却没发现隔墙有耳,一个纤瘦的黑衣人半蹲在窗外已经很久了,他右手紧紧地握着鬼头刀,骨节已经泛白。老先生无意中的一句讽刺的话,却让他全身无端的更紧张起来,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抓白玉堂的夫人,樊氏!
                  他知道,把一个体弱多病,不会武功的女子全须全尾的从陷空岛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出来,比派一群人去围攻丁月华,肯定更加困难!
                  他正想着 ,一个黑影窜了过来。黑影也不敲门,径直冲进了屋子:“先生,单头儿,南侠御猫展昭抓住了!”
                  摊在椅子上的老先生周身猛地颤动了一下,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能从椅子上窜出去了!他脸上松弛的肉抖动着:“展昭!展昭!我等这一刻快20年了!终于被我等到了,你我恩恩怨怨,看看怎么个了结法!!”


                  15楼2014-04-09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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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很冷。很累。
                    虽然车棚帮展昭当去了大部分的寒风,但是长久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令他还是觉得身体已经僵硬无比了。他的手臂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粘在了衣服上,疼的感觉也已经麻木,只是觉得随着自己的呼吸,伤口一下一下的抽动着。
                    他被装在马车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了,马车通身被蒙上了黑布,让他无法辨别白天和黑夜,在这个小小的黑暗的空间让人压抑的窒息,更何况他的衣衫上还是很大的血腥味。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这样的味道让他觉得恶心。
                    年少时,因为想往腥风血雨快意恩仇, 所以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无法回头的江湖。年轻时,因为向维护一方净土的正义和公正,所以不得不追逐厮杀。现在回头看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八个字,他才真正明白。他越来越讨厌武力的争斗,因为他越来越发现那三尺青锋的无力感——如果不断的去舞动巨阙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他宁愿不停的战斗直到自己灰飞湮灭。但是可惜,这个世界,永远不是人们所希望的那样。
                    马车突然很重的颠簸了一下,黑布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一股凛冽的清风灌进来,让他一下清爽了很多!看来是晚上了,想起那个临时当了自己马夫的黑衣人,现在他也许比自己更加寂寞无聊吧!想着,他突然轻松起来了。
                    “这位兄台,我认识你半日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马车外没有声音,让他还以为那个人打算沉默到底了。谁知正当他失望的时候,那人开口了:“展大侠,名号什么的,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呢。不过都是个符号而已。”
                    “恕展某不能认同。名号在江湖上可是大有用处呢,一个人假如名声赫赫,不须认识这个人,他就会得到尊重;如果一个人的名字和很多的罪行连在一起,就会让全天下人嗤之以鼻。 名号背后,其实就是是非善恶,好人坏人,一目了然,很有用呢。”
                    “展大侠!”那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个江湖,黑白善恶,哪有一刻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名声赫赫就说明这个人一定是好人了?恶贯满盈又是谁说的,谁附和的?哪个恶贯满盈的人是自己承认的?展大侠,这个世界不但不清楚,还是颠倒的!是非黑白,都是颠倒的!名字绰号什么的,也都是颠倒的!”
                    展昭沉默了,这人的话,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是似乎隐含着深意。
                    “展大侠。。。。。你逃不出去的。”那人突然道。
                    “嗯?”展昭更迷惑了。
                    “展大侠,你进去了,就逃不出去了。何况你还受着伤。”
                    展昭没有动,但用了内力,把自己的声音送到了他的耳边:“兄弟。”
                    那人抓住马鞭的手突然战栗了一下,因为上次他叫他兄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打了个寒颤。
                    “兄弟,你可知道,你跟我说这样的话,是冒着生命的危险的。”
                    抓着马鞭的人乎了口气,难道传说中的南侠,果然是这样的人呢。名号,是真的有用处的。
                    黑暗里,没人看到展昭的眼睛。
                    他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当有光照在他的眼睛里时,我们才能看见他的眼睛里那柔和的光。
                    “还有,兄弟,谢谢你叫我展大侠,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叫我大侠了。”


                    17楼2014-04-09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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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且说展昭。
                      确定没有人再走出来之后,展昭第二次潜进了庭院,果然,门口和他看到的一样,普通的茅草牌楼之后,是一片普通的院子。有树有草,草地中间有十几个形状怪异的小石墩,石墩里有油和捻子,看来是灯。展昭凑近一个细细观察,上面没有孔,地面也没有缝隙,应该不是机关,所以就沿着石子的小路拐了个弯,向着远方似有似无的灯光继续走下去了。
                      突然,他觉得身边的空气有些异样,刚一愣住的功夫,只听,噗噗噗几声,所有的石墩上冒出一尺高的金黄色火苗,整个庭院,照如白昼!
                      展昭迅速把巨阙挡在身前,压低身子,可是除了所有的火苗都着了之外,没有其他的动静。他的人,则被完全暴露在了火苗的光线中。
                      侧耳细听,远处没有出现被惊动的人声。我被发现了?还是没有?
                      四周依旧悄无声息,空气凝固,一切静止,只有火苗无声的跳动。展昭只觉得后背汗毛直竖。
                      安静,很不寻常的安静!显然这个地方遍布机关,之后的每一步都要小心,一不留神,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展昭慢慢的转动的身子,确定脚下的石子没有连着机关,当他把身子转过去的时候,本来只是汗毛竖起来的他,这次连头发也竖起来了!
                      难道,难道点上灯,就是为了让他看清楚前面的诡异景象吗?!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石柱组成的巨大密林!
                      成千上万一模一样的青色石头柱子,每一根都是拳头粗细,五丈多高,密密麻麻的延伸到了看不见的黑暗中,把整个庭院切开了一半。石头柱子之间的距离刚好可以让普通身材的人侧身而过,而密林的厚度并不厚,只有十几步远,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面的灯光和房屋的飞檐。也就是说,这是一座石墙,一座隔开普通院子与深处神秘庭院的奇怪石墙。
                      而唯一通过的办法,就是侧身从石柱之间的缝隙穿过去。
                      展昭站在石墙的外面,四周的空气依旧像一潭死水。而无数座高耸入夜空的石柱居高临下的面对着他,漆黑而冰冷,好像下一刻就可以把他吸进缝隙中。
                      到底要多少的石材,才能做那么多,那么长的石柱,这个工程已经令人难以想象,更加难以想象的是,制造这个奇观的人的目的。
                      这是个机关,太明显了,如果闯入的人,将自己的身体塞进不大的缝隙中,那么就等于把自己绑在了一个移动的靶子上——狭小的空间里跟本没有快速转身和防御的余地,那么如果这个时候有暗箭明枪,这人很快就会变成刺猬。
                      可是,展昭又有什么选择呢?
                      已经到了这里,哪怕是被卷进无底深渊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去看个究竟吧?
                      他再次仔细检查了石柱的边缘,除了一些一模一样的花纹,还是一无所获。
                      展昭轻轻的抽出了巨阙,侧身走进了石柱中。
                      即使他的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要集中,集中,可在走进石头林的一霎那,他还是想到了一个人——白玉堂。
                      当那天晚上,他一个人面对冲霄楼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自己现在一样的心情?无法预知的机关在等着他,当脚踏进危险范围的一霎那,他是否也曾想过自己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再出来了?
                      展昭想,也许不是的,他精通五行八卦机关埋伏,也许他进去的一霎那,是满怀信心的, 他应该绝对相信自己可以轻松的把印信拿出来。可是…….
                      如果他在的话,看到这个石林阵,一定先是对自己吹嘘一番,然后寻找破解的办法。是的,如果他在就好了,可能现在我们已经破解了这个机关了……
                      世事就是那么奇怪,当你以为那些石灯很普通的时候,它们不是普通的灯;可当你以为那些石柱不普通的时候,它们,反而只是普通的柱子。
                      展昭一步三探,慢慢的走到了对面,从石柱林子里踏出的那一刻,他几乎开始放松了。
                      眼前灯火通明。
                      展昭只觉得后背的毛孔一个个的张大,冷汗渗了出来。
                      怎么会! 怎么可能会这样!不可能!难道我……


                      19楼2014-04-09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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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展昭擎着巨阙呆立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回到了自己踏入石墙的那个起点。
                        对面还是那十几个闪着火苗的石灯,带着点嘲笑的意味映照着他无法掩饰惊恐的脸。
                        猛地回头,灯光中,对面,还是那微弱的灯光和若隐若现的檐角。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再次踏进了石头柱子组成的墙,这一次,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确定走的是直线,眼睛,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可是,当他终于走到“对面”的时候,他还是回到了这边。
                        展昭小心翼翼的又试了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难道这就是机关的所在?不需要暗箭毒镖,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走的过去。
                        这是障眼法。
                        石柱的分布看似像森林一样杂乱无章,实际上经过精密复杂的计算,以在合适的位置挡住人的视线。加上石柱上的花纹有一定的规律,给人一种走直线的错觉,而实际上,在这十几步之间,人已经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展昭只听说过这样的布阵,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布阵的人,应是一个无比精通五行八卦的人。他也知道破解的方法——如果知道石柱的分布的规律,那么就知道在什么位置要转身往回走,就能够走出石阵的另一面。
                        这是一个巧的不能再巧的屏障。无论其他的防御机关多么的准确和安全,它都会老化生锈,会出错,有机会伤到自己人。可是这个机关,只要让自己人记住一个口诀一个步数,就可以防御其他所有的人,而且防人于无形,带着那么一点点回头是岸禅意。展昭即使身处危险,也不得不啧啧称奇。
                        可是问题是,如果他懂的话,也许能根据一些石柱的规律算出整个石林的规律,从而找到方法。展昭不会,他只能站在石林的边缘望石兴叹。
                        难道这就完了吗?
                        好不容易找到这群人的老巢,他们计划无比周密的威胁云瑞,威胁我和我的夫人,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找到幕后主使,很可能之后被动挨打的都是我们!
                        展昭来回在墙外度着步,一定有,一定有方法可以穿过去的!无论什么样的机关阵法,都有破解的方法,只是——这些方法,绝不是可以轻易由正常的方法来破解。
                        他的眼睛突然落在了那些燃着火苗的石头灯上。
                        对!灯!
                        为什么一定要安排这些灯?
                        他瞬间明白了。
                        灯是这个阵法的关键。
                        为什么自己会每一次都中招?因为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要去的方向,生怕走偏了。这个时候所有的石柱和上面的花纹就开始影响他的视觉,令他不能朝正确的方向走。
                        可前提是,他能够看见石柱和花纹。用那么多明灯把院子照如白昼的原因,就是阵法的关键——让馅阵的人看到!如果在没有月的夜晚,也没有灯的情况下,这个阵是否还有用,就很难说了!
                        展昭再次盯着石阵,疯狂的念头在那脑子里形成。
                        他把衣服上一块黑布撕了下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油灯已着,机关已触,他整个人没有黑夜的掩护,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再把自己的眼睛蒙住,去闯一个未知的地方?
                        一般人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这才是破解这阵唯一的方法。
                        靠一个精通武术的人的敏感听觉和触觉,靠一个沉浮江湖几十年的人的胆量勇气,靠一个查案办案无数次的人的坚毅决绝,展昭正把自己的命,堵在这个神秘的庭院里。
                        他不知道,他早已暴露,庭院的另一边,两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在为他的勇气,佩服的频频点头。


                        20楼2014-04-09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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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漆黑的一片,反而会让人沉静下来。
                          为什么一般看不见的人都有特殊的能力?也许就是因为正常人的感官太多了,反而失去了锻炼最原始的感知的机会。
                          展昭只觉得那些高大的石柱好像从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变成了一个个有生命的东西,在和他对话,较量。
                          “你走不出去的,展昭。”他感受的到,那些高耸入云的石柱把自己身边的空气挤压变形,卷着厚重的气息向他扑面而来。周围的安静,也让他紧张徒增。
                          “那就试试吧!”其实,这只是看不见而产生的不安全感而已。人这个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扯掉蒙眼睛的东西,睁开眼睛。不!这个时候越是紧张不安,就越不能看!否则就是再一次掉进陷阱!
                          柱子似乎又在说:“对,走右边。”
                          “不对,应该走你的左边。”展昭看不见自己的脸,其实他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一个视力健全的人, 蒙上眼睛走直线, 其实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是困在无数迷惑他的石柱中间?
                          可惜,他不是一般的健全的人,他是一只猫。当你,对,就是正在读文的你!当你下班或放学,看见一只在窄窄的墙头优雅的交叉着脚走着直线的猫的时候,请微笑,并想起展大人的这个瞬间!因为他真的在靠他多年练就的感觉,一步一步脚跟挨脚尖,慢慢的走向阵的另一边!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声音?不是!什么东西,和之前不一样了……他停了下来,手还是悬空的,探着对面的方向。
                          是的,是震动,脚下,很细微很细微的震动,如果不是蒙着眼睛就很难感受到的震动,可是这样的震动,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怎么办,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不能!才走了一半,这样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且可能会困在这阵中转圈出不去了!
                          震动越来越明显,他稳稳心神,又照刚才的方法走了几步。脚下的震动,变成了一些絮絮碎碎的声音,若有若无,如果不是四周太静,他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是人声!是很多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密密麻麻地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多!难道,我蒙着眼睛在阵里穿行的样子,正在给无数个人看着吗?!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到想要扯掉那块黑布!我展昭是侠客,是朝廷命官!不是给你们看戏的戏子!他的手抓住了那块黑布,但是,终于还是顶住了!
                          他也不明白,如何能忍住这样令人抓狂压力,他再次调整了方向,不过这次,他的脚步快了许多!他几乎听到了那些人喘息的声音!有人在笑他吗?明明听到一点点“吃吃” 的好像捂着嘴笑的声音,难道自己还是找错了方向?或者他们都在等着他出错,踩进另外一个陷阱?
                          不!可惜,展昭是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激怒的。更加不会轻易的自乱阵脚。哪怕是死,也不要困在这阵中死!他一只手紧握着巨阙,一只手摸索着,向前。
                          他摸到了最后一个柱子!之后是空空如也的空气,他走出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感觉到一阵金风从他的耳边而来,他本能的一躲,身体卷住离他最近的一根石柱,蹭蹭蹭蹿上去了丈高!同时的,他的手终于扯下了黑布!
                          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一眼望不到边,与石头阵的另一边不同,这里的灯光显得昏暗,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所有的人,都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弓箭,箭在弦上,对准了他。
                          为首的一个人,是个五,六十岁的人,膀大腰圆,剑眉虎目,花白的络腮胡子。他的手里,高高的举着弓箭。明显,刚才放冷箭的,就是他。看见展昭望着自己,那人忍不住放生大笑起来,从他进来开始,整个庭院的宁静突然被这放肆的笑声打破, 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庭院虚假的外衣。
                          那人旁边,很奇怪的,还有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长袍的老人,那老人骨瘦如柴,本来就不大的脸,瘦的满是褶子凹陷了下去!黑夜里, 一双小眼睛,依旧狡黠的闪着光。
                          展昭看罢,苦笑了一声。
                          原来都是老朋友。


                          21楼2014-04-09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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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我追逐,你不回头看我。
                            我等待,你无暇理我。
                            可当你终于转头看到我的存在的时候,我却退缩了。
                            不是我太懦弱,
                            而是人生就像是一盘你来我往的棋,
                            每一步,
                            都要在最适当的时候,
                            走最适当的方向。
                            我们小心翼翼,我们很努力。
                            可是最后我却发现,
                            我们的棋子,根本不在同一个棋盘上。
                            上天让我遇见你,
                            根本就是个幻觉。
                            可是,奔跑的时候我握紧你的手,怎么却那么的真实?!
                            时光荏苒,伊人早已在水一方。
                            你把你锁在陷空的孤城,
                            我把我的温柔留在开封,
                            谁说命运对我不好,我至少不是选择的那个。
                            谁说被两人爱上是最大的不幸?
                            选了,才是遗憾的开始。
                            请原谅我,
                            即使这一刻你是否原谅,对你我早已不重要。
                            不要问我为什么,
                            爱恨不是此消彼长,算不出正负,
                            缘由也是虚妄,没人理的清楚,
                            这些年,我虽本能的躲闪,
                            但我仍幻想,看到你眼睛里释然的光。
                            我可以,但你可以么?
                            不见不见终须见,
                            在这皇宫大内,最不可能的地方,
                            他还是看见她了。
                            展昭只觉得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是真的又消瘦了不少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哦,云瑞。
                            他耳边又响起云瑞那天在开封府夜话的情景:" 可是我母亲反而说,要我在开封府好好的跟你学,做展叔你这样的人呢。"
                            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值得她这样说?
                            其实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有的时候也闹不明白,人家说大侠,或为了百姓的官,我,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做到问心无愧而已。可惜这一辈子,我只对于一个人,没有做到无愧,就是你。
                            当年的尘封的记忆又一次被开启,上一次见她,已经是十五年前。他仿佛回到了白玉堂死的那年。
                            ~~~~~~~~~~~~~~~~~~~~~~~~~~~~~~~~~~~~~~~~~~~~~~~~~~~~~~~~~~~~~~~~~~
                            他记得很清楚,展府的门口,一辆不起眼茉花村的马车等在那里,丁月华小小的身躯在他的怀里颤抖着,眼里噙着两汪泪花。她不想走,不是说好了有危险一起度过,为什么现在却要把我送回娘家?其实他也不想她走,可是,他没有办法。
                            丁月华怀孕了。而他要再去闯一次冲霄楼。
                            开封太危险了,白玉堂惨死冲霄楼铜网阵,襄阳王却倒打一耙,说白玉堂为诬陷他把金印放进去才死的。
                            罪证还在冲霄楼里没有办法拿到,襄阳王从天下搜罗过来的各种高手在开封城中不断偷袭刺杀他们和各路来声援的英雄好汉,每天早上,都能在街上看见没有主的尸体,和拖行的血迹,居民夜不出户,在家里听者幽冥天子出巡的怪声瑟瑟发抖,一时间的开封城犹如死城,人心惶惶 。
                            展昭犹豫再三,还是把丁月华暗中送到茉花村安胎最为稳妥。虽然丁月华不愿意,展昭还是执意把她送走了。
                            再三叮嘱了茉花村的人,马车才走。展昭一回头,看见了智爷智化,这智爷一向不是太多话,但是就聪敏异常计谋多端,展昭送丁月华走之前,他曾力劝他不要这样做,可是展昭没听。现在他应该是把展昭丁月华离别前的亲热缠绵都看在眼里了,展昭有点尴尬,也有点恼火。
                            展昭转身回府,智爷跟着他。
                            “你现在让她走,不是正好给了襄阳王机会吗?”
                            “他们不会想到月华只一辆马车就敢走,现在开封草木皆兵,全是趁天亮离开开封去投奔亲戚的人,谁会在意这一辆马车。”
                            “好,就算你说的对,你想过月华的感受吗?你现在把她送走,意思就是你死了她也有人照顾了是不是?你让她怎么接受?”
                            “那也没办法!”
                            “丁家人呢? 你才娶了没多久吧?现在有了你的孩子反而送回娘家,你不怕丁家人看不起你?尤其是丁老太太?”
                            展昭已走到内室门口:“智爷,人我已经送走了,您还是去休息吧。下一步,要怎么踏平那冲霄楼,还要您帮忙呢!”说完要关门。
                            智化看他已经是下了逐客令,也无奈离开了。
                            其实智爷说的全是道理,他难道不知道吗?只是权衡了轻重利弊之后,他还是这样做了,所有的误会和委屈,还是他自己扛吧,只要能保证月华一定是安全的…….
                            卧室的床空荡荡的,他的心里也空了一下,刚坐下来,只听卧室的门又想起了敲门声。
                            智爷……今天是怎么了?!
                            展昭真的火了!最近白玉堂的离去加上诸事不顺让他也心浮气躁起来。
                            他站起来,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道:“智爷,这夫人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把自己的夫人送走还需要说服你吗?”
                            门被他打开了,门外不是智化,是阿敏,一身缟素,梨花带雨,两只微红的杏核眼睛噙着透明的泪水,早已经把她弄得憔悴不堪。
                            展昭定住了,就像神话故事里被神仙喊了一声“定”一样的定住了。


                            26楼2014-04-0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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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展爷。。。。”一开口,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滑了下来。那声音就像是一把钝刀插进了他的心里一样,轻微的颤动,都是钻心的疼痛。为什么偏偏在这样的时候?
                              展昭,还是保持着开门的姿态,这突如其来的见面让他已然不知所措,在耀武楼第一次面圣,他都没有这样紧张失态过。自从她和白玉堂成亲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他也没有指望过会再见到她,可是她就是一点先兆都没有的出现在眼前了!他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酸楚的气息在翻涌,难受得他不能呼吸。该怎么开口呢?“敏姑娘”是一定不可以了,“白夫人”,张张嘴,却实在不忍开口,正僵持着,阿敏又开口了。
                              “展爷,阿敏求求你……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去出城去祭他,我知道他的衣冠冢就在城外,可是卢大哥和大嫂不让我去,馅空岛的人都不肯送我去。说倒处都是襄阳王的耳目,我去就会有危险,可是他是我的丈夫,他下葬,我已经不在跟前,怎么可以不让我去祭他!”
                              展昭明白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卢庄主和卢夫人是对的,现在开封城内外人人自危,襄阳王的爪牙四处都是,白兄的坟冢,只会更危险,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会去那里。你一个弱女子如果要去,简直就是——”
                              “展爷!”阿敏哭道:“危险危险,好像人人都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为了我好。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自己的丈夫横死,他的墓,我都一眼没有看过。”
                              “可是——”
                              “展爷,你可还记得那天在奈元桥上对我说过的话吗?”
                              展昭沉默了。
                              “敏姑娘,无论以后你有何事相求,展某就算粉身碎骨,都会为你效犬马之劳。就此别过了。”
                              展昭转身,火红的官服下摆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形,留下阿敏一个人在桥上。这个承诺, 看似沉甸的份量, 实际却是那样的无奈. 那下摆画出的弧形, 看似美好, 却是两人之间的句号。那个转身之后不久,就传来了阿敏和白玉堂成亲的消息——意料之中,承受之外。
                              为何这个场景似乎现在仍在眼前一样?是的,展昭曾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现在也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了吧。谁能想到,那个时候的誓言,应然应验在了去祭奠白玉堂的身上?
                              “那……好吧。”展昭慢慢的把扶着门的手放了下来,恍惚的盯着地上,“……唉……下葬的时候,我还在养伤,我也应该去看他了。”
                              展昭骑在马上,后面卢义赶着载着阿敏的车,只有这主仆两人,偷偷跑出来的。
                              经过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君卫恭敬的对他打着招呼。
                              展昭突然意识到,这场景,似乎好熟悉!
                              那时候,也是她固执的要去祭她的姐姐兰妃, 天没亮就要出城,结果好在遇到了他在巡城。阿敏,一身缟素,白玉堂,也是他那一身白衣。 “其实他们真的很般配…..”当年,展昭目送着,忍住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痛。
                              此刻一身白衣的仍是她,但是另一袭白衣,却已经是阴阳相隔!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个上天在安排一切,我以为我做了最好的决定,可是命运却一定要你在它的面前崩溃,低头?此情此景,是上天在报复我吗?展昭,看看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我与她人面依旧,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对不起,阿敏,我真的以为你嫁给他才会比较幸福。
                              白玉堂的衣冠冢被匆匆的下葬在了开封城郊,没有办法大办丧事,因为襄阳王老贼还没有除。秋风瑟瑟,黄沙乱舞,一个不起眼的坟头孤零零的卧在树林边。
                              “玉堂……为什么? 要自己去闯冲霄楼,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母子不管?为什么?你出生入死的时候,没有想过我?没有想过我没有了你,该怎么办?玉堂,你死的好惨……”阿敏扑到在白玉堂的墓碑上,说了几句就泣不成声,哭倒在那里。
                              展昭默默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望着那冰冷的墓碑和死去活来的阿敏。风卷起落叶和黄沙扑到他的脸上,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寂寞和空洞。
                              寂寞到似乎心中有着一块巨大的空白,而这块空白迅速在胸腔里蔓延,越来越大,张牙舞爪仿佛要把他吞噬。
                              眼前这万物同悲的一幕,淹没在黄沙中,似乎已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白玉堂,我佩服你,欣赏你,甚至有的时候尊敬你,可是,对于她,我看错了你。
                              白玉堂,来如一阵白色的疾风,山雨欲来的轰烈;去就如千年冰山瞬间崩塌,激起一摊鲜血,惨烈的让世人都无法直视。这些,我展昭还是俗人一个,我全都做不到,所以我还是要因为这个去佩服你吗?
                              天色渐晚,夕阳如血,展昭不忍打扰阿敏,但是如果再晚点回去,天黑下来,就太危险了。好在卢义解了展昭的围:
                              “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卢义一直在一边照看着两匹马,可是他一说话,原来话里也带着哭腔。
                              卢义的话音未落,展昭只听见旁边的树林有人从树上跳下来的声音!展昭顿时神经紧绷,握紧巨阙向那声音飞奔了过去!


                              27楼2014-04-0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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